“沒錯，把它買下來，當然……前提是亞倫先生有出售的想法。” 勒斯點燃一根香菸，深深吸了一口，感覺很不錯。 最近他在戒菸，因為這種東西說到底還是具有成癮性的，影響不大，但對施法者來說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但習慣不是說改就能改，只好逐漸減少吸菸量，往常一天六七根，現在給自己限制到兩天五根。 “這個果園……要不少錢吧？”摩西弱弱的問道。 他平民出身，沒什麼見識，但也知道包下一座山的果園怎麼也便宜不到哪去，至於具體要花多少錢，他就不清楚了。 “估計要三萬金磅左右。” 奧康納是他們三個裡面相對來說最瞭解布蘭提斯市場情況的，他給出了自己的判斷。 “水果在布蘭提斯算是高檔品，這裡像蘋果、香蕉這類較為常見的水果，都不是普通人能夠當成日常消費的，品相好的水果賣得更貴。 我看這個果園裡雖然種的都是來自凱隆的少見水果，水土不服的情況下產量都不高，但因為對咱們諾亞人來說很稀奇，賣得應該都不錯。” 傑西聽他說完後笑了笑，道：“三萬金磅買不下來的。” “這座莊園我沒猜錯的話應該也是亞倫先生在來布蘭提斯投資果園之後新修的，如果要買下果園，亞倫先生他們也不會再住，他們一定會打包出售果園和這座莊園。 雖然地處偏遠，但看這莊園的陳設也還不錯，估計也要六七千金磅。而且近幾年隨著首都醫師學院畢業的醫生越來越多的流向各地，布蘭提斯也新開了不少診所。 這些醫生們很提倡多吃水果的行為，聲稱可以讓人們減少生病的機率和加快病後恢復，說實話我沒上過大學，並不知道他們說的對不對。 但很顯然的是，近兩年碼頭那裡專門用來運水果的貨船增多了。” 傑西的語氣沉穩自信，又很有條理，奧康納三人聽了之後更是唉聲嘆氣。 “老師，處裡能批准這筆經費嗎？”克裡斯蒂娜擔憂道。 常規情況下，布蘭提斯市政廳每季度批下來的經費才兩萬金磅，其中大部分要用於維護正常設施、餐廳、馬車、職員薪資以及那些低階巫師的實驗經費申請。 為了魔法部一個下屬部門的實驗田，布朗寧處長能去市政廳額外申請數萬金磅的專用經費嗎？ “經費？”勒斯根本沒指望第七處能拿出這筆購買果園地皮的錢。 “這個果園我會獨立出資購買，之後會改造成專門用於培養、研究、供應魔法藥劑原材料的魔法藥園。”勒斯微笑道，雖然建立藥園不在他的第一階段計劃內，但事已至此，他反而還有些興奮。 這可是他魔法事業中邁出的一大步。 別人小說中的主角不是摳摳搜搜弄個隱蔽的小藥田自產自用，就是虎軀一陣，各大藥行雙手奉上。 在他看來都不如自己一擲千金來的真實。 奧康納不解的看著他。 “老師……這可不是筆小錢，為什麼不想辦法讓處裡出資？全讓處裡掏是不可能的，但憑藉魔法部和您在處長閣下心中的地位，他應該能拿出一部分金磅的。” 奧康納說的沒錯，布朗寧對勒斯的扶持還是有一定力度的，他能向上面要來一萬金磅左右的經費，但勒斯卻不打算跟他開口。 首先，布朗寧是支援勒斯搞魔法體系，但他目前看中的主要還是魔法學徒的戰鬥力速成。 勒斯如果跟他說，我要搞魔法藥劑，一定能成功，但什麼時候成功不知道，而且你要先拿一萬金磅出來給我買地。 這種說辭，布朗寧是肯定沒法痛快的去上面要錢的。 就算勒斯最終忽悠住了他，費勁口舌要來這筆錢，也解決不了全部問題，到頭來自己還是要出大頭。 第二，既然註定要出大頭，勒斯覺得自己也不差這一萬金磅的事兒了，還不如全部由自己出資，建立私人的魔法藥園。 初級治療藥劑大機率可以做出來，而做出來之後，這東西就是個搖錢樹，簡直一本萬利。 第七處要是摻了一腳，豈不是勒斯白白給他們和市政廳送錢？ 他自認可玩不過那些資本派商人，這種虧本的事情勒斯可不願意做。 為了防止第七處和市政廳的資本派借由股份的事情插手藥園產出的利益，勒斯索性咬牙自己出資。 打火機那邊還能吃一段時間的熱度，之後也依舊能細水長流，提供穩定的資金來源，這座價值數萬金磅的藥園他還是能弄起來的。 但他目前還不能跟奧康納幾人實話實說，於是敷衍道：“第七處建立這一年來向市政廳要了不少錢，管財政的領導們見了他就煩，好歹也是個六級騎士，咱們也不能總是賣他老人家的臉面。” 奧康納想想也是，他們第七處關起門來玩自己的，目前專注於蒐羅布蘭提斯轄區內的施法者種子，但對市政廳和城市可以說是一點回饋和義務都沒有。 等他們張口要錢的時候自然費勁，只能靠布朗寧處長用最高議會和王室的名義來壓人，可謂人見人嫌。 “話說回來，老師您真的捨得掏這麼一大筆錢啊，咱們明明是為王國工作的，研究魔法也是為王國培育施法者，怎麼到頭來還要您自己貼錢。”摩西感嘆道。 ‘不，研究魔法只為我自己，可不是為了王國。’勒斯心裡糾正道。 但他可不能這麼說。 諾亞王國人民的愛國情懷還是不錯的，畢竟再受壓迫，只要肯出力氣就不會餓死。 尤其像摩西這樣從底層走上來的施法者，對挖掘他們並給予機會的第七處和王國上層，不說感激涕零，但也存在這一定的忠誠。 “魔法在目前還不被大眾認可，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魔法的存在，巫師相比咱們而言也差不多，可以說對施法者這種職業，現在還沒人看出它的全部潛力。 我身為魔法體系的開創者，本身就想要將它發揚光大，如今咱們無法獲得王國的支援，如果自己再不付出，魔法師什麼時候能光明正大的站在民眾面前？” “老師，您的付出真是令人敬佩。” 三名學生欽佩的看著老師，覺得勒斯確實是有大氣魄的人。 勒斯輕輕揮了揮手，表示無需在意。 這時，倫克帶著一個略顯年邁，看穿著像是管家，臉上充滿悲痛的老男人進了門。 “少爺，這位是亞倫先生的管家，至於亞倫先生本人，已經在今早去世了。” “啊？” “什麼？” 客廳裡的幾人聞言都是一愣。 怎麼這麼倒黴，就在他們準備購買果園的時候，主人家卻恰好死了。 “怎麼會突然去世了呢？”奧康納出言問道。 昨天他還見過亞倫先生，他才五十歲，身體也很健朗，昨天帶著自己去果園的時候，爬山的樣子看著比他這個年輕人都輕鬆，結果今天突然就死了。 “老爺……老爺他是被魔鬼取走了心臟。”管家臉上帶著一絲心悸的驚恐，又悲痛於亞倫的離世。 “嗯？”原本聽到亞倫這個果園主突然去世，收購果園可能要泡湯而皺眉的勒斯，聽到老管家這種說辭，感到有些不對勁。 “被惡魔取走了心臟？”他出聲確認道。 “沒錯，就是這樣的。” “魔鬼？不是吧，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奧康納嗤笑一聲。 教會發展不起來，信徒們無法創造出人格化的神明，與之相對的，魔鬼這種東西很多人更是不相信。 但話說回來，無論什麼文明在發展過程中都會有怪異、邪惡的傳說，在大陸上不管是教會的淺信徒還是鞋教中的殺人狂，總會有人相信並宣揚神和魔鬼的存在。 大多數人，不論是平民還是貴族，在心底對此還是持著半信半疑的態度。 但像是奧康納這一代上過中學的年輕人，對此都是嗤之以鼻，除非親眼見到，否則根本不相信世界上存在什麼魔鬼和神靈。 “是真的，老爺的心臟真的是被魔鬼取走的，我們有證據。”管家大聲爭辯了一句，看來亞倫的死亡讓他的情緒有些失控。 “愚蠢！”奧康納不屑的說道。 “你說什麼？！” “好了，別再爭辯這種無意義的事情了。”勒斯拍了下奧康納的肩膀，然後看著表情激動的老管家，道：“是不是魔鬼所為，讓大家看一眼就知道了。” 老管家也平復了自身的情緒，但他搖頭拒絕了勒斯。 “老爺已經死了，我也派莊園的護衛去城裡通知警察，接下來的事情由他們處理。 剛才那位年輕人找到我，說你們是來談生意的？” “沒錯。”勒斯點頭道：“我叫勒斯·瓦格納，這次過來是準備……” “抱歉。”管家打斷了他的話。 “不論你們是想來談什麼生意，現在老爺死了，也都談不成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接下來莊園會很忙，請你們還是先離開吧。” 勒斯輕皺了下眉頭。 “請聽我說完，我這次來是準備收購亞倫先生的莊園和果園，說句失禮的話，我覺得亞倫先生的繼承人應該有興趣跟我談這件事。” 家主死了，剩下這價值數萬金磅的財產，如何分配可是個大問題，如果亞倫的繼承人不止一個，那麼他就有機會說服他們將亞倫的遺產套現，拿錢走人。 管家有些惱怒的看著勒斯，老爺剛死，這個外人倒是最先開口關心遺產問題。 但他知道對方說的有道理，想起少爺和小姐的關係，最後將這裡的產業賣了，然後回凱隆老家是完全有可能的。 老管家同時也要為自己接下來的服務物件進行選擇了，貿然拒絕勒斯，少爺和小姐在將來可能怪罪他多事。 “那就請您在這稍等吧，老爺的孩子們此時也在城裡，肯定也在趕回來的路上了。” 說完，管家準備安排人去老爺的房間外守著，等待警察和少爺小姐過來。 “請等一下。”勒斯叫住了他。 老管家有些不耐的轉過身子，道：“請問還有什麼事情嗎？” 然後他就看到對方從兜裡掏出一張金屬卡片，遞給了自己。 管家接過來一看，上面寫著對方的名字，下面則是職務——布蘭提斯警察部案件專員組組長。 同時，對方的聲音再次響起。 “除了商人的身份，我們幾個還是警察部的特聘警察，專門負責一些離奇、古怪的案件，剛才你說亞倫先生是被魔鬼取走了心臟，那我們必須要去看看。” 管家詫異的摸著手中卡片的材質和磨砂質感，又抬頭看了看他們幾人。 警察部案件專員？ 怎麼都有些年輕的樣子？ 可手中專門用於政府職員證明身份的金屬卡片好像確實是真的，難道真是警察？ 可有實力收購果園還當什麼警察？ 身份卡片應該不是偽造的，因為一會兒從城裡趕來的警察就要到了，他們要是騙子也不可能這時候冒風險。 想到這裡，管家猶豫著點頭同意了。 …… “就是這間房？” 三樓正中間的走廊裡，勒斯站在一扇雙開木門的房間門口問道。 “老爺就在裡面，他就死在臥室的床上。”管家說道。 說著，他彷彿又想起之前叫來村裡醫生後的，解開老爺睡衣檢查時看到的畫面，眼神再次變得有些惶恐。 勒斯環視一圈走廊裡的眾人。 自己一行全都跟上來了，還有管家、村子的醫生還有幾位女僕和僱來的護衛也站在一旁看著。 未免裡面丟了什麼東西賴到自己這些人頭上，他也沒說不讓所有人都進去。 徑直推開房門，勒斯第一個走入，隨後奧康納他們也跟了上來。 身為掌握了超凡力量的施法者，他們可不怕什麼魔鬼。 倒是老管家他們有些害怕，唯恐什麼邪惡的東西還留在房間裡。 不過見勒斯他們乾脆利落的進去，也給管家等人一絲底氣，魔鬼……應該也怕警察吧？ 勒斯沒管後面慢吞吞進來的管家等人，而是觀察了一圈房間內的情況。 亞倫住的房間是個套間，進門之後是一個類似書房和客廳結合的地方，有幾張椅子和長桌，書架上擺著不少書籍，各處角落都放了一些裝飾性的植物花草。 隨意看了兩眼後，勒斯帶著奧康納他們推開裡間的大門。 映入眼簾的就是臥室，同樣很寬敞。 一張大床擺放在正中間對著窗戶的位置，淡黃色的天鵝絨被掉在地上，而床上躺著的人自然就是這裡的主人亞倫了。 他扭頭剛要對身後的幾人說些什麼，結果啞然失笑。 奧康納、摩西正站在克裡斯蒂娜兩側，保護他們之中唯一的女性。 他們三個手中都舉著一個已經準備好的魔法飛彈，縮著脖子，目光警惕的四處掃視。 站在他們側面的倫克沒什麼大動作，不過右手也按在了後腰，那裡的衣服下面有一把匕首。 反倒是傑西很淡定的站在門外，很有自知之明的根本沒打算進去。 一行人不是魔法師就是四級騎士，就他一個普通人弱雞，進去了真要遇到什麼魔鬼之類的，自己就是個純粹的累贅，還不如呆在外面。 勒斯沒想到‘魔鬼’這兩個字對他們能產生這麼大的影響，都已經中世紀啊喂，沒有教會蠱惑啊喂，怎麼這麼膽小。 尤其是看了奧康納一眼，這小子之前不是還噴過篤信魔鬼殺人的老管家嗎？ 面對老師玩味的目光，他們三個訕訕一笑，不過沒有仍然散掉法術。 之前他們剛聽到老管家說魔鬼殺人的時候確實不怕，但後來一想，這世界上原本也沒有魔素和魔法啊。 這種神奇的東西都出現了，那魔鬼什麼的傳說，就不能完全不信了。 再有就是上樓時，那些女僕、護衛都在聽村子裡的醫生說著魔鬼什麼的，把所有人都弄得緊張兮兮，連他們幾個都被這種氛圍給傳染了。 “算了，你們要是害怕就等在門口吧，這世上哪有什麼魔鬼。”勒斯淡淡說道，然後給自己套上了一個魔法盾，才走向臥室床邊檢查。 畢竟，安全第一。 來到床邊後，勒斯先是四下看了看。 幾種洗漱用具凌亂的倒在地上，水盆也反扣過來，淌了一地水漬，應該是之前管家他們慌亂間碰撒的。 房間裡的裝飾擺設風格和外面沒有什麼不同，也不存在什麼詭異雕像等東西。 然後勒斯才看向了床上的死者。 亞倫此時兩臂伸開，和身體呈九十度角，有點像耶穌受難的樣子。 見此他回頭問向站在門口探頭的管家，“亞倫先生死的時候就是這樣嗎？” “不是的，是我和村醫檢查老爺身體時弄得，之前他是在平躺著，雙手放在腹部，平時老爺睡覺都這樣，很安靜。”管家解釋道。 “然後……然後我們就看到了……” 勒斯沒理他驚恐的語氣，轉頭看著亞倫的胸膛。 管家和醫生看到的，就是亞倫胸膛上紫得發光的，但只有四指的手掌印和心臟處皮膚的凹陷。 凹陷的深度很大，有五釐米。保護心臟的那部分肋骨肯定是斷裂塌陷了，但皮膚上並沒有出現破損的痕跡。 從整體上來看，就像是一隻手型完全不是人類手掌的爪子伸進了亞倫的胸膛，將心臟隔空拿走一樣。 不怪管家他們覺得是所謂的魔鬼幹得，因為人類很難造成這種傷勢。 把人胸口砸得凹陷，對於騎士來說很簡單。 但像這種，只有手掌覆蓋的心臟範圍凹陷，其他地方的肋骨完好無損，可就不是單憑力量能做到的了。 騎士一掌拍過來，力量會先分散到整片肋骨，然後受力最大的部分開始斷裂，成放射狀。 不可能就那麼一塊凹陷下去，其他部分完好無損。 ‘這淤青也紫得太豔了……’勒斯看著亞倫胸口想到。 隨後閉上眼睛，釋放自己的精神力來感知胸腔內部情況。 片刻之後，勒斯睜開眼睛，嘴角勾起一絲微笑，喃喃自語道：“有點意思。” 跟在他身後進來的奧康納離他最近，聽到了老師的話。 “老師，您說什麼有點意思？” “等會再說。”勒斯擺擺手。 “倫克，你去把那個醫生叫進來。” “這位閣下，找我有什麼事嗎？”醫生和管家一起來到床邊，先是小心翼翼的瞄了屍體一眼，然後疑惑的問道。 勒斯看了看他身上斜跨著的小木箱，“你是學院派還是經驗派。” “學院派。”這個看著也就剛畢業，二十五六歲的年輕醫生答道。 “嘖，學院派還迷信有什麼魔鬼？”勒斯笑道。 所謂的學院派和經驗派，其實就是古代醫學和現代醫學雛形之間區別。 古代醫學憑藉千百年的草藥使用經驗來給人看病，無比相信書本，循規蹈矩。 而學院派是近些年來隨著顯微鏡的發現，由一些思想開放的醫生所組建的理論學派。 他們喜歡提純草藥的精華、研究病歷以及用開刀的方式解決患者的病症，諾亞在這方面的代表就是首都醫師學院，諾亞所有學院派的醫生都是從這裡出來的。 而為了弄明白人體結構，這幫人經常解刨屍體，被傳統的經驗派和大眾抨擊，認為這是在褻瀆死者。 但現代醫學確實比傳統醫學可靠，培養醫生方面也逐漸建立起成套的考核體系和等級制度，不像原來的醫生那樣全憑師徒相傳，甚至不識字也能給別人看病。 “學院派？那就好。”勒斯滿意的點頭道，“帶手術刀了嗎？解刨學得怎麼樣？” “還不錯。”這名村醫自信的答道。 別看他只在鄉下村子當醫生，但這是因為學醫成本很高，很多人像騎士學院一樣，跟首都醫學院簽訂了合同，需要接受王國的分配。 這名醫生就很倒黴的被分到了鄉下的一個小村子，負責周邊幾個聚居地的醫療。 來自首都醫師學院的自傲和學識還是有的。 然後，勒斯的要求就令他有些膽顫了。 “好，那請你幫我把亞倫先生的胸膛劃開，不用太大，露出心臟就好。” —— 想來想去，在水果方面的大部分名稱還是用地球的代替算了，一來作為起名廢，水果名字也是名字，難搞。 二來，自創水果還要解釋兩句，顯得水又沒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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