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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第 1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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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孚敬是在深夜裡突然被抓的。

他甚至沒來得及發出求救的聲音, 就直接感覺脖子後面一涼,然後下了詔獄。

與此同時, 浙黨中所有被查明涉事的大臣都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了自家府邸之中,有的人甚至到了第二天中午, 都沒有被家眷發現失蹤。

虞璁坐在殿內,聽著副指揮沈煉的低聲彙報,漫不經心地抬眸看向側處坐著的沈如婉。

“其他人都好說,”他慢條斯理道:“只是這張孚敬……”

怕是要留他一條狗命, 等著鶴奴回來了再親手給他一個了斷。

沈如婉彷彿想到了什麼, 只起身道:“陛下, 虞統領臨走前曾叮囑過微臣, 如果真的查明此案,將張孚敬下了那詔獄的話, 務必查明後殺之示眾, 不必猶豫。”

虞璁點了點頭,給沈煉使了個眼色。

錦衣衛默不作聲的行了一禮, 直接退了出去。

那麼,事情就可以這樣以稀鬆平常的方式, 來進行一個並不符合他預期的收尾了。

從前三番五次敲打他張孚敬,還不是念了從前這位扶植幼帝奪/權的舊情。

沒想到最後主意打到自己頭上,也真是失了智。

扣的帽子,自然與威脅皇權無關。

這京城上下,哪怕是內侍監的人,都不能聽到有關炸船之事的半點風聲。

不管虞璁本身是怎樣的狀態, 虛弱也好強大也好,在所有人面前,皇帝的這個形象,就必須是百毒不侵而又固若金湯的。

這一點在嘉靖七年的時候,就已經對錦衣衛上下都強調過了。

在現世的時候,他曾經看到過這樣的一個資料片。

人如果落在海里了,最忌諱的就是身上有傷口。

血的味道會引來鯊魚,而鯊魚會試探性的咬一口。

人本身的肌肉和蛋白質組合,是不符合鯊魚的需求的,鯊魚也會在咬一口以後停止進攻。

但是這些血液會不斷的擴散到海里,引來更多的鯊魚。

而人就會死在他們一口口的試探裡。

其實這個真實的事情,完全可以影射到整個大明朝的歷史裡。

一旦露拙,可能一開始還沒有,但之後的連環試探就會不斷進行打擊,最後讓被攻擊的人失血而亡。

張孚敬被下了獄裡之後,直接賜了啞藥。

手印按在了供狀上,所有親屬和下屬一概被審問和盤點,凡是同謀者一律驅逐出去。

與此同時,急令伴隨刑部的高官直接空降浙江溫州府,將前後直接一網打盡,沒有放過任何人。

七月流火,八月授衣。

女心傷悲,殆及公子同歸。

虞璁看完這一行,慢悠悠嘆了口氣,起身靠近那靜置的冰盆,想要再多觸碰些涼意。

也不知道他們兩行人都如何了。

自己在這宮裡批完公文批專案,批完專案看標書,幾個月下來感覺跟個掃描機一樣,一目十行的功力突飛猛進。

有時候大概是忙糊塗了,會看著看著迷迷糊糊睡過去。

而筆尖的墨會順著那揚起的角度落下去,在摺子上暈開一團墨漬。

大概是冰盆放的有些少,皇上打瞌睡的時候也不□□穩。

他依稀記得,忘了是哪一年,陸炳和虞鶴還天天在這殿裡陪著自己。

那個時候自己沒事就粘在陸大人旁邊,冬天的時候直接把他當暖爐窩在懷裡,可是後來天氣漸漸熱了,也就自己趴冰涼的桌子旁邊寫摺子了。

陸大人雖然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平時也不說什麼,卻暗中讓黃公公再去加一盆冰來。

皇上批摺子批到一半,突然感覺怎麼有點冷,直接頭也不抬地喚正在看書的陸統領過來。

於是某人默不作聲的起身走過去,心滿意足的繼續做暖爐。

“陛下?”

“陛下!”

虞璁猛地醒了過來,看向眼前的黃公公。

對方明顯也被皇上嚇一跳,陪了個不是道:“陛下,船隊回來了。”

“船隊?”

虞璁愣了下,還沒緩過神來:“什麼船隊?\\\"

“南京那批的第一列寶船!”黃公公解釋道:“是在天津靠岸的,卸了不少貨物回來,還帶了幾個金髮碧眼的色目人!”

“什麼?”

皇帝直接站起來道:“叫禮部尚書把他們迎過來!”

這個時候嚴世藩不在,只能找新上任的尚書了。

“等等——新的尚書是誰來著?”

張孚敬一死,勢力又開始重組,誰來接班?

黃公公想了想,肯定道:“是夏言。”

等會?

虞璁揉了下眼睛,殘留的睡意也蕩然無存:“夏——言?”

那個之前被自己拎去草原好好思考人生的犟骨頭文官?

行吧行吧,歷史永遠都會被強行掰回來。

嚴世藩娶妻也是,夏言上位也是,時間點都差不多。

他深呼吸道:“你給朕沏一壺濃茶,叫夏言去把那幾個色目人帶來。”

現在的時間,是嘉靖十三年。

也就是公元1534。

他沒有讀過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歷史,只瞭解英美那邊的時間軸。

從前看書隨心所欲,哪知道現在突然被強行跳槽過來當皇帝。

別說朝鮮了,連蒙古的歷史都是臨時學的。

虞璁一邊喝茶提神,一邊不斷祈禱是英國的使臣。

雖然自己過了英語六級,但是這個時候想要跟他們接觸,恐怕也相當的難。

這個時候的古英語不光許多單詞還混雜著拉丁語的語素,按照他們舊時代的發音習慣……想要臨時抱佛腳做聽力都估計來不及。

沒過多久,理藩院和禮部的人一起帶著那幾個色目人走了進來。

虞璁在看清他們的模樣時,直接暗中松了一口氣。

這是典型的日耳曼人血統啊,應該是西歐那邊的吧。

金色長髮碧綠眼睛,還有茂盛的體毛和蒼白的皮膚,在明朝這個時代能看到外國人,都讓人莫名有種出戏的感覺。

理藩院那邊帶來了一個透過稽核的翻譯,是海員之中一個天賦異稟的年輕人。

他雖然不能連貫的與那幾個色目人聊天,但也可以用隻言片語完成交流。

虞璁示意那個翻譯先別開口,字正腔圓的看著他們道:“where are thou from?\\\"

那個外國人眼睛一亮,開口道:“england!”

是英國人!

都鐸王朝!

虞璁直接揮手道:“敬茶!賜座!”

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想漂洋過海的去看看那亨利八世的樣子。

嘉靖十三年,正是亨利八世在位的時候。

這個風流而又桀驁不羈的人在歷史中赫赫有名,雖然婚姻裡多了幾分荒唐的情節,但是無論是政治手腕還是做事的魄力,都令人讚歎不已。

他作為都鐸王朝的第二任君主,最出名的成就,就是讓英國脫離了羅馬教廷。

要知道在這個時代,雖然宗教改革已經興起,但是羅馬教廷對整個歐洲的控制,都相當的恐怖。

皇帝想要結婚還是離婚,都必須透過他們教皇的同意——實際上,按照教義,皇帝是不能離婚的。

但是這個皇帝在十八歲的時候為了娶自己的寡嫂凱瑟琳,直接拘禁了自己的宰相,然後切斷了對教廷的經濟支援,眼瞅著教皇還不鬆口同意離婚,就開始找由頭沒收教會財產。

——這件事情的越軌之處,是很多中國人不能理解的。

如果翻譯成中國國情,大概就是道教主宰了中國的皇家事務,皇帝為了換老婆直接把道觀香爐統統沒收了。

聽起來還是挺吊詭的。

這位亨利八世一共娶了六個夫人,並藉此機會推行了宗教改革,與不可一世的羅馬教皇分庭抗禮。

他一手扶持了英國教會,同時不斷透過法案,讓自己成為了英格蘭的最高宗教領袖,讓英國王室的權力達到了頂峰。

不過單純從君權神授,天人合一的這個設定來看,中國在漢朝的時候就走完了這一步,英國也只能算個年輕的後生了。

還是託他董仲舒老人家的福啊。

翻譯自然是磕磕巴巴又連說帶比劃的。

那理藩院新上任的大使因為之前在當水手的關係,渾身都一股子海洋特有的鹽腥味,哪怕洗了澡換衣服坐在下頭,虞璁都能聞著那股奇異的味道。

“他們的皇帝,想要與大明國開展貿易往來,還帶了禮物。”

“禮物?”

虞璁突然想起了他的代購事業——等等!

那個大使笑著站了起來,拜託他們把自己準備好的東西帶來。

自然是英國那邊特色的手工藝品、藍寶石珠寶首飾、一部分的香料——

緊接著,突然大殿裡傳來了喵的一聲。

黃公公抱著一隻英國短毛貓,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

·二更·

貓!

虞璁還沒來得及開口,遠處突然就躥出來一前一後的兩道黑影。

餅餅跟佩奇同時從側殿躥了過來,直接繞著黃公公前後打轉,仰頭看向那個氣味和毛髮都從未遇到過的小英短。

“這只就叫……喬治好了。”虞璁看著那瑟瑟發抖的色目人和英短貓,示意黃公公先抱著喬治把佩奇牽出去,再和顏悅色的和那色目人會談。

其實也只能說湊合著聊聊,頂多算圖個樂子。

鴉片戰爭開啟的時候,輪船和戰艦都已經就為了,運輸速度也能快許多。

而現在就算想要跟英國有長期往來,帶個話都得一兩年才能到,真的要發揮也沒多大空間。

但是等把色目人送去特設的宅院之後,徐階就找上門來了。

“又怎麼了?”

徐階來的時候,手裡都抱著算盤。

“陛下,這回船隊帶回來的寶貝跟種種貨物,摺合成白銀的話,大概有八百萬兩以上。”

皇帝懵了幾秒鐘。

這麼多的嗎。

他突然站定,若有所思道:“你還記得,那幾個當時跳著腳跟朕嚷嚷此事勞民傷財的,是哪幾個人嗎?”

他就是這麼的小心眼。

八部三司五寺最近都在熱烈而又歡快的氣氛裡。

由於皇帝提出了要分陣營,又給出了紅藍的配色,示意大家可以自由抱團,上報之後就可以選舉領袖同時設計陣營標識了,一時間大夥兒都不再用避嫌,可以各部門之間自由的往來聯通。

從前辦個手續要磨嘰三四道,可能還得求爺爺告奶奶,現在一看見官袍上綴著的玳瑁胸針,直接擺擺手就蓋章了。

吏部脫離於整個陣營,作為計分和監督的一方,本身又被錦衣衛和東廠管制,杜絕任何賄賂和徇私舞弊的可能。

在大夥兒還在議論紛紛,舉棋不定的時候,宮內突然來了人,把中高層的好些個高官叫走,同時直接又帶走了一溜完全沒有什麼直接聯絡的中層。

虞璁站在養心殿前,坐在黃公公特地準備好的小馬紮上,笑眯眯的看著那幾個臣子道:“知道這是什麼嗎?”

有幾個人直接老臉沒地方放了。

這是一地的金玉珠寶。

碩大的南珠直接放了一整箱,更不用說那些一看就是來自海外的香料和織品。

“來,徐尚書,把這次出海的所獲都念一遍給他們聽。”

其實這麼幹其實挺小孩子氣的。

可是他是皇帝啊,不服也沒人敢咬他。

徐階其實當時也是主張開放海禁的那一派,為此沒被人背後罵過各種難聽的詞兒,還一度被潑了髒水,說他心中無君無國,是個佞臣。

所以小徐今天念得時候,嗓門也是格外的大。

“蘇麻離青石三十箱——”

幾個老頭兒只能站在那低頭聽著,半天不敢吭聲,老臉倒是漲的通紅。

“南珠十二筐——”

虞璁等這一溜清單報完了,看了眼這十個當初寧死不低頭的倔驢,又看了眼他們身後來自各個衙門的官員,笑眯眯的拍了拍手。

難為肯定是要難為一下的,但也不會太過分。

他不是存心和這幾個老臣過不去。

人確實會被自己的思維所限制,可是在君主又或者說上司面前,仗著自己的資歷和年齡就在那死活犯倔阻攔團隊推專案,那就是有點不知死活了。

當初確實因為看著這幫老頭兒門年紀都大了,沒好意思下狠手。

可是以後還有種種決策,他這時候不殺雞儆猴,還會有越來越多陸續變老的犟骨頭來阻礙他的大業。

伴隨著皇帝的拍手聲,幾個小太監報上來了十簍白銀,放在了他們面前。

也就十五斤的重量吧。

“之前提到海禁,說到勞民傷財之事,”虞璁緩緩站了起來,繞著他們不緊不慢的溜達了一圈:“還請各位學士閣臣把自己面前的一簍黃金白銀抱個一盞茶的時間,好好感受一下。”

老頭們面面相覷,可背後大夥兒都在那看戲呢,前頭還有皇上和錦衣衛站在那,哪裡敢違抗什麼。

畢竟當初死活勸阻開海之事的是他們,尋死覓活的也是他們。

這個時候再說什麼為自己開解的話,都顯得更加荒唐可笑。

黃公公在旁邊輕咳一聲,給皇上端上了一杯溫熱的廬山雲霧。

今天的太陽有點大呢。

虞璁其實也沒敢拖太長時間,只看著他們在那抱著一筐金銀的樣子,好像終於報了一筆老賬。

就算是打臉,也是遲來四五年的打臉啊。

自己有意留著他們的命,不好意思把人人都流放三千裡,這些人卻騎到自己的頭上來,甚至寫老長的摺子恨不得把昏君的帽子往自己的頭上蓋。

四五年前虞璁愣是繃著神經咬著牙把想要推行的東西統統都實現了,現在換他們感受一下真金白銀的重量,也不算有多過分。

果不其然,等這些老臣回去了之後,其他那二十個看戲的全都回了各自的衙門,繪聲繪色的把這故事給傳了一通。

那一地的珠寶瑪瑙還有雕像,可個個都看著是寶貝啊。

誰這時候還說什麼勞民傷財,怕是會被一群人嘲笑。

虞鶴站在江寧知府的面前,皮笑肉不笑的開口道:“陳大人?”

陳知府哪裡敢怠慢,只看了眼他身後的聲勢浩蕩的軍隊,匆忙作揖道:“有失遠迎,望虞統領諒解——四天前剛收到了急報,諭旨也都看明白了,這幾天都在跟下面的人發告示。”

“好。”虞鶴看了眼昏黃的天色,淡淡道:“拆吧。”

“這——”陳知府愣了下,下意識道:“可是兩部的官員還沒有都撤離乾淨,裡面還有檔案——”

“拿出來,拆。”

這新上任的錦衣衛統領根本不講道理啊。

按照原來的習慣,這但凡是京官過來督查,怎麼說都要請幾桌酒席接風洗塵,最好還要找些個歌姬舞姬的讓大人們樂呵樂呵。

但是到了這時候,哪裡有剛到連休息都不給半天,就直接開始幹事的?

長工都沒這麼認真的吧。

虞鶴壓根沒有被沾染那些官僚習氣,但是他最清楚一件事情。

任何事只要決定了,就絕對不能拖。

節外生枝這種事一旦發生,問題就會一個接著一個的出現,根本料理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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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的舊都沒有什麼機密又或者要緊的公務,官員們也大多都是半賦閒的狀態,相關的告示基本都就位了。

拆,再不拆又一堆的麻煩。

執罡軍的人雖然和虞統領不熟,但臨行之前,這陸大人可是親自過去叮囑了幾句,萬事聽命不得妄自行動。

所以權力的交接也意外的順暢。

知府不好阻攔,只跟著他們去了舊皇城,沒等他再多問幾句,皇城般的黑衣執罡衛就已經四散著分開,如同蝗蟲般散碎的進入了各個陸續點起燈的衙門那裡。

跟在皇帝的身邊許久,虞鶴早就學會了萬事都預先準備的習慣,在來的路上就已經吩咐了中途休整的執罡軍做耐用的木盒子,用來收納那些‘沒來得及收拾’的種種文書,旁邊還都預先貼了白紙,可以標註來源。

他和知府一同立在馬上,看著那渾水的一溜衙門在黃昏中一盞盞的亮起了燈。

騷亂也隨之而來。

一開始,所有人都訓練有素的在清理檔案,一間間的開始封門。

不知道是哪個值班的小廝感覺不對,在人群往來中溜去了通風報信。

在半個時辰之後,原處好些輛馬車紛紛穰穰的開了過來,緊接著許多穿著官服常服的人下了馬,在提著袍子往這邊趕。

與此同時,刑部和工部的衙門已經都清空完畢,連裝檔案的木匣子都已經整齊的碼列在一塊,所有的門上都貼了封條,標識已經清理完畢。

“大人!”一個下屬匆匆趕了過來,喘氣道:“虞大人,刑部那幾個官攔在門口,不讓我們拆衙門!”

虞鶴並沒有動容,只看了眼江寧知府。

陳知府被他看得後背發毛,還半天沒反應過來:“這——這可怎麼辦?”

怎麼辦?

虞鶴挑眉一笑,繼續看著他不說話。

陳知府愣了半天,這才反應過來,硬著頭皮道:“我這就過去安撫他們。”

幾人目送那陳知府跌跌撞撞的跑過去,一旁候著的孫侍郎不安道:“如果陳知府沒辦法搞定這些人怎麼辦?”

“攔住。”虞鶴淡淡道:“不要讓任何人能接近我,有事一律報備給你,按輕重緩急再跟我彙報。”

他並不是自視甚高,只是在走之前,陸炳鄭重其事的跟自己叮囑過一句。

“麻煩這種東西,遠離比解決更管用。”

熙兒他太仁慈,恐怕還要很久才能學會。

可是虞鶴,他有這個悟性。

陸炳知道拆掉南京老皇城裡的那些個衙門,對於某些自視甚高的文人而言,不亞於拔了他們視為顏面的命根子。

虞鶴他要做的不僅僅是拆掉幾堵牆,而是一個人抗住整個舊都的壓力。

這些壓力,來自於對權力的眷戀,來自於對情懷的固執,無數種東西摻雜在一起,變得更加複雜。

木柵欄很快就豎了起來,還沒多久就已經有人衝到柵欄那邊,一個接著一個的被侍衛攔了下來。

原處的各個衙門附近都來了大小的官員,開始質問甚至是互相撕扯。

虞璁看著遠景,聽著已經陸續越來越明顯的謾罵和怒吼聲,冷冷道:“拆。”

伴隨著石錘撞擊和瓦片掉落的聲音,在四面八方響起,?q哭聲也隨之蔓延開來。

·三更·

然而這?q哭聲沒有太久。

因為有人發現勢單力薄沒有用,開始糾集人群來反抗了。

虞鶴這頭正漠然的看著遠處已經開始有房屋倒塌,還有隨軍的工匠去拆刑部斗拱的楔子,遠處陳侍郎匆匆趕了回來,小聲道:“禮部尚書嚴大人,想見您一面。”

嚴嵩?

虞鶴面上依舊毫無波瀾,只點了點頭:“放他過來。”

嚴嵩聽說如今相當得寵的虞統領來了南京,哪裡還有別的心思做旁事,自然趕緊的換好官袍趕過來。

那些個老骨頭又在各種作妖搞事情,他也並不關心,只匆匆提了禮物去了那木柵欄旁邊,心想如果不能見到本人,能轉交點禮物捎個話也好。

虞鶴看見那老頭過來的時候,心裡雖然有些無措,可還是繃了臉色,沒有表露任何情緒。

雖然按照官階,自己是正二品禮部尚書,但供職南京天高皇帝遠,其實跟京城裡的四品官沒什麼區別。

一沒油水二沒聖眷,明明還能施展抱負大有所為,現在卻都只能指望兒子了。

“虞大人——”

他心想如此年輕就混到正三品的位置,比自己那天資聰穎的藩兒還要得寵啊。

“嚴大人有什麼事?”

嚴嵩只小心翼翼的捧出禮盒,露出裡頭的羊脂如意,懇切道:“之前聽犬子說,您對他有救命之恩,還多謝虞大人在朝中提點東樓!”

虞璁這回真愣住了。

他想了這人找自己的一百種原因,卻沒有料到這一出。

“虞大人身邊貴人環繞,我等自然也不必獻媚,”嚴嵩露出笑容道:“東樓做事魯直,有時候出言不遜,沒大沒小的——還望虞大人多多海涵。”

不……他恐怕是我們朝廷裡最懂分寸的人了。

不過東樓連納四門妾的事情,應該也已經傳到南京了吧。

也不知道老人家是怎麼想的。

虞鶴不敢露出半分的客氣,只平靜道:“禮物不必了,嚴公子為國效力鞠躬盡瘁,自然值得多加關照。”

他一面說著這樣官方的話語,一面突然想到了之前,他好像也救了自己好幾次。

無論是當時楊監國猝然離世,還有後面朝中風雲變幻的時候。

嚴世藩好像有用不完的主意,而且總是那樣堅定的站在自己的身前。

如果不是他當初在官位不起眼的時候,冒著被孤立的風險拉了自己一把,自己如今也不會在朝廷這樣站穩腳根。

“多謝大人抬愛。”嚴嵩只頓了一下,又試探道:“敢問虞統領可有心儀的女子?”

虞鶴愣了下,本能的搖頭道:“怎麼了?”

“下官侄女淑德賢良,正值芳華之年,”嚴嵩只露出令人感覺親近的笑容來,再度補充道:“若是虞統領有意,嚴某定然幫忙牽線搭橋。”

可是你兒子……其實已經被我拐走了。

而且吃的渣都不剩了。

虞鶴默默的把心裡的腹誹全壓下來,只搖了搖頭道:“此次南下,主要是為了廢棄三部之事——嚴大人若是能幫到,那自然感激不盡。”

嚴嵩聞言側身一看,遠處那木柵欄旁邊已經擠了二三十個大小官員,謾罵怒斥之聲不絕於耳。

他只噗嗤一笑,露出老辣的神情來:“這些人,其實也好打發。”

“如何?”

“為官為臣,最怕的,也最貪的,就是忠這一字。”嚴嵩知道這孩子還年紀小,許多細節的事怕是看不到,只溫和道:“他們如果不做足這副派頭,便是對不起列祖列宗,往後也會落人話柄。”

虞鶴圓眸微睜,好像被點撥的開了點竅:“嚴大人的意思是說——”

“大可以請他們來效應皇命,請那領頭的把諭旨讀一遍。”

嚴嵩的話點到即止,絕不多說,但虞統領只彷彿開了竅似的,點了點頭道了聲謝。

那邊的人都拉扯的衣冠凌亂,一看見虞鶴捧著個什麼東西向他們走來,就彷彿一群雞看見有人撒了米似的,脖子個個都伸的老長。

虞鶴只站在木柵欄前,示意侍衛維持架勢不要放任何人進來,不緊不慢道:“火把呢?給這最前面的一位。”

旁邊的人遞了火把,打頭的兵部尚書並不肯接,只怒不可遏道:“哪怕有皇命廢除兵部,也不至於毀了這百年的房舍!”

虞鶴只抬眸看著他,不緊不慢道:“你知道這諭旨裡寫的是什麼?”

那尚書點了點頭,又唯恐中了他的圈套。

“勞吳大人讀一遍。”

吳尚書在輝映的火光下慢慢讀完,確實沒有任何能讓他為之反抗的漏洞。

只是如果自家衙門就這麼被迅速的拆了,倒顯得沒有半分忠義之心,也無從表彰自己對老皇城的這份歸屬感了。

他們聚集在這裡的臣子,大多數都是不得志的。

平日裡吹天呼地,總要找些東西給自己聊充安慰,強行把日子過得好一點也是一種辦法。

真的等虞鶴來拆了這舊宮城的衙門,就如同在把他們引以為傲的老古城,也是他們的臉面給一點點扒下來。

畢竟北京那新城,可是沒半點能比過這青瓦舊苔的。

“我錦衣衛奉諭旨而來,也清楚各位對舊城眷顧身後,是為對先帝和留都忠心耿耿。”虞鶴面不改色的扯著胡話,心想嚴世藩要是看到自己的這派樣子,怕是要點頭笑出聲來。

“正因如此,每個房舍的門環都可以送給各位大人留作紀念,也是供職於此的榮耀之徵。”

他露出了老謀深算的笑容,又揚起了聲音道:“這門環乃御守之物,不僅象徵了對大明朝的赤誠忠心,也可以代表諸位對留都的駐守保護。”

“只是,原先想留給大人們的,好像已經被搶走了好幾個呀。”

話音未落,那吳尚書臉色一變,直接就衝了回去。

其他人也都來不及再跟虞鶴套話,跟在那尚書的屁股後頭也肩頭聳動的齊齊跑回去了。

虞鶴回頭望向那笑的和藹可親的嚴嵩,心想這父子還真是一對人。

許久沒有見到東樓,還真的有些想他。

然而東樓正擼起袖子來跟陸大人一起烤魚。

嚴世藩話雖然不多,但平日裡基本上在陸炳吃飯喝水的時候說話,都是奔著嗆著他去的。

陸炳此刻還沒有反省過來,是自己給虞鶴安排了太多工作以至於讓他天天日日夜夜加班,心裡只納悶這嚴外使就怎麼盡會這種不得罪人的話術,當真不該帶他出來。

嚴世藩知道陸炳身上有傷,一路都吩咐自帶的廚子給他燉湯熬粥,眼下已經臨近朝鮮,再休整半日便可以去見他們的王了。

“嚴外使!”帳篷不遠處傳來高聲呼喚,定睛一看是之前派出去的斥候。

“情況如何?”嚴世藩示意他喘口氣再說,慢悠悠地啃著乾糧道:“他們應該準備好迎接我大明使臣了吧。”

“不——”斥候明顯看到了許多東西,驚慌道:“他們的都城,已經一片大亂了!”

“什麼叫大亂?”嚴世藩有種微妙的預感:“無人管轄了?”

“先前瘟疫直接傳到了城中,然後有的大臣就提議殺而燒之。”斥候露出不確定的神色,壓低聲音道:“小的聽說,是因為那勳舊派的宅邸離疫情區極近,雖然大君不肯同意,最後也被催的沒辦法,就這麼同意了。”

“同意了?”嚴世藩怔道:“殺而燒之?”

“結果士林派的人直接暴動,恐怕是有親人遭了秧,先殺了皇帝,又開始跟勳舊派的亂戰起來!”

陸炳聽到這麼勁爆的訊息,都完全沒辦法安心喝粥,只皺眉沉思,心想這事又變得復雜了不少。

然而嚴世藩只撐著下巴,有一搭沒一搭的啃著乾糧。

這士林派的儒生怎麼都跟貞潔烈婦似的,沒事就要暴動一下?

從嘉靖元年算到現在,怕是已經集體造反三四次了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現在其實什麼都不用急,只要能表現出自己是天子的使臣,是大明朝派來解救百姓與水深火熱的,就可以坐享其成了。

這朝鮮的王和臣都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爛,連弒君的事情都能幹出來,幾乎不用他們動手。

只是瘟疫的事情確實有些麻煩,好在隨性的醫官都經驗充分,多弄些艾草焚燒,病患隔離開了就是。

嚴世藩想到這裡,下意識地摸了下自己胳膊上的痘印,心想得虧當時為了看虞小鶴紅眼睛就差哭鼻子,陪著他一起種痘了。

不虧啊。

他嘆了口氣,慢悠悠道:“看來要麻煩陸大人一趟了。”

陸炳突然被點了名,抬眉看向他:“你想怎樣?”

嚴世藩想了想道:“先把軍隊的人叫來,畫標幅做喇叭吧。”

三十六計,攻心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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