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學宮。
殿前門口。
鄭小邪一身儒生打扮,雙手作揖,朝蘇遠和老陸深深一拜:“學生鄭小邪,拜謝兩位恩師的教誨,師恩難忘,此去琅琊郡任命典簿,必定銘記教導於心中……”
哪知,他如此虔誠的一拜,蘇遠和老陸居然十分默契的移開腳步,給躲開了!
鄭小邪有些呆滯,不知原因,“校長,陸老師,你們……”
老陸乾咳一聲:“小邪啊,我畢竟只是學宮的教導老師,沒有教過你什麼東西,我可不是你的老師啊。”
“那校長……”
蘇遠一臉凝重,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成為命官,一切還得靠你自己,千萬別提我是你老師什麼的。”
這傢伙做事邪性十足,膽大包天,成了命官之後,天曉得他會做什麼事,到時牽連自己可就不好了。
最主要的是,他實在是怕這傢伙頂著自己的名聲,去胡幹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那自己的名聲可就毀了。
“好……好吧。”鄭小邪愣了愣,應道。
蘇遠與老陸對視一眼,暗暗擦了一把額頭的汗,終於應付過去了。
自古文人有青史留名之說,可深知鄭小邪是什麼德性的兩人,可不敢讓他頂著自己的名聲進入命官,一個搞不好,就是遺臭萬年都有可能。
“那我去上任了。”
“等一下。”
老陸忽然叫住。
“還有什麼事?”
老陸定身望著他,似在沉吟,最終說道:“鄭小邪這個名字,實在不咋樣,你既已經成為命官,還是有一個正統的稱呼為好。”
鄭小邪鬱悶道:“我也沒辦法,名字是爹孃起的,總不能改名換姓吧。”
“名字不能改,字號還是可以起的。”老陸道,“你出身魔門,又即將進入朝都官場,希望你能出淤泥而不染,字號就取為青蓮。”
“鄭青蓮?”蘇遠不禁點頭,“不錯,這個字號不錯。”
聞言,鄭小邪也是心中一喜,這字號可是相當不錯,十分契合自己正人君子的身份,不錯不錯。
……望著鄭小邪離開的身影,沉默了一會,老陸道:“你確定這傢伙能適合命官體系?”
“偷奸耍滑,迷之自信,道貌岸然,表裡不一……這些命官的優點,他全佔了,怎麼可能不適合?”
老陸:“……”
蘇遠並未告訴老陸關於儒道的開創,不然以他的性子,估計冒著暴露的風險也要拼死彙報給那位。
儒道……倘若利用的好,這可是能為萬世黎民所開的盛世大道啊。
老陸背後的那位,一旦得知,不可能放棄這種機會。
目前來說,蘇遠暫時不想讓儒道被個人的想法所驅使利用。
儒道體系的建立,還需要更長的時間去籌備。
而鄭小邪,就是最好的先驅者。
他這樣的人,在命官體系中,應該能步步高昇吧?
......
半天後。
鄭小邪手握任命書趕到琅琊郡的郡府衙門報道,在裡面的人盛情歡迎之下,他來到了自己處理事情的房間。
在裡面,一應手下早早就被安排好。
“典簿大人好!”
總計五人,立刻起身嚷聲喊道。
鄭小邪早就換上了命官服裝,倒是襯托出不小的威嚴,他乾咳一聲道:“大家都各自介紹一下吧。”
“小的王武,是您的貼身侍衛。”
“小的叫張氏遠,是專門負責典簿大人事情記錄的人。”
“小的叫劉山,是大人的隨從。”
“小的.....”
鄭小邪:“好了好了,就不用介紹了,我事後再看一下你們各自的檔桉吧。”
一聽這些,他就感到頭疼不已。
又走進房間打量了一會自己辦公的配置,不禁滿意的點頭,不得不說,這郡守大人還是給足自己面子,所有東西都配得相當好。
“本官今日剛剛上任,很多事情尚不熟悉,往後的日子裡還要好好向各位指教一二。”
“大人嚴重了,您才高八斗,才華橫溢,哪裡需要我們來指教。”幾人趕忙陪笑。
鄭小邪的神色有些嚴肅,“一點也沒有嚴重,就比如說,眼下我新官上任,對這東武首府還是很不熟悉,想要採風探討一些重要事情,體恤民情,卻是連個地點都不知曉。”
“不知大人所指的採風,是指.....”
鄭小邪一本正經道:“自然是人之動情處,忘乎所以然的地方。”
幾人立刻秒懂,神情曖昧道:“這樣的地方,小的倒是還略知一二,東武首府的百香閣一定會讓大人動之真情。”
“那還等什麼?”
“快帶我去!”
鄭小邪脫下官袍,一臉的迫不及待。
他進入青雲學宮前後幾個月了,整個人都快要憋死了,好不容易擺脫出來了,不用受到約束,當然第一時間是找個地方放鬆放鬆。
看著鄭小邪如此狀態,這幾人暗中交遞了幾個眼神,一直提著的戒備之心鬆懈了下來。
看來這就是一位混吃等死的主,那他們的事情可就好辦了。
……
百香閣內,一座雅間之中。
酒過三巡,鄭小邪摟著一位衣衫薄紗,身姿曼妙的女子,醉醺醺說道:“香!”
“這東武首府的女子,就是比外邊地界村落的漂亮!就是不知道我們那點微薄的俸祿,一個月能來幾趟?”
王武幾人也早就喝的醉醺醺,拎著酒瓶搖搖晃晃道:“大人,你就放一百個心,只要我們部門別亂說話,別瞎記載這東武首府各家大族的蠅營狗苟,一個月想來幾次都成!”
鄭小邪笑眯眯道:“哦,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
劉山一個踉蹌不小心栽倒在酒桌上,頓時間,酒盅酒杯摔落一地,卻是口中頗為得意道:“那是自然,我們與這東武首府幾家大族之間皆有聯絡,那元石礦山,轄區範圍丈量,轄區村落人口的統計大權,可全落在我們手中。”
鄭小邪:“這麼說來,我們只需要吃好睡好玩好,一應事由湖弄過去,拿著那些大族給的好處混混即可?”
其中,言行最為圓滑的張氏遠也是微醺,摟著懷中的女子,自信笑著:“大人請放心,這些事情我最為熟悉,無需大人操心,好幾任典簿大人的相關事宜,都是由我處理。”
鄭小邪立刻神情微喜,“想不到在我的手下,還有張大人這種幹吏能將,這真是本大人的福分啊。”
“張大人如此厲害,想來與幾家大族有著不小的聯絡吧?”
張氏遠得意一笑:“小的不才,有幾個親戚在東武首府幾個大家族中,訊息與人脈要比常人多一些。”
鄭小邪又問:“難道不怕司天監的人來查我們嗎?”
張氏遠莞爾笑了笑:“大人多慮,整個琅琊郡的命官行事皆是如此,從來沒有在這方面出過問題。”
鄭小邪嗯了一聲,便繼續順勢問道:“那平常,我們這典簿工作,又開如何開展呢?”
張氏遠:“就拿這最暴利的元石礦場來說,驅使附近村落的人去開採,只需一日,便可獲利三千元石!”
“那些村落的人,又能獲利多少呢?”
“嗤,大人,那些貧賤的村民有著我們保護已經是最大的萬幸,為我們做事是他們的福分,豈能奢望獲利?”
鄭小邪搖了搖頭:“我並不覺得如此。”
明晃晃的燈光之下,鄭小邪的身子忽然坐直了起來。
“大人,你這.....”
幾人端著酒杯,忽然一僵,神情微驚的看著坐於他們對面的鄭小邪,此時的他,哪裡還有剛才不勝酒力,醉醺醺的樣子。
鄭小邪的眼睛,半分醉意都沒有,凝練而有神的看著幾人:“先有民,再有命官,若是連普通的生民都沒有,還需要我們這些命官做什麼?”
“保護他們,是我們的榮幸,而不是他們的榮幸,應該是我們感謝他們才對。”
他一字一句道:“你們剛才說的話,我不贊同,一點都不贊同,一句一字的完全不贊同。”
直到這時,這幾人的酒早就嚇醒了。
鄭小邪的言語,是那樣嚴厲堅定,之前表現出來的混吃等死,貪婪享受的模樣,頃刻間煙消雲散。
在幾人神情呆滯中,鄭小邪鬆開了懷中摟著的女子,站起了身子來,“噢,對了,忘記介紹了,我名鄭小邪,字青蓮。”
“什....什麼意思?”
張氏遠早已被神情莫名變化的鄭小邪嚇得不知所措。
“取字為青蓮,就是我那兩位尊敬的長輩所對我賦予的寄望,我不能辜負他們。”鄭小邪神情正色,目光有神,“我鄭小邪貪財好色,陰險狡詐,很多事都敢做,唯獨有一件事不敢做,那就是——”
“絕對不敢違背校長的教誨。”
“整個琅琊郡的命官之中,行事皆如此.....而我鄭小邪,偏偏就不如此!”
說這話的時候,鄭小邪是一步一步的逼近幾人,在其身上升起一股清正色之氣,不怒自威,正是這股正氣使得張氏遠幾人神色惶恐,不斷後退的縮在牆角之下,瑟瑟發抖。
“今天的酒,看來不必再喝。”
“明日,本官將重開審查之事,你們最好將自己知道的事情統統上報,不然休怪本官無情。”
說完,鄭小邪一甩衣袖,就此離去,只留下神情大恐的幾人。
走出百香閣,他回頭望了一眼這鳥語花香,鶯鶯燕燕的地方,心虛的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好險,差點就陷進去了。
如此奢華糜爛的地方.....還真是適合以前的自己啊!
想到這裡,鄭小邪又有些後悔剛才的裝腔了,暗暗抽打了自己的手背幾下,怎麼一時間就沒忍住呢?
懷中的美人,可是連一口都還沒親上啊。
等親上之後,又或者春宵一刻再發作也不遲啊,怪就怪自己這顆忍不住想要裝叉躁動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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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悔啊!
雪白雪白的美人,愣是抱都沒抱幾分鐘。
不過.....
這琅琊郡命官之中那些彎彎道道,比自己想象的要嚴重多了啊,怪不得魔門三番兩次在這裡興風作浪,就這種不作為,能震懾住魔門那才見鬼了。
鄭小邪的眼睛半眯了起來,覺得往後的道途,還任重而道遠啊。
.....
.....
彼時。
青紫城內,平山王府。
平山王蕭天衢剛將青獠軍營帶領歸營,面無表情,看不出任何喜怒之色。
一腳跨進房間,還未脫去身上的盔甲,一雙柔荑玉手便從身後伸出,柔柔的搭在他寬闊的熊背之上。
“王爺,您消消氣。”
蕭天衢一臉陰翳,粗暴道:“出去,本王今夜有要事要辦。”
美蝶傾國傾城的容顏之上,沒有半分在意,“王爺還請萬萬息怒。”
她的臉,一點埋怨之色都沒有。
美蝶柔情似水,含情脈脈,口吐香蘭之氣。
可以看得出來,面對如此尤物,蕭天衢忍受的很困難,那額角跳動的青筋,昭顯著他內心的火焰。
“走,本王有要事要處理。”
雙目幾乎噴火,蕭天衢卻還是將內心的衝動忍耐了下來。
“可是……”
他深吸一口氣,將心中衝動壓抑下去:“沒事,美蝶,我需要時間冷靜,有要事處理,你出去吧。”
美蝶沒有辦法,這才戀戀不捨的從房間內離去。
她離開沒多久,一道陰影頃刻間散開,從地面粘稠的蔓延出一道人形,正是之前蕭天衢口中的影先生。
“王爺不愧是心有雄圖霸業,如此美色在前,也能忍耐下來。”
蕭天闕面色不好,冷然道:“影先生,我拜託你探查的神情查的怎麼樣?”
“小王爺之軀已經由寧長虹交回朝天闕,生機還未斷絕,及時尋回還有逆轉的可能。”影先生彙報道,“至於寂滅鼎....被那座青雲學宮收了進去,不見蹤跡。”
“不見蹤跡?這怎麼會,那只是一座七品宗門,難道影先生還查不出來?”
“那座學宮有古怪,似乎存在奇怪的陣法結界,外邊的人無法探查到裡面的情況。”
“該死!”
蕭天闕驟然握拳,神情冷峻,“那座青雲學宮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那個叫做蘇遠的傢伙,他到底是什麼來歷!”
影先生搖了搖頭:“我動用了所有情報,也無法探查到那家夥的來歷,就彷彿他是憑空在這個世界出現的一樣,以往生活的任何痕跡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