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年幼白曦
在這般戰火紛飛的世道中，連修行的道者都有些吃不住了，何況是普通人。整個天妖城已經很少能看到普通人了，他們基本都隱藏在城中黑暗的角落裡，一切生活必需品都靠著一些小道者偶爾送過去。
空無人煙的大街上，一道紅色的身影踉蹌地跑過。看那身影的模樣，不過四五歲的模樣。
“嗚嗚，阿爹，阿孃……”人影如同在逃命般，一邊哭，一邊拼命地往前跑。
在她跑過來的方向，幾隻漆黑的不知名怪物正在撕咬著地上的東西。走近了看，地上躺著的竟然是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兩人緊緊握著雙手，渾身是血，看起來可怕極了，卻相視一笑，眼裡盡是釋然。還好，他們的曦兒逃出去了。
紅衣女孩不停地跑著，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精疲力盡，一個踉蹌撲倒在地上。
“嗚嗚嗚，阿爹，阿孃，曦兒好怕，曦兒該怎麼辦啊。”女孩蹲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大滴大滴的眼淚從那漂亮的眼睛裡掉下來。她該怎麼辦？阿爹阿孃都不在了，她以後該怎麼辦？
女孩哭了許久，街道還是空蕩蕩的，女孩興許是哭累了竟然就這麼睡著了。
黑暗逐漸籠罩如同死城般的天妖城，女孩終於緩緩醒來。
紅色的身影在昏暗中顯得有些瘮人，不過街道上本就沒有人，自然不會有人看到這嚇人的一幕。
漫無目的地走著，女孩很快來到一間沒人的包子鋪。
看著地上散落著的帶血的包子，女孩這才反應過來有些餓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看那帶血的包子，猶豫了許久，她最終還是將手伸向了那包子。
女孩剛要觸碰到包子，一身虛弱的聲音在她頭頂上響起：“包子髒了，不能吃了。”
女孩下意識地答道：“可是我好餓。”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吃過東西了。
“但是包子上沾的可是人們的鮮血。”
“嗚嗚，可是曦兒好餓，曦兒答應過阿爹阿孃要好好活下去的。”她能怎麼辦？
“就算是吃帶血的包子也不在意？”
“嗯。”女孩收斂了哭聲，小聲地點點頭。
“唉。”嘆氣聲在女孩頭頂上響起，女孩此時已經將帶血的包子拿在手中。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突然搭在女孩頭頂，女孩驚訝的抬起頭，終於看了一眼身後的人。
那是一個身著藍白道袍頭髮花白的老者。他看起來很憔悴，嘴角還帶著一絲血跡，看模樣是受了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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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長，你受傷了。”女孩止住了眼淚，回頭擔憂的看著老者。如果不是這些道長保護著她們，她們早就淪為了妖怪的盤中餐了吧。
老者輕輕的搖頭，蹲下身子和女孩平視著：“乖孩子，我沒事……你叫什麼名字？”
“白曦。”
“”曦曦乖，把這個放下。”說著，他將女孩手中的包子接過輕輕放在地上。
女孩的眼神始終追隨著那包子。“可是曦兒好餓……”
老者揉了揉女孩的頭，道：“我給你找吃的。”他根本不用問女孩的家人之類的問題，這麼小一個孩子渾身狼狽的出現在這裡，一看就知道哪裡還有什麼家裡人喲。
女孩看了看地上的包子，又看了看老者微笑的臉，點點頭：“好。”
一高一矮兩人人影便逐漸消失在空蕩蕩的街道。
戰爭還在繼續，城外原始森林深處，難得有一處安靜之地。
“道長爺爺，你看這裡有好多蘑菇。”紅色衣裙的小女孩一手：拉著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者，一手指著不遠處大樹下彩色的蘑菇。
老者順著小女孩手指的方向看去，只一眼就開口道：“曦兒，那是有毒的蘑菇，不能吃的嘞。”
女孩失望的點了點頭，隨即又拉著老者往另一邊走去。
兩人走了許久終於在一座小木屋前面停了下來。
“喵～”一聲微弱的貓叫聲引起了女孩的注意力。
“哇，道長爺爺，這是你的貓兒嗎？”
“不是嘞，它受傷了，暫住在這裡養傷。”
“哦，它也是像我一樣，被爺爺你帶回來的麼？”
“可以這麼說，不過它脾氣很怪，你要小心別被它抓傷嘞。”
“嗯嘞，好。”
二人自是那日在天妖城中相遇的一老一少。
老者帶著紅衣女孩和一隻貓兒在這難得的安寧之地住下，除了老者每日都會外出，一起都很平靜。女孩知道，老者作為一個道長，每日都要迴天妖城抵禦妖怪。
這天，老者回來的時候半身被鮮血染紅了。
“嗚嗚，道長爺爺，我不要你再去抵禦妖怪了。”女孩還是一如既往的紅衣，一看到老者渾身是血，哭著不讓他再去天妖城了。
老者慈祥的撫摸著女孩的頭頂，緩緩道：“曦曦，抵禦妖怪是我們的指責，如果我不去，只會有更多的孩子像你一樣會失去家人。”
彼時，年幼的白曦歪著頭看著眼前的人，貌似天真的話語從她口中說出來，卻讓人不寒而慄。“可是曦兒的家人已經失去了，只有道長爺爺你了，其他人的家人與我何幹？道長爺爺你再去保護他們，曦兒說不定還會失去唯一的道長爺爺。”
聽到這句話，老者的臉色終於變了。早在他看到這女孩為了活下來能哭著決定吃下帶血的包子時他就明白，這女孩若是沒有人引導，恐怕會走上歪路，這也是他將她帶回來的最大原因，畢竟他大可將她送到避難所去，讓那些人養著她便是。但是他沒有想到，白曦的內心竟然已經到了如此地步。
他忍著傷口的疼痛，蹲下身體和白曦平視著，表情嚴肅地開口：“白曦，你知道自己這話說得有多不負責任麼？”
見老者嚴肅的表情，白曦慌忙改口：“道長爺爺您別生氣，曦兒知道錯了，曦兒日後也隨道長爺爺保護大家便是。”
老者暗嘆一口氣，心裡明白，白曦心裡的善惡標準早已經被打亂。她哪裡知道自己錯在什麼地方了，只不過是怕自己生氣不要她罷了。
見老者不說話，白曦臉上露出了慌亂之色：“道長爺爺，白曦知道錯了，您別生氣啊，白曦都聽您的。”
老者回過神來，微笑的看著白曦，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白曦，你願意不願意和我學習道法？”
白曦一愣，連忙回答道：“好，我願意。”
老者認真地看著白曦：“那好，你答應我，日後不能用道法害人，不能用道法為所欲為，遇到任何自己沒有遇到過的複雜情況的時候，想一想如果換做是我，會怎麼做。”
白曦連連點頭：“好，道長爺爺，曦曦都答應，曦曦都能做到。”她的眼睛裡如同放著光芒般，只要道長爺爺不趕走自己就好。
白曦第一次接觸道法，天賦卻出乎意料的好。不過短短數日，她對道法的運用便如同從小接觸道法的孩子般熟稔了。
時光飛逝，半年時日便過去了，入侵天妖城的妖怪逐漸少了下去，戰火似乎有消停的跡象。
白曦帶著一隻小白貓坐在門口，等了好幾日，卻始終不見老者回來的身影。
“小貓咪，你說道長爺爺會不會出事啊？”一動不動的坐了許久，白曦小聲地開口。
白色小貓歪著頭看著白曦，小聲地回了一聲：“喵？”
“唉，問你你也不知道。”紅色女孩已經脫下了紅色衣裙，換上了一身藍白道袍。眼神裡似乎多了一絲人性化。
白曦沒有等到老者回來，只等到了一群穿著青白道袍的人。
“你就是白曦吧？”青白道袍的男子小心翼翼地停在白曦面前蹲下身子問道。
白曦警惕地看著眼前的人，輕輕點頭。
男子露出友善的微笑：“小白曦你好哦，是清陣子道長讓我們過來接你的。”清陣子，那位老者的道號。
“道長爺爺呢？他在哪裡？”白曦的心裡泛起一陣不詳的預感。
男子臉上的微笑僵硬了一下，道：“清陣子道長受傷了，無法前來，所以拜託我們幾個過來找你。”
“道長爺爺受傷了？是不是很嚴重啊。我要去找道長爺爺。”說著，白曦的聲音裡不自覺的帶上了哭腔。
男子和白曦對視著，道：“小白曦乖，我們這就帶你過去，清陣子道長還是等著你呢。”
說些，男子牽起白曦的手便要離去。
“等一下。”剛走了兩步，白曦突然掙脫男子的手，往回跑去。
“小貓咪，你和我一起吧，雖然你一直不怎麼理我，但是我們都走了，你一隻貓萬一受傷了怎麼辦？”白曦跑到小白貓身前，邊說著邊將小白貓抱了起來。
“喵嗚！”被突然抱起來，白貓齜牙咧嘴地掙扎著，白曦連忙抱得更緊了。
“小白貓，你別動，我就抱你這一會兒。”終於，小白貓停止了掙扎，一行人匆匆忙忙的離去了。
一路上，白曦不停地問清陣子的傷勢，幾個道者皆是含糊過去了，就是不正面回答白曦，這樣白曦心裡更加著急了，只想著趕緊見到她的道長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