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過了正午的頂點，早訓場吸收的溫度開始釋放出來，烤得上面空氣都彎曲扭動著。我拿起軍訓的帽子擦了一把汗，鶯女還沒有來，難道她不著急找回昨晚上千辛萬苦得來的東西麼？還是另有隱情？
久坐讓我的腰肢痠痛，我於是爬上履帶站起來伸個懶腰。就在這時，我忽然看到一個滿臉絡腮鬍子、長相兇狠的男人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魚塘那邊。他正在低頭在草叢中仔細尋找什麼。那動作是那麼熟悉，但是我怎麼也回憶不起來在哪裡曾經見過這個人。
他抬頭時也看到了我，於是快步向我走來。我盯著他的步伐和眼神，忽然感覺到他是誰了——就是昨晚上追擊我和鶯女的那條獵犬。完全沒錯，那兇惡的噴火眼睛和那沉重的奔跑聲，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我正考慮是不是要避開，可是那狗變身的人走得飛快，快得甚至超過我的思維，還不容我行動時，他就倏爾站在了我面前。
“喂，小夥子！”他呼哧呼哧地說，帶著濃重的狗的腥味，“你一直在這裡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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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搖搖頭——腦子實在有些慌亂，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他卻一副與我素不相識的樣子。我想起昨晚鶯女曾經對我說的話——狗看不到我。看來此言不虛，我頓時踏實了許多。
“奇怪，怎麼會一直找不到呢。”他自言自語，臉上的髭鬚像狼牙棒的倒刺一樣讓人膽戰心驚。
“在找什麼？”我試探性地問。
“一個圓形的東西，隨便什麼，玻璃球啦，西瓜啦，反正上面有野獸花紋的東西，你看到過嗎？”
我裝作茫然地繼續搖頭，同時握緊長著圓痣的右手。
他眼神像鋒利的彎刀一樣盯住我很長時間，我用力顯出平靜，還裝著羞赧地笑了一下。
“你有沒有看到過一個大眼睛的小姑娘，說話聲音像唱歌一樣的？”
“沒有，這麼熱的天，好像沒有什麼人願意出來吧。”
他像是表示“明白了”似的，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想了半天才說：“好吧，有什麼事情，儘管來找我，我就在青磚圍牆那邊住著——記住，不要隱瞞或者包庇什麼，那樣對你們毫無益處。”
我盯著他擺動著步子走遠，直到消失在葦叢那頭。與鶯女不同的是，他在陽光下有一條相應的影子。
我忽然有種預感，鶯女今天或許不會來了，用電影裡面的話語說起來就是：畢竟這裡已經暴露，不再安全。
我走到商店，要了一瓶不知道什麼牌子的冰鎮汽水，雖然味道比起冰紅茶有十萬八千裡的差距，但是對於解渴這一基本功能來說，倒是滿足得十分徹底。
我喝了兩口，拿起電話，撥通了前女友家的號碼。
“喂，一直在等你電話呢，你怎麼樣？”她在電話彼端說，聲音好像極其飽滿。
“沒事，臉上被劃了幾個小口子。”我本來想告訴她“痣”的事情，但想了想沒有說。
“啊？不至於毀容吧？”
“那倒不至於，況且我也無容可毀——你查到細川鶯的情況了？”
“嗯，反正答應你之後，我就發動一切可以發動的力量，現在已經基本確認了細川鶯根本沒有復學，她前些日子一直在日本治療，後天應該返回中國。我已經和她室友約好去看望，到時候也許還能掌握第一手資料呢。
“她的家事我大概瞭解了一些，細川鶯的父親在中國工作時遇到了她的母親。但是由於細川家一直保留著貴族的家風，兩個人拖了很久才結婚。反正這樁婚事惹得家族老大不快，於是她們一家只要去日本就被指指戳戳。後來父親因為工作原因回到了日本，在那邊又另有了一個女人，雖然沒有和她母親離婚，但是婚姻也算形同虛設。細川鶯就是在外婆家跟著母親長大的，偶爾也去幾次日本，但總是呆不了幾天就吵著回來。
“昨晚給她的一個室友打電話，詢問起她的事情，我才知道她雖然表面上一切正常，但還是有極為不正常的一面。”
“究竟是怎麼不正常了？”我迫不及待地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