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間殘留著青草與泥土的芳香。
暴雨打溼的衣服似乎有些發潮。
震耳欲聾的雷鳴依稀在耳畔迴盪。
“友誼麼。”
顧澤自語著推開窗戶,眺望遠方,整理自己的思緒。
微風吹來,輕撫面頰。
一位不知姓名的神明居然會說好久不見?說什麼“友誼?”顧澤並不覺得這樣的事是不可能發生的,但輪到自己頭上的時候,他還是受到了不小的震動,不免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深呼吸,再次深呼吸。
他將這些不必要的思緒一點點排除乾淨,內心重歸平和,開始仔細思考那位神明話語中透露出的訊息和其意義所在。
血脈契約指的顯然是服用古神血液,就是說服用過古神血液並從某位神明那裡取得了力量後,服用者就會被動的與該神明建立某種契約關係。完成契約的內容就是得到力量所要付出的代價,不去完成則會有懲罰。
不得不說,有點坑,畢竟服用古神血液的人不知道契約的內容,只有等建立契約的神明跟他說的時候,他才會知道。
看來神明並沒有從卡桑德拉世界消失,們一直都在,只不過換了種存在方式。
不過,對顧澤來說,血脈契約倒不是什麼約束或是隱患,那位神明沒有欺騙他的必要,沒有懲罰就是沒有懲罰。
他不清楚自己為何如此篤定,或許是因為那位神明說的話打動了他?
又或者,是時間都無法磨滅的友誼麼?
顧澤想不通。
他不擅長處理和感情有關的東西。
哪怕是體驗最深的友誼,他也不敢肯定的說自己一定瞭解。
相比之下,說的其他話不難理解。
那位神明,死前把復興的世界的重擔交給了以前的顧澤,以前的顧澤又用讀檔或其衍生能力回到過去,對古神血液,或者乾脆對卡桑德拉世界的古神們做了某些事,使那位神明的血液和契約一直流傳到了現在,被現在的顧澤用讀檔再次獲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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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中有幾個問題值得注意。
一是到底有幾個顧澤同時存在。
讀檔目前只能令記憶回到過去,就算成長到可以令力量也回到過去,卡桑德拉世界的神明也早就在顧澤出生之前消逝不見,他不可能令力量回到沒有自己存在的時間。
起碼以現在對讀檔的瞭解來看,不可能。
二是神明們的存在問題。
將現在的顧澤存在的時間線算作第一萬個存檔,在以前的存檔做的事、和那位神明的交情,難道在現在的存檔裡也存在嗎?
或者說,只有結果存在?
打個比方。
在一個檔中弄死一位神明,讀檔回去死掉的那個神就會消失不見,和有關的事物也全都會消失這可能嗎?
簡直匪夷所思到了錯亂的地步。
既視感和系統的矯正功能,說明以前的顧澤在以前的存檔做的事,可以輕微干涉到現在的存檔。
但干涉畢竟只是干涉,和存在遠不是一個級別,沒有說服力,可從那位神明說的話來看,事實確實是這樣。的以前的存檔裡與顧澤相識,結為好友,臨死前把喚醒生機的事交給了他,顧澤再讀檔回到過去,找到機會把事情交給現在的存檔裡的顧澤,完成存檔與存檔之間的責任交接,將為世界帶來生機的希望傳遞到現在的時間線。
不是這樣的話,壓根用不著和顧澤建立血脈契約,自己一個人就能解決土地貧瘠的問題。
那位神明的存在和顧澤已有的認識爆發了激烈的衝突。
他不斷地提出問題,不斷地思考和質疑,不停推翻自己固有的成見。
期間,卡爾文來敲門,叫顧澤出來吃早飯,他沒有理會。
文森特上校和一眾軍人們組織的突襲行動,他也沒有用小克勞蒂婭去監視和幫助。
王庭的小克勞蒂婭們傳回的訊息,他也充耳不聞。
只是在不停的思考、想事情。
直到某一刻,他的思緒豁然貫通。
“讀檔不一定能讓我回到過去,不排除其他手段。”
“神明不可能因為簡單的被殺,就從所有存檔、所有時間線中消失,一定是某種可以在所有的時間線上攻擊神明的力量殺死了和我相識的那位神明。”
“有一個,我不知道的敵人,做了這件事。”
“存檔和存檔之間,之所以會產生干涉,甚至其他存檔裡發生過的事,也在我所處的存檔、我所處的這條時間線裡發生,是因為時間線糾纏在了一起,打了結。”
“讀檔在一次次地變更時間線,我就是那個打結的人。”
“我走到哪,在哪不停的讀檔,時間線就會在哪打結,甚至,我自己,其實就已經成了結。”
“希望,將透過我的手傳遞到不同的未來。”
打個粗略的比方。
遊戲裡,玩家操控的主角結識了一個npc。
他們一起冒險,一同成長,成為朋友。
後來,一次關乎世界安危的危險任務中,npc遺憾死亡,主角不久後也在某個任務中死去。玩家在玩二周目的時候,選擇了不同的成長路線,從某個尋常途徑接到了一個普通的任務,但做到最後才發現,原來一週目死亡的npc和主角,在玩家不知道的情況下,對二周目甚至更後邊的周目規劃了那個普通的任務,把npc未完成的心願以任務的形式託付給二周目已經變得不同的主角,並且,在二周目徹底消失不見的npc,也因此得以重新見到主角,見到自己的好朋友,雖然只有短短一瞬。
大概就是這麼一件事。
顧澤不是遊戲裡的主角,也不是遊戲外的玩家,
他經歷的,只是一個有自己存在,但自己卻不知道的故事。
想到這,一股淡淡的感動,湧了上來。
有那麼一瞬間,顧澤感覺自己似乎脫離了整個世界,站在俯瞰一切的高度。
但馬上,他驅散妄想。
等顧澤回過神來的時候,變化枝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啟動,猙獰的鎧甲覆蓋了全身。
無數資訊向他腦海中流去,一股似曾相識的親切感隨之出現,鎧甲和光環的用法也湧了出來。
同時出現的,還有一種奇異的指引感。
有個世界,在遠方等他。
“原來如此。”
這一刻,顧澤理解了血脈契約的意義。
他讀檔回到卡爾文敲門之前。
推開窗戶,讓風進來。
如往常般,臉上沒什麼表情,溫和而又不近人情。
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改變。
但他已經不是剛才那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