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氣得直喘，“我容易嗎？難道我很容易嗎？我從懷著他就沒上班！我照顧他身體，我操心他學習，我哪樣不需要擔心？我……”
“那就讓您自己變強大啊！你是成年人啊！你自己努力不是比讓他努力更快嗎？也能給孩子做榜樣啊！
“我……”女人道，“我怎麼不努力？他除了學習，我讓他做過一點事嗎？什麼都是我做，他只需要學習！我做的所有事情不都是為了他？我這麼辛苦嗚嗚……”
“不要說什麼都是為了他！你們就是為了自己！你們達不到那個階級，就努力把他往上推要求他去達到！”
“這有什麼錯嗎？難道像你這樣一直做底層嗎？”
何歡看著他們，“先生，女士，我，是為你們服務的。但是，不代表你們可以踐踏我的尊嚴！
說到服務，各行各業都是服務業！您開公司的大老闆，不需要服務好你的客戶嗎？去找關係，不需要服務好對方嗎？
在那些人面前，你們恐怕能夠跪下來舔！服務態度比我好多了！然後轉頭就來踩我這樣為你們服務的人！這是什麼扭曲的心理？
剛給人當孫子轉頭就當大爺！就那麼爽嗎？”
男人垂下頭。
“你們的滿足感和優越感來源於舔別人和被人舔，我可沒有這種奇怪的嗜好！我們就是簡潔明了的合同關係，你付了團費，我帶你玩！
不包含跪舔服務！希望你們明白這一點！”
看著何歡明亮鋒利的眼神，兩人躲開目光。龍騰微笑看著他。
“如果不是看在你們兒子的份上，我現在就終止為你們服務！你們看看你們能不能命令我為你們服務？
報我的團本來就有條件！不是什麼人都能報的！如果不是你們隱瞞情況，如果早知道你們是這樣的，小白龍團不會接受你們！我不是什麼人都服務的！”
兩人垂著頭，也沒話說。確實是她跟計調說給孩子請了假才報上的。要是知道孩子抑鬱症，誰會接啊？旅遊合同中寫得清清楚楚，是他們隱瞞了情況，違反了合同。
“以後，小白龍團禁止你們報名！”何歡說，“你把萬貫家財搬來，我也不接！我不管你們處在第幾層，我小白龍這裡沒有層！
你說我是底層我就是底層嗎？少往我身上套你們那破規則！誰在我面前都是遊客！別擺什麼大老闆貴夫人姿態！
擺也沒用！我不會高看你們一眼！對你們的服務不會比別人多一點！明白了嗎？”
龍騰看著他，雙眼生輝，這就是他說的強大到在別人的規則裡橫行嗎？
老闆娘在裡面也聽笑了，這什麼人啊？小白龍給他把孩子找回來，他還看不起小白龍？
“女士，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何歡看著她不可思議的眼神，“但我一點沒有感到難受！因為我根本不需要你看得起！
我再反問您一句，你是不是感覺到國際學校那些家長看不起你？老師看不起你？你難受不難受？噢！你當然難受了！”
女人捂著胸口都要氣死了！
“你一個成年人都難受，你讓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去承受！他能承受嗎？不管這個世界多麼殘酷，但你們大人要做的不是告訴孩子這個世界很美好嗎？
人生就天真那麼十幾年，不能給他這段時光嗎？你們這麼辛苦這麼努力，還讓他這麼辛苦這麼累，累到覺得這個世界一片灰暗，那你們的辛苦努力有個屁用啊！”
男人看著小白龍，女人被罵到蹲在地上抽泣。
“我們無法變成孩子，但是我們應該保護孩子。他是你們親生的啊！你忍了痛受了苦生他出來，就是為了讓他在該快樂的年齡早早體會到痛苦嗎？
你們是在報復他嗎？那幹嘛要生他啊？你們所受的苦不是為了讓他更快樂更幸福嗎？一遍一遍告訴他為了他你們多辛苦！是他要你們生的他還是你們自己要生的他？”
“嗚嗚……”女人埋著頭抱著膝蓋哭起來。
“你們的家庭已經比大多數人要好了！讓他成為更有錢有地位的人就那麼重要嗎？為了這點，不顧他有多難受多痛苦也要達到那個高度！然後呢？能君臨天下嗎？
上面不還有更有錢更厲害的嗎？然後呢，繼續痛苦嗎？他要爬到什麼高度你們才滿足呢？才可以藐視天下眾生呢？您的快樂就這麼淺薄嗎？
如果他真的成了你們想要他成為的那種人，按你們的教育，他是不是也可以看不起你們？”
兩人一怔。
“你們不能讓自己快樂，非要別人仰視你，非要踐踏別人的尊嚴才行嗎？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謙虛謹慎、相互尊重，才是做人的基本道德啊！
基本道德都沒有！你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我要被你們看起了我都覺得是種羞辱！”
老闆娘在裡面捂著嘴，快忍不住了。
沒睡的遊客們也默默站在陽臺偷聽何歡在庭院裡訓斥他們，忍不住好笑。
“每個人的追求不一樣。你覺得這樣快樂，那你就去做那樣的人啊！你推著孩子幹嘛？孩子願意了嗎？
他就算願意做個平凡的人，有什麼可恥的嗎？大多數人就是普通人啊！普通人也有很多幸福快樂的啊！
自己不成人，逼孩子給你們長臉，你們要臉了嗎？”
女人埋頭在膝上哭個不停。
“其實孩子真給你們長臉了！在你們這樣的家庭教育下，在學校那種階級教育下，他還懂得去尊重人，為別人考慮，善良、孝順、有責任感，為你們的無理而羞愧。
在道德和為人上，他比你們強太多了！這個孩子太好了！你們這樣的歪風邪氣他還長得這麼正！這說明他內心有多強大！他不是別人可以扭曲的孩子！你們應該感激！”
元元也在窗前偷偷聽著呢，只覺得小白龍哥哥的話是那麼好聽那麼有力，原來他這麼棒！
“你們說陪他出來旅遊，不是忙著工作就是嫌累，黑森林和蒼山都是他一個人走的！你們從來沒有教過他收拾行李，東西丟了倒去怪他！
你穿著高跟鞋出來旅遊他扶著你，你們被人扣留了他擔心得掉眼淚，他從沒怨過你們愚蠢，事多啊！怎麼最後這都成了他的錯？成了都是為了他才搞出這麼多事？
如果你們還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陪伴，如果真的想讓他快樂，就先給他一點空間吧。孩子都被你們逼得喘不過氣來了。”
兩人沉默著。男人低著頭，過了一會兒說：“那……再開一間房。”
何歡往裡走。
“不要團隊價。”龍騰走到何歡身邊，輕聲提醒。
“為什麼？”
“他們知道了，又會覺得你佔了他們便宜。”
何歡點點頭，確實是，他們不會感激，一定又會：啊啊啊！旅行社訂酒店這麼便宜，黑導遊賺了我們這麼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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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去跟老闆娘打了招呼，讓他們按正價開房，就走了。
一會兒，兩人到前臺說再開一間房，聽說一千五，女人瞪大眼，“這麼貴！”
“女士，我們就是這個價。”老闆娘說，“我們都是海景房。”
女人看著何歡的背影，“小白龍！你們拿房不是便宜嗎？”
何歡頭也不回，“瞧您說的，便宜給您了怎麼對得起您高貴的身份啊？”
女人鼻子都要氣歪了。
老闆娘差點沒忍住笑出聲，又一本正經道：“女士，對不起，團隊房是早就訂好的，這是團隊外的額外用房，只能按門市價。”
“那就按團隊價啊，我給你啊！”女人衝何歡喊道。
龍騰默默走過她身邊，“十三歲的男孩了，還跟父母睡。出來旅遊多給他訂間房，也就幾千塊，都捨不得嗎？”
聽到這千金大小姐的話，女人頓時不說話了。他們這種家庭也不至於捨不得多訂一間房，還不是知道孩子有抑鬱症了，怕他一個人出問題嗎？
還是魔法才能打敗魔法。更有錢的人嘲諷她一句比何歡掏心掏肺說幾十句都管用！
女人轉頭掏出手機付了錢。
怕他們再跟孩子逼逼叨叨，何歡走到門口，“元元，來，哥哥帶你去你的房間。”
“嗯。”元元瞅了一眼父母，接過母親手上的房卡，連忙低著頭跑出來。
女人看著小白龍把兒子帶走了，“小白龍說的都是什麼？他教的什麼亂七八糟的！以後孩子更不會好好學習了！難道變成他那樣的服務員嗎！”
男人走到窗邊提起孩子換下的褲子，半截褲腿都溼了，還有溼透的鞋子，抱頭躺到床上，“算了吧，人回來了就好，讓他放鬆幾天吧。”
女人把溼褲子和鞋子拿去露臺晾著，“元元真的太脆弱了！就學習有多苦？比我們還苦嗎？
花了那麼多錢，報了那麼多班，給老師送禮都上萬了，他還天天被罰錢給優秀同學買禮物，別人還是看不起他！家長群天天被老師掛出來當典型！
花錢又丟臉的是我啊！什麼時候別的同學給他買禮物？什麼時候在群裡老師展示優秀成績的時候有他？別人都行，他為什麼樣樣比不上別人？”
“要不讓他去海里，我再找別人生一個？”男人說。
女人尖叫道：“你去生啊！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養小的！我跟他一起去死好嗎？總是怪我沒把他養好！你管過他嗎？”
何歡過去關上窗，擋住他們的爭吵。還開的他們旁邊的房間。這兩人真是完全不顧孩子的感受。
看著元元羞怯難堪的眼神，何歡微笑著拉他躺到床上，給他蓋上被子，靠在旁邊，“哥哥陪你會兒？”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