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身邊的人都說是吃了皇后娘娘您送去的早膳才……海公公讓我跑回來告訴您一聲，早作準備。”
娥皇腦海裡浮現出一個站在自己身邊戰戰兢兢的身影，他若是被自己欺壓已久，想反抗也不足為怪，只是這事……
“這麼香，做什麼呢？”聽得一陣溫潤的聲音由遠及近，裡面的人連忙起身行禮。
女英也匆忙的起身，匆忙之間，卻不忘往額頭上點了點胭脂。
“平身吧，都是自家人，妹妹以後也不用多禮了。”李煜站在娥皇身邊，看著嬌俏的女英說道。
“是，女英知道了。”故作嬌俏的聲音，頗有些俏皮的可愛，故意不按禮儀回答，生動乾脆，純真大膽。
眉心的一點硃砂，更是為她添了不少顏色風情，女英滿懷希望的抬起頭來，卻見著李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含情脈脈的看著娥皇去了。
“臣妾正和妹妹做胭脂呢，以往每年都會做，只是這幾年身子不爽，沒那個氣力，今天妹妹來了，才有了些精神。”
“妹妹來了，皇后就開心，妹妹以後多來走走，你姐姐的病好的也快。”李煜說道。
女英高興的點了點頭，也坐下了。
“臣妾有事，想請重光應了。”娥皇淡淡的笑著。
“你有事，儘管說便是，有什麼不能答應的。”
“永不廢太子。”
李煜精光一閃，看著娥皇有些疑問。
“臣妾聽聞太子吃了臣妾送去的早膳，腹痛暈厥，實在是難辭其咎，想必是有心人從中作梗，挑唆我與太子的關係，眼下二皇子漸漸長成，太子年輕有為，頗有皇上的風範，為了安撫眾人之心，臣妾想起重光答應，太子只有一位，便是皇上的嫡長子。”
李煜靜靜的看了她良久，眼裡閃過一絲不明的意味，“好，皇后娘娘明慧賢德，朕即刻就下旨，昭告天下。”
“太子今日之事，也請皇上三緘其口，不必再查下去，許是臣妾的宮人手腳不乾淨，不小心碰到了不乾淨的東西，臣妾自會去親自看望太子。”
“好，太子有你這樣的母后，也是他的福氣。”李煜拉了她的手，走過梳妝檯，昏黃的銅鏡中映出的人影影影綽綽，裡面的人消瘦清減，卻不失風采。
“臣妾午夜夢迴，總夢到小時候父親拉著我的手教我認字，想必是父親想我了，父親一生和善仁慈，做女兒的卻沒能送他終老，臣妾想去故鄉祭奠父親。”
娥皇眼裡淡淡的凝聚了些淚水，李煜一時皺眉，沒有馬上應承，女英坐在對面也頓時安靜了，低下頭去看不出表情。
娥皇拉了拉他的袖子，金線繡著工整的凰圖騰，更顯得凌厲高貴。
李煜這才說話，“你要去不是不可以，只是這段時間朝中事物走不開，前面的戰事吃緊，我怕你……”
“皇上日理萬機，臣妾自己回去就是，也好借這個時候去散散心，否則心裡真的是愧對生養我的父親。”
“那怎麼行？”李煜一口回絕。
“皇上就應了皇后吧，皇后現在的狀況，出去走走不是件壞事，整天呆在宮裡，反而更糟糕，草民願意和皇后一同前往，照顧皇后的鳳體，皇上實在不必憂心。”
正在這時，悠悠然進來一個人，破衣爛衫，正是顧郎中。
“那也不行，若是出了什麼事……”
“皇后心裡的死結，皇上解得開嗎，若解不開，為何還要看著她在宮裡等死？”顧郎中意味深長的看著他，嘴角噙著淡淡的嘲諷。
李煜一怔，看了看娥皇黯淡下去的面容，毫無神采，便放開了她的手，徑直走了出去。
“阿姐，姐夫也是關心你，你的身子怎麼能長途顛簸，不若在宮裡好生的養著……”
“女英，父親走時，可有提到我？”
女英一頓，沒有說話，只是低下頭去。
過了一陣子，只見海榮滿面紅光的跑了進來，“回娘娘，傳皇上的旨意，允許娘娘回去省親，一切事物都交給了大理寺安排，夫人和二小姐也一併去了，一個月後啟程。”
娥皇點了點頭，沒有意外和驚訝，彷彿都在意料之中，顧郎中說的那番話，連她都聽的出來意有所指，李煜怎麼會不同意？
唯一沒想到的是要如此的大張旗鼓，傳聞自嫁給李煜之後，只在頭三的時候回國周府，那時，還不是自己。
“女英，你下去和娘說一聲，好生準備著，一個月咱們一起回去。”
“是，阿姐，女英告退了。”沒有在意女英語氣裡的失望，娥皇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還在那裡的顧郎中。
娥皇在書房裡拿著一本佛經謄抄，看著一身鮮豔如火的紅衣款款而來，不禁放下了手中的筆墨，“窅娘，你來了。”
窅娘按著規制請安，一副淡淡的模樣，“不知皇后叫奴婢來，所為何事？”
娥皇示意了讓她坐下，窅娘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下了。
“我若是沒有記錯，過幾天該是諾兒的生辰了。”娥皇此言一出，窅娘瞬時煞白了眼，露出些悲痛的神色，緊緊的攥住了雙手。
“這套筆墨，本是玄宗皇帝用過的，質地上乘，原是我打算送給諾兒的，可是……”
“是那孩子無福消受。”窅娘淡淡的說道。
“窅娘，周娥皇也好，尹華濃也好，都曾把你當成至親，我真的不想我們的關係像現在這樣，窅娘你含恨而來，要麼就恨我，打我一頓，罵我一頓，我心裡也好受些。
沒把諾兒救回來，我心裡、也難受，我常常在想，若是我沒有召你們進宮，若是我老老實實的聽先生的話……是不是，一切都會好起來。”
娥皇說著，語氣裡有些哽咽，碩大的珠子斷了線似的簌簌的落下，手中緊緊的握著那支珍貴的狼毫。
眼裡迷濛的看著對面的窅娘，“可是我真怕，怕你們都不要我了，我有時候做夢起來，夢見我不聽你們的話，任性的去攀爬山岩，後來，我攀爬上去了，可是我一回頭，你們都不在了。”
“為什麼不原諒我，先生也是，你也是，就連父親也是，就因為在冊封大典上，我對著他笑了笑，他便再也不想看見我，你說，命就是這樣，為什麼要怪我？”
娥皇聲淚俱下的淡淡的訴說，書房裡面的龍涎香還在繚繞的焚燒，能聽見兩個人低低的啜泣，燒槽琵琶掛在牆上，旁邊是一副冬季落梅，上面的女子紅衣似火，嬌俏依然。
“你不必這樣，先生也曾說過，這事怪不得你，你也是無心……”窅娘悲痛的神色湧上來，口裡還是念念地說著。
“既然知道我是無心，可是你還是恨我，你為什麼要和流珠聯手傷害太子，在陷害於我，為什麼要把懷玉摔死，他也是你看著長大的，你也曾經那麼心疼他，為什麼要給玉音下了不孕之藥，皇上根本沒有寵幸她，為什麼要給我……給我下毒？”
“你就這麼巴不得我死嗎？”娥皇毫無儀態的把書案上的筆墨橫掃到地上，墨汁染黑了金貴的地毯，宣紙悠悠盪盪的還是落到了那攤墨汁上，再沒飛起來。
窅娘慘白了一張臉，嘴裡蠕蠕的不知說些什麼，她都知道，她竟然都知道。
“你，你竟然……”
“我都知道，海榮都查了出來，當日送膳之前，是你去過小廚房，裡面的宮女著實有嫌疑，可是都是海榮千挑萬選出來伺候的，我平日待她們不薄，她們為何要背叛我？唯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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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郎中給我時針那日，你掐準了我會吐血，便當著我的面把他扔了下去，懷玉還那麼小，你怎麼忍心？”
“不是我，你果然不相信我，我不是有意的。”窅娘眼裡閃過一絲慌張。
“可是你不是有意的，為什麼孩子甩出去了，你卻緊緊的抱著錦被，那是因為故意的抱著的時候，松了手。”
娥皇毫無保留的揭露了真相，窅娘臉色慘白，閃過一絲愧疚，娥皇見狀，知道她是承認了，心裡又恨又難過，站起來拿起書案上的佛經扔向她，打在她的身上，窅娘也不為所動。
“你一開始就……懷疑我？”
“從你那不孕藥給玉音的時候，我知道那是流珠在試探你，你真蠢，竟然去太醫院裡拿，大家都認識你是我身邊的人，你前腳剛走，後面就有人告訴了海榮，沒成想你以我的名義送給了玉音，玉音可能到現在都不知道她永遠也有不了孩子了。”
“我一次次給你機會，總想著，把懷玉交給你，會漸漸的消磨你心裡的戾氣，你會少恨一些，可是你怎麼能傻到去害太子呢？毒害一國儲君，你可知是多大的罪？你巴不得跟我同歸於盡是不是？”
娥皇聲色不禁凌厲了起來，看著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無可奈何。
窅娘一愣，她從沒見過她發過這麼大的脾氣，這麼的歇斯底里，除了諾兒出事那天……
“娘娘，玉嬪御和林嬪御來請安了。”海榮不知什麼時候進來，恭恭敬敬的站在那裡說道。
娥皇收斂了戾氣，擦了擦眼淚，“窅娘你若是想報仇，還是老老實實的呆在我身邊，流珠不是個簡單的人，莫要被她利用了，還有，你想報復我，其實什麼都不用做，因為每見你一次，就提是醒我一次，我到底有多忘恩負義。”
窅娘怔怔的坐在那裡，臉上褪去了血色，地上凌亂不堪，海榮厭惡的撇過臉去，跟著娥皇走了出去。
“給皇后娘娘請安。”玉音越發的甜美，皮膚腰身也豐盈了不少，眼裡卻是落寞不減，也是重光一直不曾寵幸她的原因。
因著有孕的緣故，流珠扶著肚子剛要跪下，娥皇便示意海榮前去攙扶，“林嬪御有孕就不必多禮了。”
“謝娘娘憐愛。”流珠比以往收斂了不少，穿戴也簡樸了許多，因著懷孕的緣故，面色紅潤，穿了一件半袖素羅衫，寬大的青衫輕掩，勾勒出豐盈的腰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