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輕輕執起一縷她的長髮，和著自己的頭髮輕輕地系在一起，娥皇，白頭偕老，欠你的誓言現在還，還晚不晚？
輕輕覆在她的小腹上，娥皇，你知道嗎？
我們有孩子了，很乖很乖的孩子，公主就像你一樣傾國傾城，皇子就讓他繼承江山大業，不用陰謀詭計，不用錯過愛的人。
所以，我的阿薔，你快醒過來，任你打罵，任你生氣，只是別靜靜的躺著不理我，我會讓你做皇后，你是我唯一的妻子。
若是從前，我沒有失去你，該多好？
如果再有一次，娥皇還是我的娥皇，我不稀罕江山浩瀚，與你晨鐘暮鼓，安之若素，江山沒有你，怎能如畫？
華濃痛苦的蹙眉，像是想到了什麼痛苦的事情，夢裡的白梅飄雪，夢裡的馬下驚蹄，夢裡的安之若素，夢裡的牽腸掛肚，夢裡的……
李煜握緊了她的手，輕聲喚著她的名字，“華濃？華濃？”
他不確認她是否恢復了記憶，她是否記起了薄情寡義的他，是不是會原諒曾經的欺騙，華濃，你是華濃也好，我知道你是娥皇就好。
“皇上，御醫吩咐了，剛剛服了藥會有不適，先用冰塊降溫，把燒退了才行。”海榮在外面聽著動靜，趕緊拿來冰塊浸過的毛巾，遞上去。
李煜趕緊拿過去，輕輕地覆在她的額頭上，看著她不安的蹙眉囈語，湊上去細聽，“重光……”
李煜安然一笑，我的華濃回來了。
朝堂裡的風起雲湧卻讓李煜措手不及，韓熙載韓大人被人狀告毫無章法，整日留戀煙花之地，朝中被一批大臣緊緊的把攥著權利，極力要求和大宋和談，原本動搖的李煜更是氣憤，對待使臣的態度明顯的不如從前。
“皇上，我大宋這次前來是很有誠意的，顧念著皇兄曾經來此一遊，便對南唐讚不絕口，更是在兩國關係上細細斟酌，也不想傷了百姓安康。
在下這次前來，不僅是對兩國關係希望皇上細細思量，大宋已成天下之勢，南唐自先帝始便朝貢大宋，這次不過是向天下公開而已，若是皇上一直都是捉摸不清的態度，讓在下和皇兄很是擔心。”
一身白衣如畫，說不盡的盛世風流，趙逸一手把玩著摺扇上的玉墜子，一手懶散的搭在身後，站在那裡說不出恭敬，更像是平等的對話。
李煜坐在上首淺酌著手裡的茶盞，一副君臨天下的威勢，不為所動。
“朕也有意避免災禍，生靈塗炭也不是朕願意見到的，可是對貴國的態度，先帝是先帝，朕是朕，要怎麼做也不需要外人來指手畫腳。”
堂下的人都面面相覷，捉摸不清這個身在險境的皇帝，還靠什麼能夠這樣的理直氣壯。邊關兩國蓄勢待發，只等著朝堂上的結果一定天下。
趙逸也不惱，嘴角斜著輕笑，“既然這樣，在下也不多說什麼了，想必該做什麼，皇上心中早有決斷。”
“自然。”
誰也看不清兩個人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兩國的未來就在這三言兩語中被決斷了。
月色淒涼，風華絕代的人一身素白的紗衣立在宮門口一處僻靜的地方，靜靜的凝視著不遠處挪步而來的人。
眼睛溼潤，多少年了，他穩重了不少，原來在北邊大宋的時候我們就見過，你幫我撿柴，趙逸，那個時候我怎麼沒有認出來那是你？
趙逸走到門口，眼睛一亮，看著側面那個站在那裡靜靜看著自己的女子，臉色蒼白無力，猶如蒲柳扶風，纖弱柔質，風一吹便會隨風而散。
趙逸看了看周圍正是侍衛換班的時候，沒有人注意到這裡，連忙走過去，怔怔的看著她，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趙逸。”還是華濃先是破涕為笑，叫了他一聲，這一聲她等了多少個日夜，在百轉千回的夢裡，她就是軟軟的叫著自己，訴說著未來。
男子被風一吹，感覺這不是夢鏡，她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叫著自己的名字，他輕輕的把她擁進懷裡，感受著她的冰涼柔弱，而後更加用力，像是要補回這多年的思念一般。
華濃哼笑了一聲，伸手掐住了他腰間的小肉，趙逸疼的一愣，放開她細細的打量，眼神更加的明亮，燦若星辰，“娥皇?”
華濃點了點頭，她這一輩子只願意跟一個人承認她是周娥皇，因為還是周娥皇的時候，她認識了他，只有他不會在意她是娥皇，還是華濃。
“丫頭，你回來了？你沒死？”趙逸滿臉的欣喜，摩挲著她的面龐。
他以為天牢門口一別，便是生死兩隔，當時尹維出面，光明正大且悲傷怯怯的要求以師徒的名義，要回娥皇的屍體，以堂堂正正的身份，而這個身份，誰也給不了她。
娥皇勾起了淒冷的嘴角，滿是留戀的看著他，“趙逸，能再見到你，真好。”
月光下的趙逸一頭月色如夢，花枝搖曳的清涼深入心脾，趙逸笑了笑，拉起她的手，小心翼翼的看著她，“娥皇，跟我走吧，我們離開這裡，你想去哪都可以，好不好？”
如今的他可以給她隨心所欲，可以讓她隨遇而安，他有了保護她的一切，翻天覆地，只要她說一句願意，他便生死不離。
娥皇慢慢的抽出手，看著他嘴角的笑容凝滯，娥皇搖了搖頭，從腰間拿出一包白色的繡帕，裡面不知包裹著什麼東西，放到趙逸的手裡。
“趙逸，若有一天我能正大光明的成為周娥皇，那麼我定是重光的皇后，你給了我希望，趙逸，我也送你一樣東西，我希望以後沒有我的每一天，至少在我活著的時候，趙逸，你別忘記我。”
趙逸愣愣的拿著手中的物事，看著她絕望而悽美的面容，像是有什麼東西，真的在逐漸遠離他的生命，“娥皇……”
別忘記我，趙逸，我自己記住自己很害怕，我希望有個人替我記住，哦，你是周家的阿薔，等到有一天所有人都忘記了，你還能回憶起往昔，對著你的兒女說著曾經你愛過一個女子，她曾經風華絕代。
“趙逸，從今以後，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我會是重光的妻子，我會是皇后，我們不會再見面，你也不必牽腸掛肚，不必處處派人保護我。
真正的周娥皇死在了兩年前的天牢門口，對著她最愛的人，你將來會娶妻生子，看最美的風景，你答應我趙逸，你會好還活下去。”
華濃眼神淒涼的看著他，滿眼的乞求，淚眼婆娑，讓人看了心疼。
“趙逸，我記起你的代價就是這短短的兩年，若是多一刻鍾是我積德，若是少一刻鍾是我報應，與人無尤，這是我最後的請求。”
趙逸緊緊的抿著雙唇，他等了這麼久，念了她這麼久，從江湖到江山，兩年後她突然回來，對他說，你忘了我。
“為什麼？”
華濃悽然一笑，傾國傾城，“因為我本就是周娥皇啊。”
趙逸緊蹙著劍眉，不忍的看著她，目光複雜糾結，“好。”
良久，緊抿的薄唇吐出兩個字，因為你本就是周娥皇，因為你求我記住你，因為你讓我活下去。
所以，我聽你的話，我可以獨自看孤獨的風景，我可以把你小心翼翼的放在心裡一輩子，我可以娶妻生子，也可以看你做別人的皇后，只要你高興，我願意陪你瘋魔，陪你永生。
華濃粲然一笑，像是放下了什麼重大的石頭，轉而轉身回步，回頭看了他一眼，“趙逸，我從來沒跟你說過我喜歡你，因為你不知道，我有多慶幸在有生之年，遇到愛我的你。”
而後留下獨自一人蕭條的背影微微顫抖，看著那個如夢似幻的女子漸漸遠去，手裡緊緊的把攥著還殘留著香氣的繡帕，腰間的疼痛猶然在，趙逸落寞的轉身，卻帶著孤獨的滿足。
她再也不會回到他身邊，哪怕是夢裡。
“娘娘，您跑到哪裡去了？皇上都快急瘋了，到處都找不到人影。”海榮在門口遠遠的看見熟悉的身影走過來，原本提著的一顆心驟然放下，連忙迎上去。
華濃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只是頭疼的緊，想出去吹吹風，也不知道走到哪裡了。”
海榮擦了擦汗，“沒事，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皇上還在裡面呢，娘娘快進去吧。”
華濃點了點頭，便看見裡面匆匆而來的身影，猛地進入了一個溫暖霸道的懷裡，“去哪了？怎麼不讓人跟著？出了什麼事情怎麼辦？”
華濃蒼白著臉扯出一抹笑容，“我看你們都睡著，就沒叫醒，我去皇后娘娘那裡看看，小諾諾說不定還沒走遠，他自己在宮裡迷了路，是會害怕的。”
李煜聽了一愣，身子一僵，慢慢的回過身來，細細的打量著，看見她並無過多的情緒，才放下心來，幸好，她沒有想起來，幸好她還是華濃。
歉疚的摩挲著她的臉，“對不起，我那天喝多了。”
華濃面無表情的笑了笑，而後低下了頭掩飾落寞，“沒關係，不怪你，真的。”
聽她這麼一說，李煜心裡更不是滋味，強扭著她的臉和他對視，“華濃，你想要什麼就和我說，只要我有，只要你要。”
他真的怕她什麼都不要，烽火戲諸侯也好，只要能千金博一笑，便就是拱上江山也毫不猶豫。
華濃低著頭搖搖頭，眼神落寞向著寢殿走過去，掙脫了李煜的懷抱，雙手環抱著自己，孤獨的冷冰冰。
海榮在一旁焦急的看著，立馬上前去說，“娘娘興許是著涼了，再加上心情不好，要不奴才去準備些藥膳，御醫開了些方子，安胎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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