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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魔影匿生逢傾城 橫禍難避尋七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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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

“大統領。”黑衣少年凝視著手中的銀針:“人生在世,區區數十載,無非圖個快活,你在此處咬牙堅忍,誰能知曉?我還是那句話,不值。”

“哼,虧得天機營還口口聲聲為君盡忠灑血,作聖上臂膀,這忠義二字今日倒讓你毀的乾淨。”刑架上的老者冷笑一聲,轉頭不再理會黑衣青年。

“好,大領主風骨硬格,晚生佩服。”說罷拿起一旁桌上拳頭大小的黑瓷瓶,在面前一邊仔細端摩,一邊說道:“大領主,您不在的這些年,咱們天機營的剎毒坊那可是從未得閒。您瞧瞧,此物便是我從那剎毒坊拿來的,喚作什麼…什麼陰陽水,配合不同穴位,能讓人產生種種極其痛苦的幻覺,所謂陰陽錯亂,生不如死。委實有趣,您可知,這人周身統有穴位一百六十餘處,一百單八要穴,三十六死穴,大統領,千萬別開口,嘴硬的時間長些才有趣……”

說罷少年示意一旁嘍,嘍得令,取出八根蘸過陰陽水的銀針,開始逐一在老者身上施針,待嘍第七針離手,那黑衣青年說道:

“這陰陽水的第一套針法,名曰八仙指路,據說可讓人體會斷臂、穿心、爛腸、脫皮、蟲蝕、蜂刺、火焚、冰灼,八種不同的極端痛楚,實在過癮。”

隨著嘍第八針下去,老者忽覺四肢劇痛無比,彷彿四肢被刀斧砍下,再接合,再砍下,反反覆覆。而軀幹好似千萬蟻蟲啄咬,奇癢難忍,皮膚一會兒灼熱難耐一會兒冰涼至極,老者剎時汗滴雨下,無奈四肢被綁動彈不得,老者只得咬緊嘴唇,嘴角漸漸滲出鮮血,表情痛苦不堪。

“如何,天機營沒讓您失望吧?說吧,《滌血錄》在哪?”

老者喘息不止:“《滌血錄》在……在……”

少年急忙探身過去:“在哪?!”

然而老者氣力不支,已然昏死過去……

少年強忍怒氣,起身示意嘍潑水。一旁嘍正欲轉身提桶……另一嘍推門而入:

“尊主,王大人來了”

“他來做什麼……”少年示意手下放下水桶。

話音未落,只見門外緩緩踱進二人,領頭的身著華貴綾羅,淨面無須,一派富貴之相,便是那剛從左神策護軍中尉晉升神策軍上將軍的宦官王宗實王大人。另一人則緊跟王守實之後,黑鬚枯瘦,正是當朝宰相杜審權。

“呦!王公公,今日如何得閒,屈尊我這破敗刑房。”少年故意氣那王宗實,不稱其王將軍,偏叫他王公公。

“本將軍來瞧瞧你這差事辦的如何?”

“這恐怕不是王公公有權過問的。”

“哼,我是無權過問,但不知皇上是否有權過問。”說罷從腰間摸出一道金牌舉在少年面前。

少年一怔,說道:“回稟王公公,暫時尚無進展。”

“尚無進展,哼哼,可惜了聖上如此倚重你天機營,嘖嘖嘖。”

“王公公教訓的是,我這小小天機營哪有您神策軍來的勇武雄魄,威風不凡~”

“你!”王宗實正欲發怒,只見門外忽然快步走進一隨從,在那王宗實耳邊耳語一番,王宗實臉色漸漸緩和,隨從將那訊息說完便退了下去,只留王宗實在原地沉默思慮。

良久,王宗實指著老者對少年道:“不必審了。”

“不審?憑什麼?!”

“憑什麼,就憑這個。”王宗實晃晃手中金牌。

少年不再作聲。

“將他押解下去,好生看管,留著他的命有用,明白?”

少年沉默。

“唐懿,想抗旨?!”

“不敢,謹遵將軍令。”

......

..

出天牢,一直緊隨王宗實身後,未發一言的杜審權說道:“王將軍,我去稟報陛下,先行一步。“王宗實點點頭,杜審權抬手行禮,緩步而去。

一直在天牢門外等候的隨從靠上前來,問到:“將軍?情況如何?”

“哼,毫無進展。”

“將軍,您說那小子會不會知情不報故意欺瞞咱們。”

“欺瞞?他天機營可以不聽我的,敢不聽皇帝的嗎?本將軍有皇帝御賜金牌在手,量這小子也不敢。”

“確實。”隨從附和。

“哼,天機營歷代唯皇帝命是從,宣宗從未染指《滌血錄》,致使此書白白消失二十餘年。如今我擁李即位,這草包既無消息來源,又昏庸至極,如今我晉神策上將軍,可謂皇權軍權盡集我手,皇帝?不過名號而已。天機營尊主?呸!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早晚讓他知道我的厲害。”

“將軍所言極是,只是誠如將軍所言,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一心只想著奉聖命而行,若是這李也學他老子裝瘋賣傻,讓我們失了戒心,再藉著天機營反咬一口,我們豈不成了第二個馬元贄?”

“哼,李沒那本事,本將軍也非馬元贄那種無能之人。”

“是是是,小人愚笨嘴拙,將軍恕罪。”

“放心,本將軍能造出一個李,便能造出第二個。”王宗實略一停頓:“我稍後手書一封,你即刻去一趟河東道,將信送至河東節度使盧簡求手中,然後告訴馬白山、段邪通,讓他倆火速趕至歷然,將那二人捉回來。”

“是。”

………

黑衣少年唐懿從不遠陰暗之處緩緩閃出身來,嘴角一挑:

“歷然。”

…………

………

……

山洞內,江一行緩緩探頭靠近那血泊,想要看個究竟,那黑鐵古劍是如何消失不見的,看了半天,才發現那劍並未消失,而是被那攝夜之血漸漸蝕去了層層極厚的黑殼鐵鏽,露出原本銀白劍身,從遠處看便像是消失一般。

一行心想:這攝夜果真不是凡獸,方才刺死這畜生之時,也有不少鮮血濺在身上,這過了許久,毫無異樣,而如此之厚的黑鐵厚殼竟叫這血化了個乾乾淨淨,怕是這攝夜血有腐蝕金屬之效,而洞壁如此光滑的原因大抵也是如此,此洞原是一礦洞,石內同樣存有金屬成分,自從攝夜在此築巢,洞壁常被腐蝕,日積月累……想到這裡,再去看那血泊之中的古劍,腐蝕卻彷彿已經停止,周圍的血液也從鮮紅變為黑紅。江一行急忙從那血泊之中將劍取出,用衣物擦拭乾淨。

這回看的真切,那劍,劍身銀白,劍脊由中至底浮雕暗銀雲紋,由淺至深。劍格同樣墨銀色澤,鑄夔龍紋。劍首處鑲一顆灰白雲紋石。

一行心想:這回……定是那離雲古劍了……怪不得這古劍先前又長又重,原來暗藏玄機。只是不知這劍現在成了這般模樣,秦堡主還認不認得......

正想著,思緒被洞頂的落石打斷,抬頭看去,只見石頂竟然出現裂紋,順著裂紋方向看去,原是那攝夜血流至支撐洞頂的石柱之處,將那石柱腐蝕殆盡,山洞已然開始坍塌,一行見狀提劍便跑,順著攝夜背後一人高的石道疾跑了十幾步,前方恍然有光,見已經靠近洞口,顧不得疼痛,提氣猛衝幾步,一個飛身由洞口而出,再回頭,那山洞已被亂石堵死。而地上的江一行由於運氣太猛,以致傷口迸裂,本就失血不少,血氣不繼,暈了過去。

........

......

...

沽月客棧上房,江一行緩緩睜開眼睛。

“他醒了!掌櫃的!!”床旁一男子叫喊著奪門而出。

一行轉頭,揉揉眼睛,心想:那背影分明是沽月客棧的小二兄弟,如此說來,我回來了?......難道......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而這疑惑很快就被床邊的古劍與腿上的疼痛所打消,過度的疼痛讓一行起身想去瞧瞧腿上的傷勢,正巧左荊推門而入:

“怎麼起來了,趕緊躺下。”

一行只得喝了一口左荊遞上的茶水,繼續斜躺床上:

“左掌櫃,到底發生了何事?”

“說來話長,得從前日說起,那日傍晚,三貪道長將與你同行的另一位少俠送至此處......”

“楚若!是楚若!他情況如何了!”

“原來那位少俠名叫楚若......江少俠莫急,楚少俠雖仍未清醒,但已無大礙,正在隔壁房間休息。”

“等等,你們如何得知我姓江?”

左荊道:“那楚少俠一直昏迷不醒,嘴裡卻唸唸有詞,江一行江一行唸叨了不下百遍,我猜這江一行就是少俠你的名號了。”

一行面露尷尬之色,心想:楚若這蠢貨怕是又做什麼我被人追打的夢了......

“左掌櫃,您繼續。”

“三貪道人將楚少俠送至我處,說在來時路上被一野獸突襲,尚未反應,江少俠你便被那野獸叼走了......於是我便動用客棧全部人手,搜尋江少俠你的下落,城中沒有,便去搜山,終於在昨日清晨,後山一老樹下尋得了昏迷的你。”

一行心想:看來那攝夜叼我回去,是想將我作吃食的,當時我若晚醒一刻,如今已是那畜生腹中餐了,真是後怕......

正想著,一行目光落在那劍上,猛想起來,對左荊道:“左掌櫃,你可認得秦堡主遺失的那柄離雲古劍?”

“不瞞少俠,這秦堡主的離雲古劍我也未曾得見,只有道聽途說,傳言是一柄黑劍......”

“如此......”一行看一眼床邊寶劍,說道:“左掌櫃,我怕是找到那古劍了。”

左荊順著江一行眼光看向寶劍:“這把?瞧著倒是與那傳言不甚相像......聽說是柄黑鐵重劍......”

江一行將山洞經歷告訴左荊。

左荊聽罷,連連搖頭,嘴裡唸叨:“驚險,驚險......”,忽然想起什麼,回身從桌子上拿起一物件,遞給一行,說道:“救你回來之時,此物從你衣裳裡掉落出來,應是那攝夜之牙了?”

一行接過,“對,沒想到這玩意兒竟隨我一起回來了......”

“對了,左掌櫃,我這腿情況如何了?”

“不必擔心,方才請大夫來瞧過,如今看來那攝夜牙斷無力,未能傷及筋骨,敷過藥帖,方才又喝過湯藥,過午便能下地了。”

“湯藥?”

“方才你喝的就是大夫開的湯藥......”

“......”

江一行心想:方才以為是茶水,未曾注意,如今回味起來,方真苦澀之極。想到這裡江一行不自覺咂了咂舌頭。

喝過湯藥,腿上疼痛褪去不少,江一行甚是驚奇:這繁華之地,大夫所用之藥都如此高效。

“左掌櫃,我想今日便將這劍送還秦堡主。”

“今日?你腿傷未愈,雖說已能下地,但是......”

“不打緊,這古劍是秦堡主家傳寶物,如今丟失,定是心急如焚,早日送還,秦堡主便少一天憂心。你也說了,我已能下地,能下地便是好了,不必擔心。”

“哼哼,年輕人說話皆是這般語氣,隨你們。你不知秦家堡所在,我差人與你一同前去。”

“有勞左掌櫃。”

......

.....

....

日過正中,客棧門口。

江一行抬手行禮:“左掌櫃,楚若便暫時勞煩您照看一二,我速去速回。”

“放心。”

見左荊應允,一行轉身對那帶路小哥道:“走吧......”

走街串巷,半柱香的功夫。便來到那秦府秦家堡門前,高門大院,紅柱銅門,門前一對鐵鑄獅子,好不莊重氣派。帶路小哥上階,抬手敲門。

一會兒,門裡閃出一位下人:

“您是?”

“我家公子已尋得你家離雲古劍,前來還劍,勞煩通報一聲。”

“好,二位稍等,小的前去通報。”說罷便掩上了門。

帶路小哥見下人已前去通報,便退步回來與江一行一同等候。

“這府邸院落如此威嚴宏偉,奢華有致。秦氏一族在這歷然當是數一數二的大家族了。”江一行仰望秦府高大門樓。

“實如公子所言,這秦氏一族是歷然第一大家族,雖不說富可敵國,但也是富甲一方。祖上是先秦書生,始皇帝焚書坑儒,躲避至此。從此以秦為姓,易名秦鸞,從商販做起,累金積富,家業越做越大,傳說那先祖秦鸞活了一百零三歲,一生嚴苛節儉無比,留下秦氏祖訓與離雲古劍。而至秦堡主這一代則最為鼎盛,秦堡主為人正義,廣交豪傑,能賈善武......”

“而且......”小哥微微一笑。

“而且什麼?”江一行疑惑。

“而且秦堡主生有一位千金,名曰秦嫣,那可是我們歷然第一美人兒,琴棋書畫盡數精通,性格既有大家閨秀的婉約,又不乏少女那番碧玉靈動,真是奪人心魄。公子有所不知,小的每每經過這秦家堡,總能瞧見那前來求親,鎩羽而歸的貴公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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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然城這麼大,那這秦姑娘就沒有中意的?”

“別提了,說來有趣,前幾年,上門提親的公子沒這許多之時,秦小姐尚能一一應酬,然而這近幾年陡然多了起來,秦小姐實在是煩了,於是每當有上門提親的公子,秦小姐就會出一上聯,若是前來的公子能對出讓秦小姐中意的下聯,秦小姐便可露面,然而......”小哥咽了咽口水。

“已經一年沒人能對出秦小姐的對子了,秦小姐倒也落得清靜。”

正說著,大門緩緩開啟,方才那個下人走了出來,一抬手,對二人說道:“兩位,堡主有請。”

二人對視一眼,便隨著下人進了秦府。

秦家堡大堂,正中端坐一中年男子,烏黑鬚髮,臉上素面錚骨,身形壯碩,身著紫緞長袍,扎淺黃綴玉帶,正是秦家堡堡主秦成南。

二人進門站定,引路下人道:“這便是我們秦堡主。”說罷便行禮退了下去。秦成南見二人進門,也起身相迎。

江一行隨小哥一起行了禮,道:“見過秦堡主。”

“二位少俠不必客氣,快快請坐。”

二人一旁就座,秦成南也回到自己椅上:

“聽說二位少俠尋得了我那莊上遺失的家傳古劍......”

“正是,便是這把。”說著江一行遞上了手邊的古劍。

一旁的丫鬟忙將寶劍呈至秦成南面前,秦成南拿起寶劍仔細瞧看半天,微微一笑,接著示意丫鬟將寶劍還給江一行。

江一行接過寶劍,心想:想是這古劍換了模樣,秦堡主不認識了。便想解釋那攝夜洞中發生之事,沒想到秦成南首先開口:“劍是好劍,卻非我莊上所遺失的離雲古劍,而且,半柱香之前,已經有人將那離雲古劍送還至秦某府上了。”

“什麼?!”正準備敘說那離奇經歷的江一行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怔了半晌。

“已......經,已經尋回了。”“那.....那秦堡主,可否讓在下一睹那離雲古劍的風采?”一直以為自己手中的古劍就是離雲的江一行心有不甘,想瞧瞧那真正的離雲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二位少俠古道熱腸,秦某感動之至,一睹離雲,有何不可。”說完吩咐一旁丫鬟:“去,將離雲拿來。”

“是。”丫鬟退向後廳。

未幾,丫鬟領一名家丁從後廳走出,那家丁手中捧一五尺長紫木長盒,行至秦成南面前,道:“老爺,劍。”

“拿過去給二位少俠。”

“是。”

那家丁將那長盒送至江一行面前,緩緩開啟。

江一行登時呆住:只見裡面一柄四尺長的黑繡鐵劍。不論紋路、長度、厚度、形狀、顏色,都與那浸洗攝夜血之前的寶劍完全相同......

“這......這”一行語塞,一旁的小哥戳戳一行:“沒事吧公子?”

江一行回過神來,對秦成南道:“秦堡主,您確定這就是您的離雲古劍?”一行心想這兩把劍之前一模一樣,秦堡主如何斷定這把便是離雲。

“哦,這古劍自小便陪在秦某身邊,秦某熟悉的緊,這劍重量紋路一絲不差,秦某不會看走眼的。”

“哦,原來是這樣,既然堡主如此肯定,那在下也就不再叨擾了。”一行作勢要走。

見江一行起身,秦成南正要起身相送,正在此時,打後廳匆匆走出一位丫鬟,在秦成南耳旁一番耳語,秦成南聽罷,看看丫鬟,點頭道:“知道了。”,接著轉向江一行:

“不知少俠高姓大名?”

“哦,堡主客氣,姓江,江一行。”

秦成南捋須笑道:“哈哈,江少俠,是這樣,少俠的一位舊識正在府上,這位舊識想見一見你,不知可否賞光?”

“舊識?”一行詫異,心想:我的舊識除了楚若和師傅,其他的都在狄家村死光了,如今楚若在沽月客棧養傷,師傅生死未卜,下落不明,難不成是師傅?!

想到此處,江一行忽然興奮起來,轉身對那小哥道:“小哥,既然如此,你先行一步,回去知會左掌櫃一聲,我在此會會舊友,晚些回去。”

“好,那小的就先回去,公子保重。秦堡主告辭,公子告辭。”說罷行禮出門而去。

目送小哥離開,江一行回身問道:“秦堡主,不知方才你所說的舊識,是何人?可是一古稀老者?”

秦成南微微一笑:“呵呵,並非一老者,少俠莫心急,隨我至後廳便知。”

不是師傅?那會是誰。江一行一邊思慮一邊隨著秦成南進了後廳。

“少俠請坐。”

隨著二人在那紅木雕花桌旁落座,秦成南接著問道:“江少俠真是神采豐毅,俊朗不凡,不知江少俠今年什麼年紀?”

“回堡主,辛酉年生人,今年十九了。”

“好,英雄出少年,呵呵,秦某也不賣關子了,今天是小女想要見你。”

“令千金?”江一行表情已經疑惑至極。

“對,方才小女差人告訴秦某,與江少俠是舊識,讓秦某務必留住少俠。怎麼,少俠不認識小女?”

“不瞞堡主,今日來還劍之時,才剛剛聽說令千金的名號。在下生於窮僻之地,來到這歷然城也才不過兩三日光景,談何認識貴千金呢。”

“哦?那秦某人也是糊塗了,不如叫嫣兒自己來說個明白吧。”說罷轉身對一旁的丫鬟道:“去,叫小姐。”

一會兒,後廳緩緩步入兩人,前一人是那丫鬟,後面一人正是秦成南的千金秦嫣。

江一行看的呆了,他從未見過如此俊俏的姑娘:一身淺綠素紗,淡雅飄然;眉眼中墨色玲瓏,亦有星光流轉不絕,哪怕是夏夜最澄徹的星空,在姑娘面前都會失了神采。粉唇欲滴,似那清晨沾露的淡荷、枝頭壓雪的俏梅,一派朦朧嬌羞;雪白膚色襯著那鵝蛋臉上的淡淡粉紅,僅是笑意盈盈,便已是無盡春色,不似凡塵女子那般俗氣,也不像書中仙子那般縹緲。有如一罈美酒,令人心醉神酣,彷彿春風拂面,又似陽春白雪,暢然不可多言。

“江少俠?”秦成南喚了喚呆住的江一行。

秦嫣見江一行好似一塊木頭,不由得抬手遮唇,這婉爾一笑,更添俏麗,彷彿整個後廳都浸染在姑娘的俊姿神采中,令人神迷不知所往。

江一行猛的回過神來,只覺得臉上發燙,趕緊深深喘了幾口氣,壓住心火。

秦嫣笑道:“公子當真不記得小女子了?公子再仔細瞧瞧~”

江一行晃晃腦袋,好讓自己神智清醒些,接著抬頭,仔細瞧看,努力回憶………

越瞧,江一行越覺得有似曾相識之感,卻實在記不起在哪見過,讓人心急窩火。

秦嫣道:“我來給公子提個醒兒,沽月客棧那三個酒囊飯袋,公子可還記得?”

“啊!你是!”江一行一拍腦門,笑道:“我說那少年怎會生的如此白皙俊俏,原是位姑娘。”

秦成南在一旁有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便對秦嫣道:“嫣兒,在沽月發生了何事?”

秦嫣將在沽月客棧發生的種種以及一行楚若如何在小巷搭救她的事情統統告訴了秦成南。

“多虧江少俠捨命相救,女兒才能成功脫險......”秦嫣道。

“胡鬧!”“爹同你講過多次,外面江湖險惡,龍蛇混雜,你偏不聽,到你左叔叔那兒找麻煩,若是沒有江少俠,你......”

“女兒知錯......”秦嫣低頭。

江一行也幫著安撫秦成南:“秦堡主莫要太動肝火傷了身子,秦姑娘沒事便是好事,況且她也知錯了,有了這教訓,怕是秦姑娘不想改也會改了。”說罷一行看看秦嫣。

“對對對,江公子說的對。”秦嫣頑皮的吐吐舌頭。

秦成南點點頭,氣順了一些:“今日有江少俠在此說情,便饒了你,你先下去吧......”

“爹。”秦嫣戀戀不捨。

“爹自有安排,聽話,下去吧......”

“是......”秦嫣行禮退下。

秦成南轉頭對江一行道:“方才聽小女所述,搭救小女的還有一位少俠,不是隨江少俠一起到來的那位?”

“不瞞堡主,與我同來那位是沽月客棧派遣的引路小哥。那另一位名叫楚若,我倆與那無賴纏鬥之時,楚若被震傷了頭腦,昏迷許久,如今在沽月修養。”

“如此嚴重?!楚少俠如今傷勢如何?”

“大夫說已無大礙。”

“那就好,那就好,小女頑劣不堪,秦某難辭其咎,江少俠如不嫌棄,不如與楚少俠在敝莊住些時日,一來略盡地主之誼,二來也是報答兩位少俠對小女的救命之恩,不知少俠意下如何。”

“這.....不知合適不合適。”

“合適,當然合適,秦某這就命人去迎楚少俠。”

“那就有勞秦堡主了。“

......

...

一炷香的功夫,楚若被人接引而來。

“老楚,你醒了!“江一行見楚若緊隨下人之後步進後廳,大為驚喜。

“見過秦堡主。”楚若行禮。

“楚少俠不必客氣,快快請坐。”

楚若坐定,對一旁的江一行說道:“那引路小哥回客棧之時我剛剛醒來,聽說你來了秦家堡,還尋得了離雲古劍,左掌櫃正準備述說你在山洞的經歷,秦堡主的人便到了,我便一起過來了。”

“那你傷勢如何?”

“沒事了,我現在清醒著呢。”

秦成南笑道:“甚好甚好,先安排二位少俠廂房休息,今晚秦某設宴款待二位。”隨即轉身對丫鬟道:“帶二位少俠去東廂歇息,一切起居需要都接應妥當,不得怠慢。”

“是。”

二人抱拳道:“多謝秦堡主。”

......

.....

....

東廂

“公子先休息,有什麼需要喚一聲便是,楚公子就在隔壁。”

“好,有勞了”

服侍丫鬟作揖退了下去。

江一行環顧整個廂房,不愧是大戶人家,古樸雅緻、纖塵不染。

忽然,門外響起叫喊之聲:“江一行!”聲音正是楚若,一行急忙開門,楚若正立於門外。

“幹嘛呢?”楚若問道。

“沒什麼,在屋內欣賞人家的廂房呢。”

“哎,方才到這兒來的路上,途徑他家的後花園,疊翠掩映,花草繁茂,看起來有趣的很,吃飯時候還早,不去轉轉?“

一行心動,反正也無所事事,不如去轉轉,活動活動腿腳,有助氣血迴圈,也能好的快些。

“走。”

秦家堡後花園。

“真是不懂,秦堡主在此堆這些石頭做什麼。”楚若望著面前大大小小的石山發問。

“說你土真是抬舉你,這叫假山。”一行嘆氣。

“假山?那方才經過的池子應該叫假水嘍。”

“......”

江一行正盤算著如何同楚若解釋何為假山。楚若已經耐不住好動,挑一矮小石山,左踏右踏,爬了上去。

“老楚,危險。”一行勸阻。

“沒事,這石頭穩的很,你瞧......”楚若邊說邊晃晃身子。

不晃不要緊,一晃,那石頭猛地向一側傾斜,楚若一個不穩從上面翻下來,江一行見那石頭要倒,一個箭步上前頂住巨石,喊道:“老楚,幫忙!”

剛從地上爬起來的楚若聞聲也猛地衝過去,二人一起將那石頭往回頂。

“呀呀呀,這石頭怎麼越來越重,老楚!你是不是偷懶卸力了!”

“卸力?!我昏迷這麼久,除了喝些湯水,有吃過一頓飯嗎?!唯一的一碗面還被給砸了,我哪來的力卸!!我是根本沒力!!”

“......”

“那我喊一二,你我同時發力,看能不能將這石頭推回去。”

“好!”

“一,二!”二人一咬牙,猛地一推,將那石頭推了回去。

“呼~虛驚一場。”江一行一屁股坐在地上,擦擦汗,長嘆一口氣。

“老楚,你方才從那石上摔下來,沒傷到吧。”

見沒人回答,江一行疑惑的轉過頭來,卻發現楚若已經暈倒......

......

.....

東廂房。

江一行正在楚若門外等候大夫,正等的焦急。不遠處腳步聲漸起,江一行抬頭一看,走來的不是大夫,而是那秦家千金秦嫣。

“江公子,聽聞楚公子受傷昏迷,情況如何了。”

“在屋裡躺著,氣息尚足,就是不醒,怕是舊傷復發。正等大夫前來。”

“我想去看看楚公子,不知方便嗎?”

“這......還是先等大夫前來吧。”江一行擔心楚若受風。

“你也不打聽打聽,有我們家小姐在場,哪個郎中沒問過我們家小姐就敢開藥方?我們家小姐師從木流清木神醫,可是這歷然城最好的大夫。”秦嫣一旁的丫鬟替小姐鳴不平。

“鶯兒,不得對江少俠無禮。”秦嫣柳眉微皺,轉身訓斥丫鬟。

“哦,原來是這樣,一行不知輕重,無意冒犯姑娘,姑娘休要見怪。即是如此,便隨我進來吧。”說罷江一行推開房門,將二人領進屋內。

......

秦嫣在楚若床前,探了探楚若鼻息,又隔絲巾探了探楚若心脈,眉頭漸重。

“秦姑娘,如何?”

“楚公子先前被鎮傷頸上督脈,已頗為嚴重,實需通血養脈之藥,佐以靜養,方可痊癒。可惜為楚公子診治的大夫竟將楚公子作一般的顱髓震傷,佐以大補之物。如此楚公子雖能清醒片刻,卻極耗心力,反而誤事。江公子你的疑慮不假,楚公子正是血氣上湧,衝上督脈以致舊疾復發,昏迷不醒。”

“那該如何是好,還請姑娘救救楚若。”

“若是楚公子初傷之時,我尚有醫治之法。如今,方法雖有,藥引難尋。”

“無論什麼藥引?我願一試。”

“公子莫急,這藥引要做成,須有三件東西,第一件是首烏藤,這個好辦,我家便有。”

“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便棘手的多,公子可曾聽說過攝夜?”

“攝夜......聽說過......”

“第二件便是攝夜之血。”

“攝夜血?!”

“怎麼,公子難道有攝夜血?”

“不瞞秦姑娘,我那柄劍便是從那攝夜巢穴中奪來的,而當時山洞、衣物上滿是攝夜血,只是如今那山洞已然被亂石堵住,怕是回不去了......”

秦嫣聽罷,欣喜異常:“不打緊,你那件衣服可還留著?”

“留著,怎麼這血漬也能做藥引?”

“怎麼不能,那攝夜血極易溶水,我取些布片置於水中,化出攝夜血。那水便足夠製作藥引了。”

“那實在好!那這第三件……”

“第三件是最難的一件。”

秦嫣略做停頓:

“七魂七星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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