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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饕餮巨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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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怪物的面目極端醜陋,但如果細細觀察,可以分辨出很多有趣的細節。

它擁有吸血鬼鋒利的獠牙和尖細的耳朵。

妖靈的猙獰面孔。

蛇妖的節狀頭髮。

狼人的利爪。

魅魔令人遐想萬分的曼妙胸脯。

鹿首精的乾瘦腹部。

史萊姆的粘液底盤。

元素石像的石凝觸手。

不同魔物與邪物的外貌特性單獨來看不算醜陋,但將諸多元件拼合成一個軀體,得來的只是讓人作嘔的結果。

而其中最引人矚目的,卻是它辨識度極高的巨大腦袋與寬闊大嘴,也是它的本體所在。

“你並不是吸血鬼。”莫燁沒想到自己身在洛特,居然能見到飛地傳聞中最強大的魔物之一,“你是饕餮巨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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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荒領是魔物的總部與首都,在那裡作為王者存在的是一位被尊稱為怪物共主的奇異人類,而他手下四位讓人類恐懼的魔物並稱為四尊。

屁屁瞎,四尊中一頭名字古怪的巨魔綱魔物,據說是共主所取的彆扭名字,傳聞中它能透過吞食其他魔物獲得食物的部分或全部能力,而它的子孫後代同樣持有這種極為彪悍的能力。

作為代價,它們的部分身體也會被扭曲出食物的部分特徵,而眼前的饕餮巨魔,只是一直在用吸血鬼的分身自欺欺人。

“不!”體型巨大的怪物嚎啕大哭起來,“我不是饕餮巨魔!我是吸血鬼!胡說八道的你必須死!”

眼見對方失控之下胡亂揮動石凝觸手,莫燁頓時彎下身攔腰扛起沫梨,而後一路小跑到葛傑身側,拽著少年的足踝一路將他拖離塵土紛飛的戰場。

葛傑似乎沒有險死還生的覺悟,依然呵呵然說著,“哈哈哈,美女們,你們別跑啊……哎呀!”

莫燁拖著他的時候沒注意腳下石塊,石頭與頭的碰撞後葛傑陷入更深的昏迷中。

“不要帶著許小姐!她是屁屁瞎爺爺指定的祭品!”

控制觸手毫無技巧地一通亂砸,南郊的黑土地愣是被饕餮巨魔砸出了一個半徑五米的大坑,用狼爪抹去臉上的泥土,怪物放肆大哭道,“不把她帶回去,我會被屁屁瞎爺爺吊死的!不把她帶回去,我就把能看見的人類全部殺死!”

哭到盡情處,各元件拼合的怪物劇烈嘔吐起來。

它的頭髮在嘔吐,蛇怪的眼睛張開,熾熱的鐳射橫掃,遠處的冬田陷入熊熊大火之中。

史萊姆的底盤在嘔吐,無數粘液狀的膠體從中噴出落在岩石上,嗞嗞聲響中便被腐蝕成泥。

鹿首精的腹部在嘔吐,肚臍之中無數暗影烏鴉鑽出,將附近棲息的鳥類與野貓野狗撕成碎片,在啄食中誕生新的同類。

當然,本體的巨魔腦袋更是吐得熱烈,無數長得和魔物青年一模一樣的軀體落在地上。

萬幸的是沒有任何加工的情況下,他們並非分身,只是死物。

饕餮巨魔徹底失控。

它說會殺死看到的一切人類,必然會做到。

莫燁卸掉彈倉中的銀彈全部換上爆破彈,一輪傾斜射擊將五發子彈射出,轟鳴的爆炸聲中,怪物撓了個癢,繼續在哭泣中嘔吐。

“…………”

情況好像有些不妙。

“啊!是你!”怪物看見了莫燁,憑著衰退的記憶力,好不容易認出剛剛是這人殺死自己分身,同時搶走了許小姐。

“不,我不是。”莫燁戴上銀狼面具,遮住面孔,“我是另外一個人。”

“啊,這樣嗎……”怪物陷入思考,旋即揚起凝石觸手大怒道,“你騙鬼啊!”

莫燁後退閃躲,由一塊塊石頭拼合而成的觸手並沒有命中他,然而砸地瞬間的衝擊卻是順著雙腿一路傳到器官之中。

彷彿雙腿被錘子打斷,五臟六腑移了位置,莫燁只是被餘波掃中,便一口血噴出往後飛去。

“這究竟是什麼怪物……”

身體落地後又彈了兩下,莫燁掙扎著從地上站起,又是嘔出一口血,萬幸的是怪物又陷入暴亂,肆意對周遭不斷破壞,並沒有再留意莫燁。

往左輪中再度填滿爆破彈,莫燁再度舉槍瞄準。

“不要做無用功,爆破彈傷不到他,你需要更強的火力才能傷到它。”體內虛空中有聲音提醒道,“其實你有個選擇。”

腹輪黑暗火焰背後的牢籠中,懶洋洋的聲音給予莫燁建議,“既然它想要那個叫作沫梨的小姑娘,那麼就給它吧,不然整個洛特城沒人攔得下這個暴怒的怪物,只會遭到全滅。”

莫燁撐著膝蓋站起身,望向遠處因為發燒而深度暈厥的女孩,平淡自語道。

“我做不到。”

“我想也是,畢竟你挺有原則。”牢籠後的聲音思索片刻,似乎在考慮如何勸服莫燁,“這麼保護她,是因為你愛她嗎?”

莫燁果斷道,“不。”

莫燁與沫梨之間主觀上最親密的行為也只停留在魔藥學課上傳遞紙條,這根本算不上是什麼男女感情。

“那你喜歡她嗎?”

“不。”莫燁再次否定,他下意識拒絕所有女性的感情,除了假凌鈴一事帶給他的心理陰影,還因為記憶深處有段極為熾熱的感情經歷壓制著對其他異性的曖昧情感。

但莫燁想不起這段感情的另一當事人究竟是誰。

“那你對她有好感,從而產生責任感?”

莫燁陷入了片刻猶豫,而後陳述道,“我對沫梨有好感,因為她長得很漂亮,我對她負有責任感,卻不是因為對她的好感。”

“有趣的答案。但我想說的是,一個只是讓你產生責任感的人,在感情層面上並不足以用一整個城市的性命作交換。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莫燁陷入了突兀的沉默。

“還來!小姐!破壞!殺死!”分身被殺死後,饕餮巨魔的思想越發混亂,此時連語言間的邏輯也消失殆盡,他緩緩朝燈火輝煌的人類聚居區挪動而去。

莫燁扣動扳機,五發爆破彈只是在饕餮巨魔背後留下五朵煙花,失去思考邏輯的巨魔並沒有回頭報復,而是一心一意朝著能殺死最多人類的地方行動。

自己身上最強的火力連傷到對方都做不到。

莫燁絕望地放下左輪。

“你看吧,我說過了。”牢籠後的聲音不急不緩道,“趁現在,趕快用那姑娘做祭品,你還能多保住一些市民的性命。”

莫燁嘆了口氣,拖著傷腿往沫梨的方向走去。

從小宇宙中觀察到莫燁站在少女面前正在蹲身,神情動作像極了奉獻羔羊給造物者的神僕,聲音的主人滿意一笑,“你終於下定決心了。”

旋即他的聲音哽住,因為他分明觀察到莫燁的朝向不是沫梨,而是一旁的葛傑。

“你想拿這傻貨獻祭?”

“不。”莫燁拿起葛傑的煉金槍銀之隼,背對沫梨踏出堅實的步伐。

“我只是在找更強大的火力罷了。”

莫燁平舉起步槍,回憶在蚤綴酒館使用銀之雛鷹一擊擊殺鄭意的場景,扣動扳機。

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莫燁沒有點亮心輪,體內也沒有氣留存,根本無法驅動用氣做彈藥的煉金槍。

那麼就改造這把槍。

控制虛空幻海中的勢再度出發,勾引幻海附近新生的勢們出發,就像拿著肉骨頭闖入瘋狗的老巢,莫燁體內僅有的勢在血管與神經的迴路中一路狂奔,後面則跟著發瘋似的黑色物質。

莫燁的勢順著迴路奪命而逃,黑色物質也順著相同的路線一路破壞,從胸腹一路往上經過肺部,莫燁的肺部在黑色物質侵染間肺泡逐漸萎縮,只是之間少年連呼吸都充滿了疼痛。

莫燁嘔了口血,繼續指揮勢的行動。

勢沿著手臂往指尖的煉金槍逃離,黑色物質破壞著所能看見的一切,血管萎縮,神經斷裂,組織液在骨骼中四溢流竄,令人絕望的疼痛讓莫燁跪倒在地上。

少年堅毅地抬起頭。

靈魂的延伸終於抵達終點。

黑色物質在勢的引導中探出體外。

宛如吞噬一切般將煉金槍牢牢裹住。

槍身上的一切銘紋遭到破壞,而後重組。

一把讓人恐懼的改造煉金槍在莫燁手中誕生。

作為代價,少年的一側肺和手臂遭到了徹底破壞。

吊著完全失去知覺卻不斷傳來疼痛的手,莫燁舉槍瞄準。

感受到絕望的氣息在背後蔓延,失去理智的饕餮巨魔思維頓時恢復清明。

怪物口中再度出現魔物青年意識清醒的聲音,他咆哮道,“艾利西爾!你絕不會再殺死我!”

史萊姆的底盤蓄力,饕餮巨魔高高彈起,發中的眼睛張開,能夠讓萬物石化的目光將目所能及的一切凝固成石頭。

這其中自然包括舉槍的少年,莫燁愕然地瞪大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全力一擊還沒射出便就此終結。

怪物的觸手裹住變成石頭的莫燁,一卷便往嘴裡一丟,嚼著堅硬的敵人,饕餮巨魔感覺今夜的仇怨已經全部了結。

“好吃嗎?別看我咀嚼起來嘎嘣脆……”站在魔物的背後,滿臉疲憊的莫燁露出勝利的微笑道,“其實我超~兇~的!”

在他手中,蓄勢完畢的銀之隼槍口已經綻放出絕望的光芒。

“你!”饕餮巨魔剛想開口,卻感覺腹中一陣劇痛,旋即無數黑色的虛影從胃中鑽出,途經十竅如鐐銬般束縛住巨魔的任何行動。

《日落星斜》。

一輪流星落下,一輪恆星緩緩升起。

掌握這門腹輪柴薪的人只要點亮心輪,便可以利用氣偽造出僅停留在意識中的分身。

莫燁用腹輪火焰中作為燃料的黑色物質擬塑,得到了一個混入饕餮巨魔胃中的虛假分身。

《混沌幻影》。

“抓到你了……”莫燁呵了一聲,虛弱笑道,“你是我的獵物。”

“不……”饕餮巨魔吼出遺言,“不!”

少年扣下扳機。

一切聲音消失。

直徑八米的奪目光柱從銀之隼的細小槍眼中噴薄而出。

光柱所到之處,地面、饕餮巨魔、一切一切,在凌駕於恐懼之上的火力面前全部消失不見。

宛如一聲驚雷炸響。

引發洛特南郊大動盪的恐怖魔物消失在空氣中。

莫燁栽倒在地上,身體再不能動彈,突然想起自己槍眼對準的方向似乎是居民區,這般火力轟炸下絕沒有人能倖存……

少年慌張地抬起頭,卻發現一道白色的身影攔在光柱之前,潔白的晶體在飛舞的焰狀鬃毛飛舞指揮間構成了一道銘紋牆壁,將秒殺饕餮巨魔的火力全部攔下遮蔽。

莫燁看著白馬一步步靠近,如釋重負地笑了一聲,“哈,白焰……”

呸!

白馬又是啐了莫燁一臉唾沫,旋即叼住莫燁往後背上一送,而後又腆著臉伸著舌頭輕步來到昏迷的沫梨邊上,溫柔地將少女送上後背。

莫燁在馬背上無法動彈,只能苦笑著看著少女長而晶瑩的睫毛,他只覺得現在自己的形象一定好不到哪裡去。

畢竟此刻少年少女就像兩攤爛肉般掛在白馬背上。

眼簾緊合的女孩身體突然往前一靠,額頭和鼻尖同莫燁碰觸,“抓到你了。”

實力恐怖的魔物死亡,沫梨的燒正逐漸褪去,恢復了些許意識,她閉著眼睛輕輕笑著囈語。

“你的身影我記得的,無論是這一次,亦或是中成品保藏室,還是廢城區我被魅魔裹挾時……”

沫梨鼻子輕輕嗅了嗅,將少年的氣味牢牢記在心中,“再見面時,你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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