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沒有找著屍體？”等待完一波搜尋，韋隆站在英雄洛特雕像前聽完衛兵報告，皺著眉問道，“那個女性狙擊手從百米高的鐘樓頂部摔下，即使沒變成肉醬也基本沒了人形，怎麼可能會自己不見？”
“不必懷疑他們，她是自己跑掉的。”莫燁蹲在一旁，看著被少女砸碎的三排山茶花盆陶片散落一地，撫摸地面散落的紅色土壤輕輕搓動，認真道，“摔落高度是三十米左右，普通人這般高度摔落不死也殘廢，但她開啟了輪火，同時有這些花盆和景觀山茶作緩衝，她才僥倖還有逃跑的力量。”
眼見紅色的泥土的痕跡一路往鐘樓花園外延伸，莫燁聳聳肩道，“也是她不幸，砸碎的是愛好酸性土壤的山茶，園丁澆水沒多久這些紅壤還保持黏度，粘上衣服伴隨她移動落在洛特的黃土地上，足夠明顯地帶領我們找到她。”
“也幸虧是是陶盆，如果砸碎的是玻璃瓶，她已經成水晶刺蝟了吧？”韋隆手指扶唇，卻見莫燁已經追蹤泥漬小跑起來，便轉身示意家族衛兵道，“我去幫忙，你們繼續搜尋鐘樓看看還有什麼遺落的可疑物件。”
“是，小子爵。”
鐘樓位於廢城區和中央街交界處，一邊是無人區另一邊則是洛特人氣最繁華的地段，狙擊手的移動很巧妙地在兩個地段來回穿插，用人煙痕跡斷去自己留下的痕跡同時避免負傷的自己被市民發現。
紅壤痕跡最終在廢城區一處礦湖前中段，韋隆望著平靜的湖面，這個五十多年前因為挖掘硫礦而誕生的大坑在雨水沖刷下形成死水湖，滿湖面都是綠油油的藻類漂浮，不時還有鯰魚這樣的食腐魚撲騰水面呼吸空氣，看它們肥碩的體態，鬼知道這湖底下有多少用水泥沉下去的屍體。
“她發現自己身上黏著的土壤了。”韋隆訥然道，“唯一的問題是，她這樣下水，不會覺得身上更髒，更容易留下痕跡嗎？”
莫燁回答道，“洗去身上痕跡是一回事，利用湖面長達公里的圓周長度隱藏她上岸的地點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莫燁嘆了一聲，“如果趙離在就好了，發動額輪用視力還是聽力都可以將她輕鬆找到。”
韋隆一怔，頗感失落道，“我確實不如能和謝存學長齊名的天才趙小貓，今天我所做到事的也就只有心軟，放過敵人而已。”
“我並不是質疑你的能力。”莫燁直視韋隆眼睛認真道，“我的老師曾經說過，光明與黑暗是每個靈魂都需要的屬性，只有黑白平衡達到中庸的靈魂才能昇華。荒野時代的時代精神卻不斷往人性中灌入黑暗，那麼便需要更多光明進行中和，天生光明之人在這個時代更加可貴。我不認為你的不忍是錯的，只不過對於我來說，斬草除根是更為高效率的方案。”
“沒想到性格如你居然也會鼓勵人。”韋隆笑了笑，說道，“那麼沒有貓派的情況下要怎麼做呢，艾利西爾先生。”
“站得高看得遠。”莫燁抬頭看著天空，“送我上去，另外務必接住我。”
韋隆眨眨眼睛而後會意，抽出銃劍往莫燁腳下一劃，升騰起的氣流夾帶莫燁躥上半空，莫燁在十米的高度全神貫注盯著死水湖沿岸，居高臨下很自然地看著一副全身藻類的身體匍匐在草地上移動，莫燁的視線引起了她的警覺，少女在草地上側身滾動幾圈甩去身上的水漬和綠藻，拖著傷軀往東面奔跑。
莫燁落下被輕微的氣流接住後平穩著地，被韋隆伸手扶起後說道，“她往城東的火車站方向行動，她想坐火車逃跑。”
兩人如獵犬一般緊緊咬在少女身後，隨著時間流逝地面上水漬溼漉漉的痕跡也越來越清晰。
只差一個拐角的距離，便能將和貴族先生有合作關係的少女再度拿下。
莫燁和韋隆追逐水漬從廢城區小巷衝入中央街，看著華服貴氣的上層人士在琳琅繽紛的街道上來來往往，愕然發現少女留下的蹤跡再度消失在視野中。
“怎麼會？”韋隆蹲下身搜尋水漬和綠藻，卻發現這些蹤跡都在街道上突兀消失，他悶聲道，“藏進湖裡還好說，她是怎麼在街道上再度消失的？”
“很顯然，躲到馬車裡去了。”莫燁在水漬旁找到兩坨新鮮的草料糞便，顯然是並駕而行的兩位直腸子引擎剛剛留下的。
“而且不是她劫持的馬車，而是馬車一路賓士到這裡主動接她上車，一路賓士甚至讓馬憋了一肚子屎，直到停車接人的時候才有機會發洩掉。”
韋隆一怔，旋即訥訥然道，“你們獵人看大便都可以看出這麼多門道嗎？”
莫燁斜著頭看向遠方，“事實上如果品嚐一下，獵人甚至可以從這些直腸子排洩物裡鑑別草料，從而推斷馬匹來自何方……你別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我，我真的不會這招，真的。”
韋隆一臉我信你的表情，而後伸手攔住路過的馬匹。
胖胖的白衣學生正在炫耀自己剛買來的白色寶馬，雖然和今年騎行賽冠軍的坐騎同色不同款，但這一副白馬王子傲然的姿態仍是引得不少人側目。一隻手攔在眼前擋住去路，小胖子勒住韁繩罵咧咧道，“呔！哪來的……”
瞅見攔路者面孔後，小胖子正色道，“小子爵，有何吩咐？”
“你的馬我徵用了，稍後讓人還給你。”韋隆將小胖子拉下馬背，扭頭看向莫燁，伸手道，“騎術大師，咱們走唄？”
莫燁搖了搖頭，拒絕道，“我怕這匹馬發瘋。”
……
“咦哈！我整個人都嗨到瘋狂啦！”
中央街上，一道疾馳的白影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穿梭自如，不少行人被馬影嚇閃到一旁，痛罵狂飆的傢伙。莫燁沒有觸碰到馬匹，瘋狂的自然不是不是坐騎，而是馬上的騎手。
駕著白馬的韋隆甩著韁繩，深吸口氣迎接勁風洗臉，痛快地嗚哈出聲，“毫無禁忌地狂飆又有正當理由不用挨老爹罵的感覺真是太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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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精神瘋狂，理智尚在，少年一手握住韁繩，另一手則斜向後伸出銃劍，持續為斜後方輸出風幕，莫燁踩著風幕懸空，雙腳和地面之間保持兩釐米左右的距離，抓住綁在馬鞍上的繩子吊在奔馬後方一併享受狂飆，一時間感動地有些想流下眼淚。
居然還有這種神奇的方法讓自己享受速度……
不用挨白焰口水洗臉的感覺真是太棒了。
一路賓士趕到火車站外，韋隆下了馬背恢復常態，看著接人或送人的馬車排列在車站大門外，對著也是滿臉興奮酡紅的莫燁輕咳一聲道，“這麼多馬車，我們要找的是哪一輛？”
莫燁深吸兩口氣平復呼吸，面無表情陳述道，“首先是雙駕馬車，其次兩匹馬屁股後沒有設定糞兜，再有就是經過一路賓士，兩匹馬現在應該都累得直喘氣，如果再有補充的話，馬車很可能帶蓬用於遮蓋狙擊手的行蹤。”
通往東方的鐵路上貨運忙碌，停在這裡的多數是拉貨用的四駕馬車，碩大的體積本身就不大可能出現在中央街吸引人眼球，再排除少數單駕馬車後火車站大門外剩餘的兩匹馬拉運的馬車只有少數幾輛。而這些馬車中又多是屬於富人或是貴族，高傲的禮儀不容許自家馬匹在外面拉野屎，糞兜自然皆有備齊。
剩下最後一輛帶蓬的雙駕馬車停靠在車站貨運口前，兩匹馬累得直喘氣也符合莫燁的說法，但是當兩人準備好武器上前檢視，發現稻草帽下的車伕雖然直直坐著，早已經七竅流血再沒有呼吸。
“死了？”韋隆檢視車伕鼻息後驚疑道，“被那姑娘殺人滅口了？”
“動手的不是狙擊手。”莫燁翻開篷布，運送瓶裝酒的車廂內積有水漬和綠藻，旋即撫摸車伕身側乾乾淨淨的副座位，尚有餘溫留存。
“車伕是被人挾持了，動手殺害他的是挾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