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哥,這裡沒有外人,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臥底?”
看到格哩穆鼻青臉腫,明顯遭到刑訊的時候,張勝心裡就有了預料。
“我不是。”張勝坦然道。
黑子凝視著張勝的臉,望著他那雙平靜而不起波瀾的眸子。
黑子沉聲道:“你是軍人,為什麼要跟在嶽哥身邊?”
“人做了錯事,就得付出代價。”張勝道,“我付出的代價,就是身上那身軍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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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問道:“你幹了什麼?”
“有人調戲我女朋友,我打了他,還給了他幾刀。”張勝道。
黑子理解的點了點頭,“這種事,放在任何一個男人身上都忍不了。那家夥最後怎麼樣了?”
張勝道:“當時有人報了警,我被警察抓了。聽警察說,那家夥在醫院躺了半個月,我也被關了三個月。”
黑子並沒有從張勝的言語中看出破綻,而且張勝所說的事情屬於一查就能查到的,只要找人打聽打聽,真假自辨。
“所以,出獄之後你就跟了嶽哥。你和他在監獄裡最多認識一個多月,你為什麼鐵了心跟他?”黑子不解道。
直到這時候,黑子仍然想把張勝拉入羅生門。
張勝笑了笑,道:“有些事,是講緣分的。”
“好了,你還有沒有問題?肚子餓,想吃東西。”張勝道。
黑子道:“我會讓人去查。”
張勝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黑子是謹慎的,他看中了張勝這個人,他想把張勝拉入羅生門,給自己找一個親信。但他不想找一個定時炸彈,所以,他一定會讓人去查。
而調查之後的結果,只會更加坐實張勝的言語。因為,張勝所說的事都是確確實實發生的。
只不過,發生的時間有些巧,是在張勝接受任務後的當天晚上!
薩查享受了他的美食之後,便離開了。
走的很灑脫。
這是他的城市,他不需要擔心明天有沒有飯吃,不需要謹小慎微來自生活的惡意,不需要躬著腰看別人的臉色。
什麼時候,人人都有這樣的一座城?
哪怕是在心靈的深處……
吃完了熱氣騰騰的清湯麵,黑子抹了抹嘴,道:“勝哥,我去病房躺會兒,你受了傷,就別到處亂跑了,免得有人付出代價。”
說話的時候,黑子的眼神掃了掃格哩穆和李莎,很平靜,很淡漠。
張勝點了點頭,聽懂了黑子的言外之意。他走了,格哩穆夫妻就得付出代價!
薩查和黑子先後離場,讓格哩穆長舒了一口氣,“張,對不起,我……”
張勝抬手打斷了格哩穆的話,“你沒對不起我,倒是我連累你被他們打了一頓。”
“我沒事,我沒事。”格哩穆連連搖頭。
“時候也不早了,早點休息。”張勝道。
張勝本想問問格哩穆,黑子他們把貨運去了哪。但格哩穆已經失去了張勝的信任。張勝不確信,自己問完之後,格哩穆會不會扭頭就告訴黑子。
他可以因為刑訊開口一次,就會開口第二次,第三次。
這樣的人,已經不值得信任。
一夜無話。
天亮後,這座城市重新恢復了朝氣。
沿街的叫賣聲和行人說話的嗡嗡聲,讓張勝感覺到了一些溫熱,一些親切。
只有體會過最深沉而絕望的孤獨,才會把這惱人的繁雜當成是熱氣騰騰的生活。
黑子打著哈欠從病房走出來,看到張勝興致盎然的看著街外,不由得有些納悶,“你不覺得煩麼?”
張勝道:“不覺得。我覺得這才是生活該有的樣子。”
人對某些東西越缺失,就越嚮往。
曾經,張勝在邊境上巡邏,每天看見的不是雪就是山。那種單調和重複,讓人直想吐。你能想想麼?群山之間,白雪堆積,沒有人,沒有樹,沒有動物,除了你自己之外,沒有任何活物。那種長年累月的死寂,簡直能把人逼瘋!
黑子體會不到張勝的感受,他只想往上爬,他只想賺更多的錢,他只想讓自己的親人過上好日子。
“我出去一趟。黃毛他們四個客死他鄉,總得有個交代。”黑子道。
張勝道:“我和你去。我說過帶他們回去!就算是死了,他們也得魂歸故土!”
屍體已經被薩查派人運了回來。
他們身上都蒙著白布,遮掩著那慘烈的傷口,糜爛的皮肉。
蒼白而毫無血色的面容,還殘留著臨死前的恐懼。
他們四周都堆著薪柴,薪柴上淋著汽油。
黑子的目光從每一張臉上掃過,手中的火把將薪柴點燃。
經過每一個人時,他都會沉聲喊一句,“兄弟,一路走好!”
他雖然是羅生門打入柯建嶽身邊的臥底,但他也是個重情義的漢子。別管曾經有什麼齷蹉,人死後都一筆勾銷。看著這些朝夕相處的兄弟死在自己面前,他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張勝心裡也有點不是滋味。
即便是見慣了生離死別,即便和他們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看著他們眼睜睜的死在自己面前,多少還是內疚和感傷的。
火焰燃燒而起。
四具屍體也在火焰中燃燒起來。
黑子扔掉了火把,就像是扔掉了過去。
從此以後,他就不是柯建嶽身邊的普通馬仔,而是羅生門的特使!
“什麼時候回去?”張勝問道。
“你的傷還沒好。”黑子道。
“不要緊。”張勝道,“我不想讓他們等太久。”
長痛不如短痛,時間能將傷痛癒合。
火光映著黑子黝黑的面孔,他咧嘴一笑,一口白牙有些瘮人。
“我不會讓他們等太久。”黑子道,“血債血償!”
火光燃燒起來的溫度,竟隨著黑子一句話,降至了冰點!
人做錯了事,就得付出代價。
拿了不該拿的東西,要麼把東西還回去,要麼……還命!!
站在這座城的邊緣,張勝似乎聽到遠方傳來了槍炮聲。
那火焰灼燒薪柴發出的“噼啪”聲,像是應和,像是歡呼。
“有些麻煩”,不是不能解決,只是看這個人的意志力到底有多強大。
意志力不夠堅定,麻煩就不能解決。
意志力足夠堅定,麻煩就不再是麻煩。
薩查開著他那輛皮卡飛奔而來,車斗上堆積著橫七豎八的屍體,血腥味撲鼻。
“特使,你要的人我帶來了。”薩查咧嘴笑道。說著,他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顯得十分興奮。
黑子道:“哥幾個,你們黃泉路上不寂寞了!”
張勝看著黑子,感覺像是第一次認識他。
在張勝的認知中,黑子一直是一個謹慎而小心的人,他什麼時候這麼癲狂?
每個人臉上都戴著一張又一張面具。
或許,當黑子臉上的面具接落之後,就露出了他本來的面目。又或者,這是他的另外一張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