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終於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他對貝克漢姆說道：“你所說的這個訊息，讓我太震驚了。現在我總算是知道，為什麼那個惡魔會選擇你的朋友作為附身的物件。因為它本身，就是被他召喚出來的。”
“什麼？！”貝克漢姆大吃一驚。
“您的意思是，那個惡魔，是被盧傑……是被凱撒召喚出來的？”
“沒錯。”艾蘭說道：“當時的凱撒還只是一個小小的亡靈魔法師而已，但是，他的聰明才智與天賦是無人能及的。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將他收為弟子。但是我很快就知道，這其實是一個錯誤。”
貝克漢姆靜靜地聽著，連一個字也不願意錯過。因為他知道，自己即將得悉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而這一切，又與那位亡靈君王，同時也與盧傑有關。
“凱撒的確很聰明，也極有天賦，但也正因為這樣，他有著超出常人的野心。”艾蘭接著說道：“要知道，惡魔最擅長的，就是利用人類的貪婪與慾望，而凱撒的這種野心正好成為了惡魔的把柄。”
“在那個時候，惡魔的勢力在巴倫大陸還未站穩腳根，他們之中有一位領袖——可怕的惡魔之神——瑪法提斯……”
貝克漢姆注意到，在提到“瑪法提斯”這個名字的時候，艾蘭的嘴裡發出一陣“嘶嘶”的吸氣聲，可見這個惡魔之神有多麼可怕，竟然讓艾蘭的情緒發生了如此明顯的變化。
艾蘭又接著說了下去：“那是一場極為血腥的戰鬥，大陸上很多強者都在那個時候死去了，但是，即使是無數個金徽的強者加到一起，也不是瑪法提斯的對手。而最終，他們想出了一個辦法，數十位強者將自己的靈魂集中了起來，形成了一個極為強大靈魂，將瑪法提斯封印了起來，地點，就在法羅爾山。”
“法羅爾山？！”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貝克漢姆又激動起來：“那地方我知道，而那個極強大的靈魂，名叫墨菲斯特，被稱為法羅爾山的自然守護者。”
“是的，墨菲斯特。”艾蘭咬了咬牙，臉上露出一絲痛苦的表情。
為了對付一個惡魔，居然要犧牲那麼多強者，這位偉大的魔法師顯然是有些痛心疾首的。
“不過，那個封印也不是完全地牢固，瑪法提斯的身體雖然已經被禁涸住，但是他的靈魂，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要逃出來。”艾蘭接著說道：“終於有一天，他捕捉到了一個資訊，那是一段咒語，是瑪法提斯在某本書中留下的一句召喚詞。而念頌這段咒語的，就是當時還是學徒的凱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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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念了那咒語？！”
“是的。”艾蘭說道：“當時的凱撒並不知道那段咒語是瑪法提斯所留下的，以為那不過是一段普通的亡靈魔法咒語。要知道，亡靈魔法師對於惡魔向來都有著某種親切感，惡魔往往會成為他們強大的助手，只要他們的力量能壓制得住那個惡魔，否則的話，就會被惡魔反噬。瑪法提斯聽到了那句召喚的咒語，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一就是不理會那段咒語，另外一個，就是聽從那個召喚，成為凱撒的奴僕。”
“凱撒肯定不會是瑪法提斯的對手的。”貝克漢姆說道。他無法理解，一個像瑪法提斯那樣、連墨菲斯特都無法對付的魔神，怎麼可能會聽從區區一個亡靈法師的召喚。
“他當然不是。”艾蘭的口吻中帶著一絲冷笑：“但是，他實在是低估了瑪法提斯的陰驗與狡詐。瑪法提斯假裝聽從了凱撒的召喚，然後在他的靈魂脫離禁涸，透過召喚的通道出現在凱撒的面前時，它就立刻殺死了他。”
“啊！”貝克漢姆發出了一聲驚叫：“可是……”
艾蘭搖了搖頭：“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這一點，恐怕連瑪法提斯自己都沒有想到。那個亡靈法師並沒有被殺死，而是將自己變成了一個亡靈，或者說，一個巫妖。他雖然已經不能繼續在紫羅蘭城堡裡學習魔法，但是他從我這裡學到的東西已經夠多了，這足夠讓他在失去生命狀態的情況下繼續存在，直至像你說的那樣，變成一個亡靈君王。”
貝克漢姆點了點頭，他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剛才所聽到的這些訊息。
他接著問道：“那瑪法提斯呢？那個惡魔。他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還附在了盧傑的身上。”
“這個……怎麼說呢？”艾蘭又托起了下巴：“當我發現凱撒居然做了這件蠢事之後，我便想到了這個地方，就是這裡，永恆之塔。只有這個地方才能將那魔神給封印住。但是，瑪法提斯實在太強大了，所以在我將他關起來的同時，他動了一些手腳，讓我也沒辦法再出去了。這裡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他跟我就在這兒僵持了不知道多少年，每一天，我跟他的力量都在爭奪著這裡的主動權。當他的力量達到頂峰的時候，我的思維就會暫時被壓制住，反之也一樣。現在你的出現，或許會是一個轉機。”
“那盧傑……”
“這個問題提得很好。”艾蘭打斷貝克漢姆的提問：“我也在考慮，我將你帶進來的時候，瑪法提斯應該不會發現才對，怎麼會找到你那個朋友。但是現在我明白了，是你告訴我的，因為你的朋友就是凱撒的轉世。因為他的召喚，他跟瑪法提斯之間已經有了某種聯絡，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被帶進這個空間。只要他的力量戰勝了我，那他就可以出去了。”
“絕不能讓他出去！”貝克漢姆說道：“法羅爾山的封印就是因為他外公出現了鬆動，已經有一部份惡魔逃出去了。僅僅是一個魔法薩切爾就已經把巴倫大陸攪得是天翻地覆，如果再放出去一個魔神瑪法提斯，後果不堪設想。”
“薩切爾嗎？”艾蘭的嘴角微微向上翹了翹：“那不過就是瑪法提斯手下一個微不足道嘍囉而已，瑪法提斯的力量，是你無法想像的。不過，這一切都不用擔心，因為我已經找到對付那家夥的辦法了。不過……這需要你的幫助。”
“我嗎？”貝克漢姆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他絕沒想到，在自己的肩上竟然還擔負著如此的重任。
不，他早就應該想到的。他是艾蘭唯一的弟子，是巴倫大陸最後的希望。即使即將面臨的將是嚴酷的訓練，哪怕將要付出自己的生命與全部的靈魂，他也在所不惜。
這一切，原本就是他應該做的。
感覺到貝克漢姆的激動，艾蘭顯得十分滿意。他說道：“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現在不要急，你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以你現在的能力，是不可能與惡魔相對抗的。在你有那個能力之前，我不會再讓那家夥發現你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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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美妙的景色重新變回石頭時，盧傑漸漸恢復了意識。
他茫然地望向四周，貝克漢姆卻早已無影無蹤。
“我沒死？”盧傑從地上坐了起來，他發覺自己正躺在小河溝裡，渾身溼碌碌的，冷得令人發抖。
這寒冷刺激著他的神經，讓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確還活著。只是，他到現在還沒想明白，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貝克漢姆為什麼要攻擊自己？
“他被那惡魔控制了。”先前的那個聲音在盧傑的耳邊響了起來，這讓他驚得險些跳了起來。
“你到底是誰？給我滾出來！”盧傑大聲吼道。他無法保持平靜，最近他被人耍得已經夠多了。先是那個水法師萊恩，現在又冒出一個神秘人，而且極有可能就是那個被艾蘭封印起來的惡魔。
“我沒辦法出來。”那聲音說道：“上千年的歲月，已經讓我失去了原來的軀體，你所聽到的，不過是我殘留在這個世間的意識而已。不過……如果你真的想看到我那也可以，你只需要用力去想像，把我的樣子描繪出來，你就能看到我。”
盧傑愣了愣，腦子裡立刻浮現出一個影像，而這個影像也很快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那是一個精瘦的老頭，個子不高，背還有點佝僂，顯然是長年伏在書案前工作或研究所致。
在他身上穿著一件灰褐色的罩衫，上面縫滿了口袋，有點髒兮兮的，樣式也極為古怪。不過，盧傑曾經見過這種樣式的衣服，羅賓就曾經穿過這樣一件。據他所說，這樣的衣服可以放置不同的工具，拿取的時候十分方便。雖然魔法師可以透過一個簡單的魔法，就能拿到屋子裡任何一件物品，但是，如果是在做一個關鍵的試驗時，如果分心使用魔法去拿取工具，可能就會功敗垂成。所以，將工具隨身帶在身上，一伸手就能拿到，這是最方便的。
老頭長著一把拖到膝蓋的鬍子，這本是那些上了年紀的老魔法師們才有的習慣。但在這老家夥身上看來，卻更像是他根本忘了刮鬍子。斑白的鬍子就那麼亂蓬蓬的，被擰麻花似地辮成了一條辮子。只是，這辮子至少也該是幾個月之前梳理的了，現在看上去就像一團打了結的亂麻。
他的模樣也顯得有些委瑣，鷹鉤鼻上長著幾塊褐色的老年斑，臉上堆滿皺紋，牙齒幾乎已經掉光了，一張嘴半邊癟著，另外半邊卻因尚有幾顆未脫落的牙齒而古怪地突起。從他那皺巴巴的嘴唇邊上，甚至還能看到一顆發黑的黃牙。
如此的樣貌，讓盧傑有衝上去扇他一巴掌的衝動，但是，老頭眼中閃爍的精光，卻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那是一種智慧的光芒，只有最高深的智者，才能擁有如此炯炯有神卻又無比深遂的眼眸。
這不可能是個惡魔。如果惡魔真的長成這副模樣，那歷史上那些有關惡魔描寫的書籍都應該被丟進垃圾堆裡，跟發酸變質的殘湯剩飯與老鼠的糞便擺在一起。
但是，盧傑依然不敢大意，畢竟惡魔這種東西，是最擅長揣摩人的心思的。說不定，這就是惡魔耍的花樣，有意變成一個你認為最不可能是惡魔的形象。
那個髒兮兮的老頭侷促地站立著，好像很不習慣突然擁有了身體。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又撲到溪邊，藉著溪水照了照，然後抽風似地大叫起來。
“我的老天！在你的腦子裡就沒留著什麼有用的東西嗎？！居然把我想像成這副模樣！我留給你的日記呢？！那本日記！道那上面就沒有記錄一點可以豐富你想像的東西嗎？！我應該更……更……更……”老頭連比帶劃，一連說了幾個“更”字，但最終還是氣急敗壞地甩了甩手，大聲吼道：“總之不是像現在這副鬼樣子！”
他的樣子看上去活像一個瘋癲的小老頭兒，看上去有些滑稽，讓盧傑忍不住想要發笑。但是他又忍住了，因為他突然想起來，這麼一個形象，的確是自己想像出來的，就在他閱讀艾蘭的日記裡，有關描述那些食物的那一段時，他腦子裡就已經勾勒出了這麼一個令人感到滑稽的形象。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眼前這個老頭，豈不就是……
盧傑用力地甩了甩腦袋，他不敢輕易相信這是真的。他始終沒有忘記，在這個地方應該出現的，是一個惡魔。而惡魔最擅長的，就是利用人類的思維與想法。
老頭並沒有理會盧傑，依舊蹲在溪邊，望著自己的倒影一個勁兒地搖頭嘆氣，用盡全力地想要把自己的鬍子理順。只可惜，無論他怎麼努力，那鬍子始終還是保持著那亂蓬蓬的模樣。
過了好一會兒之後，那老頭突然站了起來，一把揪住盧傑的胳膊：“給我換個樣子，這個樣子我根本沒辦法和你好好說話！快給我換個樣子！”
“換個樣子？”盧傑突然覺得，即使這老頭真是惡魔，那也是一個被關瘋掉的惡魔。至少從眼下的情形看來，他對自己似乎沒有太多惡意。如果真是那樣，那自己應該可以爭取到一點時間。
“我根本不知道你長什麼樣子，叫我怎麼換？”盧傑攤著兩手說道。
“這我不管！”老頭大叫道：“你就去想想那些詩，那些浪漫的句子……就那個，月色下的鬱金香，芬芳的丁香草……隨便什麼都可以！”
這些詩句的確曾出現在艾蘭的那本日記上，於是，盧傑的腦海中勾勒出了一個畫面——個形容委瑣的老頭，拿著一束不知道是什麼的植物，站在半塌陷的牆腳下，對著對面閣樓上一位年輕少女投映在窗上的背影，懷念並哀悼著自己早已逝去的青春。
當盧傑再回頭看向那老頭時，不由得“撲”地一聲笑了出來。
老頭的模樣並沒發生什麼太大的改變，只是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換成了一件只有時下最趕時髦的年輕人才會穿著的那種無比花哨的長袍，頭上戴著一頂尖頂的、緞面高沿禮帽，腰上還扎著一根造型極為誇張的黃金腰帶。他的鬍子總算是理順了，看樣子還曾經精心打理過，被仔仔細細地結成一條辮子，在辮子的末端，還綁著一個紫色帶白色斑點的蝴蝶結。
老頭從倒影中看了看自己的新形象，嘴裡咕噥了兩句，顯然對這個造型依舊很不滿意。不過，比起之前那個瘋癲老頭模樣，已經是好了太多了。
他白了盧傑一眼，嘆著氣說道：“看得出來，你這小子，一點浪漫的細胞都沒有。我怎麼可能是……是這副模樣呢！算了，我也不能要求得太多，對於一個一點都不瞭解我的人來說，能想像出這副模樣，已經是很不錯的了。如果我一點都不講究，那或許有一天，我真的就會變成這個樣子。不管怎麼樣，我總算是可以跟你好好交流了，現在言歸正傳。”
“你到底想要說些什麼？”盧傑警惕地看著這花哨老頭，神經一刻也不曾放鬆過。
“我想說什麼，你應該可以猜到。”老頭說道：“我叫萊恩留下日記，留下最後一條通道，可不是為了讓你進來向我提問題的。我現在能告訴你的，就是你的那個朋友，他被瑪法提斯給弄進來了。他一定以為，之所以一直出不去，是因為力量無法與我抗衡，所以就弄了個幫手。哼，真是太天真了。他就是弄了再多的幫手，出不去就是出不去，即使他弄進來的是個神也一樣！”
“瑪法提斯？那個傢伙？你的意思是……”盧傑被老頭的胡言亂語弄得有些頭暈腦漲。
“還能是誰？萊恩沒跟你說清楚嗎？那個惡魔！被凱撒那渾小子召喚過來的東西。”老頭氣呼呼地說道，還用力地抽了抽鼻子：“你跟那小子一樣，一身的亡靈氣息。要是我沒猜錯，你也是學習亡靈魔法的。只不過，在那之後，你又練習了什麼奇怪的魔法。就像你之前做過的那些，有點有趣，但是這樣是不行的。”
“不行？”盧傑愣了愣。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陰陽二氣不行。
就連希爾頓都對太極陰陽的變化激動不已，但眼前這老頭，卻說……它不行？
“你到底是誰？”盧傑沉聲問道。敢說出這種話的人，在巴倫大陸上沒有幾個。而再結合這個地方，那他就只有是……
“小子，你反應很遲鈍！想像力也不夠豐富。”老頭挺起胸膛，擺出一副高深的派頭：“我就是艾蘭！被稱為魔法瘋子的艾蘭.喀薩爾！”(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援作者，支援正版閱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