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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生子夜後2_第八章 歲月不停地將我們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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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歲月不停地將我們打磨

馬騰和張妍穿著校服,天台很冷,他們兩個頻率一致地打著哆嗦。馬騰的個子高,天台的門框矮,他站在那裡只能彎著腰。看了看我和周洪麗,他很不服氣地問:“老師,學校不讓來這裡,那你們兩個怎麼來了?”

“我們……”周洪麗一吸鼻子,有些結巴地解釋說,“我們來這裡,當然是有事情啊!馬上要期末考試了,我來跟喬以涼說點事情……馬騰,你別想給我糊弄過去!”

馬騰年紀不大,脾氣倒是不小,不管周洪麗怎麼問,他就是抿唇不說話。外面天寒地凍的,他看起來越發唇紅齒白。張妍被周洪麗說了個大紅臉,害羞地解釋道:“周老師,我們就是同學……我們兩個來天台,就是想說點私事。”

因為之前張妍找我麻煩的事,周洪麗很不喜歡她。藉著這個機會,周洪麗可算能夠名正言順地教育她:“有什麼私事非得來天台說啊?走廊不能說啊?操場不能說啊?孤男寡女來這種地方,讓別的同學看了影響多不好!我知道,你們都是大人了,即便有點什麼,那也是正常的……可是這裡是學校!你們還懂不懂規矩了?”

聽周洪麗說到“規矩”,我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還別說,她現在的樣子真有點像教導主任朱大頭。

“今天的事,我一定會讓你們家長重視的。”周洪麗雙臂環抱,鼻頭被凍得通紅,“等下回去,我就會跟你們的班主任……”

“周老師!”看周洪麗是認真的,張妍急得跑過來拉住她的手,漂亮的臉上滿是委屈,她急得快要哭了,“周老師,今天的事真的是誤會,你行行好,別告訴我們班主任啦!我們班主任那脾氣,就喜歡小事往大了鬧,沒有的事也得鬧出點事來。”

周洪麗面無表情地低下頭,不管張妍怎麼說,她都不肯鬆口。張妍後來乾脆也不開口了,只是抹著眼淚。

馬騰站在張妍身後看著我,不停地給我使眼色。知道我和周洪麗關係好,他試圖討好我讓我幫忙說好話。如果只有他一個人,我估計會幫幫忙,可是還有一個之前得罪過我的張妍呢,我怎麼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所以,在馬騰對著我擠眉弄眼的時候,我佯裝望天,故意忽略掉馬騰的求救。我心裡都樂開花了。

馬騰對著我不斷擠眼睛,眼睛擠得都快花了。見我沒什麼反應,馬騰非常生氣。

“對!”衝動之下的馬騰像是一匹瘋馬,他牽起張妍的手,不管不顧地嚷嚷道,“我們兩個就是好上了!怎麼樣?我們又沒偷沒搶的,你願意告訴誰,你就告訴誰去吧!走!我們不求她!”

馬騰一通亂吼,把我們三個女人都嚇著了。他不像是對愛人告白,倒是有點像跟誰賭氣。沒有再理會我和周洪麗,他拉著張妍的手便走了。天台的門“砰”的一聲被他摔上,房簷上的積雪都被震了下來。

“他……”周洪麗久久回不過神來,“這小子瘋了吧?咱們學校對談戀愛的處分可是很重的,他居然……就這麼承認了?”

我也有點傻眼:“是啊,他居然就這麼承認了,真是沒想到啊!這小子今天吃錯藥了吧?每次跟他開玩笑的時候,他都沒這麼認真啊!今天是怎麼了?”

“我們怎麼辦啊?”周洪麗本來就是想藉機給我出出氣,並沒想真的追究誰的責任,現在被馬騰亂吼一通,倒是有點下不來臺,“弄得我真想告訴你們班主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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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了,別了。”本來也是開玩笑的事,我幫忙勸說道,“這事咱們誰也別提,過去就算了。”

“嗯。”周洪麗悶悶不樂地說,“馬騰這個渾小子,我再怎麼說也是他的老師,他居然對我吼那麼大聲……”

這件事算是個小插曲,過去也就算了,我和周洪麗誰都沒放在心上。可是沒想到馬騰居然當真了,下午的課,我壓根看不到他人影。

我給馬騰發短信,他沒有回;我給他打電話,他手機關機。班主任來詢問過馬騰的去向,我只好模稜兩可地回答。班主任點點頭,算是瞭解了。

我說的話我自己都不明白,也不知道班主任從我這裡瞭解了啥。馬騰的座位空蕩蕩的,一直到晚上放學也沒見到他人。

事情搞成這樣,我的負罪感很深。那明明就是一個玩笑,到最後好像是我辦了什麼錯事一樣。晚上放學的時候在學校走廊裡碰到張妍,我硬著頭皮湊過去小聲問她:“我說……”

還沒等我講出“我說”後面的內容,張妍就躲開我了。她把書包往背上一甩,生生和我隔開十米遠。

“你們都是小祖宗。”我喪氣地背上書包,嘆氣道,“我是真惹不起你們。”

馬騰生氣了,雖然他沒有說,可我知道他生氣了,他不只逃掉了半天的課,接下來的幾天他也沒來上學。

原本就已經枯燥至極的課程,因為沒了馬騰和我說話聊天而變得更加無聊。以前聽課煩悶的時候,還有馬騰跟我說說話,現在,我每天對著空蕩蕩的桌椅,煩躁得想要殺人。

出於同桌之間的友誼,我曾多次給馬騰致電詢問,但是馬騰像是鐵了心似的,不管我怎麼打他都不肯接。

最後沒有辦法,我只好難為情地跑去問班主任。在我扭扭捏捏地問完後,班主任終於明白了我的來意。他撇了撇嘴,只是說:“馬騰做闌尾炎手術了,這周估計都不來上課了。喬以涼,你和生活委員當代表,買束花去醫院看看他吧!你去告訴生活委員一聲,今天下午的自修課你們就去,之後直接回家就行,不用再回學校。”

能有個名正言順逃課的機會,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像是在班主任那裡領了聖旨一樣,我迫不及待地跑去找生活委員,生活委員卻滿臉不情願,他的樣子就好像是我影響了他學習似的:“一定要去醫院看啊?他過幾天不就出院了嗎?到時候來學校再看不也一樣嗎?”

生活委員的同桌王雨薇是馬騰的“小粉絲”,聽說要去醫院慰問馬騰,她迫不及待地攬過差事:“你要是不願意去,我代替你去啊!買花的錢不用花班費,我包了!”

王雨薇身高一米六,人胖乎乎的。她爸是個開發商,家庭富裕,出手極為闊綽。聽她這麼說,生活委員喜不自勝:“那好啊!那你替我去吧!我暈血,所以不願意去醫院。”

“你暈血?你咋不說你暈錢呢?”王雨薇不客氣地戳穿他,“你就直接說你摳門唄!你捨不得花錢……放心吧!不用你花錢,我都包了。我現在就打電話,讓我家人開車過來送我們去醫院。”

聽她這麼說,我也是喜不自勝?:“有私家車可以坐?那真是好啊!大雪天出去坐車可不方便呢!”

王雨薇豪氣地一拍胸脯:“小意思,我讓他們開車來的時候直接把花和水果都買好!走吧!喬以涼,我們一起走。”

我平時都在後排借讀生區域活動,和本校生的接觸不算太多,要不是因為馬騰有太多的狂熱粉絲,我估計連班裡的人都認不全。

我總結了一下,馬騰的粉絲分為幾大類。一類是明目張膽狂野派的。這類以張妍為代表,感情外露,行為偏激,除了老師以外,她們巴不得讓全校的學生都知道自己喜歡馬騰。還有一類,是靦腆型的。這類的成員不明顯,代表也不明顯,如果不是會在馬騰經過時臉紅,很少有人能發現她們的少女小心思。還有一類,就是王雨薇這類的。這類女生是把馬騰當成校園偶像迷戀的,偶像是不是戀愛,是不是有女朋友,她們一點都不關心,只要偶像能過得好,她們就很高興。

在去醫院的路上,王雨薇很熱情地和我講了她為什麼崇拜馬騰。雖然我並不是很想知道,但她說得很仔細:“喬以涼,你知道嗎?馬騰唱歌可好聽了!去年學校的元旦晚會上,他唱了首英文歌,我聽完就被他迷住了……而且他學習也很好啊!他是學霸,又長得很帥……”

開車送我們去醫院的人是王雨薇的媽媽,當著自己媽媽的面,王雨薇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感情。她手舞足蹈地講了一通,小臉紅撲撲的:“我都羨慕死你啦!你能跟馬騰同桌……我讓我媽跟老師說了好幾次,老師就是沒同意。唉,看來我們兩個註定是有緣無分了。”

作為一個十幾歲的女生,王雨薇真是夠朝氣蓬勃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去看自己的偶像太激動了,一路上她都沒有停止說話。到了醫院後,她先我們一步跑去病房,我和王媽媽留下來搬花籃。王媽媽歉意地對我笑了笑:“我們家雨薇還跟個小孩子似的,同學,平時她沒少給你們添麻煩吧?”

我只是笑笑,也沒多說什麼。提著花籃進病房,我被王雨薇弄得都有點緊張了。

我和王媽媽走進病房時,穿著病號服的馬騰正被王雨薇拉著拍照。幾天沒見,馬騰似乎又瘦了些。剛做完手術沒多久,他臉上還是沒什麼血色。他右手捂著腹部配合著王雨薇,徹徹底底淪為人肉背景牌。

“雨薇!”王媽媽生氣地呵斥道,“你怎麼能這麼胡鬧呢?你同學剛做完手術,你這麼折騰,傷口會感染的!”

王雨薇嬌蠻地一哼,說:“媽!我知道,我很小心啊!我都沒有碰到他的傷口……我就是照幾張相而已,他都沒動呀!”

馬騰媽媽在一旁看著,隨著王雨薇的每次跳動,我感覺馬騰媽媽的心肝都跟著顫了顫,只是礙於王雨薇是個女孩子,她沒有辦法開口。現在趁著我和王媽媽進來的機會,馬騰媽媽趕緊端著水果上去拉開王雨薇:“來來來,大家吃水果!真是太感謝你們了,還在上課吧?可別耽誤了學習啊!”

“沒事的。”王媽媽笑著接過水果,說,“客氣什麼呀!他們都是同學,理應互相幫助嘛……闌尾

炎術後可要多注意飲食,恢復不好,還是很麻煩的!”

兩個媽媽在那兒客氣地說著話,我在一旁聽著,忍不住暗自發笑。馬騰的闌尾炎其實一早就有了,隔三岔五疼一次,吃點消炎藥就好。以馬騰闌尾發炎的程度,是可割可不割的。之前馬騰總說,他捨不得割自己的闌尾,倒不是因為他害怕疼,而是一旦割了闌尾,他以後就少了一個請假逃課的理由。

現在馬騰居然下狠心把闌尾割了,也是稀奇。

看到我來,馬騰還是氣呼呼的。我把水果籃放在櫃子上,小聲笑他:“我還以為你打算爺們一把,沒想到躲到醫院來了。現在怎麼捨得割你的闌尾了?還有半年才考試呢,以後不準備逃課了?”

馬騰還在生著我的氣,並不理會我。我站在他旁邊,他姿勢彆扭地把自己的後腦勺對著我。王雨薇拼命掙脫了自己媽媽的束縛,拿起相機來,笑著說:“馬騰!咱們兩個再照兩張照片吧!”

聽說王雨薇還要照相,馬騰媽媽的臉色立馬變了。估計是怕扯開馬騰的刀口,她很是擔憂。看了看我,她像是想起什麼來,笑著說:“馬騰啊,你今天不是還要去醫生那裡看看傷口癒合情況嗎?”

馬騰不是太想動:“是啊,等下再去吧,我……”

“快,現在去吧!”馬騰媽媽笑著將我推上前,“正好你同桌在這裡,讓她陪著你去。”

“她?”馬騰的長睫毛一顫,他撇撇嘴,十分勉強地說,“那好吧!”

“我也要去!”王雨薇興奮地舉手,嘰嘰喳喳的,像只喜鵲,“我和馬騰一起去!還能照幾張……”

王媽媽聽得心驚膽戰,似乎很怕自己女兒說要拍馬騰裸照之類的話。一把將王雨薇拉住,王媽媽訕訕地笑兩聲,說:“雨薇,你留下吧!來,吃橘子。”

王雨薇剛想反駁,王媽媽便把一瓣橘子塞進了她的嘴裡。她之後想說的話全都被堵了進去,臉漲得通紅。

可能是怕王雨薇跟來,馬騰抓著我的手就往外走。他捂著自己的刀口,已經可以算是健步如飛了。拉著我出了病房,七拐八拐,一直到一側清淨些的走廊,他才鬆開手,傷口疼得他悶哼了一聲。他故意扭過頭不看我,倔強地問:“你來幹什麼?誰讓你來的?”

“我啊……”馬騰這個樣子倒是挺好笑的,我笑著說,“班主任讓我來的啊!我和王雨薇可是代表全班同學來慰問你的,你可得對我們兩個禮貌些。”

我說完之後,馬騰頓時臉紅脖子粗,粗聲粗氣地驅趕我,態度很惡劣:“行啊,班主任讓你來慰問是吧?你看到我了啊!我還沒死呢!你可以走了吧?”

丟下這些話,馬騰轉身就走,我愣了幾秒才想起來去追他。在安全通道裡,我擋住馬騰的去路,也有點生氣:“我說你,你在鬧什麼脾氣啊?就因為那天在天台我沒幫你說話,所以你生氣了?你要不要這麼幼稚啊?”

馬騰站在我面前,他比我高出很多,我只能仰頭看他。寬大的病號服穿在他身上,使得他的肩膀看起來有些瘦削。他兩隻手攥拳藏在袖口裡,情緒非常不好……

對馬騰的情緒,我很是莫名其妙:“你到底是怎麼了?我得罪你了?應該沒有吧?要是得罪你,我和你道歉,這總行了吧?別鬧了啊!好弟弟,聽話。”

“喬以涼,誰是你的弟弟!”

安全通道裡的回聲很大,像是怕我聽不清,馬騰說得很慢。他清秀的臉上是我無法看穿的表情,眼神裡有著少年特有的青澀和固執,他一字一句地說:“喬以涼,我不是你弟弟。我只是比你小三歲,沒你以為的那麼幼稚。”

“你在說什麼?”馬騰說的每個字我都聽清楚了,可是他話裡的意思我一點都不明白,“你語文都白學了吧?說話怎麼一點重點都沒有?”

馬騰的眉頭皺緊又鬆開,鬆開又皺緊。在醫院休息得不是太好,他眼睛裡紅血絲明顯。我和他做同桌有一段時間了,他平時總是嘻嘻哈哈一副小孩兒的模樣,現在他突然變得這麼嚴肅,我實在是有點緊張。

感覺出自己的情緒波動得厲害,我從口袋裡拿出曹子夜給我開的藥。為了不失控發火,怎麼說我也得先吃一顆預防著。可我剛將藥瓶開啟,馬騰就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藥瓶從我手裡飛出去,藥丸撒了一地。

我不知道馬騰為什麼生這麼大的氣,老實說,他這個態度讓我也覺得很火大。他攥著我的手腕不鬆開,我生生被他扯到了他身前。如此親近的距離令我渾身不自在,我深吸一口氣,說:“馬騰,你鬆開我……你要幹什麼?”

馬騰瞪著眼睛看著我,眼睛越來越紅。他用力地攥著我的手腕,我很擔心他會打我一頓……我倒不是害怕疼,主要是擔心自己控制不住想要回擊。萬一事情發展成之前在教室裡我和張妍廝打時的樣子,那就很難收場了。

為避免激怒馬騰,我低著頭不說話。我們兩個就這麼站著,安全通道裡靜悄悄的。就在我以為馬騰忍不住要動手打我時,他卻彎腰抱住了我。他很隱忍剋制地在我額頭上吻了一下,然後嘶啞著聲音說:“喬以涼,我確實比你小三歲,跟和你同齡的其他男人比起來,我的閱歷確實不豐富……可你相信我,我一點都不幼稚。”

馬騰幼稚不幼稚暫且不說,如果他做得這麼明顯我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那麼幼稚的人就是我了。

“但是不代表人家不喜歡姐弟戀啊……”杜健生說過的話忽然在我耳邊響起,前所未有地清晰。

怕弄傷馬騰腹部的刀口,我輕輕地將他推開。

馬騰也不是那種死皮賴臉的人,感覺出我的抗拒,他很規矩地收回了手。估計是理智又重新回來了,他對自己剛才的行為感到很不好意思。他撓撓頭,轉身說:“喬以涼,我……我要回病房了。”

在我說話之前,馬騰先一步離開了。

我摸了摸額頭,那裡是馬騰剛才吻過的地方。這是一種怎麼樣的感覺呢?不喜歡,不厭惡,不討厭,不排斥……可能在我的心裡,我真的只是拿馬騰當弟弟吧!

沒有等王雨薇和她媽媽,我先從醫院離開了。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走著走著就到了曹子夜家。像是靈魂離開了肉體,我腦子裡是完全空白的。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也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

我麻木地上前敲敲門,只有迴音,沒有人應門。

我蹲在曹子夜家的門廊下,內心空蕩蕩的。任由雪花在肩上越積越厚,我也沒有理會。我想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生活,不能說多糟,我卻總覺得不好。每當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我總是莫名地覺得很難過。

隨著考試臨近,我總是會反覆做一個夢。我夢見自己在考場裡,拿著老師發下來的試卷,一道題都不會做。我握著筆,掌心裡滿是汗,緊張的感覺讓我瀕臨崩潰。我交了試卷,上面除了自己的名字一個字都沒寫。在接到成績單的那刻,我忽然從夢裡驚醒,滿身冷汗。

對於未來,我總是有著深深的恐懼。正如曹子夜說的那般,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能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雖然我總是想不理會媽媽的期待,可是我在這樣的期待中已經活了太久,一旦試圖離開這樣的環境,我整個人就陷入到了一種深深的迷茫中。

我之前或許也是因為被這種不安所左右吧,我渴望著,有人能儘早帶我脫離這種不安的狀態。

可是適得其反,我在那種迷茫中越陷越深。

人生明明是自己的啊,為什麼我要按照別人期待的過活呢?

為了愛嗎?

那麼這種愛的本身,就是一種負擔和累贅吧?

深冬時節總是多雪的,漫天大雪下個不停,我蹲在曹子夜家的門口胡思亂想,沒一會兒身上的雪就厚得讓我看起來像個雪人。等到曹子夜回來時,我渾身上下都被凍僵了。我眨著眼睛看他,冷得說不出話來。

我的造型太別緻了,曹子夜回來時被我嚇了一跳。八成他真以為我是個雪人,所以在我站起來時,他難得地有些驚慌。等到認出是我,他一愣,說:“喬以涼……你怎麼在這兒?你在這兒幹嗎呢?”

“我在這兒還能幹嗎?等你啊!”我冷得發抖,說話都帶著顫音,“不然你以為我在幹什麼?在你家門口等聖誕老公公?”

我話裡火藥味兒十足,曹子夜也沒再說什麼。他幫著我把身上的雪清理乾淨,趕緊把門開啟讓我進去。屋裡的暖氣熱烘烘的,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他把一條大毛巾丟在我頭上,說:“你來之前怎麼也不打個電話?”

“忘記了。”我嘟囔著,“你身體好些了嗎?”

曹子夜去廚房倒熱水給我,笑道:“已經沒事了,只是診所還有些事情,所以這段時間就沒去學校。你們是不是要考試了?你準備得怎麼樣?下次不要在門外傻等著,記得給我打電話。”

提起考試,我就一陣煩躁。低頭搓著手裡的大毛巾,我委屈地說?:“我想吃你做的麵條,所以就來了。”

“我是醫生,又不是廚子。”曹子夜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喬以涼,你不會是逃學過來的吧?”

沒有回答曹子夜的話,我繼續揉搓著手裡的毛巾。沉默了幾秒鐘,我問他:“曹子夜,我要是按照你說的學畫畫……是不是以後就可以當畫家了?”

“你怎麼了?”曹子夜把水杯放在我旁邊的桌子上,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家常,“你今天發生什麼事情了吧?”

我始終低著頭不敢去看他,甚至可以說,我不敢再拿這樣的問題去煩他。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苦悶地說:“我才22歲而已啊,為什麼我已經覺得人生如此枯燥乏味?我們拼命尋找人生

的意義,可是我們有沒有想過,人生或許本來就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曹子夜很認真地看著我,臉上的笑容不減:“喬喬,我給你的藥,你有按時吃嗎?”

我想起剛才撒了滿地的藥片,搖搖頭,說:“曹子夜,我沒有情緒消極,我是認真的。我經常在想,人這麼努力拼搏到底是為了什麼呢?我很努力地學習,可是不一定能考上大學。就算我很努力地學畫畫,也不一定能當上畫家……如果說這樣的話,那我為什麼還要努力?”

我說著說著,聲音不由自主地拔高。我攥著毛巾的手指用力,身體都微微發抖。曹子夜走過來蹲在我的面前,握住我的手,像是在安慰一個迷路的孩子。我以為他會說些什麼好聽的話來安慰我,然而他開口說:“我承認你說的話都是對的。”

“你說的那些話都是對的,你所擔心的也都是對的。”曹子夜臉部的線條很好看,他仰著頭看我,目光中是成年人少有的誠摯,“我不會告訴你那些一擊即破的謊話,也不會告訴你,只要努力,一切都會夢想成真……喬喬,你已經是個大人了,你應該明白的是,這個世界一點都不勵志。努力不一定會成功,敢愛不一定有回報。歲月不停地將我們打磨,它教會我們的只有四個字,世事無常。”

“那我能做什麼?”我問。

“學會接受吧!”曹子夜伸手摸摸我的腦袋,他的掌心很暖,“不管是你害怕的未來,還是你沉迷的過去……你只有往前走,才會明白自己最終想要的是什麼。”

我看著曹子夜,忽然笑了:“你怎麼懂這麼多道理?真是太厲害了……你像我這麼大的時候,也懂這麼多了嗎?”

“沒。”曹子夜的眸子裡一派澄淨,“我也是剛剛想通的。”

曹子夜似乎還想說什麼,可猶豫了片刻,終是什麼都沒有說。從地上站起來,他笑道:“今天不吃麵條了吧!我帶你出去吃點好的。”

“吃什麼?”我開心地笑了,“吃山珍海味嗎?”

說完這話,我立馬就後悔了,以曹子夜目前的經濟狀況,讓他帶我去吃山珍海味實在奢侈。害怕他多想,我連忙改口說:“我可不吃山珍海味,我最近減肥呢!為了讓你能早點喜歡我。”

曹子夜拿他的外套給我穿,他只是笑了笑,沒說話,然後便帶著我出了門。

我們兩個去吃了自助餐。

快要到聖誕節了,街上的店鋪裡也都有了節日氣氛。曹子夜帶我去的自助餐廳裡,天花板上掛滿了紅綠交錯的綵帶。今天的客人不少,熱熱鬧鬧的場面驅趕走了我內心的煩悶。心情好了,食慾也跟著好了,我一口氣吃了不少東西,撐得胃疼。

我媽媽說,從一個人袖子的乾淨程度,就能看到他家臥室的情況,而從一個人在餐桌上的舉止,就能看出他的修養如何……這句話用在曹子夜身上,簡直是再準確不過了。他吃飯的時候斯文極了,就連我這個女孩子都看得有些自愧弗如。

曹子夜穿著藍色的針織衫,不管大廳裡多麼吵鬧,他始終是一派平和,包括拿筷子的姿勢、吃東西的動作、傾聽時認真的模樣……他只是端著盤子去盛了一次菜,然後安安靜靜地把自己盤子裡的食物吃完,就不再去拿了。

和我比起來,曹子夜真的不適合吃自助餐。如果顧客都像他這樣,估計店老板能賺得盆滿缽滿。

雖然曹子夜的舉止並不像是來吃自助餐的,可我絲毫沒有覺得拘謹。事實上,每次和曹子夜在一起時,我都覺得很自在、很放鬆。我能自然地把補習學校裡發生的傻事說給他聽,而毫不擔心他會嘲笑。他就像是個純天然的大樹洞,安全溫暖無公害。

“我覺得我們數學老師的老公一定很辛苦。”我對曹子夜說。

曹子夜脾氣很好地問我:“為什麼?”

“因為我覺得數學好的人簡直太恐怖了,你完全不知道他腦子裡會想些什麼。”我手舞足蹈地比畫著說,“你能想象出來嗎?那麼一大張考卷,我只得了四分,可是我們數學老師居然全都會做……我身邊要是睡一個腦子比我好那麼多的人,我都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曹子夜平靜地說道:“我還真是想象不出來。”

我們兩個說著笑著,這頓飯吃得分外開心。時間差不多了,曹子夜說該送我回去了,我這才戀戀不捨地拿好大衣……沒等我們走到自助餐廳的門口,曹子夜就被人叫住了。

“師兄?曹子夜師兄?”

一個長髮披肩的美女跑了過來,滿臉興奮地叫道:“真的是你?剛才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你什麼時候從英國回來的?”

“回來有一段時間了。”曹子夜淺笑著說,“嶽佳,好久不見。”

“真的是你!”嶽佳難以置信地捂住嘴,她高興得有點過頭了,“前幾天教授還提起了你,他很想你呢!他一直在我們面前誇你,說現在醫學系的學生再也不會有像你這麼優秀的人才了……你回國怎麼不來看看我們?我們大家很想你呢!”

曹子夜把外套搭在手臂上,笑著和嶽佳寒暄著。嶽佳長得還不賴,眉眼深邃,看起來有點像混血兒。她穿著打扮非常時尚,那合身的毛裙一看就價值不菲。曹子夜忙著和她說話,他們兩個人完全把我晾在一旁忽略掉了。我不爽地拉拉曹子夜的袖子,嶽佳這才注意到我,她問:“師兄,這位是……你女朋友嗎?”

嶽佳的問題一說出來,我有一種很怪異的興奮感。我能感覺出曹子夜對我並不是太討厭,以他的性格,他肯定不會說出拒絕我讓我難堪的話,搞不好趁著這個機會,他就預設了我們兩個的關係,然後一切水到渠成……沒想到,他只是笑著揉揉我的頭髮,打趣地說:“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要麼承認,要麼否認,曹子夜的答案還真是讓我備受打擊。

我乾笑兩聲,笑著跟嶽佳打了招呼。嶽佳微微眯起眼睛,審視著我說:“師兄,你別騙我啦!以前我從沒見你單獨帶哪個女孩子出來吃飯呢!”

曹子夜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她還是個小孩子。”

看嶽佳的樣子,她似乎還想繼續追問。我不願意讓曹子夜覺得為難,於是主動解釋說:“曹醫生是我的主治醫生。”

“是嗎?是這樣嗎?”嶽佳轉身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拿來了大衣和包包,然後笑著說,“師兄,我們好久不見了,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呢!我們邊走邊說吧?”

嶽佳對曹子夜熱情過頭了,憑藉我女人天生的敏感,我漸漸覺得她的態度有點不妙。我稍顯生硬地攔住了嶽佳的去路,笑道:“這麼大的雪,怎麼走啊?我和曹醫生出門就要打車,咱們可能不順路呢!”

“你們沒有開車來嗎?”嶽佳不以為意地從包裡拿出車鑰匙,“那正好呀!我開車送你們回去吧!”

“……”早知道這樣,我當初也應該讓我媽給我買輛車。

曹子夜沒說什麼,他走在後面看著我垂頭喪氣的樣子,似乎在隱隱地笑著。

走出自助餐廳,嶽佳把她的車開了過來。曹子夜和她坐在了前面,我自己孤零零地坐在後面。車停在外面有些久,車裡面的坐墊都是冰涼冰涼的。她開啟暖氣,笑著問我:“小妹妹,你去哪兒?”

我算是能體會到馬騰的感覺了,在稱呼上矮人一截的感覺確實不太好,尤其是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嶽佳問我的話我故意當作沒聽見,而等她問第二遍時,曹子夜就幫著我回答了。

“師兄,你現在在哪家醫院工作呢?”暖風呼呼地吹著,嶽佳聲音柔柔地問,“我爸爸一直很欣賞你,他總問我你什麼時候回來,他還說,等你回來一定要將你搶先簽下,讓你去他們醫院呢!”

光是聽著他們兩個人聊天我也能明白,嶽佳她爸爸是某個醫院的院長,而且看樣子那家醫院還挺權威的。看嶽佳信心滿滿的樣子我就很不服氣,沒等曹子夜開口,我便搶先幫著他回答道:“曹醫生自己開了一家診所,厲害吧?”

對曹子夜,我是十分崇拜,嶽佳聽了我的話,卻並不這麼想。知道曹子夜自己開了診所後,嶽佳的表情有點尷尬。好像是問了什麼難堪的事情一樣,她不再繼續往下說了。

停頓了幾秒鐘,嶽佳又笑著問我:“小妹妹,你運氣真好呢,遇到我師兄這麼負責的主治醫生!他很盡心盡力吧?”

曹子夜看向窗外,彷彿在聽著我和嶽佳聊天,又好像沒有。我趴在汽車前排的兩個座椅之間,笑著看向嶽佳,說:“確實啊,我的運氣很好,曹醫生很負責呢!我有抑鬱症,幸好他一直開導我。”

“你有抑鬱症嗎?”嶽佳偏頭看了我一眼,她柔柔的嗓音透著一絲驚訝,“我感覺你很樂觀,很開朗,不像是有抑鬱症的那類人呢!有抑鬱症的人,會比較孤獨吧?也是需要我師兄這麼耐心的人陪著你,這樣病情才會好轉呢!不然的話,會非常麻煩的。”

嶽佳說話輕飄飄、軟綿綿的,她舉止大方,總是給人很淑女的感覺……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她的話像是綿裡藏針一樣,聽完讓人非常不舒服。

果然,在嶽佳說完這話之後,曹子夜就有了反應。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曹子夜稍微動了動身子,側臉看起來冷冰冰的:“人生在世,有誰是不孤獨的?作為醫務工作者,不應該帶著偏見去看待自己的病人吧?那類人,又是指哪類?”

“師兄!”嶽佳的表情有幾分慌張,她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解釋道,“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

曹子夜繫好了自己外套的釦子,並沒有給嶽佳解釋的機會,他指了指街角的位置,冷淡地說:“前面停一下就可以了,我送喬喬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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