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網->言情->涼生子夜後(全2冊)->章節

涼生子夜後2_第七章 因為惱羞成怒吧

熱門推薦: 女配她天生好命 我有一座天地當鋪 都市國術女神 劍仙三千萬 宇宙級寵愛 食物鏈頂端的猛獸 從嚮往開始制霸娛樂圈 諸天新時代 我真不是魔神 特種兵之戰狼崛起

第七章

因為惱羞成怒吧

話糙理不糙,我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杜健生帶我們兩個來的是私人醫院,我之前有聽說過。最開始,我媽是想帶我來這兒看心理醫生的,只是因為我抗拒得厲害,她只好採取迂迴的辦法,讓醫生到家裡來。我沒能來這裡看病,一直讓我媽覺得很遺憾。據說這裡基本上不給沒有關係的人看病,是一個連上廁所都要拿號牌的高階場所。

而這樣的地方,杜健生卻來去毫無障礙。當他開啟車門下車,立馬有工作人員推著擔架車過來了。工作人員訓練有素地將車裡的曹子夜抬出來,放到擔架上,然後推著擔架車進醫院,送到急診室……一氣呵成。

看著曹子夜被送進急救室,我也算稍微放下了心。回頭看看旁邊站著的杜健生,我再次問他:“你到底是誰?”

杜健生自嘲地勾唇一笑,避開了我的問題:“曹子夜估計要等一會兒才能出來,你先在這裡等著吧,我出去抽根煙。用不用讓醫生給你看看?你身上應該也有傷吧?”

“我沒事。”我搖搖頭,“我想在這裡等他出來。”

杜健生沒再說什麼,轉身走了。

之前曹子夜一直將我護在懷裡,我沒怎麼被傷著,但是身上沾了不少他的血,所以樣子看起來實在是有點嚇人。經過的護士好心地給了我一些藥棉,我簡單地為自己擦了擦。走廊裡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以為是杜健生回來了,抬頭一看,卻發現來的竟然是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應該跟杜健生差不多大,長得唇紅齒白,一張小臉煞是嬌俏,身材勻稱,大長腿,烏黑的長髮及腰。看她的樣子,應該很著急,身上只隨便套了一件外套,穿著睡褲和雪地靴就跑來了。

她像是無頭蒼蠅一般在急診室門口轉了一圈,見沒有醫護人員在,只好跑來問我:“你好,小妹妹,你知道現在在裡面的人是誰嗎?”

我對陌生人一般都懷有敵意,尤其對方是這麼漂亮的女人,我的敵意更是翻倍。我瞄了她一眼,不鹹不淡地說?:“我幹嗎要告訴你?”

漂亮女人眉頭微蹙,感覺出我的敵意,她似乎有點不高興。不過可能因為有求於我,她並沒有將自己的不高興表現得太明顯。她稍微打量了我一番,想了想,又問:“你是叫……喬以涼吧?”

“不是。”我對她的印象並不是太好,“你認錯人了。”

像是沒聽到我的話一樣,她自顧自地往下問:“杜健生帶你來的吧?我哥已經被送進去了嗎?”

我哥……我挑眉,瞬間明了:“你是賀新涼?”

可能是因為擔心曹子夜,她很勉強地笑了笑,挨著我坐下,說:“是我。我是曹子夜的妹妹,賀新涼。”

賀新涼就坐在我的身邊,我感覺不自在極了。雖然我知道她是曹子夜的妹妹,如果我想跟曹子夜交往,那一定要和她處好關係。但是這對於我來說,實在是太困難了。

“我哥怎麼樣了?我聽杜健生說,他好像傷得挺重的。應該是挺重的吧,不然以我哥的性格,他是怎麼都不會來醫院的。”賀新涼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擔憂地垂下眼,“我接到電話就來了。聽說陳鶴的人又來找麻煩了?唉,我哥那個脾氣,也真是讓人沒辦法。好好地待在家,不是也挺好的嗎?總比到處受氣好……對了,喬以涼,你怎麼樣?我看你好像也受傷了,用不用讓醫生給你看看?”

賀新涼自顧自地說了很多,她突然叫我的名字,我倒是被嚇了一跳。我玩著手裡的藥棉,低聲說:“沒事,我挺好的。我沒怎麼被傷到,曹醫生一直護著我來著。”

“實在是對不起你。”賀新涼幫我拍了拍肩膀上的泥土,柔聲說,“我家的事給你帶來麻煩了,真是不好意思。等見到喬姨的時候,我會跟她說的。”

“喬姨?”我有點意外,“你認識……我媽媽嗎?”

賀新涼呵呵一笑,說:“我當然認識你媽媽啦,我哥去你家,還是杜健生介紹的。”

“啊?”這下子我更加意外了。

“說起這件事,我還要感謝喬姨。”賀新涼搓了搓冰涼的手掌,說,“我家的情況,你也是瞭解的。我哥從英國留學回來,他的醫術不錯,可是一直沒有人來找他看病。他的診所開了一個月,可是一個病人都沒有……”

“為什麼啊?不可能!”我覺得實在是不可思議,“曹子夜……我是說,曹醫生的醫術很好啊!就像上次,我不小心扭傷了腳踝,他一下子就給我弄好了。像他醫術這麼棒的醫生,怎麼可能一個病人都沒有呢?”

賀新涼感慨道:“就是說啊,像我哥那麼棒的醫生,怎麼可能一個病人都沒有呢?雖然說我爸造成的影響不太好,可我哥那個人和我爸是一點都不像的。他的診所不來病人,完全是出於別的原因……今天陳鶴派來的人你也見到了吧?我哥診所開業的時候,他們天天來找麻煩。杜健生把他們擋在門外,他們就在街上攔住病人。雖然說我哥不賺錢養家,診所的費用我們也負擔得起,但是我哥的自尊心會受到打擊啊!喬姨知道後,主動邀請我哥出診,而且給的診費還很高呢!對於這件事,我和杜健生都很感謝她。”

我媽從來沒跟我說過她認識杜健生,所以,我只是以為曹子夜是她讓好朋友介紹來的醫生。現在聽賀新涼這麼說,我倒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如果早知道曹子夜是這種情況,我當初就不應該為了診費的問題而跟他糾纏爭吵。

“我哥哥挺喜歡你的呢!”看我的情緒有點消沉,賀新涼說道,“我們一起吃飯的時候他提到過你,他說,他給你看診的過程很愉快。”

“真的嗎?”我臉蛋微熱,興奮極了,“他怎麼說的?你能告訴我不?”

沒想到我是這個反應,賀新涼被我逗笑了。她笑起來的時候很漂亮,俊俏的五官都變得生動。她手指輕輕點著自己的下巴,說:“再具體的細節,我就不清楚啦!你要知道,我哥可是很有職業操守的醫生,涉及病人隱私的事情,他是一句都不會多說的。”

也對。

正是因為如此,曹子夜才會給人強烈的安全感。多麼可靠的男人啊!怎麼能讓我不喜歡呢!

賀新涼和我一樣,她並不是一個擅長找話題的人。聊完了曹子夜的事情,我們兩個立馬冷場了,尷尬地坐在椅子上,再無話可說。

我不安地坐在椅子上,鞋跟不停地輕輕觸碰著地面,走廊裡滿是碰撞的回聲,讓人聽了覺得有些煩躁。老遠看到杜健生從走廊盡頭走來,賀新涼迫不及待地叫道:“喂!我在這兒呢!”

看到賀新涼,杜健生臉上的表情都變得柔和了。等到賀新涼跑到他身邊,他抬手寵溺地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後彎腰將她的睡褲褲腿掖到雪地靴裡,動作既溫柔又細心。不僅動作,他連說話都變得溫柔了:“這麼冷的天,怎麼不穿襪子?褲腿都溼了呢!冷不冷?”

“沒事。”賀新涼不以為意地跺跺腳,看著杜健生,抱怨道,“兒子把家裡翻得亂七八糟的,我實在是沒找到襪子……這不是擔心我哥嘛,我就先過來了。”

杜健生眉頭微蹙,似乎有點不高興。他輕聲咂了咂嘴,卻什麼都沒有說。等到他們靠近,我這才注意到,跟在他們身後的人正是我媽。

“喬以涼!”

以著裝的隨意程度來看,我媽和賀新涼是不相上下。她急得眼睛都紅了,跑到我跟前就給了我一拳,一隻手在撫摩我,一隻手在打我,估計是又急又氣,邏輯特別混亂:“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啊?放學不回家,遇到壞人了吧!你看看你,你看看你,要不是幸好曹醫生經過,你說你可怎麼辦啊?”

“媽……”我眨眨眼,“你怎麼來了啊?”

“杜先生打電話告訴我的,不然我還不知道呢!”我媽著急的時候語速特別快,“我在家都給你準備好晚飯了,怎麼打電話你也不接。我問你們周老師,她說你早就走了……你啊你啊!都22歲的人了,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不知道杜健生怎麼跟我媽說今天晚上的事的,但是很顯然,他說的並不是事實。不過我覺得這樣說倒是沒什麼不好,讓曹子夜在我媽那兒能有個好印象,我也挺高興。

我預設了杜健生的話,賀新涼卻不同意。我是沒看出來啊,賀新涼真是耿直啊!即便杜健生是她的老公,她也完全沒有偏私。聽我媽這麼說,賀新涼立馬反駁道:“喬姨,今天的事其實是……”

賀新涼的話沒說完,急診室的門便被開啟了,在護士的攙扶下,臉上纏滿紗布的曹子夜走了出來。

“哥!”賀新涼的語氣裡滿是擔憂,“你怎麼樣了?醫生怎麼說?要緊不要緊?”

比賀新涼動作還快的是我媽。像是參加慰問的老領導,我媽關愛地上前跟曹子夜握了握手,言談舉止間滿是關切,我媽的眼裡甚至還閃著淚花:“曹醫生啊,曹醫生啊,真是太感謝你了啊!今天要是沒有你,我們家喬喬可就危險了啊!”

“嗯?”曹子夜不太明白我媽說的是什麼,滿臉茫然。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媽的神經還是很大條的。她一點沒意識到賀新涼的話和曹子夜的臉色,還在感情飽滿地道謝:“我就喬喬這麼一個女兒,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一把年紀了,我可怎麼辦啊!”

被打傷的曹子夜似乎有點茫然,不過他倒是跟賀新涼一樣耿直,以為我媽誤會了什麼,連忙解釋:“今天的事情其實是……”

“今天的事情其實是一場誤會。”杜健生自然地將話接過去,笑著說,“時間也不早了,曹子夜身上還有傷,我們為什麼不讓這兩個小可憐先回去休息呢?有什麼事情,我們以後再說吧!”

鬆開了曹子夜的手,我媽不住地說:“你看,都怪我,光顧著說話了。曹醫生,你先回去休息吧!等你好一些,我會帶著喬喬登門道謝的。”

“您太客氣了。”曹子夜對著我媽略微躬身,然後轉頭對賀新涼笑道,“你怎麼來了?不是晚上要看著七星寫作業嗎?大晚上開車來,很危險呢!”

白熾燈的光將曹子夜的笑臉照亮,雖然他的臉上纏著紗布,看起來很狼狽,可是我從來沒見到他這樣笑過,從來沒有。

要怎麼形容曹子夜的笑容呢?

之前每次聽到曹子夜談起他的妹妹,他的表情都會有些許不同,很溫暖,或者說是很溫柔。而現在,他的笑容更像是四月的日光,帶著濃濃的生機和很強的生命力……對待自己的妹妹,總是和對待外人有些許的不同吧?

好吧,是非常不同。

雖然我知道他們兩個是兄妹,是血濃於水的親人,可是不得不說,因為曹子夜的這個笑容,我開始忌妒賀新涼了。

這樣的情景很難不讓人忌妒啊!畢竟從我認識曹子夜開始,他就沒有對我這樣笑過。

在杜健生和賀新涼的攙扶下,曹子夜上了車。雪花飄落,他們三人開車駛遠了。我聽話地跟著我媽坐車回家,這驚險的一夜算是結束了。

因為在巷子裡發生的不好的事情,我連著做了一晚上的噩夢。

第二天早上,看著我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出來,我媽都被嚇到了。她擔心我的情況不穩定,堅持不讓我去上課。在我的再三央求下,我媽只好勉強點頭答應。看著我興高采烈的樣子,我媽奇怪地嘀咕道:“喬喬是咋了?以前讓她上學,她死都不願意,現在不讓她上學就跟讓她去死似的……這著名的補習學校就是不一樣,魅力真是大。”

有魅力的不是補習學校,而是曹子夜。只要一想到在那兒很可能見到曹子夜,我渾身上下都不疼不酸了。

那是一種怎麼樣的體會呢?似乎從我懂事開始我就沒有過這樣的感受。以前的我,對什麼都不是太放在心上,一天到晚渾渾噩噩的。除了病發作的時候,我的情緒基本上很少會有起伏,可是自從去過曹子夜家後,我內心深處似乎在一點點地發生變化……

我想變好,變得更好,好得能配得上他,好得能保護他。

“媽媽。”

“嗯?”我媽笑道,“怎麼了,喬喬?”

“曹醫生和他妹妹……”我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沒事呢!”

我媽掉轉車頭,說:“曹醫生和他妹妹的關係很好呢!聽說曹醫生本來不打算回國的,是因為擔心他妹妹,他才回來的……要說曹醫生也應該回來,畢竟他們家就剩他們兄妹兩個了,離得近一些,還能彼此照應一下。”

“是嗎?”我沒再說話。

車裡的廣播播著早間新聞,我靜靜地看著大雪過後的清晨街道。街上有匆匆忙忙去上班的年輕人,有遛彎買早餐的老年人,有揹著書包去上學的學生。大雪將一切掩蓋,昨天夜裡在巷子裡發生的事情猶如雪落無聲。

“媽媽,”我看著車窗外,若有所思地說,“我很感謝曹子夜呢!”

我媽笑著說:“確實要感謝曹醫生啊!昨天要不是他,你可就麻煩了。你們學校後面的那條巷子,你以後可不能走了。不行,我看以後你放學我還是去接你吧!要不然,喬喬,我給你買輛車吧?你天天開車去上學,或許能……”

我媽後面的話,我聽得心不在焉。我並沒有跟她解釋,我說的感謝,不是她以為的意思。

我很感謝曹子夜,感謝他的出現,感謝他讓我有了想要瞭解他的心意,而因此燃起了對生活的渴望。

“不用送啦!”到了校門口,我開門下車,趴在車門上,笑著對我媽說,“你都給班主任打電話解釋過了,剩下的事情我自己去說就行啦!媽媽,你也別太拿我當小孩子看了。我都是成年人了呢!”

我媽看了看我,咧嘴一笑:“我知道啦,我知道啦!你快點去上課吧!一定記住了啊!不管發生什麼事,媽媽都是你堅強的後盾!”

對著我粲然一笑,我媽笨拙地對著我比畫了一個勝利的手勢。她眯起眼睛,眼角處已經有了魚尾紋……看著這張和我親生母親神似的臉,我竟然少有地想哭。

為了不讓我媽看到我情緒的異樣,我趕緊將車門關上。一直到她的車開到街道,我這才轉身走進學校。

曹子夜傷得那麼重,他今天肯定是不會來學校的。雖然知道這樣,可我還是想到學校來。而令我沒想到的是,曹子夜沒來,杜健生倒是來了。

穿著灰色貂皮的杜健生站在一群穿校服的學生中,無疑是異常顯眼的。來往的女生頻頻偷瞄他,他卻絲毫沒有覺得不自在,臉上掛著慣有的笑,坦然地接受眾人打量的目光。我離他有一段距離,我實在不想說自己認識他……他的眼神很好使,他站在走廊裡大聲地叫我:“喬以涼。”

見我沒有回應,他晃了晃手裡的書包:“你的。”

就因為杜健生這麼一句話,同學們也跟著打量起我來。我和杜健生不一樣,我是受不了這種注視的。不知道隔壁班的誰在放Dusty Springfield唱的《Spooky》,整個場面的氣氛忽然就俏皮起來了。我佯裝感受不到大家熱辣辣的目光,淡定地走到杜健生面前接過書包,然後冷淡地對他道謝:“謝了。”

“不客氣。”杜健生從口袋裡拿出煙盒,可是看到牆上的禁菸標誌,只好又把煙放了回去。

可能是有點熱,他解開自己貂皮大衣的釦子,說:“我老婆讓我來送給你的。”

雖然走廊裡鬧哄哄的,但是我能感覺出周圍的人都在聽我和杜健生說話。不管是多大年紀的學生,在他們的眼裡,社會上的人士似乎總是帶著一種神秘感,能夠走出校園,就好像是什麼了不起的壯舉一般,尤其是像杜健生這類人,更是他們生活中少見的。

杜健生的臉皮夠厚,心理素質夠高,我卻不行。實在是承受不住眾人的眼神壓力,我趕緊帶著他到無人的角落。我重重地呼了一口氣,埋怨道:“我說,就算是送書包,也不用弄這麼大的陣仗吧?”

“這陣仗大嗎?”杜健生摸摸自己的下巴,自嘲地笑道,“我只是自己來的。”

我當然知道他是自己來的,但是……

也沒在意自己身上昂貴的貂皮大衣,杜健生慢悠悠地靠在牆上,他的臉上隱約有一種光亮:“還真是讓人懷念啊,這學生時光。”

“怎麼?”我好奇地問他,“你也是我們學校的?”

杜健生搖搖頭,他說著話,臉上的諷刺意味又浮現出來了:“我念高中的學校,就是一群蠢貨和敗家子的集合地,別說早起來上自習了,上課時間都聽不到讀書聲。”

杜健生說的這種學校我還真是沒見過:“那你們上學的時候都幹什麼?”

“我們啊……”杜健生又去摸煙,然後再次悻悻地收回手,“我們上學的時候,都在比較誰開的車好,誰買的手錶貴,誰又去時裝週了,誰又參加珠寶展吧!”

杜健生對曹子夜的態度總是讓我覺得很不滿,我正想著藉機諷刺他幾句時,他卻突然問我:“你喜歡曹子夜吧?”

我沒回答,杜健生笑著看向我,說:“放學不回家,偷偷跟在曹少爺身後……你喜歡他吧?”

在杜健生視線的逼視下,我只能和他對視。他話說得太過露骨,我不好意思地紅了臉。而他沒有給我退縮的機會,他的語氣有幾分咄咄逼人:“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怎麼還敢做不敢認呢?別說我沒提醒你,曹少爺可是很純情的。換句話說,他也是很遲鈍的。我們品學兼優的曹少爺,他長這麼大基本上沒談過戀愛,你要是不主動點,他可是會被別的妖精勾跑的。”

我攥緊手裡的書包帶,認真地思考著杜健生說的話的真假。

“老實說,和那些妖精比起來,你要順眼得多。”杜健生攤手一笑,“所以,在你追求真愛的時候需要什麼,你可以跟我說,我會竭盡全力支援你的。”

我對杜健生的話持懷疑態度:“你會那麼好?”

“嗯,怎麼說呢?”杜健生拿出煙盒聞了聞,笑道,“你應該也能察覺到,我是一個對不喜歡的事情都喜歡用錢解決的人……曹少爺是我老婆的哥哥,我的手段自然不能那麼粗糙。”

雖然我早就意識到了,但是我現在很確定:“你討厭曹子夜,是嗎?”

杜健生嗅著香菸的氣味,表情似笑非笑。

“既然討厭,為什麼還……”

沒等我說完話,杜健生就搶先回答了:“因為我很愛我老婆,就是這樣。”

杜健生把話都挑明說了,可我聽得更加糊塗。走廊裡響起了上課鈴聲,我準備跟杜健生說再見了……杜健

生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鑰匙,晃了晃,誘惑著問我:“曹少爺重病在家,你要不要去照顧?”

“我?”

杜健生纖長的手指靈巧地玩弄著手裡的鑰匙,說:“你去過曹少爺家吧?他現在就在那兒,自己一個人……你要是想去照顧他,我可以把鑰匙給你。”

“可是……”我回頭看了看教室門。

“你放心,我會幫著你請假的。”杜健生為我解決了後顧之憂,“你昨天受到了驚嚇,也應該好好休息,放鬆一下。”

我徹底被杜健生搞糊塗了:“曹子夜怎麼會自己在家呢?你和你太太昨天不是把他接到家裡去了嗎?他受了那麼重的傷,怎麼能一個人待著呢?”

“你覺得……”杜健生依然在笑著,但他笑得讓人很難懂,“我會讓他跟我老婆單獨在家嗎?”

杜健生這話說得有問題,我有些奇怪:“他們不是兄妹嗎?他們是親兄妹啊!”

“我當然知道。”杜健生語氣深沉,“可曹子夜也是個男人,別說是親哥了,親爹都不行。”

杜健生話裡有話,而且很莫名其妙。

我心裡掙扎得厲害,這麼貿然地去曹子夜家,我很擔心讓他討厭;可要是不去,我又不甘心。而且我要是揹著書包去,好像有點傻;而要是不背書包,我還得把書包送到教室……

就在我思想鬥爭最激烈的時候,姍姍來遲的馬騰和張妍一起爬樓上來了。見我和杜健生站在一起,馬騰一愣。沒等馬騰說話,張妍搶先跟我打招呼說:“嘿,喬以涼,早上好啊!”

自從上次的衝突後,我和張妍算是認識了。不過這個認識,自然不是那種和諧友好的關係。每次在廁所或者是走廊碰到,張妍總是會幼稚地想盡辦法來撞我。我對她的行為感到很無語,而她卻總覺得自己像是打勝了戰爭一般。

恕我愚鈍,我實在是理解不了她哪來的自信。

每次感到窩火的時候,我只能默默地安慰自己,我已經是成年人了啊,我是個大人,跟這些連身份證都沒有的小孩子較勁,實在是顯得自己很不成熟……可即便這樣,看到這些小屁孩兒挑釁得意的眼神,我還是覺得十分不爽。

外面天氣冷,他們兩個都凍得臉蛋紅撲撲的。張妍的書包是馬騰揹著的,她十分神氣。馬騰被她弄得渾身不自在,連忙解釋說:“我們兩個剛才在學校外面碰到的,這不快遲到了嗎?她揹著書包跑不動,所以我才幫她的。”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馬騰的話音剛落,第二遍鈴聲便響起了。馬騰懊惱地跺了下腳,說:“還是遲到了。”

碰到了馬騰,我突然就不糾結了。不用我回教室送書包,我倒是樂得輕鬆。把我的書包也遞給他,我說:“你幫我放我座位上吧!老師要是問的話,你就說我身體不舒服,回家休息去了。”

“啊?你不上課了?你都來了,怎麼還走啊?”馬騰將張妍的書包甩給她,拉著我的袖子不讓我走,“喬以涼,都要考試了,你怎麼還總逃課呢?”

沒用我回答,杜健生就幫我說話了。他將馬騰的手拉開,笑道?:“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啊!不把身體休養好了,怎麼能好好學習,你說是吧,同學?”

“就是啊!”張妍擦了擦自己辮子上的雪水,笑著對馬騰說,“咱們快點去教室吧!她不去上課不要緊,咱們可不行呢!”

杜健生看向張妍,笑得那叫一個迷人:“這位同學,你不僅長得漂亮,說話也很有道理呢!”

張妍看著杜健生,臉蛋似乎更紅了。

各班級的老師已經陸續拿著書本進了教室,不能再繼續耽擱,馬騰只好拿起我的書包往教室走。走了沒幾步,馬騰回頭看了看我,模樣很像是不放心孩子的家長,他說:“喬喬,你把身體養好了,就趕緊來上課啊!筆記我都幫你記著,考試前你好好複習就行了。”

馬騰似乎還想再說點什麼,但教室裡的老師已經在叫他了。他背起我們兩個的書包,快步往教室跑去。

杜健生壞笑著勾勾嘴角,說:“看來你和那些妖精也沒什麼區別啊……這是你養的備胎?”

“你說什麼呢!”我一把將杜健生手裡的鑰匙搶過來,“他就是我同桌,普通同學罷了。”

杜健生的眸子泛光:“上次送你從教室出來的,也是他吧?這個普通同學對你的關心,可不怎麼普通。”

我和馬騰就是很純潔的革命同志情感,根本不存在杜健生假想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感情糾葛。已經到了上課時間,我不想再和杜健生繼續在這裡浪費時間?:“你願意在這裡懷念青春,你就待在這兒吧!我可要走了。”

杜健生將香菸揣進口袋裡,輕笑著說道:“還真是一個絕情的女人啊!”

有過兩三次的接觸,我和杜健生也算是熟悉了吧。這次沒用他表態,走出校園後,我便直奔他鋥亮的賓利而去。在他拒絕讓我上車之前,我先開門坐到了副駕駛座上。

“你和曹少爺還是挺般配的。”杜健生開啟車門坐上來,笑得真誠,卻諷刺不減,“他是裝傻,你是真傻……這麼輕易地就跟我走了,你就不怕我是騙子?”

我無所謂地攤攤手。杜健生笑著發動了汽車。

早上的公路有點堵,汽車走走停停,一路上杜健生基本都在接電話。我們兩個少了交流,這倒讓我覺得很自在。雖然他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但他自身的氣質實在是太咄咄逼人了,和他閒話,絲毫讓人感覺不到輕鬆。

隨著距離的縮短,我漸漸感覺緊張。雖然後視鏡裡的我面無表情,可是我的掌心已經變得潮溼。我不安地搓著手掌,等車在曹子夜家門口停下時,我反而不敢下去了。

“怎麼?”杜健生靠在座椅上,慢條斯理地拉著長音說道,“怕了?”

“誰怕了!”我不耐煩地反駁他,“我只是坐的時間有點長……腿麻了。”

杜健生又不傻,怎麼可能聽不出我在掩飾?不過這次他難得沒有嘲笑我,而是安慰道:“你放心好了,曹子夜早上發燒,吃過感冒藥就睡下了。別說是你進屋去,就是有人打家劫舍,他也醒不了……再說,我告訴他了,會請保姆來照顧他,不然你以為他會把鑰匙給我嗎?”

我深吸了一口氣,卻還是沒有開門下車。轉頭看著杜健生,我總覺得他的行為裡透著古怪:“你能不能告訴我實話,你到底為什麼幫我?難道……是我媽跟你說了什麼?所以你想撮合我跟曹子夜?”

杜健生哈哈大笑道:“你是不是好久沒有寫作文了,你的想象力才會如此好?”

“這怎麼又跟想象力有關係?”我把手放在車門把手上,說,“我是覺得,你剛才給我的答案實在是太敷衍了……我聽你的意思,你是在擔心曹子夜和他妹妹有什麼關係嗎?”

杜健生表情平淡,不置可否。

“我的天哪!”我把車門開啟,外面的冷風猛地灌進來,我驚訝地看著杜健生,挖苦道,“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他們可是親兄妹啊!我居然跟你這樣的人坐一輛車……我能理解男人對自己心愛的女人都會有獨佔欲,可是你會不會誇張了點?”

不管我如何說,杜健生臉上的表情都是淡淡的。我扶著車門站在車外,他淡笑著坐在車裡……我深深體會了一下他說的話,問:“你不是開玩笑的,是嗎?”

“你不是一個笨人。”杜健生傾身過來拉住車門,“我是不是在開玩笑,你會明白的。”

我想起昨天夜裡曹子夜的笑容,像是有什麼東西堵在我的喉嚨處,不上不下,讓我很是難受。

杜健生自己把車門關上,開著車揚長而去。

我站在曹子夜家的門口,拿不準是不是要進去。

經過一夜大雪,整個別墅區一片銀裝素裹。落雪積滿了院子,曹子夜家看起來更顯淒涼。一樓全部拉著厚厚的簾子,從玻璃牆往裡看去,什麼都看不到……我低頭看了看自己掌心的鑰匙,最終還是開門進去了。

和我上次來的時候一樣,曹子夜家裡還是那副窮困樣兒,除了衣架上掛滿了冬衣外,基本可以說是沒有任何變化。曹子夜躺在單人床上,身上裹著厚厚的被子,人反而顯得更加單薄。正如杜健生說的,曹子夜睡得很熟,我開門進來,他仍然睡著。冷風吹進來,他也只是輕輕發抖,卻沒有醒。

怕吵醒曹子夜,我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小心翼翼地在玄關處換了鞋子,脫了大衣,動作輕得像是做賊。

我來到了曹子夜的家裡,可要做什麼,我一片茫然。

站在曹子夜的床尾處,我卻不敢靠近,心臟“撲通撲通”地跳,我很擔心聲音太大將曹子夜吵醒……只是站在這兒,只是看著他,我竟然產生了想哭的感覺。

我不是個太矯情的人,也不是個喜歡自憐的人,但是此時此刻,我真真實實地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感。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好像一股暖流經過,驅趕走我滿身的風霜和無限的冷意。

除了和顧言那段感情外,我沒再交過男朋友,因為我的情緒波動很大,我身邊很少有親密的朋友。沒有人教過我愛情是什麼,也沒有人給我看過愛情該有的樣子……不知道我現在這種幸福感,能不能稱作是愛情呢?

應該可以吧?

我看了曹子夜好一會兒,看到我都覺得自己有點奇怪了。為了讓自己不像是一個偷窺狂,我決定還是為曹子夜做點什麼,既然說是來照顧他的,那麼就別再犯傻了吧!

曹子夜的家裡很整潔,甚至可以說是一塵不染,廚房、浴室、客廳地板……我拿抹布擦了一遍,抹布還是乾淨的。

一樓生活區的打掃工作很輕鬆,沒一會兒我就做完了。我拎著水桶到樓上,繼續擦地除塵。雖然二樓、三樓房間的門板沒有了,傢俱也沒有了,不過從裝修和格局來看,還是能分清楚哪裡是書房、哪裡是臥室的。

曹子夜原來的臥室在三樓,他的房間和賀新涼的挨著,兩間臥室裡都有很大的落地窗,光線很好。我是最後打掃曹子夜原來的臥室的,把水桶放在地上,我忍不住逛了逛。

想到曹子夜曾經住在這裡度過了他的少年時光,我的心也跟著變得柔軟了許多。

我伸伸懶腰,打量了起來。這間臥室跟其他的房間不太一樣,倒不是說有多舊,但是被破壞得很嚴重,尤其是牆壁上的桌布,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劃出一條條痕跡,露出牆體的地方還有褐色的痕跡,看上去很像是血跡。

因為年頭太久,牆上剝落的桌布打著卷垂了下來。我走上前用手將它撫平,帶起了薄薄的灰霧。桌布裡有輕微的響動,像是紙片掉落的聲音。我蹲下看了看,發現已經快要掉落的桌布裡面夾了一張車票。

我將車票撿起來,輕輕地將上面的灰塵擦去。

這張車票是五年前的,時間太久,上面列印的字跡都有些模糊了。不過,這個日期和車次我記得非常清楚,這趟列車在當年是出了嚴重事故的,死傷無數。

車票上沒有打孔,說明車票的主人還活著。那時候還沒開始實名制購票,所以也不知道這車票是誰的。

不管是誰的,這人命也是夠大的了。

我剛準備把車票丟進垃圾袋,忽然聽到曹子夜在我身後開口問道:“喬以涼,你怎麼在這裡?”

曹子夜的動作很輕,他上樓基本上沒有聲音。現在他突然出現,我被他嚇了一跳,手一抖,原本想要丟進垃圾袋裡的車票掉到了水桶裡……他沙啞著嗓音問我:“你手裡拿著的是什麼?”

“我打掃出來的廢紙!”我急得差點嗆到,連忙解釋說,“我聽說你病了,所以來看看你!是杜健生送我過來的 ,我看你還睡著,就先幫你打掃打掃!”

“杜健生?”曹子夜沙啞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他又胡鬧什麼!你今天不用上學嗎?”

曹子夜穿著純藍色的睡衣,因為還在發燒,他臉色潮紅。他眉頭輕輕蹙起,俊秀的模樣看起來還有點可愛。走到我跟前,他低頭看了看水桶裡漂浮著的車票。

“這是我剛才在桌布裡面找出來的。”雖然這看起來不像是什麼要緊的東西,可曹子夜的態度總讓我感覺怪怪的,我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低頭說道,“我看是好久以前的車票了,還以為是沒用的廢紙……喂,你倒是說說話啊!這個很重要嗎?”

曹子夜沒有回答我,而是彎腰將車票從水桶裡撿了出來。將車票上面的水痕擦了擦,他沉默地將車票又放回到了桌布裡。

他這是……

曹子夜和杜健生不一樣,他自始至終都是一個形色平淡的人,緩緩地訴說,淡淡地笑,哪怕是生氣憤怒的時候,他都是極其隱忍和剋制的。越是靠近他,我越是覺得他難懂。

曹子夜站在那殘破的桌布面前,背對著我,偶爾輕咳兩聲,瘦削的肩膀便跟著一陣聳動。而曹子夜擋住桌布缺口的位置,牆上那些褐色血痕看起來更加觸目驚心……從高度上來看,那些痕跡很像是曹子夜用手抓出來的。

“曹醫生?”

我輕輕叫他,空蕩蕩的房間讓聲音聽起來有點大。雖然曹子夜就站在我的面前,可是我覺得他隔得好遠好遠。

我和曹子夜就這麼站著,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清晨的冷霧已經消散,屋外的日光映著白雪,陽光如冷水侵入房中,將曹子夜的影子拉長。拖布的木柄被我攥得有點熱,我情緒低落得厲害。似乎過了很久,曹子夜又問我:“你來這兒幹什麼呢?”

“我說了。”我的手指越攥越緊,“為了感謝你,我是來照顧你的。”

曹子夜轉過身,他臉上纏著紗布,看起來有些滑稽。他對著我搖了搖頭,說:“你不上學了嗎?”

我看著曹子夜,不說話。

他搖搖頭:“你擦了廚房的流理臺,幫我刷乾淨了浴缸,擦乾淨了我家的樓梯,還洗了我放在竹簍裡的髒衣服……為什麼要在你上學的時候,跑到我家裡來做這種事情?”

“喬喬……”曹子夜一眨不眨地看著我,他沒有生氣,只是問我,“你不是說了,要考大學嗎?”

等曹子夜說完,我蹲在地上就哭了。

而曹子夜什麼都沒說,只是站在那裡,看著我哭。我哭得很大聲,整個樓裡面都是哭聲。我哭得很用力,哭得聲嘶力竭。在我聒噪的哭聲中,他問我:“昨天晚上,你是跟著我進巷子的,是嗎?”

我的哭聲像是被噎住,生生地停下。我盯著曹子夜拖鞋上的花紋看,他淡淡地問我:“喬喬,你喜歡我,是嗎?”

我不敢抬頭看他,只是一個勁兒地點頭。頭頂的盤發被我晃散,碎髮垂在臉上,沾了淚。不用說我都能想象出自己的耳朵燒得有多紅……

曹子夜就站在那陽光中,說:“你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你又怎麼能說你喜歡我?”

我愣愣地抬頭看他,他的話聽起來有點殘酷:“你已經22歲了,你經歷了那麼多的變故,可你還是沒有活明白。就像你的情緒一樣,你太容易被周圍的事物左右了……你為什麼考大學?你想做一個什麼樣的人?你真的有想過嗎?”

被曹子夜的話刺痛,我不管不顧地坐在地上,洩憤似的用腳踹了一下地上的水桶。我委屈極了:“你總是問我為什麼考大學,我哪裡知道呢?我媽媽就是這麼期望的啊!我有什麼辦法呢?我媽媽……她希望我考大學啊!”

“喬以涼,那你是不是要一直按照你媽媽的期待活下去?”曹子夜高大的身材遮住了光,“你的人生,是不是要一直活在你媽媽的期待裡?”

我啞口無言。

“喬以涼,你在這裡好好想想吧!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你只是想在茫然無措的時候給自己找一個依靠?”曹子夜又是一陣咳,“在沒想明白之前,你說的什麼都不能當真……喀喀喀!我要先下去了。”

我真的很想反駁曹子夜兩句,可我實在是不知道如何說,因為他說的話都是對的,對於未來,我滿是迷茫。

每天,我坐在教室裡聽著老師唸經一樣地講課,看著那一群群和我年紀差好幾歲的小鬼胡鬧,甚至在每次呼吸時,我都感到迷茫和無助。

這明明是我不喜歡的生活啊!既然不喜歡,那我堅持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我不知道。

在課堂上,我的大腦經常會突然出現空白的狀態,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這樣的狀態讓我的病情日益加重,也讓我更加孤獨。

那如海潮般的無力感所帶來的悲傷,一次又一次地將我擊潰,讓我止步不前,讓我無力還擊。為了不讓別人發現,我只能儘量表現得對一切都無所謂。而現在,曹子夜一針見血地將我試圖掩飾的窘態戳穿,我整個人都慌了。

我為什麼會哭呢?

我用滿是泥的手擦了擦臉上的眼淚,自嘲地說:“因為惱羞成怒吧!”

“真是太糟糕了。”我疲倦地搖搖頭,壓低聲音自言自語,“我應該是喜歡他的……可是為什麼每次在他面前想要表達自己的情緒時,我總是這樣胡攪蠻纏呢?”

我坐在他臥室的地板上,靜靜地看著窗外光影的移動,等到太陽西斜,我才徹底冷靜下來。

從三樓的臥室下來,我到一樓去找曹子夜。他已經將睡衣換下,身上穿了一套寬鬆的灰色運動服,臉上的紗布也換了新的,讓他看起來精神狀態好了很多。他坐在椅子上翻閱著一本英文書籍,神情平靜,直等我走到他身邊,他都沒有開口說話。

我站在他的旁邊,好不容易平復的情緒再次起了波瀾。我眨眨眼,委屈地說:“我餓了。”

“想吃什麼?”曹子夜將手裡的書放下,問。

“想吃麵條。”我吸了一下鼻子,“就是上次你煮的那種。”

曹子夜點點頭:“好。”

因為後背傷得厲害,曹子夜站起來的姿勢稍微有些彆扭,不過他還是一副從容的模樣,一點都不見勉強。

我跟著曹子夜去了廚房,他煮面的時候,我就站在一旁看著。鍋裡冒起騰騰的熱氣,他的臉像是被籠了一層霧氣,有些模糊。我玩著手裡的筷子,問他:“不管什麼時候看你,你都是很有教養的樣子。我經常覺得你這種人很不可思議,處變不驚,遇事從容……能不能教教我,你是怎麼做到的?”

聽到我的誇獎,曹子夜只是淡淡一笑,他專注地看著鍋裡,說:“雖然我爸是個政客,可在我眼裡,他的形象還是很高大的。在我小時候,我爸就是這個樣子,從來都是不慌不忙,不急不緩,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沒有人能猜透他,

看透他。我那時候就覺得,男人應該是這個樣子吧?我總是想故意模仿他的樣子,讓他注意我,讓他誇獎我,讓他覺得有我這個孩子是件值得驕傲的事……”

“可是很遺憾啊!”曹子夜說,“我爸並不是太喜歡我。可能是因為不喜歡我媽吧!他總是覺得,我可能是別人的孩子。”

這樣的童年經歷,我光是聽著就已經覺得很難過,但是曹子夜在說這些話時,是在笑的:“不知道你看沒看過我爸的庭審影片,在法庭上,他始終氣定神閒。很諷刺是不是?一副紳士的做派,接受現實,承擔後果……我爸判決書下來的當天,他說的話我到現在還記得。他說,選擇從政,願賭服輸。”

“可是政治跟輸贏沒關係吧!”曹子夜偏頭咳了咳,然後將煮熟的麵條撈出來,“來,吃吧!”

曹子夜端著碗要從廚房出來,在經過我身邊時,我忍不住從他身後抱住了他,額頭觸碰到他背後的傷口,他疼得身體一顫。他手裡端著碗,沒有推開我。就這樣抱著他,我心裡是說不出的安寧。

“我確實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我說。

聞著曹子夜身上淡淡的藥味,我似乎連呼吸都順暢了不少:“從小到大,我似乎都沒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力。之前物質很匱乏,但某種程度上來說精神是自由的;現在物質很充足,精神卻很禁錮……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雖然現在的媽媽對我很好,不過我還是有一種擔心,一種隨時隨地會被掃地出門的擔心。”

我不想哭的,可在說的時候眼淚便已經控制不住:“我也想像你一樣啊,很酷地生活。每次看到你不在乎外人的眼光,自由自在地行走,我有說不出的羨慕……我多麼想像你一樣任性一回,可是我不能啊!之前貧窮的印記太深刻了,我實在很怕,怕被人拋棄,怕自己無家可歸。”

“有什麼好怕的呢?”曹子夜溫和地說,“喬喬,你已經是大人了啊!你已經22歲了,完全可以獨立生活了。”

如果不是曹子夜之前的一番話,可能我永遠都意識不到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對於我現在的媽媽,我總是會不自覺地討好。我不敢忤逆她的想法,便漸漸忽略了自己最真實的想法。

“我承認,我可能……可能是有一種逃避心理。”我委屈地說,“但是這不代表我對你的喜歡不能作數啊!我喜歡你,是真的很喜歡的那種!我想做你的女朋友,我很認真的!”

曹子夜稍微掙了掙,我鬆開抱住他的手。他回頭看我,忽然就笑了:“像我這種人,有什麼好喜歡的?”

“什麼叫像你這種人?”我氣憤地反駁,“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最棒的人!”

“哦?”曹子夜擺明不信。

“我是認真的!”怕曹子夜不信,我拼命地點頭,“你每次講大課的時候我都聽得很認真呢!你說得很好,我的同學們也覺得你講得很棒……而且啊,你煮麵條也很好吃,治療跌打損傷也很厲害。上次我腳扭傷,你三下兩下就給我治好了……還有,你畫畫也很好,那畫現在我還夾在書裡呢,就是你給我畫的那頭豬!”

我語速很快,說得雜亂無章,也不知道曹子夜有沒有聽清楚。聽到我說起那張豬的畫像,曹子夜“撲哧”一聲笑出來了。他嘴角微勾,說:“去吃麵吧,一會兒該涼了。”

“好。”我聽話地點點頭。

本來我是要來照顧曹子夜的,到最後,卻是他給我做的晚飯。我坐在餐桌前安靜地吃著涼掉的麵條,他也安安靜靜地吃著麵條。等到我把筷子放下,他忽然問我:“喬喬,你喜不喜歡畫畫?”

“什麼?”曹子夜的問題搞得我滿頭霧水,“什麼畫畫?”

冬日的夜晚總是來得特別早,才下午五點,天就已經開始黑了。曹子夜開啟昏黃的吊燈,在我對面坐下,很認真地問我:“畫畫,你喜不喜歡?”

畫畫?我……可以喜歡嗎?

“我在給你看病之前,從你媽媽那兒瞭解了些你的情況,你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曹子夜說,“我聽她說,你之前休學的時候一直在看漫畫,而且你自己還試著畫過……我認識不錯的老師,你要不要去學畫畫?我介紹她給你認識?”

我傻傻地看著曹子夜,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曹子夜笑了笑,說:“這個世界上有千千萬萬種人,那就應該有千千萬萬種活法,並不是只有高考才是人生的出路!我之前也說過,你應該懂得你自己要什麼。你已經22歲了,不能再按照你媽媽的規劃繼續生活了。人生是你自己的,不是嗎?”

“可是我……”我從來沒想過。

“回去好好想想。”門口有人敲門,曹子夜一邊去開門一邊對我說,“等你想好了就告訴我,我幫你聯絡。說實話啊,我從私心裡很希望你能學畫畫呢!因為我小時候很想當一個畫家,開一家畫廊,覺得那才是真正很酷的事情……杜健生,你來了?你不用進來了,我們兩個談一下。”

杜健生私自將我從學校接過來,這讓曹子夜很火大。雖然曹子夜沒有太責備我,可是他對杜健生的意見很大。將我留在客廳裡,他拉著杜健生到門外面“聊聊”去了。

我將餐桌收拾乾淨,拿著飯碗去廚房刷洗。看著水流不停地往下流,我的內心久久不能平靜。曹子夜的話像是一聲驚雷,炸得我方寸大亂。

等到曹子夜和杜健生回來,我的心情還是沒有平復。曹子夜把外套遞給我,說:“天已經黑了,讓杜健生送你回去吧!最近一段時間我都不會去學校了,有什麼事情你打電話給我就行了。不要再跑來了,你一個女孩子,很多事都不是很方便。”

“那以後呢?”我仰頭看他,追問道,“那等以後你身體好了,方便了,我是不是還可以來?”

在外面站得有些久,杜健生的貂皮大衣上都落了雪。他斜靠在大門上,臉上帶著滿不在乎的笑:“我說曹少爺,你想做紳士沒問題啊!但是能不能請你不要拿我當託兒所阿姨?我可是很忙的。”

曹子夜像是沒聽到杜健生的話,提醒我說:“還有,以後這個人跟你胡說八道,你可以當作沒聽見。他下次要是再跑到學校騷擾你,你就找保安把他趕出來。”

“嗬!”杜健生哈哈大笑道,“我活這麼大,還真沒見過哪個保安敢趕我的。”

曹子夜繼續忽視杜健生的話,從旁邊的收納盒裡拿出一張便箋,寫了一個號碼給我:“這是我妹妹的電話號碼,如果實在趕不走他,你就打電話給我妹妹,說他性騷擾你。”

聽了這話,杜健生終於無法淡定了。他收起了笑容,變得無比嚴肅。從我手裡扯過便箋丟在雪地裡,他冷冷地看著曹子夜,說:“我說,你這樣是不是也太狠了點?我就是開玩笑,有必要鬧到我老婆那裡去嗎!”

“如果你再沒個正經,那就很有必要。”曹子夜偏著頭,面無表情地看著杜健生,“行了,送喬喬回去吧!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怎麼就不能成熟點呢?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應該把妹妹嫁給你。”

杜健生瞪著曹子夜,剛想要回擊幾句,曹子夜卻摔上了大門。

“怎麼會有態度這麼惡劣的男人呢?”杜健生看著門板,感慨地問我,“這麼惡劣的男人怎麼會有人喜歡呢……我說,喬以涼,你眼瞎吧?”

“呸!”我不滿地大聲反擊,“你才眼瞎呢!”

杜健生送我回家,一路上我們兩個都沒說話。在我家門口停下後,杜健生並沒急著讓我下車。他解開自己的安全帶,點了一根煙。他用一種等著彙報的眼神看著我,笑得高深莫測。

“幹嗎?你想幹嗎?”我白眼對他,“我告訴你,我還生氣呢!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對曹醫生不禮貌!”

杜健生只是笑著,沒說話,轉身從後排座椅上拿了我的書包給我。我錯愕地看著他,他倒是不以為意。坐在光線昏暗的汽車裡,他依舊挺拔耀眼。看我開門要走,他只是說:“你要好好對曹少爺,可千萬別辜負了他的情意……也別辜負了我這麼辛苦地撮合你們兩個。”

“我?”我苦笑道,“我好像是被拒絕了呢!曹子夜他並不喜歡我,他只是把我當一般的病人那樣開導,當妹妹一樣關心。”

“妹妹啊!”杜健生的兩隻手搭在方向盤上,笑道,“你要是能讓他像關心妹妹那樣關心你,你就成功了。”

“我今天在曹醫生以前的臥室打掃……”我想了又想,最終覺得這事只能問他,“我發現牆上的桌布都被撕下來了,牆上還有血痕……不僅這樣,我在桌布裡還發現了一張車票。”

杜健生幽幽地看著我,目光深沉,不用他多言,我就明白他肯定是知道什麼。

“那張車票是幾年前的了,當時的車票還沒有改版呢!”我咬了一下嘴唇,說,“開始我以為車票是掉到桌布裡的,不過後來從曹醫生的反應看,那車票是他藏在桌布裡的。當年那趟車出了車禍,死了好多人,曹醫生也真是命大,他……你幹什麼?”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一旁坐著的杜健生突然發火了。他掐著我的手腕,一把將我扯了過去。他眉目間是濃濃的煞氣,看起來怨念很深。他掐著我手腕的力度越來越大,表情惡狠狠的,也不說話,跟平時漫不經心的模樣不同,他現在像是要吃人。

“你幹什麼?”我不怕杜健生,可是他的態度實在是太反常,“你知道那車票的事,是嗎?”

杜健生一把甩開我,呼呼地喘氣。他大力拍在方向盤上,咒罵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還是忘不了,是不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依然忘不了!真是虛偽做作!官僚主義那一套,他倒是很厲害嘛!嗬!我差點都被他騙過去了!”

“你這些話到底什麼意思?”我要被杜健生沒頭沒腦的話折磨瘋了,“你告訴我!”

我以為杜健生還會說什麼,他卻咧嘴笑了:“路上慢走,外面的路很滑。”

“你這話到底什麼意思?”我堅持著問,“你……你的話,是不是有別的意思?”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見杜健生不說話,我也來了火氣,我一把抓住他的襯衫領口,對他吼道:“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訴我!不然的話,我就去問你老婆賀新涼!”

“你敢!”杜健生眉梢輕挑,睨著我,“你敢去問新涼,我就把你丟到護城河裡去餵魚。”

杜健生的音調平緩,但是他的態度已經很明顯,明顯到讓我明白他有多認真。

杜健生說得沒錯,我並不是一個太笨的人。這些零零散散的片段拼湊在一起,我已經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只不過得出的答案太驚人,我實在很難相信……我跌坐回副駕駛座上,哆哆嗦嗦地問杜健生:“你能給我一根煙嗎?”

沒等杜健生回答,我就從旁邊的盒子裡拿出煙盒給自己點了一根。杜健生看著我,也默默地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把車窗稍微放下一些,我們兩個靜靜地抽著煙,誰都沒說話。直到一支煙將要燃盡,我才冷靜地問:“那張車票和賀新涼有關係,是嗎?”

杜健生沒有回答,但他的表情算是預設了。我看著火星一點點焚燒著煙紙,說:“曹醫生對他的妹妹,有什麼……特別的感情嗎?”

這種特別的感情是什麼,我和杜健生其實都已經心知肚明,只是這種特別的感情太隱晦、太禁忌,所以我們誰都沒有說出口。

將我手指間夾著的菸頭拿走丟掉,杜健生又給我點了一根煙。煙霧繚繞的環境下,有些話反而好說出口了:“你之前一直說我和別人很像……是像賀新涼吧?因為覺得我像賀新涼,所以你確定曹子夜會喜歡我,是嗎?他就算不喜歡我,也會因為我和賀新涼像的那部分而對我產生好感,是嗎?”

杜健生輕輕嘆氣,是少有的委屈模樣:“哪有什麼別的意思?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小姑娘,我問你,你覺得什麼樣的感情算是愛情呢?送你昂貴的禮物?同你說美好的誓言?在你身邊細心地陪伴?還是無微不至地關心你?”

“對曹子夜這種人來說啊,只要他願意對你放下防備,讓你走進他的生活,這樣的感情,就已經是愛情了。”杜健生拉開車窗,將菸頭丟了出去,“如果我的話裡有別的意思,那麼這些就是了吧!”

“那麼賀新涼是什麼樣的人?”我問杜健生,“賀新涼對曹醫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呢?”

杜健生摸摸自己的下巴,看向車外:“能有什麼感情?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哥哥,會依賴是必然的吧?哪怕曾經有過什麼樣的想法,現在也早就不存在了……我不希望那些早就不存在的想法影響到我現在的生活,既然你對曹子夜有好感,我就做個順水人情。雖然看著他找一個和我老婆很像的女人讓我很不爽,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我低頭看著自己手裡的煙,沒有說話,內心十分震驚。曹子夜會有這樣的感情……是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

“曹子夜曾經得過抑鬱症,你看到的臥室裡的情景,都是他以前自殘時留下的。”杜健生身上總有一股不管不顧的公子哥勁頭,想到什麼說什麼,“雖然大家都在遺憾感嘆曹家如今的落魄,可是我倒覺得沒什麼。畢竟以前的曹子夜,除了物質生活豐富外,他的精神世界是極度可憐的。恕我直言,要不是你還有一個疼你的養母,你的狀態和以前的他差不了多少。”

杜健生用手指彈了一下後視鏡上掛著的平安符,笑道:“我不是為了消除自己的顧慮,就隨隨便便塞一個女人給曹子夜。我能看出來,你們兩個很合適……你應該最瞭解那些彆扭的孩子吧?那些有著和自己年紀不符的城府的孩子,很渴望得到別人的關心,卻總是彆扭地拒絕……曹子夜他需要一個像媽媽一樣的女人在身邊,無論什麼年紀。這種感情,他始終是缺失的。”

“你到底是想說什麼?”我被杜健生繞昏頭了,“你不會是想說,我有當媽的潛質吧?”

杜健生哈哈一笑,說:“對於人心的痛苦,你和曹子夜一樣清楚,不是嗎?”

好吧,我還是不太明白。

杜健生重新扣好了自己的安全帶,似乎是準備結束對話了:“老子英雄好漢,老子反動渾蛋……雖然動盪時期已經過去四五十年了,可是血統論在這個圈子裡依舊很盛行,能像你這麼單純對待曹子夜的人,實在是不多了……不管怎麼說,曹子夜畢竟是我老婆的哥哥,我當然希望他能好。以後他在學校有什麼麻煩,你隨時打電話給我。我的名片你還沒有吧?給你一張,有事打給我。”

“等等!”我叫住杜健生,猶豫了片刻,問他,“在你知道賀新涼有過那樣的情感後……你有什麼想法?”

“能有什麼想法?”杜健生滿不在乎地攤了攤手,“她只是愛上了一個人,很遺憾,那個人不是我,除了遺憾、不甘、懊惱、惆悵之外,便沒有別的想法了……很單純的、失戀的想法。”

我點點頭,然後木然地拿著書包下了車。

我站在車外,看著杜健生開車離開。而他的車開了沒多遠又堪堪停住,他放下車窗回頭看我,笑道:“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像是藏在桌布裡的車票,不管它曾經被寄託了怎樣的情感,到了現在,它也不過是毫無意義的一張廢紙罷了。今天的對話,就當作我們兩個人的秘密吧!不管你有多麼強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慾,你都不要去追問任何事……沒有意義,也徒生煩惱。”

他對著我擺了擺手,然後很快就開走了。

“果然啊!”我低頭看著杜健生的名片,心裡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自卑感,“他果然是很酷的人,連帶著他身邊的人也都這麼酷……這麼酷的人,怎麼可能會喜歡我呢?簡直是痴人說夢。”

有杜健生幫忙做掩護,我媽並不知道我逃了一天的課。晚上早早躺到床上,我卻翻來覆去睡不著。曹子夜的話像是在我心裡生了根,發了芽,我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一個答案。我摸黑翻開本子裡夾著的筆記紙,上面是曹子夜畫的豬。

“我能當畫家嗎?”我對自己很懷疑,對曹子夜的話很憧憬,“他不會是跟我媽媽一樣,準備要一個孩子來實現他小時候的夢想吧?要是這樣的話……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是不是?”

和我媽媽為我設計的道路比起來,我更喜歡曹子夜構想的未來,只不過,我媽媽在我求學的路上花費了太多的心思,我實在是不忍心辜負她的期望。

我學習不好,腦子也笨,想了一晚上也沒想出一個好的答案。

第二天上學,我整個人都是無精打采的。可能是因為杜健生的突然闖入,其他同學看我的眼光都怪怪的。而馬騰的精神狀況也沒比我好哪兒去,一上午他都趴在桌子上不搭理人,即便是班主任的課,他都沒有抬起過頭來。中午,張妍來找他,他二話不說就走了。

中午午休,我拉著周洪麗去天台。她凍得哆哆嗦嗦地抽著煙,笑著問我:“又有什麼青春小煩惱了,拉著我來這兒?我說姐妹,你都不看下天氣嗎?現在可是數九寒天,我能跟你來這兒,對你可是真愛。”

我沒心情跟她貧嘴,認真地問她?:“我說,你當初為什麼當老師?是為了理想嗎?”

“為什麼當老師?”周洪麗眯起眼睛,呵呵一笑,“還能為什麼?老師福利好、待遇高唄!有五險一金,還有帶薪的寒暑假……不然,你以為我一天天累得跟孫子似的是為啥?要說理想,我的理想是當個富貴閒人,不是天天在這兒受那些主任領導的氣。”

我輕輕嘆了一口氣,沒說話。

周洪麗用腳踢了踢我,說:“你怎麼了?今天的你,可有點不像你。往日的你,可從來不會問這麼高深的問題。”

“我在想我自己。”我仰頭望天,吐出一口白氣,“以後的我,也不知道能做點什麼。”

周洪麗理解地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說:“你這個年紀還在這兒補習,確實是挺尷尬的。”

我只剩一聲長嘆。

“不過你也別太擔心了,成長的煩惱都差不多,你肯定也不會例外。”周洪麗感慨道,“問題早晚會解決的,是不?”

我們兩個正說著話,天台的鐵門突然被人推開了。周洪麗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把菸頭往樓下扔。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她連連咳嗽。

天台的鐵門被推開,走出來的人是張妍和馬騰。見到我和周洪麗在這兒,他們兩個都愣住了。而看到來的人是學生,周洪麗立馬換了一張囂張的臉:“你們兩個來這兒幹什麼?學校有明文規定,學生是不準私自來天台的……你們兩個,不會是在談戀愛吧?考試這麼關鍵的時候,你們不想考個好成績了?”

相關推薦:從現在開始獵殺神明!真武仙尊從凡人修仙開始涼神覺醒餘生不再涼生涼生,我們可不可以不憂傷官運萬妖帝主黑霧之下我在聯盟簽到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