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池在那山頭之上,看著山下的香客人來人往,一時也起了心思,搖身一變,做一個破爛翹腳的老和尚拄著一根棍子,一深一淺的走下山去。
路上行走的客人看著金池所畫的窮酸老和尚也不在意或躲閃,或是低頭紛紛趕路,對他也不甚在意,金池見狀則拿著一個破碗,遇見一個人便道一聲:“無量壽佛!”
那些衣著貧寒之輩看到金池,前來討食,俱是揮一揮袖子,然後說道:“我自己家中還沒有多餘的飯食呢!若不是今日逢此供齋日,又怎會前來供齋呢?!更何況我這飯食都是供給寺廟裡的大和尚和菩薩,讓他們替我多種善緣的!怎麼能供給你這麼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野和尚!快快讓開,省得誤了我供齋吉時!”
金池聞言搖了搖頭,繼續朝著下面一個人伸出破碗,一連幾番遭遇都差不多。
忽然又見前面有一頂華麗的叫著被人抬了上來,金石見狀靠近高喝道:“這位善士給我這個貧老和尚點吃食吧!”
不一會兒,那轎子裡頭簾子拉開,露出一張愁眉不展的臉來,年歲也不過四十多歲,一身的氣質倒顯得十分的清貴,倒是,旁邊給他抬轎子的下人大喝道:“這是剛剛從朝廷歸鄉的賈員外,你這老和尚真是莽撞啊!快快閃開,省得衝撞了貴人,到時候休要怪我不客氣!”
那教室裡的人立馬伸手說道:“休要無理,給這老人家點錢財,讓他自己去吧!”
一旁的下人聽到之後,走到金池旁邊,掏出一個錢袋子,抓了一把銅幣丟入金池碗中,頗為桀驁說道:“俺家主人發了善心,你且拿這些東西自己去買點吃食吧,不要再如此莽撞了。”
誰曾想,金池直接把碗一扣,那些錢幣滴熘熘的全都掉到了地上。那下人見狀後退一步道:“你這老和尚,給你錢財你還不要了,這是怎地?難不成是要誠心與我等搗亂?若是今日不說出個東西來,小心你好看。”
金池見狀只是輕飄飄說道:“出家人的手沾不得錢財,老和尚我只想討點吃食罷了,還望見諒則個!”
那轎子裡頭的人頗為不耐煩問道:“怎麼還不去啊?不是讓你們給他點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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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下人急忙將這老和尚的話告知轎子裡的人,教頭裡的賈員外,昔日也曾在官場中混跡,不過只因不得報復,故此才請了奏摺歸鄉,今日碰到如此佳節才特地上山供齋,此時又聽見了老和尚的話,心中一奇,起了心思下轎前往去見一見金池。
他走到金池面前,拱手問候道:“見過老禪師了!敢問禪師為何攔我去路?”
金池聞言反問道:“你這人是耳朵有問題嗎?沒聽見老僧說出家人的手沾不得金錢等物?!老僧我只想求一頓餐飯罷了。”
那人聽後便朝著後面的下人說道:“把那什錦盒子拿來,給前面老師傅罷!”
下人聽罷忙說道:“老爺不可啊,那裡頭裝著的是今日供給佛祖菩薩的吃食,怎能隨意給這麼一個瘋癲老和尚呢?”
“怎麼回事?連姥爺我說的話也不做數了不成,讓你去拿就去拿,說什麼廢話?”
那些下人聞言一抖擻,忙將一個做工精細的紅色漆木盒子從轎子裡拿出來,放到了金池面前。
金池開啟只見裡頭放著各色各樣的精緻吃食,又聽到那下人說道:“你這老和尚,快些吃吧,這裡頭的東西可是俺家老爺找這附近最好的廚子做的,本來是要供給佛祖菩薩的,倒是便宜了你!”
金池聽到此話,鼻子哼哼,然後一把便抓向了盒子裡面的吃食,大口大口的吃了下去,就連掉在地上的渣子也細細的撿到手裡,嚼了嚼吃下去。
這番狼吞虎嚥的樣子,把旁邊的下人喜得不行,指著他嘲諷道:“你這老和尚是真沒享福的命,這都掉在了地上,撿起來吃幹什麼?這盒子裡盛放著這許多百般珍饈,難不成還不夠你填飽肚子的嗎?”
金池聽到他的嘲諷,也渾不在意,邊吃邊說道:“施主啊,你可知曉一粒米大過須彌山啊?做出家人的,怎麼能隨意浪費呢?”
“我也見了不少的和尚,也沒曾見到哪一個和尚會把掉在地上的米粒給撿起來吃了呀,想來也是你這和尚胡謅。”
金池聞言不屑的說道:“那些和尚雖然整日裡唸經參佛但是修的竟是一些假功德!死後的罪過還抵不過這粒米呢。說不定下輩子要披毛帶角當牛做馬償還哩!”說完此話,又狼吞虎嚥了起來。
那賈員外畢竟也在官場當中混跡多年,此時也暗自感覺這眼前和尚不一般,於是乎便試探的說道:“老法師這一番言語,倒是該叫現如今那些朝堂上的聽一聽,他們啊,整日裡大把大把的金錢往那寺廟裡頭送,如果照老禪師的話來說,死後只怕都無法再為人嘞!”
金池瞥了他一眼,繼續吃著說道:“現如今所享之福,乃是前世所種因果。若不惜眼前福,只知一貫享受福緣,等到福氣耗盡了,災禍也到了眼前了!到那時候,再後悔可就來不及嘍。”
聽到這裡,賈員外心有所感,又忙問道:“不瞞老禪師,我自從退隱之後每日裡見到名聲疾苦,卻又無可奈何。一身抱負無法施展,只能暗自苦惱,飯食不思,還請老禪師教弟子一個解脫之法!”
金池對他笑著說道:“你這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幹罷了,徒增煩惱!你可知曉,人生在世,沒有災難便是有福啊,你現如今衣食無憂,又有什麼可抱怨的呢?!人心苦就苦在於得隴又望蜀!得到了,又害怕失去,得不到又一直渴望,如此患得患失,內耗福緣!所以說你呀,還是回到家中安心過自己的太平日子就是啦。”
那賈員外聞言又問道:“你們佛家不是要講求度化眾生嗎?怎麼聽法師如今的意思卻是明哲保身之意?”
“世間有渡不完的人,無需羨慕他人的福氣,也無需憐憫別人的苦難!各人有各人需承受的,旁人是不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