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益的一張胖臉,聽了這話之後,變化了好幾次。
我看得清楚,當說到‘不可思議’幾個字的時候,他一條縫的眼睛終於撐大了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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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這麼說,好像,”他猶豫了一下,“好像是不太一樣。”
他從懷裡的衣兜拿出水果最新的劉海手機,翻了照片給我看,“這是半年之前的我!”
掃了一眼照片,再看看眼前,反差也太大。
半年前他還是普通的中年男,雖然比不上二十歲的小夥子,可身材挺好,照片是在養殖花木的大棚裡拍的。
短袖下的胳膊顏色油黑發亮是勞動人民特有的健壯,一張臉除了顏色親近大自然的麥色,並沒有如今火山爆發後的跌坑和溶洞。
眼神明亮,幹完活的汗水還滴在額頭,看上去相當健康。
哪兒像現在,胖也就胖,關鍵是看上去特別衰,帶著口罩,也聞得到他身上散發的死氣。
說是行走的一堆爛肉也沒問題。
幸而會議室的門是敞開的,要不然同在一個屋子呼吸,我和黎黎非得被燻暈過去。
轉頭看黎黎,她悄悄從包裡拿出‘梵的味道’香水噴了噴。
眼神安慰她:下次見客戶還是做好防護!
榮益也聞到香水的味道,尷尬的說:“不好意思,這屋子已經點了薰香,可我這身上的味道實在是沒辦法。”
會議室裡擺了不少綠植,夜來香特意擺在靠窗的位置。本來夜風徐徐,冷暖交匯,在這溫室應該有濃濃的花香。
可見榮益當真病的不輕。
這種腐臭遮掩不住,怕是從裡到外,在水裡泡了一個月,全爛了才發出的味道。
若這會兒他能睡得著,躺在法醫的屍檢床上,就是活的巨人觀。
也幸而他一直睡不著,這口氣才續著。
“你不必介意,說說。”見黎黎始終抿著嘴不開口,只能自己開口提醒他抓緊時間。
榮益這才把手機丟到桌子上,回憶著說:“那時候雖然生意訂單不那麼多,可每天忙忙碌碌,混個溫飽也沒問題。
到了六七月,雨水突然多起來,兩大棚的多肉全死了,眼看著十幾萬打水漂,資金周轉成了問題,原本預定的訂單也交不上貨,幾個幫襯的也要給人家開錢。
我這人一向不願意欠別人的,三兩天的功夫,就急的就上了火,滿嘴生口瘡。
不知怎麼有天晚上就夢到小時候隔壁一個大爺,問我願不願意祭靈,可以保我生意興隆。
那段時間壓力大,做夢都夢見怎麼回本,醒了也沒當回事。
可晚上總能夢見大爺找我。
八月就來了大訂單,招標中了一個大國企,每個月的綠化維護就有十幾萬;這單做完了,找上門的生意就多起來,我這綠植生意也幹了十多年,可這半年的營收趕得上過去總和。
日子越來越好,地方越來越大,生意場上應酬多了,也不怎麼下地幹活,人也就胖起來,跟發麵一樣,原來120的體重現在都長到220了,胖就胖吧!這不算什麼。
我原來是個見生人屁都放不出來的一個社交恐懼症患者,自從生意好起來,特別喜歡往人群裡鑽,哪兒熱鬧就吸引我,話就跟那黃河流水一樣,從嘴裡往出冒;說起話來就像那韭菜施了肥料一茬一茬長,沒完沒了。
八百年不聯絡的同學,我跑人家裡聊天,拉著人嘮家常,搞得同學都以為我在做傳銷。
就天天這麼忙叨叨,晚上卻死活睡不著。
一開始,還和老婆睡一個房間,他說我老是‘嗷嗷’叫喚,打都打不醒。
我不相信,老婆就給房間裝個攝像頭,就看我自己晚上又是滾又是扭,跟蛇蛻皮一樣,嘴還一直哇哇亂叫,看那錄影簡直就是鬼附身了一樣。
這麼著,看中醫,看道士,看和尚,誰都說不清道不明。
別看現在生意上日進斗金,可老婆晚上不敢和我睡,孩子看我也跟見了鬼似的不親近。
老婆說好幾個晚上,那攝像頭錄製出來的都是黑乎乎一個影,連個人都瞅不見,怕我是晚上給鬼背屍去,鬧離婚。
最近這一個月,又開始渾身發臭。
大師,你給算算,這都什麼事?”
黎黎戴上了口罩,看我一眼,才開口按照之前的劇本接著演,“你說的都是真的?”
“真的!”榮益就差跪在地上發誓證明,一張臉紅白相間,和脖子上肥肉裡的大金鏈子連在一起更加油膩,“這都是真的,我不說謊,說謊有什麼好處?為這事情找了許多人治,都治不好。
你看我這大門口擺著的轉運風水臺,還有專治妖祟的法器,身上掛著開過光的串珠,鎖妖魔鬼怪的鏈子。
您二位可以去後院看看,每個大師給我佈置的,我都按照要求原封不動的擺著!
這都好幾個月,還是那樣。
以前我這身體,別提多好。肩抗120斤的肥料走路不帶喘,和老婆在大棚裡幹活,站著、彎腰一兩個小時一點都不累,現在呢,哎!
走路都難受,尤其是早上起床,心臟脾肺腎像被錘子敲碎了又給塞回肚子裡,一張嘴那臭味能把自己燻死,躺床一晚上那床單都是大油印,騷臭的不行。
別說我老婆,我都受不了自己!
要是能時光倒流回到半年前,就是砸了現在這一攤生意都行。
大不了慢慢還錢,只要老婆孩子都在身邊,窮點就窮點,餓不著就行。”
榮益滿臉寫著‘悔不當初’四個字。
如果時光能倒流,那這世界還不亂套!
畢竟想吃後悔藥的人那麼多,每個人都翻轉,恐怕玉皇大帝都要幫忙倒帶,別的不用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