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十六年的元日，熱鬧得無以復加。所有的讚美之詞，都毫無保留的獻給。最英明神武，最偉大睿智的皇帝，天可汗李二陛下。大唐帝國，在向所有的使節，展示自己的強大與富庶。尤其是雲家弄出來的焰火，簡直就是美輪美奐。
當一朵朵絢麗的煙花在空中炸開，滿世界的使節和大唐臣子都為之歡呼。長安是絢爛的，長安的綺麗的。長安是偉大的，長安是這個世界上最為耀眼的明珠。
西域，阿拉木圖。
張亮剛剛到西域不過三個月，連續三個月不斷的操勞，他才巡視了自己轄區的五分之一。至於更加遙遠的安西，張亮認為就算把自己的戰馬跑死，也絕對不可能在一個月之內趕到。
冬天的天氣變幻無常，在損失了七艘偵查飛艇之後，張亮不得不頹然的命令，飛艇暫時不準升空。這玩意非常金貴，損失一艘都要直接向李二彙報。張亮還不想被李二的口水噴成篩子！
西域太他娘的大了，大到騎馬都不解決問題的地步。如此大的土地上，分佈著五百萬以上的人口。聽著數量很多，可實際上，跟一大鍋湯裡面撒層胡椒麵兒沒區別。
至於麾下五萬唐軍，張亮都不知道如何用語言來形容。還好，駙馬都尉喬師望的安西有三萬唐軍。這讓張亮還有些底氣，八萬，這就是唐軍在西域的全部人數。
庭州是北庭的治所，那裡停留著一萬五千人的軍卒。大多都是步兵，這是大唐在西域最為重要的支撐點。絕對不允許有閃失！
龜茲屬於安西都護府，大都護駙馬都尉喬師望手下三萬兵馬全都囤積在那裡。因為吐蕃人安分下來，所以安西的局勢要好於北庭。
張亮帶著兩萬騎兵來到阿拉木圖，在他到來之前，這個大唐西域重鎮，只有區區三千唐軍駐守。而這裡的僕從軍，居然達到了兩萬之數。三千人要統治兩萬人，張亮認為車騎將軍韓德旺幹得非常不錯。
“大將軍歇歇吧！今天是元日，普天同慶的日子。長安流行包餃子，屬下令人也包了一些。西域這地方多牛羊，沒有豬肉可吃。想吃豬肉餡兒的餃子，怕是要等回了長安再說。”韓德旺看著站在雪地裡面看天的張亮勸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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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長官似乎心事重重，不過這也難怪。只有在長安混得不好的人，才會來這西域吃沙子熬資歷。放著長安的福不享，誰會來這鬼地方。
“德旺！你說說這雪什麼時候能停？”張亮看著紛紛擾擾的雪花，很是煩躁。雪已經連續不斷的下了三天之久，還是沒有一絲停下來的意思。雪不停，飛艇就無法升空。得不到周圍形勢的情報，這讓張亮非常惱火。好像他和他的部下，被老天爺隔絕了。
不安的情緒這幾天一直籠罩著張亮，這是百戰沙場鍛鍊出來的敏銳感知。上一次有這種濃烈的不安，還是被李元吉誘捕的時候。
“大帥不必煩憂！西域這地方，連續下半個月的雪一丁點兒都不稀奇。現在只是下了三天而已，您看這雲層這麼厚實，說不定還得下幾天。
如果您是擔心周圍的情勢，那您大可不必。西域的冬天非常嚴酷，沒人能穿著鎧甲在這種天氣裡面行軍。就算是西域人，也不行！牧民們冬天的時候，都會躲到一處被風的地方。他們管那地方叫做冬窩子！
一般整個冬天，他們都會在那裡不離開。咱們阿拉木圖囤積了足夠的給養，吃到來年這個時候恐怕都沒問題。就算是大雪封山，對咱們也沒多大影響。”韓德旺已經在這裡待了六年，對西域的情形非常熟悉。
“飛艇不能升空，咱們就不知道安西的情勢。咱們周圍的情勢也不知道！阿拉木圖在下雪，其他的地方不可能都在下雪。老夫很想知道，沒有下雪的地方到底在發生著什麼。”張亮再一次看了一眼天空，又看了一眼城牆下白茫茫的一片。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回到城樓裡面。
這西域真他娘的不是人待的地方，短短一盞茶的時間，幾乎帶走了他所有體溫。就這，還是穿了白熊皮的大氅。普通的軍卒，不知道要怎麼熬過來。
“大帥若是不放心……！是不是派人出城去看看？”韓德旺看到張亮還是不高興，只能試探著問道。這種天氣裡面去野外，跟自殺沒太大區別。別說人，馬都回不來。
“算了！兒郎們也不容易，今天是元日。沒有豬肉，就包牛肉，羊肉餡的餃子。你去跟軍務司馬說，今天晚餐每個軍士都得吃上熱氣騰騰的餃子。這是軍令！”張亮也覺得，這時候派人出去有些不近人情。
“大帥！您都忙糊塗了，這命令您昨天晚上就下了。行軍司馬好不容易弄了點兒白菜，給你包了白菜牛肉的餃子，您嚐嚐！”韓德旺愣了一下，笑著說道。
“老了！糊塗了！要說這餃子，還是從雲家傳出來的吃食。老夫當年在雲家吃過一次，那時候還沒有大白菜，只有跟白菜差不多的菘菜。楚公厲害啊！硬是從南方運來菘菜的種子，在長安培育出白菜來。現在長安百姓過冬的時候，家家都得存上千斤白菜。
普通人家和勳貴人家比不得，冬日裡只有蘿蔔和白菜這兩樣綠菜吃。不過也比這裡好上許多，到了冬天只能吃牛羊肉和乾菜，老子現在打嗝都是一股子黴菜味道。”
張亮絮絮叨叨的說著，他是真的懷念長安。餃子讓這種思念，變得更加濃烈。
“軍務司馬已經在想辦法，用黃豆生豆芽。還可以用大蒜生蒜苗，這些東西在室內都可以長的很好。軍務司馬已經教人大規模培育，估計用不了半個月，咱們就能吃到豆芽菜和蒜苗。聽說韭菜也行，屬下不司軍務所以也沒多過問。”
“嗯！是這個道理，各負其責，不要過問別人的差事。你的職責就是守好了城防，其他的事情不用操心。
給你透個低，來的時候陛下有交代。可以在適當的時候，把阿拉木圖交給西域人自己管理。咱們只要他們每年繳納稅負就好！朝廷不可能總是在安西和北庭保持近十萬人的規模，這對大唐府兵是極大的浪費。朝廷，也負擔不起這樣大的靡費。
你好好再熬上一年兩年，這件事情就會成為現實。到時候你回到長安，陛下一定會有大封賞。好好幹，別讓老夫失望。”看看左右都是自己的親兵心腹，張亮這才對韓德旺說道。
現在知道李二這意思的，滿西域也只有一個巴掌這個數。安西大都護駙馬都尉喬師望需要在安西尋找合適的代理人，丘師利在庭州也在幹這事兒。張亮滿世界的亂逛，其實就是在尋找那些可靠的大部落，幫助唐人管理西域。
“朝廷真的這麼想？”韓德旺吃了一驚，吃到嘴裡的肉現在要吐出來，長安城那些好大喜功的傢伙還不得鬧翻天。
“這是陛下親口吩咐的，你先不要傳揚出去。想要成為現實，總是要一年兩年時間鋪墊才行。過早傳出去，若是傳到長安去，陛下的壓力會很大。你明白？”張亮告誡道。
“明白！其實朝廷早該這麼幹，西域牽扯了朝廷太多的精力，卻沒有相應的產出。在這裡戍邊的府兵，最早的甚至有貞觀三年的，如今已經十幾年。十幾年待在西域，都快成了西域人。和內地通訊不便，都不知道家裡還剩下什麼人。那些經年老卒，早就怨聲載道了。”
韓德旺在西域很久，自然知道西域這地方的情形。老兵們，早就對過長的服役期不滿到了極點。甚至有老兵逃往回家，被抓住殺頭的事情發生。
“以後朝廷會在玉門關周邊大概百里範圍內，修建一些小城堡。都是通鐵路的那種，戍邊的士卒也是三年一輪換。平日裡的巡邏，用飛艇完成就好。我們的防線，向後回縮了幾千裡。不管是輜重，還是軍卒的補給都方便得多。大唐自己的地都種不過來，西域這裡還是讓西域人去折騰，咱們收錢就好。”
張亮用火筷子撥了撥碳火，忽然說道：“咱們阿拉木圖的柴碳怎麼樣？可以支撐過這個冬天麼？”這麼冷的冬天，沒了柴碳絕對會死人。大雪封山，不要指望別處的任何給養。
“大帥！這阿拉木圖的冬天，缺了什麼也不敢缺了柴碳。軍司馬說了，柴碳燒到來年春天不成問題。”
“這就好！這就好！”張亮點了點頭，今天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絮叨。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
張亮沒來由的又是一陣心悸，這種感覺非常不好。
會是什麼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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