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忘昔知道清城這句話必定還有下文,所以很耐心地沒有插話。
果然,清城在似乎是拼湊回憶的短暫停頓之後,又繼續道:“嚴遇紓當時雖然年輕,但平時為人剛正不阿,做事公私分明,且由於嚴遇塵對朝政並不十分傷心,平日承擔朝綱重任的實際上一直都是嚴遇紓,因此朝中無論是老一輩的重臣還是年輕的棟樑擁戴他的都遠遠多於那個坐在帝位上的人。所以嚴遇紓被幽禁一事不但沒有平息朝中反對的聲音,反而讓更多的人下定了決心,紛紛暗自活動起來。
由於尙棠宮中負責守衛工作的,禁衛軍,因此反對派們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要想辦法從禁衛軍中尋找突破口。原本由於禁衛軍是嚴遇塵的親信部隊,因此被視為此次行動中最艱難的一步,但是實際上事情卻進行得出乎意料的勝利。原來當時尙棠宮的禁衛軍統領是與嚴遇塵兄弟自小一起長大的,他不忍心看著兒時的發小今時的主上繼續這麼荒唐下去,因此在反對派們還小心翼翼地試探著的時候,他反而很大方地上前一步抓住了橄欖枝,並且坦誠了自己的想法,雙方一拍即合。
有了禁衛軍統領的幫助,營救嚴遇紓的事情便簡單了許多。嚴遇紓得到自由之後的第一件事情便是領著眾人衝到了嚴遇塵的寢宮準備和他談判。彼時嚴遇塵的王后剛剛為他誕下麟兒,嚴遇紓等人衝進去時看到的便是二人正逗弄著不過百日的襁褓中小王子的場面。已經許久未感受過這種溫馨的嚴遇紓登時心軟了,便不顧眾人的反對將他們遣到了寢宮之外,決定在最後的行動之前和嚴遇塵談一次。
嚴遇塵看到自己的兄弟帶著人氣勢洶洶地進來的那一刻其實心裡對發生的事情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了,他並不知道嚴遇紓心裡其實還存有最後的一絲希望的,只覺得真正地體會到了什麼叫眾叛親離的滋味。但是他骨子裡高傲的血液卻容不得他露出一絲服軟的態度,更遑論是低頭了。
當時在寢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有任何人知曉,旁人所能知道的所有事實也不過是:在嚴遇塵的寢宮外等待了許久之後,眾人突然聽到殿內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悲啼,隨後便是一道金光從殿中直衝雲霄,直直撕裂了天際,齊鳳山中百鳥隨即跟著齊聲悲泣,震耳欲聾。
而當一切終於都歸於平靜之後,眾人只見嚴遇紓抱著一個人的屍體安靜地出現在了寢宮門口,身上滿是鮮血。他至始至終只跟眾人平靜地說了一句話:先王已經駕崩了。隨即便不管不顧眾人的勸阻或者質問,抱著嚴遇塵的屍體離開了。”
也許是被清城舒緩的聲音裡刻意壓制著的悲傷給感染了,又或許是被這個故事本身悲哀的氣氛給觸動了,木忘昔的語調也沾染上了一些淡淡的哀傷:“那後來呢?就沒有人試著問過嚴遇紓當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麼?”
清城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認真地看著木忘昔,一字一句道:“其實,這些我本來都不應該告訴你的,我希望你能保證接下來我說的每一個字,都不要告訴落塵。”
“為什麼?”木忘昔不解的同時也有些激動:“如師父你剛才所說,瞞著其他師兄弟是應該的,畢竟這是三師兄的隱私。但是既然三師兄是嚴遇塵的兒子,那麼他理所當然有知道自己父母過往的權利,為什麼要瞞著他?!”
“落塵自然有知道的權利,可是有權利告訴他的,卻不是我們。”窗外陽光正晃眼,滿園的青蔥裡冒出許多明豔的花朵來。雖然都是些鮮豔到有些刺眼的花朵,但是看著那些色彩斑斕的花朵,清城的腦子裡不知怎的就冒出這樣一句詩來: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只是那幾個愛桃之人如今卻已經一個都不在了,而剩下的人,卻只能對著每一朵花兒無盡思念。
“告訴落塵真相的那個人,應該是嚴遇紓。”清城說:“在他開口之前,我們應該尊重他的選擇。”
木忘昔無法理解清城他們這些人之間的糾葛和心裡莫名的堅持,但是她卻選擇了尊重他。
“然後呢?師父你繼續說吧。”她說。
“嚴遇紓就這麼消失了,當時的宰相出動了所有的人都沒有找到他。然後十來天之後他自己突然出現在了朝堂之上,臉上已經沒有了悲痛,只剩下看透一切般的雲淡風輕。他當眾宣佈要登基為王。
其實按照順序來說,即位的應該是嚴遇塵的兒子,但是當時的眾人一致都默契地似乎遺忘了那個小王子的存在,擁立了嚴遇紓。而但他們想起還有那麼一個繼承人存在的時候,那個小嬰兒早已經不翼而飛了。”
“當時是師父去把三師兄救出來的對不對?”木忘昔肯定道。
“不是。”清城搖了搖頭:“我之前曾經說過,落塵是我出遊時在外面撿到的棄嬰,這句話雖然不完全對,但也並沒有騙你們。鳳之國當時是十分閉塞的國家,雖然我與嚴遇塵兄弟交好,但是得到訊息也已經是三日之後了。我與你二師兄連夜趕過去,恰好在齊鳳山腳下遇到了一個慌慌張張的小宮女,懷裡還抱著個小嬰兒。原本我也認為不過是個尋常的出逃宮女,但是想到當時尙棠宮中的鉅變,加之你二師叔認出了這個小宮女乃是從前一直跟在王后身邊的,於是再我們的再三逼問之下終於得知襁褓中的嬰兒正是嚴遇塵之子嚴落塵。於是我們便改變了計劃,由你二師叔帶著落塵回崑崙,而我則按照原計劃進尙棠宮找嚴遇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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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點我覺得很奇怪,”木忘昔插嘴道:“既然嚴遇紓奪了王位,那麼必定會想方設法除了三師兄,那為何師父還要讓三師兄用原來的名姓?那不是故意招了嚴遇紓的注意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