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髮少年任由自己陷入可怕的設想中。
突然,郵件接收的聲音傳來,口袋裡的手機微微顫動。
江暮的思緒被打斷。
手機螢幕劃開。
郵件的發送者仍舊是前一天的陌生人。
沒完沒了了是吧?
是不是不做點什麼,就一直這麼沒有分寸地來打擾他和少女?
少年精緻的眉眼暗沉得能滴出墨來,手指點開郵件,一張接著一張的照片映入眼簾。
少女眉眼如畫,笑靨如花。
一張是與南宮星塵對視,一張是跟上官天宇對視。
還有一張是在娃娃機前面,少女認真地看著娃娃機。
南宮星塵跟上官天宇卻在看她。
最後一張是被幾個人圍住的少女
她笑得很開心。
只要看一眼,便能知道,周圍的那幾個人,沒少說她愛聽的話。
她最喜歡聽好聽的話了。
每次聽到誇獎,唇角就會忍不住揚起,心情愉快的就好像身後有條小尾巴似的一甩一甩的。
照片上的熱鬧氛圍,跟他所處的大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外界,還是過於吵鬧了一些。
他的額頭,其實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一個人,根本待不住。
可是,那點薄弱的自尊心需要一個臺階,哪怕他們之間的矛盾是單方面產生的。
她要是能哄哄他的話,這些,他都可以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黑髮少年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維持著一個姿勢,看著手機上的照片,看了許久許久。
電量一點點耗盡,直到徹底暗了螢幕。
他才眨眨眼,發現渾身僵硬的不像話。
手機沒電,也沒關係的吧?
她又不會再聯絡他?
可他還是起身,選擇去充電,只因為心底那點未能磨滅的期待。
沈重熙忙了一下午,放學後直奔江暮的住處。
門鈴響起。
江暮透過顯示器看到了少女,詫異還未來得及從眼底閃過,身體率先一步開啟了門,匆忙地走了出去。
四輪車滑行,很快就跟少女面對面了。
“你……怎麼過來了?”他覺得又開心,又難過。
自相矛盾的情緒,讓他的神色緊繃在一起。
沈重熙愉快的心情碰到他的面無表情,一下子散了不少。
“你不歡迎我嗎?”
江暮沉默,側開身體,示意她進來。
沈重熙就是不進一步,認真道:“你要是不歡迎,我馬上就離開。”
她說著就要轉身。
下一瞬,肩膀就被摁住了。
少女抬眼,傲嬌道:“我可不進不歡迎我的門!”
江暮心底的陰霾,不知為何被此刻端架子的少女攪散的一乾二淨。
“沒有不歡迎你。”
沈重熙立馬勾勾地看著他,指著他的臉控訴道:“你都沒有笑。”
少年無奈地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唇角扯開一抹真心實意的笑容。
沈重熙哼哼兩聲,將肩膀上的大掌挪開,昂首越過江暮,道:“這才差不多。”
江暮把門關好,扶著人坐上四輪車。
四輪車的空間不大,兩個人坐其實有點擠。
手臂衣服相互摩擦。
是江暮心底深處最隱秘的快樂。
“你心情這麼好啊?”
沈重熙忍不住說道。
看來對方很早就想回來住了。
這件事是她考慮不周。
江暮:“我沒想到你會過來。”
言外之意,你過來,我才心情這麼好的。
驀地,沈重熙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種別人因為你的舉動而感到開心的感覺,讓沈重熙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就,也是很愉快,還有一絲絲不易察覺地無措和羞意。
“啊,是嗎?那我以後常來。”沈重熙忽略心底的異樣,哈哈哈地笑著道。
少年臉上,笑意的弧度越發明顯。
從江暮家裡出來,天已經徹底黑下來了。
書包裡的作業已經全部完成,明天的課程也已經預習完畢。
有江暮在身邊,學習效率就是高!
隔天中午,江暮給沈重熙發消息,意思是要來學校。
沈重熙直接讓他到娃娃機的場所。
清瘦高挑的黑髮少年逆光走進來,守店的人聽到動靜紛紛抬頭望過去。
“歡迎……”光臨……
光臨兩個字卡在趙夏影的嘴裡,怎麼也吐不出來。
白微月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江暮?”
明明看的很清楚,也明白來的人是江暮,可此刻的白微月仍然忍不住疑惑。
不過兩日不見,江暮的黑髮好像更順眼了,那張臉說實話,比上官天宇他們還要優越。
江暮單肩挎著書包走進來,環顧一圈,“沈同學呢?”
清潤的嗓音如同山澗的清泉叮鈴作響,沁人心脾。
白微月心間顫了一下,有些結巴道:“剛……剛走出去,待會就回來。”
江暮似乎有些失落,卻也從容地走進來,路過裝滿小烏龜的娃娃機旁的小桌子上,只輕輕一瞥,便停下了腳步。
上面放著一張數學試卷,最後一道題解了一半。
顯然,少女被難住了。
因為覆在上半頁的草稿紙上,都是在嘗試解這道題的思路,好幾種,沒有一種能用的。
最終都被少女打了叉。
骨節分明的食指壓住試卷的一角。
少年唇角一彎,一旁的筆被他握在手中,草稿紙上多了幾點新的東西。
白微月看到了,走過來忍不住道:“江暮,原來你真的會高二的題。”
江暮的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唇角的笑意收斂,謙虛道:“只會一些。”
他走到柯基旁的桌子上,把書包放下。
少年的背影,透著青春特有的氣息,乾淨,清列。
白微月眼睛一轉,快步到自個兒的位置上,拿出作業,朝江暮那邊走去。
“能幫我看看這道題嗎?”
最近整個學生會的成員,對於做作業都卷得厲害。
每次沈重熙過來,都會帶七八張的試卷,一有空就做,一有空就做。
不知不覺中,大家都受到了影響。
每次看到少女做題,壓迫感就迎面而來,連帶著他們玩兒都不安心了。
江暮不想搭理,他從書包裡抽出幾本書,回絕道:“我要看書。”
白微月:“小熙說你已經掌握了高二的知識點,總誇你厲害,這題你要是會的話,我就不用跑辦公室請教老師了。”
“她真這麼說?”黑髮少年快要壓不住笑意了。
白微月沒反應過來,“什麼?”
只見少年深邃的黑眸彎彎,“她誇我厲害?”
白微月下意識點點頭。
江暮頓時就改變了主意,他不能讓人白誇。
不然這些人還以為少女在說謊。
他得拿出點本事來,證明少女說的對!
“哪題不會?”他問。
白微月趕緊翻開作業本,指著上面的一道幾何體。
江暮不由得想起了沈重熙,這道題,少女早就掌握了!
而且還能舉一反三呢!
他有些驕傲地直了直脊背,開始指點。
這邊的動靜很快吸引了另外幾人。
上官天宇跟南宮星塵自知是學渣,沒有湊上去的意思。
這一刻的他們,突然就覺得,多讀書,學習好是真的好!
趙夏影忍不住看了江暮一次又一次,對方周身的氣質說不出的吸引人。
她的心臟有些不爭氣的狂跳起來。
不行,對方只是個蜑民罷了,她絕對不可以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就算有,也該及早的扼殺在搖籃裡!
沈重熙回來的時候,恰好看到這一幕。
江暮坐著,給白微月認真地講題。
沈重熙心口驀然就悶得厲害,一聲不吭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幾乎沈重熙一出現,江暮就知道他回來了。
他一心二用,一邊講題,一邊看著少女坐下。
然後,“撕拉”一聲,草稿紙被撕碎的聲音格外刺耳。
江暮瞳孔緊縮,那上面,是他寫的解題思路。
他不信對方沒看到。
按照以往,對方對草稿紙的處理習慣,絕對不是撕碎。
所以是在向他表達不滿嗎?
怪他擅自主張地在她的草稿紙上留下痕跡。
她向來看重面子,是不是覺得他的舉動,駁了她的面子?
少年的聲音不知不覺中中帶了一層涼意,用最快地速度把題解完。
白微月高高興興地道了謝,一個轉身,看到突然回來的沈重熙嚇了一跳,拍拍胸口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
“哈哈,江暮真的厲害,這道題他一說我就會了!”白微月忍不住誇讚道。
沈重熙冷淡的目光在二人之間掃過。
江暮不知為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觸及到那雙格外冷然的雙眸時,心頭難受得厲害。
為什麼姚總這種眼神看他呢?
他已經習慣於被熾熱痴迷的目光鎖定,而不是這種要將他隔絕在外的樣子!
江暮的心理活動太豐富,他趕緊低頭,不想讓人看臉無法控制住的真實情緒。
趙夏影見白微月離開,也按捺不住地走過來,“江暮,我也有幾道題不會做,明天你可以幫我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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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心神不寧,甚至都沒聽清她在說什麼,胡亂地點點頭。
趙夏影心頭一喜,“真的,那就真的說定啦!”
她說著轉身,恰好對上沈重熙,不禁得意地笑了笑,“江暮可真愛樂於助人。”
一瞬間,銀髮少女周邊的氣壓極其低。
她用力地捏住筆桿,指腹都泛了白,彷彿下一秒,筆就會被折斷似的。
沈重熙的呼吸加重,不悅的情緒堆積,最終忍無可忍地騰地起身。
“江暮,你跟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