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後她做出決定,俞灈還是沒有發出過一聲。
只是睜著那雙幽亮的眼睛,緊緊盯著她一眨不眨。
要不是在烽火樓時親耳聽到他喊了自己一聲。
並且也得到後來的大夫鄭重回答,他的喉嚨沒有事。
她都要以為他經過這一遭磨難啞了呢。
他沒有失聲。
她便只能把他異常的反應,認作他經歷大災之後的性格轉變。
拍拍他肩頭,“好好休息,來日跟著我好好習武,把如今受的苦全數還回去便是。”
說罷,將房間留給他。
自去指揮婢女,給她收拾另一處大殿出來。
待俞灈身子好轉得大差不差的幾日過去。
一向懶散睡到午後的越嬌,難得起了個大早。
推開房門,驀地從天而降一個毛茸茸的小東西落到了她的懷裡。
“哎?!!”
“教主!”
“......”
婢女的驚呼連連響起。
她忍住煩躁,將眼睛通紅,長耳耷拉的小兔子提溜到眼前。
“哪來的?”
婢女驚恐跪地,“這只幼兔似乎受了傷,應是被猛獸追趕墮下懸崖,這才到了此地。”
“奴婢們方發現打算清理,教主您就出現了,幼兔便驚慌跳入了您的懷裡。”
她無謂點頭,想到那成日一臉苦大仇深的俞灈。
沒有將兔子交予婢女,揮手讓她們退下。
自己則隨手撫摸了下驚慌戰慄的幼兔柔順皮毛。
抱著它往俞灈所在走去。
她起來的時辰不過辰時。
她自我感覺已經很早了。
到了分予俞灈的秋水院,卻發現俞灈起得比她還要早。
現在已經結束了習劍的課程。
滿身是汗轉過身來,便見著了懷抱一隻小兔子懶懶倚靠在廊柱上的紅衣女子。
眼裡閃過一絲光芒,被他自然的垂眸遮掩。
卻還是逃不過守著他練完劍的越嬌眼睛。
小屁孩果然就喜歡這種軟乎乎的東西。
邁步走出簷下,“基礎的劍招內功,你都在齊嶽那學到了,日後只要勤加修煉穩固根基便好。”
俞灈頷首退到一旁,讓她在院子中間站定。
“我的武功對現在的你來說,過於複雜難懂了,是以,我先教你劍招,日後等你內功修煉上來了,再教予你配套的心法。”
她說起正事,俞灈也不再一言不發,“我知道了。”
低垂的眉眼正對她搭在撫弄手臂上幼兔的手指。
在越嬌看來,他這視線作態,分明是喜歡這只兔子又扯不開面子開口。
笑笑將在她懷裡許久溫順下來的幼兔遞給了他。
“若是喜歡便要開口,你不說,他人怎知曉你的想法?”
俞灈被她塞到懷裡的幼兔驚得猛然抬頭。
“我——”
越嬌接下來的一句話又堵住了他的口。
“你一個人孤零零的沒個伴兒,這小東西正巧一大早從天而降,便給你做個伴吧。”
“...可是——”
半晌過去嘴邊才溢位一聲低喃。
被越嬌俯身摟著他,手掌覆在他的手上,帶著他手在幼兔背上來回撫摸的動作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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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只幼兔在他懷裡漸漸安穩下來,越嬌才鬆開他手直起身。
“對了,它身上似乎有些小傷,你便藉著予它治傷之時,學習些許藥理吧,對你日後應該有用。”
並不那麼喜歡這只兔子的俞灈,愣了會兒,還是放棄了解釋乖乖點頭。
“今日便先這樣吧,明日辰時你再來凌月院找我修習劍招。”
揮手就要離去。
俞灈連忙出聲:“越嬌!”
一聲出越嬌猛然回頭。
“你喚我什麼?”
俞灈垂下眼沉默應對。
她無奈搖頭,“我與你父親同輩,雖你父親生你得早,但我至少也長你十五年有餘,你便是不願叫我師尊,也該喚我一聲姑姑,怎能直呼姓名?”
俞灈沒有抬眼,聲音沉悶,“你們魔教中人還看重輩分嗎?”
“什麼你們魔教?你現在難得不是我們魔教的人?”
俞灈沒有回答她這句話,垂著頭許久才抬起頭來,“可是你看著年歲不大。”
她又是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那是我修煉的武功所致,但便是我外表看著不過二十來歲,你也合該喚我一聲姐姐吧?”
俞灈又閉上了嘴,垂下眼不發一言。
連番幾次這般,越嬌也明白了。
不開口是他表達拒絕的方式。
心念著反派叛逆些也是正常,遑論他近日心理受損,便暫且放他一馬吧。
口上便道:“私下隨你,人前喚我師尊或是教主皆可。”
“好,越嬌。”
現學現賣了屬於是。
注視著這一時活躍一時沉默的小孩一瞬,她無奈轉眼,邁步離開。
對付孩子,她是真不拿手。
只能先遠離他了。
望著她離開的方向許久,俞灈回過神來,將懷裡戰慄不安的幼兔放下地。
自己則坐在石凳上,身子趴伏在石桌上側臉貼著手臂,注視著一動不敢動的幼兔。
“你得救了。”
自言自語一句起身俯下身子,將幼兔抱起來站起身。
“跟我一樣。”
帶著幼兔往玉霞宮藥師所在走去。
*
在她口唸劍訣,不到俞灈實在不能理解的不得已時候不動手的‘悉心’教導下。
俞灈進境飛快,都能跟她身旁的婢女們過上幾招了。
俞灈在天命教裡待的時間越長,飛花門滿門被滅的訊息也傳播得越遠。
為了不讓他還活著的訊息傳出去。
她去掉了他的姓,給予了他一個新的名字:公子灈。
當然,也不是真的是她取得名字。
是按照原來世界裡,男二俞灈在天命教的代號取的。
時間過得飛快。
一晃夏日過去,冬日來臨。
總是窩在她懷裡看著公子灈練劍的白毛兔子,如今已經長大了一圈。
墜在她懷裡跟個秤砣一樣沉得不行。
越嬌一邊忍著溫暖的負擔,一邊望著沐浴在碎雪之下,持劍起舞的小孩。
“小東西,今日便到這吧。”
原先被她稱作小東西的幼兔已經長成了千斤墜。
這名頭自然就落到了半年過去,看著也沒長高一點的小孩身上。
婢女得令打傘上前去接應冬日裡只著一襲薄衫的公子灈。
公子灈收劍走過來,在簷下抖落雪花。
走到坐在亭中披著狐裘,懷抱毛兔,腳邊放著火爐的越嬌身邊。
“聽聞崖道受雪災阻斷,冬日物資無法運送上來,木炭爐火變得稀缺。”
說了前提,他才在火爐旁坐下,“為了教內同仁著想,我想搬過來和你住,這樣也能省些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