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凌運聽見顧嬌嬌要走，嘴巴張了張，最後卻什麼都沒有說。
自己很快就要成婚了，與一陌生女子月下夜話已是孟浪之舉，若是再問她姓名，與那拋妻棄子的陳世美何異？
看著那道曼妙的身影被無邊夜色包裹，付凌運依依不捨的收回了視線，他站在原地遲疑了片刻，抬腿緩緩挪步。
抱著桃木劍的付長青本以為自己今天終於能睡個好覺了，只是他閉上眼沒多久，寂靜的房間裡就響起了青年虛無縹緲的聲音，就像是從地獄裡傳出來的一樣。
“父親，您睡了嗎？”
付長青手抖了抖，睜開眼睛看見那抹白影，兩眼一番昏了過去。
至於曹氏，早在付凌運出現的時候就不省人事了。
付凌運走到床邊，他看著睡容安詳的兩人，自責的握住了手心。
他來得太晚，父親果然已經睡下，看來自己以後要早些出發才行，而且路途上萬萬不能再耽擱了。
回去偏院，顧嬌嬌上床時不小心吵醒了一旁酣睡的元寶。
元寶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隙，迷迷糊糊道：“天亮了？”
“沒有，你接著睡吧。”
顧嬌嬌一動不動的保持著上床的動作，將聲音壓得極低。
對方要是問她去哪裡了，她還真的有點不好解釋。
如果被當成盜竊的小賊，真是有口也說不清。
所幸元寶並沒有說什麼，翻了個身，呼吸聲很快均勻起來。
顧嬌嬌松了口氣，她躺進被窩，看著黑漆漆的房頂，腦子裡在想方才付凌運的一言一行。
他大概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變成了一隻阿飄吧，要不然也不會那麼執著於晨昏定省了。
那麼……她要不要讓他儘早意識到這件事呢？
畢竟主職業是驅鬼師的氣運子可馬上就要來了。
翌日。
天邊剛泛出亮色，院子裡就響起震耳欲聾的吆喝聲。
顧嬌嬌睡得正熟，感覺到有人推自己，還未睜眼就皺緊了眉頭。
元寶看見顧嬌嬌的表情，知道她現在醒了，回過身去穿自己的衣裳。
“嬌嬌，該起床了。”
“起什麼床？”
顧嬌嬌睡眼惺忪，她們不是等著嫁給付凌運就好了嗎，為什麼還要這麼早起來。
“咱們在這裡不是白吃白喝的，要做工抵房錢。”
元寶向顧嬌嬌解釋，她們都是貧苦出身，現在爹孃又不在身邊，只能別人說什麼是什麼。
“這也太摳門了吧。”
顧嬌嬌嘟囔了兩句，坐起來穿衣服。
難怪別人都說越有錢越摳門兒，這話真是半個字都不假。
付員外這哪是挑兒媳婦，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拐著彎讓別人家裡的大姑娘進府當丫鬟呢。
吆喝聲結束不久，十來個穿戴整齊的小姑娘稀稀落落的站在了院子裡頭。
顧嬌嬌個頭高發育好，前凸後翹的，雪白的臉在一眾面黃肌瘦的女孩子裡相當惹眼。
管家最先把目光落到她身上，看人來齊了，這才揚聲分配每個人的活計。
會做飯的去廚房，力氣大的去劈柴挑水，會針線活的就去繡房幫忙，至於啥都不行的，就拎著掃把去外頭掃地。
顧嬌嬌百無聊賴的掃著地上的落葉，她見沒人盯著自己，心思慢慢活泛開來。
要不然去付凌運那兒瞧瞧？
到時如果有別人問，她就講自己不認識路，不知道怎麼就掃到那片地兒了。
說幹就幹，顧嬌嬌當即甩著掃把往東邊走。
但凡她多看一眼控制面板，一定能發現，在天亮起的那刻，代表著惡念值的數值已經變成了黑色的九十九。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裡原因，顧嬌嬌總感覺越往東走越冷，甚至連天都陰了下來。
石橋以西陽光明媚，石橋以東陰風陣陣，兩岸涇渭分明。
邁過石橋，顧嬌嬌走了沒一會兒就看到一座半隱在樹蔭底下的庭院，紅色的牆上爬滿了深綠色的藤蔓，明明一個月前還有人住，現在卻像是荒廢了很久的樣子。
大概是昨晚見到的付凌運太過單純無害，顧嬌嬌心裡半分恐懼都沒有，她停在門前，拿起門上掛著的銅環敲了敲。
“裡面有人嗎？”
陰森黑暗的房間裡，面無血色頭髮遮住了大半張臉的男人蜷縮在門後的角落，他透過門破爛的縫隙看向外面，猩紅舌尖舔過薄唇。
意料之中的沒有聽見回應，顧嬌嬌嘗試性推了下門，竟然真的推開了。
門扉旋轉，吱呀聲詭異悠長。
“那我進來嘍。”
顧嬌嬌先是在外頭喊了一句，然後才抬腿跨過門檻，庭院外看著破舊，內裡更是雜草叢生。
東北角有個上面壓著磨盤的井口，不出所料的話，付凌運的骨灰應該就是灑在了那裡面。
裝模作樣的在地上掃了兩下，顧嬌嬌就不動了，她站在門口，環顧眼前的小四合院，視線卻忽然定格在某處。
門後微微發紅的，是瞳孔？
顧嬌嬌僅僅是眨了一下眼，再看過去，那邊就什麼都沒有了。
心裡頭有點毛毛的，錯誤高估了自己膽量的顧嬌嬌腳底不自覺開始往後退，她剛轉過身，就聽見後面傳來付凌運清潤帶笑的嗓音。
“姑娘，既然來了，不如進來坐坐？”
與昨晚相比，他聲音裡多了幾分親暱和曖昧，就像他們是一對熟識已久、尚未出閣就珠胎暗結的狗男女。
顧嬌嬌攥了攥手裡的掃把，回頭，依舊是草木橫生的場景。
“你在哪，我怎麼沒看見你？”
“我就在房子裡，你進來就可以看到我了。”
男人誘哄著顧嬌嬌往前走，在他身後不遠處，幾具表情扭曲的屍體靜靜的躺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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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顧嬌嬌精神恍惚的走向自己，付凌運的眼神逐漸變得興奮起來。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扭斷她的脖子了。
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從這間屋子走出去，到時那些人一個都別想逃！
顧嬌嬌眼神呆滯的走到正房前，她推開門，看到滿地屍體，下一秒，眼前猝不及防出現一張恐怖的鬼臉。
被嚇了一跳，顧嬌嬌意識瞬間回籠。
她看到鬼臉上的血，眉頭狠狠皺了起來。
“你這也太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