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面，與外面牆壁的材質類似，周圍都是暗紅色的石壁。最大不同的是，這方寬闊的空間，擺滿了各種研究儀器和顯示屏，看起來就像某個瘋狂科學家的秘密研究基地。
事實上，還真是這樣……
在唐子清看到夏伯本人後，終於放下了警惕，並從對方口中，弄清楚現在的情況。
雖然夏伯是聯盟高層，但也要看和誰比。跟大木博士比起來，夏伯絕對算是八面玲瓏的全方位人才，佔有絕對優勢。但與專精政客技巧的野心家相比，夏伯還是嫩了點。外面風聲四起抓捕投靠‘等離子團’的博士時，他依然認為自己不會受到干擾，卻不料還是被牽連其中，不僅他的‘夢幻’進化計劃被叫停，還被封停了研究場地和資金，只能躲起來研究。
幸好，他還有個道館館主的身份掩飾。
不過躲起來之後，明面上的干擾沒有了，更多躲在陰暗角落裡的人卻來了，其中‘火箭隊’的瑞克里就是最讓他厭惡的一個。他這個隱蔽的臨時研究基地，本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進入方法，卻被對方摸了進來。見面後，瑞克里也不搗亂、不動手，只是不厭其煩的遊說勸解，希望他能加入‘火箭隊’。
為了防止麻煩進一步擴大，被人發現告發，他乾脆遣返了所有道館人員，進行無限期的閉館。反正精靈聯盟的人，只以為是他對限制研究的抗議，全然沒當回事。所以紅蓮道館這種半開不開的狀態，已經持續了三天之久。
也就導致了，之前唐子清疑神疑鬼的一幕。
“聽起來不太樂觀。”待聽得夏伯說明情況，唐子清撇著嘴，聳了聳肩。隨後，摩搓著下巴，道，“那我們還能繼續研究嗎？就是之前那個課題。”
他的懷疑不無道理。
理論上，‘夢幻’進化這種事，屬於研究界的極限課題，普通研究員根本玩不轉。如果不是夏伯發起，又早早完成了交易的另一半，唐子清根本不會浪費時間在上面……有這個時間，他都不知道弄出許多新玩意了。
如果研究的條件不夠充足，基本可以放棄了。
察覺到他的退意，夏伯鼻子裡喘著粗氣，粗暴拽起他，幾步衝到辦公桌前。
這張辦公桌很大，也很符合夏伯的氣質。潔白的桌面遍佈汙漬，上面堆滿了各種草紙和研究思路草稿，以及各種參考書籍和繪圖工具，看起來就像古舊的文藝版垃圾堆。
但這些不是重點，重點是……
辦公桌前隔板上，有許多用圖釘固定著的半成稿件。稿件中，繪有各類‘夢幻’的進化圖例，有的渾身佈滿尖刺，記錄著突變方案；有的身體虛化，記錄著轉變方案；有的形體大變，多出了許多科幻的裝甲，記錄著一次次繁瑣的推演過程。類似的稿件有很多，顯然都是夏伯之前就整理好的，並且詳細推論過的結果。
看到這些，唐子清反而更不能理解了。
確認上面都是詳實的理論、而非憑空猜想後，他問夏伯，說：“既然理論程式已經到了這個階段，為什麼還要叫我來參與？難道沒成功嗎？也不對啊……如果失敗了，這些稿件應該被分析推進才對啊。”他指著一張，看起來有些像火焰化的‘夢幻’稿件，扭頭看著夏伯。
“確實是失敗了……”
夏伯抿著乾枯的嘴唇，不甘心道，“但這些理論卻還不能被否認……之前，我混合了兩種進化試劑，嘗試在野外試驗。試劑投遞後，夢幻只是閃爍了一下白光，根本沒有任何變化就逃離了。所以我根本沒辦法得到反饋，更沒辦法，在這些理論的基礎上推進……不過要說失敗，也不完全是這樣。雖然‘夢幻’的形態沒有發生改變，但它發出的白光，無疑是進化之光。所以我叫你來，主要是為了攻克這個問題，解決進化中途停止的問題……你輔助精靈進化還沒有失敗過，肯定有些特殊的想法，我希望你能幫忙突破這個‘極限’。”
“這樣啊……‘極限’這個詞，確實很貼切。”
談及研究的話題，唐子清無意識的轉換了心態。隨手將挎包放在辦公桌上，又抽出個椅子，隨意坐了下來……
來這裡之前，他就思考過這個問題。
所謂精靈的‘進化’，是基於生命本身能量或肉體、以及對抗外界壓力時，自身不夠完美的情況下，而選擇的生命體徵突變。
但夢幻，卻沒有這樣的問題。
無論是物理檢測還是從資料層面觀察，都只能證明‘夢幻’的卓越，而無法推導它缺失或需要的某一點。這麼說或許很籠統，但從生命的層次來講，這個問題其實很簡單……簡而蓋之一句話，作為生命‘夢幻’相當完整。
至於為何說是相當，而非絕對，還要說一說太霜銀古賜予三人的能力。
且不提太霜銀古賜予禾希的‘親和’能力為何物，但就唐子清而言，太霜銀古的饋贈毫無疑問的極為契合。他賜予了唐子清，窺探‘生命圖譜’的能力……也就是那個夜晚，唐子清意外進入幻境，看到鉗尾蠍進化歷程的能力。
其名……
……起源。
儘管唐子清尚未真正掌控這項能力，卻從中領悟許多感受。這種感受，超出知識已知的表現形式，更像是一種直覺、或者是夢中‘我明白一件事、卻無法掌控它’的感覺。而唐子清認定是‘相當完整’，則是因為，這理解是根據‘光之河’數萬年認知累積而分析得出的結論，並非絕對真理。
畢竟，生命的存在，象徵了無限……理論上，如果他的智慧和閱歷，突破太霜銀古代表‘光之河’賜予他能力的瞬間，或者能以另一種角度分析，依然有可能打破‘光之河’的認知範圍。但，這遠超出唐子清能力範疇。
不過，不需要進化，並不代表無法進化。
就像夏伯現在所做，只是為了讓夢幻擁有更強大的戰鬥力，並不是讓它變得更完善。雖然從‘光之河’的角度來看，這是一種生命歷程上錯誤的進化分支，但卻足以達成夏伯的訴求。所以夏伯到現在為止所做的，並沒問題。
想到此處，唐子清突然抬頭看了眼夏伯，問：“夏伯，您只需要‘夢幻’變強，並不考慮它是否完美吧？能不能問問，您為什麼會有這種執著……”
“你只知道為了力量就可以了，更深層的東西，你還不到該知道的時候……甚至，最好永遠都不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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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伯摸著白鬍鬚，悶著頭回道。
“哦……”唐子清點了點頭，將自己的想法托盤而出，道，“就事論事，我覺得您的操作沒問題，接下來……我們應該就‘進化中斷’這件事，分析下，是‘夢幻’自己獨立反抗的，還是自然規則限制了它。您能說說，它當時的表現嗎？”
“表現？很淡然吧……不，應該說是超脫，雖然‘夢幻’的表情跟人類不一樣，但我從它眼睛裡讀到了這樣的情緒。”夏伯眯起眼回道。
“進化試劑的調和劑，也考慮到主觀因素麼？”唐子清繼續排查疑點。
“對，所有試劑都超出常規精靈強制進化素的兩倍，已經到極限了。”夏伯說著話，從辦公桌上發出幾張列印出的資料，遞給唐子清，道，“這是當時試劑的資料，裡面更詳細一些，你自己看，具體數值我也記不清了”
說著，他摸著程亮的腦門露出苦笑，一副人老不中用的樣子。
“嗯……”唐子清接過資料看了起來，翻看過兩份資料，他才繼續發表觀點，“看起來可以排除‘夢幻’自身反抗的可能，應該觸及到了更深層次的東西。”站起身，他走向辦公桌另一端，拿起紙筆，邊畫邊說：“按照‘夢幻’的資料，它應該並不介意您的嘗試，否則完全可以提前離開。而進化失敗後，它也沒有情緒變動，更坐實了這個猜想。”
“只是猜想。”夏伯潑了盆冷水。
“不，現在我們最應該做的，就是進行大量猜想。抽絲剝繭，尋找我們真正想要找到的關鍵因素，打破‘極限’。”或許是離開大木研究所的緣故，亦或許是自身的成長，此時唐子清面對研究，比以往從容許多。他在紙上畫出思維導圖，說：“如果你不想告訴我的那件事情，卻被‘夢幻’所知，它配合你的意圖，應該就比較好解釋了。”
“……”這回，夏伯沒搭腔。
他皺著眉頭思索了起來，似乎前幾次與‘夢幻’接觸，對方確實有配合的嫌疑。之前他還覺得奇怪，若照唐子清這麼解釋，一切便合理了起來。
“那我繼續？”瞧見夏伯沉默，唐子清等了數秒，才繼續開口，“如果您不準備發表反對意見，那我就按照這個思路說……精靈進化，應該同時滿足兩個條件。一是進化能補足它現在所不具備的因素，闢如強度和功能，二是充足完善的基礎，當前應該具備能量、肉體強度和微量元素等前置必要條件。也就是說，‘夢幻’需要必要的動力和能源，才能進行您需要的進化。具我現在的推論……應該是您沒有為‘夢幻’補足第二項條件。”
“嘿，有意思！”愣了半晌，夏伯如夢初醒，對唐子清提出的觀點頓時感興趣起來。俯身趴到唐子清身側，興奮道，“那你有完整的解決方案嗎？”
“有，不過需要演算。”
放下筆，唐子清指了指夏伯的計算機工作組，說：“不同的進化方向，需要的各項前置條件都是不同的。所以我需要您確認一個方案，然後咱們按照這個方案，進行相關演算。還有，我得藉助下那個大家夥，有它的幫助，我才能縮短相關演算的時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