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緣不是親情的全部,然而親情的親密可以有血緣的紐帶和天然的親近。
翠兒得知出了這麼大的變故, 又哭了。
從三叔離家開始, 一直到現在,竟然變成了這樣?!
而奶卻是半字不透,翠兒眼睛紅紅的, 要去見林覓, 卻是弘晝拉住了她, 道:“老人家和始皇叔叔說話呢, 咱們今兒先不打擾了吧?!既來了這,還能跑了不成?!咱們四個聚聚,說話話,去玩可行?!扶蘇, 你把你的工作安排一下,今天空出來……”
翠兒這才止住了。
扶蘇自然失笑,道:“舍命陪君子,行,我與李相帶話便是!”
“別的不用說,只說我來了, 他馬上懂。”弘晝道。
說的扶蘇和翠兒都笑了。
“今天暇兒來, 咱們三個可都得陪他, ”弘晝道。
弘晝笑嘻嘻的道:“暇兒啊, 我帶你出宮去玩啊,可好?!”
李暇點了點頭,乖巧極了。
“我看是你想出去玩吧?”扶蘇失笑不已, 道:“看來四叔把你累煩了?”
“哪兒能呢?我哪會撂挑子,我這不是為了來陪暇兒嗎?!”弘晝笑嘻嘻,道:“哪能少了我?”
翠兒破涕為笑,心情雖還沉重,可是看著弘晝這樣,沉重的心情盡去了。
扶蘇便叫了心腹去與李斯遞話。四人便結伴去了校場,要騎馬出宮去了。
一眾侍衛營都跟了上來,呼嘯嘯而過,誰能不知道這宮裡有動靜?!
宮人見是太子要出城,也就沒咋反應,習以為常了,太子出宮,都是要帶這麼多人的,動靜能不大嗎?!
但是胡亥看出不對勁啊,他一開始是聽說皇父宮裡又來了人,他還納悶呢,誰又來了?!便尋思著出來看看,這一出來不就看到弘晝了嗎?!
打個了顛,瘋了一樣的跑了過來,道:“我也去,我也去……”
走到近前了,才看到李暇和翠兒,倒是怔了一下,指著翠兒道:“你,你……”
他這是第一回見到翠兒的真容,以前想見,但翠兒沒見他,後來也沒有遇著的機會,只聽說過美貌,不料美貌成這樣,有點驚心動魄的味道。
李暇皺了眉,盯著胡亥,眼神微有點銳利,這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手上纏著的鞭子也握的緊了。
弘晝一拉胡亥,道:“怎麼?你對我妹妹有什麼意見?!”
胡亥一個激凌,抖了一下,瘋狂搖頭,道:“沒,沒有!”
他不再看翠兒了,心裡的一點旖旎全被嚇的沒了,轉首看向弘晝,顯然更對弘晝感興趣,眼光放光的道:“弘晝,這幾年你去哪兒了?!怎麼不來秦宮找我玩?!來了也不找我?!”
“我回家了唄,我又不住在秦宮,”弘晝笑嘻嘻的,道:“你要找我幹啥?!這麼多宮人都不夠陪你玩的?!”
“他們沒趣,”胡亥還是孩子心性的,趙高死了,劉邦呢,原本兩人也樂過一段時間,但是劉邦這不是去匈奴了嗎?!也是幾年沒回了。聽說在那邊才是真的樂不可支的,他可悶,天天憋宮裡,可難受。
所以看到弘晝整個眼神都是亮采采的,道:“我也去,帶我去。”
弘晝看著這孩子悶的都有毛病了,便樂道:“問我幹啥?問太子去。那是儲君,你不問過他嗎?!”
胡亥這才反應了過來,直直的過去就抱住了扶蘇的腿,恨不得跪下來耍賴,生恐不帶他,他也是真能豁得出去,抱著就癱下來,道:“兄長,求你帶我去吧,我保證不搗亂,我保證。”
扶蘇無語的看著他,秦公子的教育,似乎在胡亥身上,有點……怎麼說呢,看著是貴公子的範,卻沒有貴公子的風骨。這……
胡亥以為他不答應,忙急道:“兄長,以後我都聽你的,帶我去吧!”
扶蘇黑線下來了,道:“你先起來,好好說話。”
胡亥卻抱的更緊了,一副不帶他,他就不放,死也不放的架勢。
侍衛們哪敢拉啊,傷了扶蘇不好,傷了胡亥也不好,一時也是緊張的在一邊。這個情況,還不如打起來呢,真打起來了,也許他們還可以直接拉開,以冒犯儲君罪把胡亥給下獄了去,乾脆省事。可是這,叫什麼事啊?!
這宮裡,上上下下的,真沒人敢這樣對太子。
李暇疑惑的看向翠兒,翠兒失笑道:“大哥哥,這是胡亥,是扶蘇哥哥的異母弟弟。”
“異母?”李暇眨了眨眼,道:“始皇叔叔的兒子?!”
翠兒笑著點了點頭,偷偷道:“是個混不吝的。”
李暇道:“可有冒犯過你?!”
翠兒心中暖道:“沒有,他在宮裡雖混鬧,也是看人的,心裡有數,有些事不能犯。在宮裡也就上竄上跳的那種人見人嫌的人,倒也非大奸大惡。”
這麼一說,李暇懂了,像他們村的調皮小子,狗蛋狗剩他們似的。
李暇便對弘晝道:“要不帶著吧?!”
只要是個有分寸的人,他們四個人在,他一個調皮小子還能怎麼?!
弘晝看著李暇,笑道:“暇兒是個大度的人。”
說罷這才勸扶蘇道:“帶著吧,真要調皮敢搗亂,不勞你動手難為,我自揍他。他被我揍了還不是白揍?!也不用你出手上綱上線了。”
真要太子出手了,就是國事,大事了。因此扶蘇才猶豫。但為儲君,做大事要決斷,而小事,卻反而顧慮重重。因為胡亥這個性格,扶蘇真的也挺頭疼的。他能治理講理的人,但不講理的人,他是真沒法子,若是普通人,他以律法對待也就行了,不勞神。
關鍵是與胡亥有血緣,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事兒,真的非同小可,所以扶蘇身為太子,反而顧慮重重。
只是弘晝都說了,胡亥又如此,扶蘇不帶也確實說不過去,便道:“帶你也可,只是,不得失儀失禮,不可太過!”
胡亥喜不自勝,忙道:“嗯嗯,我明白,必不會失禮,太子放心。”
說罷便喜滋滋的抱住了弘晝,道:“多謝為我說話。”
“起開,騎馬去,真跟不上,就把你丟大街上。”弘晝笑罵道。
偏胡亥還特別服他,聞言果真去牽了馬,騎上了,期期艾艾的就湊著與弘晝說話,問他在幹什麼呢,怎麼不來秦宮玩了?!
弘晝糊弄他,告訴他與洋人打交道呢,胡亥又問了,洋人是啥?!
弘晝說了幾句英文,道:“你連鳥語都聽不明白,還能知道洋人?!”
胡亥驚呆了,因為他一句也聽不懂。
扶蘇與李暇還有翠兒三人,相視著,默然無語,翠兒笑道:“真別說,胡亥公子只服五哥哥。”
“打服的。”扶蘇哭笑不得。這有辱斯文的事,他真的不適合做,但是弘晝這沒臉沒皮的真做起來,還真的挺服人的。
兩人性格不同,弘晝乖張,然而他這樣的性子其實也有缺點,因為他這副德性,要讓有德望的人真服他,難。這一點上,扶蘇佔便宜。
而扶蘇能收服有德望之人,然而像胡亥之類的,劉邦這類的,他就頭疼了。
人的性格,各有差異,然而都有複雜性,兩面性,沒有兩全齊美。
對這一點,扶蘇和弘晝都是明白人,因此都是看得挺開的。
翠兒看了看李暇,眼神更堅定了些,原本就是要回家的,現在提早家去,她得呆在大哥哥身邊,幫他慧眼識人,幫他出謀劃策,幫他拎起屠刀清理身邊叛者詐者,幫他智定千里,建功立業。
親人終究是真正的親人,這種可靠依賴感是不一樣的。不,不該這樣說,應該說歸屬感是不一樣的。
她與扶蘇和弘晝在一起時,當然也覺得可靠,知己一般,信任,同樣也是有依賴感的。
可是,見到李暇,卻完全不一樣。
這是她的血緣親人,是她的哥哥,兄長,比她的父親還要值得歸屬感的那種存在。便是對李延壽和王氏,她都不曾如此。
可是哥哥,是不一樣的。
翠兒內心已然打定了主意,便拉著李暇說起了秦宮的構造,她也是第一次出秦宮,有些不懂的,便問扶蘇,三人言笑晏晏,而胡亥在前,已經像放飛的野豬一樣東奔西走了,這裡看看,那裡看看的。
弘晝看他這樣,也是挺無語的。
胡亥不知道出過多少次宮了,但是,有沒有可以一起發瘋的人,是不一樣的。
重見到弘晝的感覺很興奮,因此真的像野豬突然到了玉米地,那狀態吧……
胡亥其實並不是那種完全沒有分寸和拘束的人,其實,他在始皇面前不敢放肆,在扶蘇面前,偶爾想不起來,稍稍放肆一下,但是對弘晝,他是敬畏的,也是怕的,同樣的也是氣味相投的。
所以得知翠兒是他的妹子以後,他是看都不看了,也沒興趣了,倒不是說怕弘晝,還是怎麼,主要是因為他也是有底線的人,認可的人。因此朋友家的妹妹,那是絕對不可冒犯的。
這一點,胡亥還是有分寸的,他本質上,其實與劉邦這樣的,還不太一樣。
這是最基本的尊重,若真是一無是處的混帳,弘晝哪裡會帶他玩?!
胡亥也深知這一點,後面都沒再問翠兒的事,更沒有看向她了。
富貴公子,便是再無分寸,也得挑人欺。現實就是這樣的殘酷。
同樣的,有點像他這樣毛病的人,也不是沒有底線。在趙高手裡的時候,也許被引誘,他可能擺搖不定,然而在扶蘇和弘晝手裡,可老實了。
胡亥要去酒肆玩,弘晝一個眼神瞪過來,胡亥便嘿嘿笑了,秒懂。
對對,這一次是與太子和翠兒一併出來的,在他們二人面前,可不能這樣。
胡亥收斂不少,老老實實的跟著,也不主動說要去哪兒玩了。
心裡卻尋思著趁著他們不在,得與弘晝獨自出來溜達一番,現在可不自在。太拘束了。太撒歡了可不好。
弘晝過來與李暇說話,胡亥也不歪纏,老老實實的跟在後面。
李暇入目處是個集市,鱗次櫛比,秦人也比之前的幾年寬鬆不少,秦法放開了,寬容了,所以秦人不再復先前的謹小慎微的拘謹,生恐觸法。現在的秦人,比之以往熱鬧的多了。看到侍衛營也沒之前那麼害怕的避讓,只是略微讓過路,便自行其事了。
秦人看到秦兵真的是常事,因此,倒不以為異。秦常用兵,這本身便不是多稀罕的事。若是盛世之時,有軍隊路過,絕對是要被圍觀的。
“不太一樣。”李暇低聲道。
“什麼不一樣?!”弘晝道:“與你那兒不太一樣。”
“嗯,”李暇道:“他們的臉……”
秦人多黥面,秦法嚴苛,雖然現在放鬆了,但是之前哪怕犯個小罪,最低也得黥面,甚至割鼻的刑法也多有。這樣的事,不鮮見。
所以現在大街上,多數這樣的人,扶蘇和胡亥早不以為異,秦人也早不以為異,能緩和刑法,便已經是恩賜,所以大街上的人,不黥面的反而極少。
弘晝道:“這個問題就比較復雜了,等回宮我再與你說。”
李暇點了點頭。
扶蘇卻並不避諱,“皇父統一以後,發徵很多的俘虜去了邊關做苦役,秦民也多是如此,若是大罪,皆往那邊發配。前幾年多有死在半路的,數不勝數。從舊年開始,已經開始將他們陸續的送回原鄉了,並且給與一定的補償,或免賦役稅,或補以田畝,現在役夫已少有,除了一些罪大惡極的沒有赦免,其它的,都沒多少了。便是如此,這個現象也一時不會改變。得等這一代人老了逝去,新出生的人,不會再有概念。秦總歸是往好的方向發展的。”
弘晝能理解,當年大清定國時也是如此的。
“今年我已向皇父提議,將六國舊族中還存的人,接進咸陽,封為士大夫,榮養到老,皇父也準了,會陸續接回來。”扶蘇道。
弘晝更明白。
伐六國那種氣勢洶洶,其實什麼舊族,都十未必存一了。真接進了京還能翻出花兒來?!
不會的。只會被新皇用來向天下示以懷柔。
“如此也好,六國之民反而更能緩和,不再有抗議。”弘晝笑道:“舊的時代,總會過去,新的總會到來。現在是新氣象了。”始皇有如此氣度,也的確不意外。因為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若是一時改變不了態度,那強勢很正常。他若想明白了,決定要做了,反而十分不會猶豫,果決的不得了。而太子懷柔,施恩天下,更得擁護。
扶蘇笑著點首。
“大清真的來了洋人?!”扶蘇笑道。
“來了,學那些鳥語可把我學累死。”弘晝吐糟道:“學的還不如翠兒,翠兒天賦甚高,我多不及也。慚愧慚愧。”
翠兒聽的笑的不行。
一時進了一間茶肆,挑了二樓坐下說話,喝茶解渴,當然了,都是侍衛親自帶了茶去沖泡的。太子是不可能用來路不明的東西的。一國儲君,事關重大。便是秦廷懷柔也依舊有刺客,或是不服的遊俠,所以,還是得仔細小心。
看著沿路的行人,胡亥道:“什麼鳥語,好學嗎?!”
“說是鳥語,你還真信了?”弘晝哈哈大笑道:“你學,肯定學得會,這個容易,有空教你!”
胡亥果然躍躍欲試。
李暇顯然更對街上的人更感興趣,他仔細的看著,觀察著,興致很高,看他們的交談,語言,行動舉止,衣飾,走路儀態,還有建築等等。他本來就不是個多話的性子,因此,更顯安靜。
弘晝見了,感慨這暇兒,動靜合宜。又是妥妥的另一個扶蘇啊。
李暇對翠兒小聲的道:“他們身上所著,不是棉衣。”
“多為麻葛,棉花雖種了,但是,秦的棉花還未完全普及開,所以,百姓所著,多為麻葛,所穿的是草鞋。”翠兒道。
秦始皇從不在意出身,所以便是草民,只要不是作奸犯科之輩,都可以進咸陽城。街上並非只有權貴。他重賞罰,才能強秦兵,若只重權貴,就不是秦始皇了。
“原來如此,”李暇道:“原來咱們家裡的條件算極好的。”
“是,”翠兒笑道:“以往在村裡不知,出來了,才知道咱們家,真的算好的條件了。咱們那個世道也曾太平過,再窮苦的人家,不至於衣衫襤褸。現在,大哥哥,是不是那邊多數是這樣的人了?!”
李暇點點頭,道:“食人之事,很多,我都見一個殺一個。”便是再飢餓,他也寬容不了這樣的人。
翠兒知道他怕是受了不少苦。聞言,想安慰他,竟不知說什麼。
“爹與我說,多收民,讓民有食,民有衣穿,保護他們,他們就會反過來保護我們,”李暇道:“只是,我卻多見有背叛者。我不明白,為何爹保了很多人,他們依舊要叛!?”
李暇現在還是不懂陣營的敵對和人的複雜。
可能那場叛亂,對他影響太深刻了,他為此殺了很多人,奪回了很多城,心裡卻依舊十分迷惑,加迷茫。
“大哥哥……”翠兒小聲的道:“人有立場之分。有時候,他們維護的,擁護的未必是善惡,而是立場。”
“是嗎?!”李暇似乎懂了些,嘆了口氣,“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是有回報的,我和爹所做的,只是盡己所能。問心無愧就行了。”
“是。”翠兒道:“我回去了幫哥哥。”
“好。”李暇果然很高興,他從來不會有正常人的考慮,所以不會下意識的像正常人那樣被世俗和偏見影響過的那樣說,你是女子不行,你太美貌不行,你是弱者不行,總之你不行,我保護你。
他卻深以為,一家人同心協力,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他與爹就是這樣啊。
弘晝與扶蘇說了些洋人的事,以及商議的協定啥的,還有貿易的利潤之類的,扶蘇聽的很認真,一一記在心裡。
將來大秦若開海,必然也是要參考的,有個經驗的指點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大秦其實現在也有貿易,當然,並不是朝廷商議的,而是中亞,西亞那裡的胡人來做的生意,規模很小,而且很私人。
若是有第一步的試點,其實肯定是先開邊關,當然了,是匈奴的事過了以後的事了。邊關第一點,然後再是開海。
一口吃不成大胖子,扶蘇不是心急之人,所以他心裡有計劃卻半點不著急。
步子要一步步的走,路才會走的更穩,大跨步,是會付出代價的。這一點,他與始皇是有默契的。
始皇幾乎大放權與他了,可是扶蘇不是大開大闔的只進攻的人,他攻守相宜,穩妥的叫始皇十分放心,所以始皇的養老退休生活,才叫生活。
雍正還差一點,還是要半管事的,因為那些大臣不服弘晝的,要來吵架,還得雍正罵回去,或是哄回去。不然就是躲著。
大秦不一樣。
雖都是急速的變革之中,卻因領導人的不同,也處於兩種情態之中。但都是穩中前進的。
弘晝便著重說了些洋人來的情景,又開始吐糟起大清的一些大臣和權貴們了,他對扶蘇道:“以前皇阿瑪要動國庫的銀子,一個個的叫的跟皇阿瑪是昏君似的,行吧,不動就不動,結果第一季的稅收上來,一個個的全傻眼了。皇阿瑪也絕,說了,既沒動用國庫的銀子,就不入國庫了,他們傻眼了。然後就上表,上書哭訴,這也是花了朝廷的班底弄起來的班子,怎麼能不進國庫呢,結果你猜?!”
扶蘇也聽樂了,道:“四叔必不叫他們如願,他可不是能向臣子妥協的人。”不光不妥協還要陰他們一把,氣他們一把,反將一軍。
弘晝笑嘻嘻的道:“皇阿瑪說有道理啊。”但不能聽他們的。
弘晝先樂的不行了,道:“結果大臣們都拍手要稱慶了,要大呼皇恩浩蕩,皇上聖明了,結果皇阿瑪說了,那就建第二份國庫嘛,一個國家哪能只有一個蓄水池,現在大清強盛了,有第二份國庫很正常,也能備一備不時之需,除非災了旱了,兵災了,其它的時候,國庫各存,互不干擾……哈哈哈,全部傻眼,一個個的話給堵在了嗓子眼裡。”
扶蘇都沒法想象那個場面,一時也是笑的不成。論噎人,他只服雍正。
胡亥沒咋聽明白,但是吧,看扶蘇和弘晝之間的默契,還是有點意思的。再加上說洋人的事兒,他也沒鬧,出於好奇心,聽的還挺有意思的。
扶蘇問弘晝,道:“第一季度多少稅收?!”
弘晝伸了一隻手,道:“五百萬兩。”
秦的錢幣與清不同,但扶蘇在沿海呆過,也知道了大清的貨幣基礎了,一時也吃了一驚,道:“這麼多?!”
大清一年的農稅銀子也才二百來萬兩啊,災年的時候,還得出血出銀子出去。
所以五千萬兩的國庫銀子,雍正攢了多少年吧,他還是摳錢小能手呢,再抄抄家發點小財啥的,才有這個數。若不然,哪會積攢到這個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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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這才出去了第一批船,就這麼多了,以後熟了,至少得翻三倍到十倍上來,不過走海一年最多兩季,因為季節因素,風浪大的時候是不能出海的,比較颱風多發的季節就得休船,不光商船,戰船,還有漁船都得休,但兩季,足夠了。”弘晝道:“所以才說是暴利。皇阿瑪用銀子叫大臣們閉了嘴,現在不吵架了,開始老老實實的為沿海幹活了。”
出海是大事,以後海洋氣候學,也會有人研究的。所以出海,經歷,會帶動方方面面的進步,帶來的何止是錢和放開啊,還有各科學問的發展,拓寬的是不曾見過的視野。
扶蘇可以想象,不光不會吵,還要千方百計的到沿海塞人呢。
權貴們不都差不多?!就跟秦的權貴到軍中混軍功一樣。都是為了前程,和榮耀家族。秦的兵制,是最強盛,升職最快的地方。現在大清就是海務了。路各不同,然而事都相似。
扶蘇沉吟道:“的確是暴利。這樣下去,錢會多起來。你可有未來的規劃?!”
“修路,基建,以及免些農稅啥的,哪裡災了旱了,都能有錢彌補災民了,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頂多發點糧米。如我皇阿瑪想的以為,將來沒有子民餓死,才是真盛世,而盛世,不是錢衡量的。”弘晝道。
“你有章程就好,四叔必然欣慰。”扶蘇道。
“我跑海也叫人弄點糧食回來,大清的畝產並不高,人口卻越來越多,所以,有了錢,就設法弄點回來,當儲備糧。不過這個得盯緊了,不然要被底下人哄了銀子去,弄點廢糧回來。我會專門設個司,盯在海務那邊的。”弘晝道。
大清的人口確實比大秦多多了。
扶蘇道:“畝產一直都是一個問題啊。不過四叔弄的攤丁入畝這個確實好。大秦可以借鑑。”
弘晝笑道:“我親老子,那真的不是一般人。若論用兵,他不及你爹,但若論這文治方面,他有他的方法和獨到。要不然也壓不服那些人。大秦與大清一樣,以後咱們兩個少不得都得清理蛀蟲,國家強大,是好事,可是,這腐壞也是如影隨形的。尤其是你,不是我說你,你威望遠不及始皇叔叔,又素有仁名在外,你可知,雖仁,也有人欺仁。”
“我明白。”扶蘇道:“我心裡有數,你放心……”
胡亥越聽越心驚啊,越聽越不對勁啊,這,這,這……
他看著扶蘇和弘晝開始冒冷汗了。
然後坐的遠了些,聽著李暇和翠兒說話。偏這兩個說的話也不大對。
李暇對翠兒道:“三叔現在在梁王陣營,他必不會回家的。爹說,朝廷敗了,梁王也難以長久,關外的人兇悍,怕是有消耗,不出十年,梁王可能式微,而我們卻有十年可以強盛,沉住氣,才能得到咱們的路……”
“大伯決定了嗎?!”翠兒道。
李暇點了點頭。
“也好,”翠兒道:“三叔他還會回家嗎?!”
“不知道,”李暇動了動唇,道:“只要人還活著,天下之大都為王土,若是有為王的一日,哪怕三叔七老八十,我也會接他回來。”
“好,我和大哥哥一道去接。還有二哥,三哥。”翠兒道。
李暇道:“好。一家人,該呆在一塊,一個都不能少。”
翠兒眼睛微潤的點了點頭。
胡亥聽的也有點麻木,他在思考,他坐在這裡在做什麼?!來往的這些人,到底都是啥人……
要暈了。膽戰心驚啊。我是誰,我在哪兒,終極對自己的拷問,雖然聽的不是太懂,但是好像都是很厲害的樣子。
但他更老實,問也不敢追問。他只是個醬油君。
喝了一會兒茶,弘晝便提議出城去釣魚野炊。他是想出一出是一出。其實主要是他們一行人,是不可能在宮外的食肆裡吃飯的,主要是因為怕被人下毒。都出來了,也不可能再回宮吃午飯。
因此一拍即合,五人就出發了,帶著侍衛營浩浩蕩蕩的出了城,其實哪會老老實實的真釣魚,說捕魚還差不多。
弘晝不過是裝腔作勢的釣了一會,就扔了魚竿了,他跳脫性子,真不是能耐得住性子釣魚的人,帶著人跑到農家裡去借捕魚的網來了,下了水便是一頭兜,也沒個章法,弄的真是雞飛狗跳的。
扶蘇袖子都被水打溼了,他撫額失笑的很,對翠兒道:“不該信弘晝說什麼釣魚,他哪是釣魚的人?!”
魚都嚇跑了,扶蘇無語的只能也放下了魚竿。
弘晝與胡亥下了水,身上都溼了不少,可是一條也沒捕到。丟人丟大發了。
胡亥來了終極拷問,“弘晝,你不行啊,你到底會不會捕魚?!”
弘晝斜睨著他,道:“怎麼?你會?!都是你,魚才嚇跑了。”
胡亥能氣死,道:“分明是你……”
得,這兩個在水裡吵起來了,捕個魚還能相互推卸責任。醉了。看著太陽都快下山了,還沒吃上午飯,翠兒也是餓的不行。
她道:“你們兩個都上來,讓我大哥來,你們不行!”
弘晝悻悻的,和胡亥上來了,還狡辯呢,道:“不是我無能啊,主要是這魚太狡猾了。”
呵呵。也沒人笑你無能啊。
“捕魚是我專長,看我的吧,”李暇拿了網就下去了,手上還拎了一根長戟,就是侍衛營的銳兵器。
胡亥還要說話,扶蘇道:“禁言。”
胡亥便不敢說話了。
一時安靜。
李暇卻是極沉穩的性格,撒了網後一動不動的,舉著戟,像根雕像站那,眼睛卻盯著水的流動,還有魚的方向。
這性格,倒叫扶蘇略微驚訝。
他低聲對弘晝道:“心性堅定是一,緊盯目標是二,如此專注,是成大事的性格。”
弘晝點了點頭,道:“聽我爹說,暇兒的爹也是這樣的人,獵戶出身,話語不多,想一想,這兩個結合在一塊,是什麼樣的人?!”
獵戶代表盯緊著目標,不慌不忙才能得到獵物,天生的獵手都會挑準下手的時機,半絲不會錯過。
而話不多的人,便是內斂深沉的性格,少說少錯,更善於觀察。
這一路他們看出來了,李暇只有對翠兒話多一些,對他們,一直處於觀察階段,既不多問他們的事,也不主動說自己的事。
扶蘇笑道:“你輸了。”
“那可未必,我比他皮厚。”弘晝笑嘻嘻的。
扶蘇也是真服他,比這個,行,沒人能比得過你!
扶蘇與弘晝說話,全程都是處於放鬆狀態的,也隨性了很多,說說笑笑的。
胡亥在一邊彷彿都不認識了扶蘇似的,在宮裡可不見他這樣,總是守禮而從不如此隨意。一面心裡又鬱悶,哼,太子不叫他說話,自己倒是與弘晝有說有笑。
水花閃過,戟一道反光射過眼睛,原來是李暇動了,一戟下去,戳到一條大魚拋上了案,那極美的拋物線,可把胡亥激動的不成,孩子似的撒歡跑過去想逮又沒敢,看魚還亂跳,急道:“魚,魚,大魚……”
“知道是大魚,你倒是逮啊……”弘晝道
“我,我,我……”胡亥不好意思說不敢,別看他作天作地的,他真的沒摸過生魚啊喂!
弘晝看他這氣鼓鼓又怯怯的樣子,也不逗他了,過去輕鬆的拎了起來,道:“又肥又大,託了暇兒的福了,終於可以吃上飯了,餓啊……”
說罷架了火,把早準備好的火堆給點燃了,一面刮魚鱗啥的,一面還戳在一邊看稀罕的胡亥道:“你說你能幹啥?!兩手不沾陽春水,呵呵,看把你給精貴的,同樣都是皇子,你這比我還要精貴?!”
這熟練的確實讓胡亥無言以對,連侍衛們也插不上手,一時也是無語。
李暇則將網往深水處再推了推,再兜了些一指長的小魚上來,這才上了岸。翠兒忙讓他烤火,把身上溼的衣服給烤乾了。
扶蘇幫著拾柴堆過來,笑道:“今天,我卻沾了暇兒和弘晝的光。不然飯都吃不成了。”
“看我的手藝,”弘晝道:“這魚賊好吃,看我的。”
弘晝勤快的化身烤魚神廚,翻翻轉轉的在火上哼哧哼哧的賣力顯擺,可帶勁。
年輕人,哪怕只是捕個魚,也覺得樂趣無窮。當然了,不管啥事,得看和誰一起,若是人不對,便是吃大餐,也是胃口不舒服的。
秦版農家樂,不,是野生農家樂。美滋滋的全都是笑容。唔,魚焦了也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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