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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神木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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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緊手中巨劍,詹姆挪步靠近,我聽到有人趕到,腳步聲響成一片,蘭尼斯特衛隊正在呼喝,鎧甲鳴響,好像有些士兵正在轉向。

“看看,看看,這算怎麼回事,哪怕是你,詹姆爵士,我覺得也不該對婦孺下手,”我聽到一個聲音,“你聽說過有這樣的騎士嗎?洛拉斯。”

“沒有,藍禮大人,那恐怕得是噩夢裡的。”

蘭尼斯特衛隊調整隊形,瑟曦·蘭尼斯特惡毒的注視似乎換了一個目標,“不要多管閒事,藍禮!這事關我的家人,你的姻親!”

“姻親,家人?我只看到你在欺負一個少女和一個小孩,我的姻親。”藍禮語中笑意不多。

詹姆持劍的手繃緊了,可是他沒管外頭的冷嘲熱諷,保持專注。

我聽到藍禮手下的騎士和士兵趕來的聲音,是風暴地的人,看來暫時安全了。

我知道藍禮在君臨至少能帶出有一百號人,不過此刻在紅堡裡的很可能就二三十個。他該是盯著蘭尼斯特呢,王后這個白痴,自己身邊有藍禮的眼線,現在被抓住空子了。不管這事兒如何了結,國王肯定都不會高興。

“這就是我為兄弟做的事。”他喃喃自語,雙手執著長劍,向我撲來,這個瘋子!

我由下而上猛揮巨劍,狠狠和詹姆手中的長劍撞在一起,他力氣好大!,我後退一步,兩劍纏繞,我矮身躲開他的劍鋒,手指抓住紅臂的劍身,一點一點讓尖端指向他未著護喉的脖頸。

“有意思,的劍,”他緊咬牙關,手下不松。

我不理他,用力!

突然,他給了我一個微笑。

不好!這是欺騙!

詹姆突然撒手撤力,我一時不及,將巨劍向已經側身避開的他推去,自然落空,他抓住我握在劍身那只手的手腕,金色長劍的劍身利落狠辣地拍在我執著劍柄的手上,乓!

“啊!”我痛呼出聲,巨劍掉落,被他利用慣性摜坐在地,頭碰上他的腿。

我的手摔在了泥地上,碰到了他的鐵靴,手好痛!還好有鎧甲保護,還有知覺,還能用力!我立刻反手抓住他的腳踝,轉頭一個頭錘,撞上他被鋼鐵保護的腿間,御林鐵衛把握不住平衡,摔倒在地!

我伸手撈自己的短劍,卻聽到金屬撞擊的叮噹響,我面甲被掀起,然後是冰冷的寒意。

一把利刺。

詹姆拔出了他細長的匕首,掀起了我的面甲,他的匕首劃在我頭盔前,比我快,“你死了。”他拍了拍我細嫩的脖頸,挑逗極了,就好像他不是痴戀自己姐姐一樣,混球,他一定在被我絆倒時就開始拔匕首了,經驗豐富,動作行雲流水,畢竟已經無數次面對過這樣的場面。

好吧,我輸了,周圍一片寂靜,我和弒君者現在糾纏在一起,我猜這姿勢一定怪極了。

“救命!”是布蘭的聲音!

“該死!別讓他跑了,該死!”一個西境口音,似乎乍然驚醒。

我抬頭一看,布蘭被藍禮抱了起來,“你叫什麼名字,娃娃?”藍禮依然那麼熱情而隨和。

“布蘭,布蘭·史塔克,那個王后要抓我,你是騎士嗎?快去救萊雅!”布蘭叫道。

哈,衛兵看著我倆比鬥,最後在地上滾成一團,給看呆了,然後這小家夥趁機突然開溜?聰明呀,小子,穿著鎧甲的人速度會慢那麼一點點,這個空檔被他抓住了。

而藍禮確實不會對他怎麼樣,他會送回國王之手那,可是一個大人情,艾德欠定了。

我松了一口氣,抬頭看弒君者,和他大眼瞪小眼。“你還打得太少,弟媳婦,”還不是呢,別亂叫!詹姆露出一個笑容,那張可惡的臉其實很英俊,可去他的英俊吧!他提高聲音,“我在和我弟弟的未婚妻比劍。”哈?難道不是要挾我要欺負一個孩子?

對,弟弟,提利昂·蘭尼斯特還被谷地扣著呢。

詹姆的笑容消失。

“總之,只是一場比試,我贏了。你們來這裡幹什麼?”我感覺鋼鐵的冰冷消失,他把匕首撤開,大大咧咧地拍著我的肩甲,這混球。

“不是!”我怒喊,“他要劫持首相的兒子,他——啊嗚!”這個背叛誓言的混蛋御林鐵衛毫不留情地捂住了我的嘴巴。

“諾,輸家的哀嚎,獅子的女人就是這麼好勝。”誰是你家的女人?!誰好勝了!放開我!放開!!!

我掙扎起來,雙手狠推他的下巴,我那可是戴著鐵手套的手,他吃痛被迫鬆手,我立刻爬遠幾步,站起身子,“詹姆·蘭尼斯特,你就是要劫持布蘭·史塔克,不信你們問布蘭!”我喊道。

“是的!就是他!那是個壞騎士。”布蘭立刻聲援,“你們幫幫萊雅!”

“那可得說道說道,蘭尼斯特。”藍禮緊盯著詹姆的臉,笑容依然綻放,“這是拜拉席恩的紅堡,還是蘭尼斯特的?”

啪踏!啪踏!是整齊的步伐。我們聽到大隊人馬抵達的聲音,然後,蘭尼斯特的士兵快擠滿了神木林。

這天殺的泰溫,把自己的兵練得好極了!很好,這是蘭尼斯特的城堡,一切如此明顯,藍禮的臉色此刻真是糟糕。

紅袍士兵圍繞著雄鹿,只待令下。

“別浪費時間了,詹姆。”瑟曦冷冷的聲音傳來,她在離開,腳步聲逐漸遠去。

“那個小子是跟我弟弟的未婚妻一起來的,”詹姆勉強應付了一句,“自然幫著她。”我去他天殺的未婚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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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凝視著布蘭的小面孔,“叫你的爹媽聽好,釋放提利昂,立刻!否則你這輩子就別出首相塔,小子。記住,蘭尼斯特有債必還。”

話音未落,詹姆轉身離開,十足地不悅,他甩起了白色的披風,還真當自己是個御林鐵衛了。

等著瞧,蘭尼斯特,怒吼雄獅。

藍禮笑容很淡,他看著蘭尼斯特陸續撤離,留下的都是藍底雄鹿盾牌的風暴地士兵,以及騎士,“我送你們回去,這裡不大安全。”他的笑容下顯然是不悅,我能感受得到:這裡不安全了,好個七層地獄,這裡是紅堡!我哥哥是紅堡的國王,而我在說紅堡不安全,哈,我的好老哥。

“謝謝,大人。我有些感慨,大人,”我靠在心樹上,紅堡的心樹是橡樹,粗壯的橡樹真是讓打累了架的戰士歇息的好棟樑,“是不是這裡的每一個大人物都在盯著另外一個大人物?”

雖說如此,他本來可以等我或者布蘭受傷,獅狼矛盾激化再跳出來的,可是他沒有,是個好人。

藍禮看著我,微笑真誠了一些,他有勞勃年輕時的英俊,“這是必要的,那是蘭尼斯特,居心叵測,如果我不盯著他們,指不定哪天我的國王哥哥就會陳屍一具,死於非命。”

這就解釋了勞勃死於野豬的原因,而非更直接的手段,確實,瑟曦的謹慎情有可原,因為她丈夫的兄弟在盯著她。話說回來,哪個丈夫防得住有謀害之意的妻子,哪個妻子防得了一心殺妻的丈夫?

“感謝,藍禮大人,還有洛拉斯爵士,”我躬身致謝,洛拉斯·提利爾的鐵玫瑰胸章被我送人了,他問起怎麼辦?“我這就帶布蘭回去。”

“等等!”布蘭早就下去了,藍禮可抱不住他太久,布蘭望著我,“我知道是我不對,對不起,萊雅。”

我露出一個笑容,誠實又有什麼錯呢?“多思考,布蘭。”

“我們沒事,所以,我的冊封,橡木臉!這裡是橡樹,你是橡木臉,這是舊神安排好的,你可不能違背他老人家的意思。”嚯喲這個小子,別用這副可憐模樣看著我呀,倔強的小牛犢。

“冊封?”藍禮的眉毛誇張地揚起,“嘿,洛拉斯,你聽,小夥子要冊封騎士啦?”

布蘭信誓旦旦,“我會成為北方的騎士。”

“你們信仰舊神,”洛拉斯忠誠直白,還很帥,咳!我是說非常堅定,而且年輕,“舊神是沒騎士的,布蘭登。”他語氣溫和,“你或許可以去高庭當侍童,幾年後你會是一個很棒的騎士。”

“其實巴利斯坦爵士有意收下他,他很有天賦,至少無畏的御林鐵衛隊長是這麼說的。”我了一句插話,要是布蘭真的吵著鬧著去高庭,似乎也不錯?拉一拉關系。

“會,我會是騎士的,不但是南方的,也是北方的。我可是第一個,而且是唯一一個在南方的北境騎士喲!”布蘭不屈不撓,布蘭是很獨特的,和你們這些七神的騎士不一樣哦,我可是新舊神的騎士呢!

“哈哈,”藍禮笑了,在布蘭生氣前,他立刻反應靈敏地開口,“那我們這些七神的騎士該觀禮才是,見證第一位北境騎士的誕生。”他撞了撞欲要開口的洛拉斯,別掃興,夥計。

人說藍禮大人隨性而輕浮,我見識了。

“那麼,布蘭,在心樹面前單膝跪下。”我吩咐道,或許成不了舊神的先知,成為舊神的第一位騎士也不錯。

沒準,他會開啟一個新時代呢?我想想誓詞該怎麼編,新時代?只是一場陪小孩子玩的遊戲而已。

布蘭跪在心樹前,閉上眼睛,我沒說有閉眼這一環呀,我站到他的面前,“布蘭登·史塔克,”我現在該…嗯,把巨劍拍在他的右邊肩膀好了!“因舊神之名,為心樹注視,以爾列祖起誓。”

起誓吧,反正你高興就好。

“你也要!”

他突然睜開眼睛,“你還不是騎士呢,你需要先成為騎士,然後再冊封我。”我聽到藍禮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後布蘭回頭瞪了這個七神信徒一眼。

這孩子怎麼那麼麻煩?

“好吧,”我投降妥協,在他身邊單膝跪地,“我,萊雅拉·波頓,因舊神之——”

“不對!”布蘭嚴肅地看著我,“騎士才能冊封騎士,可是誰來給你冊封呀?”

“哈哈哈哈!”藍禮手肘靠在洛拉斯肩頭,笑的喘不過氣,我看到洛拉斯也忍俊不禁,我臉羞紅了,紅的發燙,我這是在兩個小美男面前陪小孩子玩鬧呢。

“抱歉,抱歉,我突然記起來你們北方那首歌,”藍禮喘著氣兒,“別生氣,二位,別生氣,這很嚴肅,是我不對,那首歌叫《橡騎士與月姑娘》,還是《月姑娘與橡騎士》來著?哈哈哈哈,咳,繼續,繼續吧,月姑娘,還有橡騎士,新舊諸神啊,我肯定好好觀禮。”

繼續!繼續繼續!

“咳!我是第一個,所以你不準再開口,嚴肅一點,布蘭,”我抱怨道,臉和白嫩的小脖子肯定都紅透了,“我,萊雅拉·波頓,因舊神之名,為心樹矚目,以列祖之名起誓。”

誓言該是什麼好呢?

我就隨心亂說吧,說出我的心裡話,北境的騎士?假如有的話,應該是什麼樣的?

南方的薰風拂過橡樹的枝葉,一顆橡果太過飽滿,從垂下的樹枝上落下,跌在地面。

旁觀者已經收拾好了情緒,正在靜靜等待,舊神在風中低語,微弱地,輕輕地,浮動陷入七神國度裡的心尖,在這白晝之中,我驟然看到了璀璨的夜空,隕星飄落。

那是白港之風,純白色的城市,有微笑的少女,敦和的工匠,胖胖的曼德勒和善而精明,正在等待女兒的出嫁;

那是長城之寒,我彷彿看到了瓊恩·雪諾在教官手下訓練,“雪諾大人!”他們這樣嘲笑他,威瑪和羅德利克正在與班揚爭吵,野人騷動,他們即將趕赴沙場;

我看到了狼林落葉與雪花共飄,林中居民寥落在路上,拖家帶口,向深林堡的城下而去,凜冬將至,避寒之時;

我看到了臨冬城的瑞肯,阿多推著小小瑞肯出現在靶場裡,這裡如此空寂,天上飄下一片羽毛,瑞肯抬頭,與我對望。

群山低語,林海淺唱,那就是北境,我的家鄉。

我知道了。

“凜呼霜降,眾生悽然。

我觸魚梁而諾,天穹繁星已睹。

以今日為始,我為萬民之盾,荒原之劍,守候雪間,刃指敵前。

我乃黑衣的臂助,奔狼的獠牙;白港的鷗歌,山林的利眼;

我承自由之意,豎庇爐於寒風之中,我抒堅韌之志,燃奸小以公道之火,戰歌長鳴,永不歇止,直至身隕大地,魂歸雲煙。”

“我聽到了。”

鎧甲太沉重,讓我腿有些痠麻,我睜開雙眼,起身跳了跳,我費力彎腰,扒拉掉膝蓋和靴子上的散碎龍息草。

然後,我發現周圍一切寂靜無聲,布蘭睜大了眼睛看著我。

“怎麼了?你不喜歡這段誓詞?”我有些懵然。

“我不覺得,這是可以讓一個孩子去發的誓。”洛拉斯面色凝重,這不是少年該有的成熟。

“這有些不像是遊戲了,萊雅拉小姐,”藍禮倒是依然面帶笑意,可是話兒也難得正經,“恐怕,你得再考慮考慮。”

糟糕,我忘了,七國的誓言堅如鋼鐵,為新舊諸神見證,於眾生來說,是不能再嚴肅的大事。

還好我沒說不娶妻,咳!不嫁夫,不封地,不生子,不然我去哪裡哭?這麼一說,其實守夜人可以嫁夫的呀。

扯遠了。

“我答應過布蘭,”我正容道,“我答應過他我會在心樹前冊封他為北方的騎士,大人,一言既出,其諾必踐,這是新舊諸神都有的道理。”

“那麼,以後如果再讓人發這樣的誓言,我的好小姐,您得謹慎一些。”洛拉斯溫和地說道,或許是受電視劇的影響,我一直覺得洛拉斯是個輕佻柔弱的嬌嫩玫瑰,從今天這件事兒來看,他恐怕不是劇裡那樣,“背誓弒君之人在當下,有一個就已經足夠。”

雖然一樣的帥,不,還要帥,咳!

“好的,大人,”我現出一個足夠堅定的微笑,老實說以後還有誰會接受這種儀式?大概沒了吧?“我保證。”

洛拉斯還算滿意,繼續杵著劍柄觀禮,我將巨劍紅臂輕輕拍在布蘭的右肩,“艾德之子,史塔克家族的布蘭登,因舊神之名,為心樹矚目,以列祖之名起誓。”

“我,布蘭登·史塔克,因舊神之名,為心樹矚目,以列祖之名起誓:

凜呼霜降,眾生悽然。

我觸魚梁而諾,天穹繁星已睹。以今日為始,我為萬民之盾,荒原之劍,守候雪間,刃指敵前。

我乃黑衣的臂助,奔狼的獠牙;白港的鷗歌,山林的利眼;我承自由之意,豎庇爐於寒風之中,我抒堅韌之志,燃奸小以公道之火,戰歌長鳴,永不歇止,直至身隕大地,魂歸雲煙!”

“我聽到了。”

我蹙眉道:“你什麼時候把它背下來啦?”

“你說過的咯,我就背下來了。”他眨了眨小眼睛。

“那麼,一經此誓言,此後便無所畏懼,布蘭。”

“一經此誓言,此後我無所畏懼,我長大成人了,萊雅。”他此刻無比嚴肅,這孩子是認真的。

“不,小布蘭,”我蹲下身,望著他的眼睛,“你還需要學習,還有很多要學習的東西。”

布蘭的樣子有些古怪,他眼神中有些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成熟,少了一點點的天真浪漫。

這讓我有些害怕。

橡樹葉輕鳴在風中,啪嗒,橡實落地。

“是北境說的,他聽到了,而我已經長大成人。”

這話就更奇怪了。

“那,對!那是我們的家鄉,而你是個孩子,”我笑言道,把心底那份揣測埋藏起來,“走吧,小騎士,我們回首相塔。”

布蘭輕輕張了張嘴,但是沒有再吐露出半個字,這個小男孩讓我覺得有些陌生了。

這大概就是在成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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