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是邊城,城中屯了十五萬大軍。其中有統制兵馬司轄三萬皇家邊防軍,直接對帝君負責。又有防禦兵馬司,主官為皇甫天星,轄五萬府軍,受雲王節制。至於城西的西山大營,則是團練使楊萬壽的地盤,擁兵七萬。
西山大營內,建有一棟戒備森嚴且屋舍儼然的建築群,這便是兵備團練司衙門了。日上三竿,團練使還沒出現,有將士不禁猜測了:
“第一天上班就請假,咱這新團練使有點不靠譜啊!”
“好久沒發餉銀了,如今小將軍又沒了影子,唉,你教大夥怎麼想!”
“還能怎麼想,自然是又拖到下個月了唄!哼,都小半年了,再這麼下去,大營遲早要亂!”
“不要說這種不著邊際的話啊,小心軍棍上身!”
“是啊,楊團練不比前任,他可是御封青羊候,軍餉什麼的對他來說不就是幾頓飯錢嘛,走走走兄弟們,咱安心訓練去!”
“秦校尉說的對,咱侯爺不是一般人!昨兒在城主府喝酒,他還把馬副統給揍了呢,唉呀媽呀,聽說都動刀了!”
“是啊是啊,我也聽說了,是當著城主和幾位大人的面給揍的,攔都看不住!”
“馬副統不還兼著防禦副使嗎?他可是咱侯爺的頂頭上司啊,這……這都敢打?”
“侯爺跟馬副統的媳婦有一腿,這事不知怎的就傳到馬副統的耳朵裡了。昨兒當著城主的面,馬副統要侯爺給個說法,結果挨了侯爺一個大嘴巴子!”
“真他娘的解氣啊,咱被統制兵馬司壓了這麼些年,如今終於揚眉吐氣了!”
“我看未必,昨兒打馬副統的時候,侯爺可是喝醉了。你看今兒酒醒了,他意識到簍子捅大了,連兵備司都不敢來了。唉,我聽說馬副統可是帶人去了鳳凰行宮,搞不好侯爺正給他賠禮道歉呢!”
“不行,咱也得去!”
議事廳內,有黑臉劍眉的大漢把手一揮,“侯爺是咱西山大營的主心骨,不能看著邊防軍欺負他啊……”
“邊防軍的前面可加著‘皇家’二字呢,咱惹的起?”
“惹不起也得給侯爺助助威啊!”
想著青羊候告的是病假,那黑臉劍眉的漢子略一沉思,笑道,“咱就打著探病的幌子,嘿嘿,如此這般,也好看看侯爺是不是真像傳言說的那樣神武!”
“萬壽啊,出事了!”
在清風和明月的一番鼓動下,楊家族長隻身走進了侯爺的臥房,“城主來了,還帶了好多人,這可如何是好!”
“不就缺個勤麼,他還能殺了我?”
“哎呀……你傻啊,他是趕著飯點來的!”惴惴不安地,楊家族長哭喪著臉,“三四百號人,其中還有很多大人物!啊……你說這時候趕來,咱能不請他撮一頓麼?萬壽萬壽,你快起來,趕緊想想轍啊!”
呃……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從被窩裡露出個半頭來,楊萬壽面色慘白道,“已經問清風借了好多錢了,再開口我也不好意思啊。二叔,我……我沒轍啊,你快想想怎麼辦!”
“我又不是青羊候,我能有什麼法子!”
把手一攤,楊家族長仰天長嘆,“就是賣身,現在也來不及了,人家都已經進門了……”
“墨敵,我可被你害慘了!”
撕心裂肺地,楊萬壽咒罵道,“葫蘆裡有那麼多寶貝,卻沒說給我換倆錢花花,啊……這……這關鍵時候又沒了影子,我該怎麼辦啊!”
被惡臭燻的是淚流滿面,楊家族長也沒聽清侄兒到底在叫喚什麼,捏著鼻子,他揪心道,“萬壽啊,叔對不起你,嗚嗚……只是……只是再餓咱也不能吃屎啊。來,我這還藏了點花生米,你先墊墊肚子。”
“難道請他們吃花生米嗎?”
“叔出去給你借,嗯……實在不行,咱就找高利貸!”
嘭!
就當楊家族長起身要離開的時候,臥房大門被人推開了,隨著一聲‘侯爺確實是病了’,皇甫天星怒氣衝衝地出現在了楊萬壽的面前。
“侯爺好大的譜兒,就打算將我等一直晾在泰來殿?”
親見楊萬壽把頭蒙在被窩裡,甚至連下床迎個上官的意思都沒有,皇甫天星不能,也不想再有所剋制了。但見他一拳砸向了茶案,喝到,“楊萬壽,我忍你很久了,你給我下來!”
“城主恕罪,我……我不能下來……”
帶著哭音,楊萬壽惶恐道,“等我病好了,我一定會向城主大人請罪的,您……您怎麼罰我都行!”
“老夫坐鎮邊陲十六年,什麼貨色沒見過,像你這般持寵而嬌的,老夫還是頭一次見!”不由分說地從被窩裡鉗住了楊萬壽的手,皇甫天星冷冷道,“老夫也懂醫術,今兒就讓老夫給你把把脈,把手伸過來!”
晉身黃金巔峰許多年,楊萬壽的掙扎在皇甫天星面前可謂是徒勞而可笑。將三指搭在青羊候的左手脈門上,皇甫城主稍稍入定,臉色便愈發難看了,“混賬東西,沒病裝……嗯……這……這是……”
察覺青羊候的體內有一股霸道至極的元氣流在四處逆竄,當即,皇甫天星便沉默了。於凝眉,嘆息,搖頭又深吸一口氣中,他提起一股真元。
本想用自己的真元去探探楊萬壽的脈絡,籍以判斷這小子的修為,可教他不解的是,無論自己催出多少股力量,這些力量無一不在接觸到元氣流後化作了烏有。
彷彿泥牛入海一般啊,感覺楊萬壽的體內好像藏了一座黑洞,皇甫天星冷汗直冒地鬆開了手。思忖許久,又聞到一股奇臭無比的腐朽氣息,他恍然大悟,“你小子吃過獸魂丹?”
“什麼獸魂丹?”
“呵呵……”
見楊萬壽有所隱瞞,皇甫天星也不好追問,明白了青羊候為何抱病不見自己,城主哈哈大笑,“小侯爺確實病了,哈哈,你且靜養去吧。”
在泰來殿見著了西山軍士,皇甫城主不悅道,“侯爺病了,爾等還來攪合他?有什麼事就不能再等幾日嗎?”
“我們也是擔心侯爺的病情,故而……故而來探視一番的。”
“哼,還不是為了軍餉?你以為你們那點花花腸子能瞞得過老夫的眼?”想到雲王說過‘不給錢糧軍械’,皇甫城主幽幽道,“殿下很器重侯爺,打今兒起,兵備衙門的一切全由侯爺說了算,你們回去吧,等侯爺病好了,有事他自然會給你們做主的!”
回大營的路上,兵備衙門的幾位將軍都暈乎乎的,“連城主都管不了我們了?我去……侯爺的權利未免也太大了吧!”
“咱不能就這麼回去了啊,兄弟們可都巴巴地等著領銀子呢!”
“嗯,城主說是放權,實際是把球踢給了小侯爺,呀呀呸的,他肯定是不打算給咱發軍餉了,走,回去找侯爺說理去!”
終於清靜了,在侯爺的臥房,楊家族長好像撿到錢似的,激動道,“今兒又省了一大筆銀子,城主真厚道啊,我咋留他,他都不肯在家裡吃頓飯。”
“你藉著錢了?”
“嗯,問大通錢莊借了五百兩銀子,那錢莊掌櫃也算有眼力。知道侯爺來借錢,他說本金利息都不要了,最後還多給了我三百兩。哎呀呀,你這青羊候可是金字招牌,八百兩銀子啊,嘖嘖,就這麼到手了!”
“二叔,你恨貪官嗎?”
“恨啊,怎麼了?”
“大通錢莊為什麼送你八百兩銀子啊?你想過嗎?”見不得二叔那一副財迷心竅的樣,楊萬壽批評道,“八百兩銀子,是八百戶百姓一年的收入,你拿了人家那麼多錢,哼,你準備給人家當牛做馬吧!”
“呃……那我還回去!”
“不,等年底發歲銀的時候再還,連本帶息的全給他!”也是見過幾次大場面了,楊萬壽稍作沉思,道,“奸商想利用我,我偏不給他機會。二叔,這錢夠咱堅持到臘八了,咱要省著點啊,對了,你快把它交給清風吧!”
“你特麼連二叔都信不過?”
“欠清風的錢你不打算還啊?”被二叔一眼看穿了心思,楊萬壽吞吞吐吐道,“那個……那個古話不是有說嗎……要避嫌,御皇庭又不是單門獨戶,財物……財物得交給放心又細緻的外人不是?”
“那我要扣下三十兩!”
很不甘地將錢交給了清風,楊家族長一臉不悅道,“好歹我也是楊家族長,我……我得整幾件體面衣服,這場面上不能給姓楊的丟人啊!”
“侯爺,清風不想掌這個財,”將七百多兩銀子放在了茶案上,清風堅毅道,“外面又來了一幫要飯的,咱這點錢,連打發他們的都不夠,就更別說堅持到臘八了!”
“要飯的都這麼拽了?”
搞清‘乞丐們’的身份後,楊萬壽無語了,“七萬多人都要我養?開什麼玩笑,他們是為帝國和雲國服務的,憑什麼要我出錢啊?”
“上任團練使貪了將士們的餉銀,已經跑的沒影了,您現在接了他的位置,自然要解決這檔子爛事啊,”將程式上的事與青羊候細細說了一番,清風無奈道,“這是一樁窩案,誰涉案了,損失究竟是多少,髒銀去了哪,現在都在查,這需要時間的!唉,這案子一天不弄明白,財政就一天不撥款,這可把將士們急壞了。”
“人家要吃飯的,還要養家餬口呢,當然急啊!”
感覺事情很複雜,楊萬壽焦慮道,“這事城主知道嗎?他……他可以要財政先墊付的啊!還有啊,以前的爛賬可以慢慢算,起碼得把這個月的餉銀給發了吧!!!”
“財政沒說不發,只是人家就拿著‘爛賬沒算清’當幌子,他們拖拖拉拉的互相推諉,這不事情就耽擱成今天這模樣了!”
深知不發餉銀是雲王的意思,清風索性點明道,“您是新任永寧團練使,將士們唯一能指的上的便是您了。嗯,依目前的形勢,您只得自掏腰包給他們墊上了。”
“可我沒錢啊!”
“那他們只能繼續等了,”裝著很焦慮的模樣,清風一籌莫展道,“七萬多人,那背後就是七萬多戶人家,若再拖下去,是要出大事的!哎呀,如果真出現了騷亂,甚至是兵變,侯爺,您可就危險了!”
“清風說的有道理!”
楊家族長也看出了危險之所在,“不管什麼理由,兵亂是在你任上發生的,你就得負責,搞不好要掉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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