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回到病房，正要開門進去，柳眉從病房裡出來了，看看沈浩，輕輕說，”我剛才和趙樂梅談了一下，她把責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說就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得，和你沒關係。”
沈浩往病房裡看看，“柳校長，責任還是在我。我願意接受學校處罰。”
“當然。”柳眉點點頭，“作為班主任，對你的處罰肯定會有的。”
沈浩笑了一下。
柳眉看看表，“趙樂梅的母親估計也快到了，你先回去吧。”
“柳校長，你讓我回去？”沈浩一愣，“既然責任在我，我現在怎麼能走呢。”
“回去吧，回去先寫份檢查，把事情經過寫清楚。我先向趙樂梅母親解釋，等把她的態度摸清楚，如果需要，你再和她見面。她的母親脾氣不好，我擔心你們再引起衝突。”
沈浩聽出來，柳眉這是在為他著想，可是柳眉越這樣說，他覺得自己此刻越不能走，出了事，怎麼能讓一個女人替自己應對呢。
沈浩正想再說，柳眉臉色沉下來，“沈浩，這是命令，我是校長，你必須聽我的。”
沈浩頓頓，“柳校長，你一個人能應付的了？”
“放心吧，我處理過類似事情，比你有經驗，何況趙樂梅現在的態度也是和我一樣。”柳眉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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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浩知道柳眉的性格，表面溫婉，但她真做了決定，別人根本無法改變。
沈浩點點頭，“好吧柳校長，那我先回去，有什麼事，你隨時給我打電話，我會立刻過來。”
柳眉笑著嗯了一聲。
馬小兵也走了過來，柳眉又對馬小兵說：“馬小兵，你也回家吧，這裡沒你事了。”
“柳校長，我要留下照顧趙樂梅。”馬小兵應道。
“我已經聯絡醫院，安排了護工，這裡不需要你照顧了，回去吧。”柳眉正色道。
馬小兵還想說話，沈浩一拽他，“走吧。”
馬小兵扯著脖子朝病房裡喊了一聲，“趙樂梅，你想吃啥，給我打電話，我立刻給你送過來。”
沈浩拽著馬小兵到了樓梯口，柳眉雙手插在風衣兜裡，還站在病房前，似乎若有所思。
沈浩心裡嘆道，柳眉心裡一定對自己充滿失望，已經提醒了自己，結果還惹出事來，這班主任當得真失敗。
到了樓下，沈浩才鬆開馬小兵，馬小兵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轉頭看向沈浩，“沈老師，我爸的司機馬上過來接我，我們一起走吧，再找個地方好好聊聊，怎麼樣？”
沈浩瞅瞅他。
馬小兵一笑，“沈老師，地方你選。”
沈浩淡淡道，“早點回家吧，明天別遲到。”
說完，沈浩下了臺階徑直向著醫院門口走去。
馬小兵看著沈浩的背影，喊道，“沈老師，我說的條件你再好好想想，我也是為你好。”
沈浩就當沒聽見一樣，加快了腳步，順手攔輛計程車向著學校開去。
回到自己宿舍，沈浩坐到桌前，開啟筆記本，往對面看看，趙樂梅宿舍的燈還亮著，只是趙樂梅此刻已經不在那裡。
沈浩收回目光，定定神，開始寫檢查。
剛寫了兩行字，手機響了一聲，沈浩拿起一看，是趙樂梅發來的語音微信，沈浩點開，靜靜聽。
聽到趙樂梅柔柔的聲音，“沈老師，你別擔心，我和柳校長都說好了，我受傷都是我的錯，和你沒責任。”
沈浩聽著這句話，眼前像過電影一樣，出現了一溜與趙樂梅相識相交的場景，他的眼睛不禁有些潮溼，擦擦眼角，回覆一句，“好好養病，別想太多。”
很快收到一個笑臉回覆。
沈浩也回覆了一個笑臉。
寫完檢查，天色已經很晚了，一直也沒接到柳眉的電話，不知道她與趙樂梅母親交涉的結果怎麼樣，沈浩幾次想打電話問問，拿起又放下。
一夜忐忑，天終於亮了，沈浩早早趕到教學樓，看到柳眉的車正停在樓下，她已經來了。
沈浩立刻回到辦公室，把檢查列印出來，又看了一遍，確定沒有問題，來到柳眉辦公室外，輕輕敲敲辦公室門。
過了一會兒，裡邊傳出柳眉的聲音，“請進。”
沈浩推開門，看到柳眉正站在窗前，雙手抱著肩往外看。
沈浩輕輕一聲，“柳校長。”
柳眉回過頭看一眼沈浩，“坐吧。”
沈浩坐到大班臺前的沙發上，把手裡的檢查往大班臺上一放，“柳校長，檢查我寫好了，你看看。”
柳眉走到大班臺前，把檢查拿起來，認真看了一遍，放下，看著沈浩，“挺深刻的，昨天我也和趙樂梅母親見了面，基本也談妥了，學校承擔趙樂梅所有的醫療費用，並給予適當賠償，數額嗎，也是明玉能接受的，兩萬元。結果還算圓滿。”
沈浩靜靜聽著，站了起來，“柳校長，那我該做什麼？”
“本來柳眉母親要讓你給她當面賠禮道歉，還提了一些比較苛刻的條件，比如撤銷你的班主任之類。”柳眉淡淡道。
撤銷班主任？沈浩心裡一翻個，這個條件是夠苛刻的。
柳眉見沈浩發愣，笑了一下，“後來這些條件都取消了，我也替你向她母親道了歉。”
沈浩一顆心放下了，立刻說：“柳校長，謝謝你。”
柳眉搖搖頭，“不要光謝我，其實趙樂梅的態度起了關鍵的作用，如果昨晚不是她堅定地替你和學校說話，事情不會這麼順利解決。”
沈浩又想起昨夜那條微信，心裡默默對趙樂梅說聲謝謝。
“沈浩，雖然學校和趙樂梅家長達成了諒解，但是按照學校的校規，對你也必須做出處罰，畢竟趙樂梅受傷你有責任。這也是給學生家長一個交代。”柳眉話鋒一轉。
沈浩立刻點頭道，“柳校長，只要還能讓我留在明玉，我願意接受任何處罰。”
柳眉笑笑，“你這個態度很好。一會兒在校務會上會討論這件事，處罰結果再定。”
沈浩嗯了一聲。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張老師還沒有來，沈浩點了支菸，默默想，會是什麼樣的處罰結果呢？聽剛才柳眉的口氣，自己應該還能留在明玉，留在三班，只要不對自己做這兩項處罰，別的處罰他都能接受。
校務會在九點開，沈浩作為當事人，不能參加這個會議。他只能在辦公室裡靜靜等待結果。
時間過得很慢，也很焦心，沈浩雖然表面很平靜，內心還是波瀾起伏。
第二節課間時候，馬小兵又來找沈浩，“沈老師，昨天我和我爸已經說了，他同意你去他們公司，你想好沒有，想好了，我晚上就帶你去見我爸。”
第三節沈浩看著馬小兵，這小子還來了個步步緊逼，沈浩淡淡一笑，“回去上課吧，我的工作不用你操心。”
馬小兵無趣地退了出去，一會兒，又把腦袋探進來，“沈老師，聽說柳校長他們在開校務會，商量對你的處罰，用不用我讓我爸給柳校長打個電話，把對你的處罰免了。”
“出去。”沈浩一板臉，馬小兵的腦袋瞬間消失了。
媽的，馬小兵的鼻子還挺靈，連校務會的事他也能知道。
快下學的時候，沈浩接到柳眉的電話，“沈浩，校務會對你的處罰決定已經出來了。”
“是嗎。”沈浩輕輕嗓子，“決定是什麼？”
“留校查看加扣罰一個月工資，並要承擔趙樂梅一半的醫療費。”
“還有呢？”
“沒有了？”
沈浩輕輕吐口氣，這個結果比自己預想的要好多了。
“柳校長，我接受處罰。”沈浩應道。
“那就好，我還擔心你會有牴觸。”電話那邊，柳眉輕輕笑了一下，“中午有時間嗎？”
“有。”沈浩順口道。
“中午我請你在江白路的馨園西餐廳請你吃飯。”
“請我吃飯？”沈浩一愣，正要問。
柳眉已經把電話掛了。
沈浩蒙圈地看看手裡的電話，這是什麼意思？
下學鈴聲一響，沈浩先站到窗前，往樓下看看，見柳眉從教學樓裡走出來，上了車，開出校外，車子去的方向正是江白路。
沈浩立刻從窗前退回來，匆匆收拾一下也下了樓，打輛車車直奔江白路。
江白路是江城一條特色街，兩邊林立的不是酒吧就是西餐廳，一到這裡，就感覺濃濃的小資風味。
馨園西餐廳是一個裝修簡約的特色餐廳，黑白色的裝飾風格在一排濃妝豔抹的店鋪中，特別顯眼。
一進餐廳，沈浩就看到柳眉依舊坐在靠窗的位置，靜靜看著窗外，在喝咖啡。
沈浩默默看了一會兒，柳眉今天的衣著也是黑白套裝，配著上她幹練的短髮，立體的五官，在這個簡約的世界，顯出獨有的優雅和淡定。
沈浩正看著，柳眉已經把目光轉過來，朝著沈浩輕輕一笑。
沈浩忙一晃腦袋，快步到了桌前，坐下。
柳眉把桌上的選單往沈浩面前輕輕一推，“想吃什麼，今天我請客。”
沈浩瞥了一眼精緻的選單，一笑，又推了回去，“柳校長，上次你也看到了，我對西餐不在行，還是你點吧。”
柳眉看看沈浩，一笑，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