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接受了楊工委託的重任，心裡雖然有忐忑，但最終還是說服自己扛起來。
沈浩出了改建辦，看看闌珊的夜色，又想起明玉的事，看看時間，八點剛過一點，沈浩想了片刻，撥通了孫德海的手機。
電話響了，卻沒有人接，過了一會兒，被直接壓斷了。
孫德海搞什麼鬼，連自己的電話都不接了。
沈浩心裡正疑惑著，電話響了，一看是孫德海打了回來。
沈浩接起來，還沒開口，孫德海先說話了，“沈浩，這麼晚你給我打電話，什麼事？”
沈浩一聽孫德海的疑問，頓時有點後悔，自己不應該主動給孫德海打電話，上杆子不是買賣，應該等孫德海的電話，才是上策。
“沒事，孫局長，我撥錯了。掛了。”沈浩隨即要把電話掛掉。
“沈浩，你別掛電話，你是不想問明玉升級的事？”孫德海急道。
沈浩輕輕嗯了一聲。
“我現在在家，說話不方便，半個小時後，我們在虹橋路的十字路口見面。”孫德海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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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孫德海在家，怪不得他剛才會把電話壓了，估計剛才他媳婦就坐在他身邊。
沈浩答應了。
虹橋路距離老區區政府不遠，過了兩個路口就是，沈浩溜溜達達到了虹橋路十字路口，點了支菸，剛抽完，一輛車擦著夜色從遠處開過來，停在了沈浩旁邊。
沈浩一看，是孫德海的車，一拉車門上了車，孫德海還是穿著那件黑風衣，只是沒戴棒球帽，孫德海看一眼沈浩，沒說話，方向一拐，開進旁邊的暗影裡，把車停下。
“孫局長，現在和你見面，怎麼就像特務接頭一樣。”沈浩開句玩笑。
孫德海點了支菸，狠狠抽了兩口，“小心無大礙。”
沈浩也點了支菸，笑著點點頭。
“孫局長，明玉升級的事到底怎麼樣，我聽說考核組都進駐明玉了？”
孫德海瞅沈浩一眼，“柳眉和你說的？”
沈浩搖搖頭，“我聽別的老師說的，這不算秘密，對吧？”
孫德海嗯了一聲，“確實不算秘密，這次因為是複審，又是市裡下得指示，所以考核組對這次複審很重視，不光要看資料，還要實地調查，所以考核組才進駐了明玉。”
原來是這樣。沈浩明白了。
“孫局長，那這次複審不會有問題吧？”
沈浩看著孫德海。
孫德海頓頓，“目前還沒有問題。”
沈浩鬆口氣，但還是不踏實，只是目前沒有問題，那最後呢？
“孫局長，這次對明玉升級複審，馬振宇有沒有找您麻煩。”
一提到馬振宇，孫德海的臉色驟然變了，一轉頭，滿臉憤怒看著沈浩。
沈浩被孫德海的表情弄得一愣，看來馬振宇真地去找了孫德海。
孫德海又狠抽兩口煙，表情才好看一點，“沈浩，為了讓明玉升級，我這次可是差點把官丟了，這事太難了。”
孫德海說完，嘆口氣。
沈浩看著孫德海的苦相，心裡道，像你這種臺上一面臺下一面的混蛋，本來也不應該坐到那個位置上，如果不是柳眉不想多惹麻煩，自己早就把你的底兜了，你小子就算丟了官，也是自找的。
見沈浩沒有表情，孫德海有些失望。
沈浩故意不看孫德海，也不說話，就等著孫德海先開口。
過了一會兒，孫德海終於憋不住了，“沈浩，藥你帶來了嗎？’
媽的，你小子心裡就惦記著藥的事。
沈浩心裡罵句髒話，搖搖頭。
孫德海一見，急了，“你怎麼不把藥帶來？”
“孫局長，你別急啊，咱們上次可是有言在先，只有明玉升級透過了，我才能把剩下的藥給你，現在明玉升級還沒有最終定論，您只能先忍忍。”
沈浩說話時，皮笑肉不笑，有點無賴相。
孫德海看看沈浩，想發火又發不出來，只能點點頭，“你也學會留一手了。”
看著孫德海無奈的樣子，沈浩給孫德海遞上一支煙，又主動給他點燃，“孫局長，我說話是算話的，上次咱兩見面，你告訴我，只要市裡有了指示，明玉升級的事就沒有問題，所以藥的事您根本不用擔心，只要明玉升級一透過，我主動上門把藥送到您手裡。”
孫德海看看沈浩，沈浩笑笑。
孫德海也笑了一下，“透過明玉這件事，我真得要對你刮目相看了，你能不能告訴我，明玉能夠獲得重審，你是不是真找了張市長？”
繞了半天，原來孫德海還是想摸自己的底，侄子不成，舅舅就親自上陣了。
沈浩一笑，“孫局長，明玉為什麼能獲得重審，我也不知道。”
“你還要和我打埋伏？你不知道誰知道？這招棋是我告訴你的，只有咱兩知道。“孫德海緊盯著沈浩。
沈浩看著孫德海一笑，“孫局長，您也是官場的老人了，道行比我深得多，幹嘛非要問呢。“
沈浩這句話像是回答了孫德海，又像是沒有回答。
兩人都笑了。
孫德海嘆了兩聲，“沈浩，以前只讓你當了明玉的老師，真是屈才了，就憑你現在的能力，如果真得進了仕途，前程不可限量。”
“孫局長，你太誇獎我，我不想當官，也當不了官，現在我只想聽到明玉的好消息。我想您這次肯定不會讓我失望。”沈浩看著孫德海一字一句道。
孫德海抽了兩口煙，把目光挪向窗外，並沒有立即接沈浩的話，而是若有所思。
孫德海這個舉動，讓沈浩心生詫異，難道明玉升級還有變數。
靜靜等了一會兒，孫德海把目光重新投到沈浩身上，慢慢說：“你說得不錯，因為考核組突然進駐明玉，對明玉升級進行複審，馬振宇是找過我，問我是怎麼回事，如果不是我把市裡的檔案給他看了，他非得把我辦公室砸了。”
馬振宇這麼囂張，不過這也不稀奇，馬振宇的本性就是如此，他想霸佔明玉的目的突然受阻，自然會暴怒了。
沈浩邊想邊看著孫德海繼續聽。
“沈浩，其實今天你不給我打電話，我也要給你打電話了，這次我雖然把馬振宇敷衍過去了，但我也把馬振宇得罪的不輕，所以我希望你幫我一個忙。”
孫德海看向沈浩。
“幫忙？”沈浩愣愣，除了要藥，孫德海還想要什麼？
“我想和張市長求幅字。不，買也可以。”孫德海眼睛突然變得又圓又亮，就像兩個大燈，直照沈浩的臉。
沈浩猜不出孫德海是什麼意思？
“沈浩，雖然明玉升級複審有市裡的檔案，馬振宇不高興但又無話可說，可你也清楚馬振宇的性格，這口氣他肯定咽不下，說不定哪天就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我怕因此對我有影響，所以我準備過兩天請馬振宇吃頓飯，再和他好好聊聊。可光吃飯，也不能保證這事就過去，所以我想得到幅張市長的字，當場給馬振宇看看，他一看張市長能給我寫字，肯定就不敢再提明玉的事了。你說呢？”孫德海瞅著沈浩，慢慢說道。
沈浩心裡明白了，孫德海肯定還有把柄在馬振宇手中，也許就是他兒子出國留學的事，孫德海是想用張秀雅的字做護身符，馬振宇看到孫德海手裡有張秀雅的字，肯定會以為張秀雅對孫德海很器重，投鼠忌器，馬振宇也就得高看孫德海一眼，不敢再對孫德海發洩不滿，說不定，經孫德海再一忽悠，馬振宇還得繼續對孫德海賣好。這老小子可真狡猾，兩頭都得好處，又兩頭都不得罪，這叫拉一個打一個。
沈浩尋思間，孫德海的目光一直沒離開沈浩的臉。
沈浩朝孫德海一笑，“孫局長，您想向張市長求字，可以直接去找張市長，我距離張市長十萬八千裡，這忙我幫不了。”
“沈浩，我求字不光是為了我，也是為了明玉。”孫德海似乎早料到沈浩會這樣說，沈浩話音一落，孫德海就接上茬。
“為了明玉？”這句話，讓沈浩心裡頓時一激靈，看向沈浩。
“沈浩，你知不知道，明玉就算這次升級透過了，也不是前程無憂，升級透過後，還有半年的考評期，如果考評期不合格，明玉還得降級。”孫德海解釋道。
“還有半年的考評期？”沈浩一愣，突然明白了為什麼柳眉一直阻撓自己不和孫德海鬧僵，原來後邊還有這樣的埋伏。
見沈浩面露猶疑，孫德海立刻又從包裡拿出一份檔案，翻了兩頁，指著一行劃了粗線的字給沈浩看。
沈浩一看，孫德海說得一點沒錯，果然如此，而且檔案還特別規定，如果半年考評期不合格，五年之內，該校不得再申報升級。
五年？沈浩心中一涼，五年的變數太多了，幾乎就是將一個學校的升級判了死緩。
“看清楚了，這可是教育廳發的檔案。”孫德海又指指上面的紅頭。
車裡雖然燈光昏暗，但紅頭上的字沈浩看得一清二楚，秦州教育廳。
這樣的檔案，連張秀雅也無權干涉。
沈浩瞬間覺得壓力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