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到了改建辦，被沈區長安排了一堆雜活兒，從檔案員、司機到文員面面俱到。
沈浩剛想清靜清靜把手頭的工作整理一下，又來了個不著調的孫躍榮，頭次見面，就向沈浩問了些下道問題，沈浩應付的回答了，孫躍榮又問沈浩來改建辦是幹啥的？
沈浩愣愣，輕笑一聲，“幹工作唄，還能幹啥？”
“就這破工作。”孫躍榮夾著煙指了一圈屋裡，不屑一哼，“和個打雜的一樣，有啥幹得？人家楊工他們是搞專業，你又不是搞專業。”
沈浩沒說話。
“怎麼，嫌我的話難聽了？”孫躍榮看著沈浩。
沈浩搖搖頭，笑笑。
“我這人說話就是直，咱們以後就是同事了，咱兩又在改建辦最年輕，有事別藏著掖著，不像個男人。”孫躍榮拍一下沈浩。
“我沒藏著掖著，我來了就是幹工作。”沈浩應道，心裡說，這傢伙還真挺膩歪，你是誰呀，我就要和你實話實說。
“沈浩，你來改建辦是不想混個編制。”孫躍榮憋不住了，直接點題。
沈浩淡淡笑笑，沒承認，也沒否認。
“我和你說，這改建辦可不是一般人能來的，這是張市長親自抓的部門，是要建功績的地方，南郊新村是市裡的示範專案，等南郊新村一建起來，咱們都是功臣。我在財政局就是個助理會計師，想往上走太難了，所以我才想辦法來了改建辦，等這的事結束了，再回到局裡那就不一樣了，是帶著軍功章回去的，你想能差了嗎？”
蘇月嶸邊說邊晃著二郎腿，也許是興奮的原因，他頭頂上的斑禿更加明亮。
沈浩暗道，這小子原來是到改建辦鍍金找捷徑的，怪不得這副嘴臉。
“沈浩，你要是幹好了，最後說不定就能留在區政府，混了編制，我說得沒錯吧？”孫躍榮又看向沈浩，
沈浩笑著嗯了一聲。
“以後都是同事了，咱兩又最年輕，一定要多親多近。”孫躍榮又給沈浩遞支菸。沈浩擺擺手，示意不抽了。
孫躍榮也沒再讓，自顧自點上，壓低聲，“沈浩，是誰幫你跑得路子，是沈區長，還是？”
孫躍榮這一問，沈浩驟然提高了警惕，這小子看似前邊坦誠，後邊果然憋著招。
沈浩立刻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商會通知我過來，我就過來了。可能和我以前在拆遷辦工作過有關吧？“
孫躍榮哼了一聲，“哥們，你不實誠，沒人幫你跑路子，你又不是幹專業，能從商會調動這？”
沈浩索性裝傻充愣，心裡暗罵我實誠不實誠和你有半毛錢關係。
孫躍榮見沈浩一直不說，一擺手，“算了，你不說我也不問了，這改建辦可是藏龍臥虎的地方，以後你慢慢品吧。”
孫躍榮說完，把煙丟掉，又把辦公室一些工作和沈浩進行交接，以前辦公室這些雜事都由孫躍榮負責。一邊交接孫躍榮一邊抱怨，顯然他對幹這些雜事很不滿意，現在總算交出去了，他也解放了。
交接完，孫躍榮的手機響了，是李工讓他回辦公室，孫躍榮出門前，回頭又看向沈浩問，“沈浩，剛才聽沈區長介紹，你還當過老師?”
“對。”沈浩點點頭。
“那你知不知道我舅舅？”
“你舅舅？”沈浩一愣，腦海裡瞬間想起一個名字，難道真這麼巧，沈浩不敢相信。
“我舅是市教育局的局長孫德海。”孫躍榮說。
我靠，沈浩差點坐到椅子上，真是這麼巧，自己居然和孫德海的侄子成了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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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看孫躍榮頭頂上那塊斑禿，沈浩眼前出現了孫德海地中海的髮型，沒錯，這確實是一家人，連頭型都遺傳。
沈浩乾笑兩聲.“知道。”
孫躍榮呵呵一樂，拉門出去了。
沈浩坐到椅子上，還沒從這種魔幻的感覺中走出來，在這裡遇到孫德海侄子，這是好事還是壞事？難道剛才那番話是孫德海授意孫越榮來向自己摸底。
沈浩習慣地摸了一下兜，剛把煙掏出來，聽到走廊裡有楊工的說話聲，立刻又把煙放回去了。心裡道，管他呢，孫德海自己都不怵，孫躍榮有什麼可怵的。還是踏實幹自己的活兒最重要。
沈浩正想著，楊工進了辦公室，沈浩忙站起來，笑著叫聲楊工。
楊工沒搭話，先抽抽鼻子。
沈浩看著他，心說，這是啥意思，聞煙味？
果然楊工抽完鼻子，臉色一沉，“你抽菸了？”
沈浩忙笑道，“抽了一根。”
“你剛來，有些情況不瞭解，現在我告訴你，改建辦是無煙辦公室，不許抽菸。以後想抽菸到走廊的抽菸區去。”楊工繃著臉道。
沈浩忙嗯了一聲。
楊工看一眼沈浩，一指靠牆的鐵櫃，“把裡邊的資料好好整理整理，工作就有個工作的樣子，別光想著抽菸聊閒磕。”
楊工嘴上沒有一根鬍鬚，樣子卻挺兇。
沈浩被罵得極其不爽，媽的，這太監罵人怎麼比張秀雅還狠、張秀雅是霸氣，這楊工是邪氣，改建辦還真是藏龍臥虎。
沈浩強壓著不悅，“我正在整理，這兩天就整理好。”
沈浩說完就要向櫃子走去。
“行了，先別整理了，我要去趟南郊村看看，你陪我出趟車。”
楊工的口氣完全就是老闆命令下屬，把沈浩當成一個小司機。
沈浩拔了拔腰身，“楊工，這馬上就要下班了。”
“下班怎麼了？改建辦的工作就是時間緊任務重，沒有正常的休息時間，這一點沈區長沒有和你說過嗎？虧你還是從拆遷辦過來的。”楊工一拍桌子怒道。
沈浩只是善意地提醒一下楊工，卻兜頭來這麼一頓爆罵，沈浩終於有點憋不住了，連田雲生這樣的江湖大哥，見了自己也是客客氣氣的，這麼一個文弱的楊工居然這麼罵自己，太他媽憋氣了，老子來這不是跪著給你當司機的，是張秀雅和沈區長親點，到這幹事的。
沈浩想著頭一仰，直視著楊工厚厚的眼鏡片，手往出一伸。
“幹什麼？”楊工愣了一下。
“批條，沒有沈區長的批條，我不能出車。”沈浩應道。
“我也要批條？”楊工更怒了，“這是誰和你說得？”
“沈區長親自交代的。”沈浩淡淡說。
他兩的爭執把其它辦公室的人都吸引過來，“楊工，怎麼回事，吵什麼？全樓人都聽到了。”
“他的工作態度有問題，在辦公室抽菸，還沒到下班時間就推諉不想工作，我讓他出車去趟南郊村，實地再觀測一下，他找藉口不出車。這樣的人，改建辦不能要。”楊工由於激動白臉變成了紅臉，一口氣指出沈浩一溜罪狀。
“沈浩，你怎麼這樣呢，頭一天來改建辦就這種工作態度。”眾人順著楊工的話，也紛紛指責沈浩。
楊工豬八戒倒打一耙，其他人還都向著楊工說話，沈浩人單勢孤，頓時感覺百口莫辯。
“怎麼回事？”孫躍榮從辦公室外擠進來了，一聽立刻道，“楊工，你別生氣。沈浩剛來，有些情況，他可能不太瞭解，也是我沒說清楚。坐坐。”
孫躍榮搬把椅子讓楊工坐下，楊工還是氣得呼呼帶喘。
“沈浩，楊工用車，不用沈區長批條。”孫躍榮到了沈浩面前道。
“是嗎？”沈浩冷冷問。
“是。”孫躍榮邊說別給沈浩使個眼色。
沈浩笑了一下，“對不起，沈區長剛才和我不是這樣說的，他說改建辦所有人用車都得有他的批條。”
“沈浩，你這是。”孫躍榮被頂回去，一臉尷尬。
“你們看到了吧，商會來的人就是這種素質，一臉市儈相，我反覆和沈區長說過，改建辦選人一定要精挑細選，以專業和素質為標準。他就是不聽我的，還拿拆遷辦的思維方式選人，他以為能對付釘子戶，就能蓋出好樓房嗎，簡直就是亂彈琴嗎。”楊工已經氣得暴跳如雷，連市儈相都罵出來了。
“楊工，你別生氣了，和他計較什麼。”李工白了一眼沈浩。
沈浩沒說話，倒要看看楊工還怎麼嘚瑟。
“小孫，你趕緊去樓下找沈區長，把批條開了，真是的，一個公務車也把住。真拿雞毛當令箭。”李工又道。
“沈區長去市裡了。”
“給他打電話，我給他打。”李工拿出手機撥出去，通了，卻沒人接聽。
估計沈區長正在向市領導匯報工作，不方便接聽。
“小孫。你開我的車把楊工送到南郊村。我就不信沒這豆腐渣還不做槽子糕了。”李工又瞪眼沈浩，把車鑰匙遞給孫躍榮。
孫躍榮一見鑰匙，一皺眉，“李工，這已經下班了，我中午還有事，下午去不行嗎？”
“你怎麼也這種工作態度。”李工不滿道。
孫躍榮悻悻地把鑰匙接過去，但依然眉頭緊皺，“楊工，那咱們走吧，早去早回。”
楊工一擺手，“我今天誰的車也不坐，就坐公務車。”
這，眾人都愣住了，知道楊工的梗勁上來了，眾人又都看向沈浩。
現在兩人僵在一起，只有一方讓步，才能化解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