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崖村,顧名思義,三百尺高的一處陡峭懸崖坐落在村子的北側,一條幽深的小路通往崖底。
上官燕緊跟在龍天成身後,左右不住的打量周圍的一切。這小路均為石板鋪成,似乎已有許多年頭。走到懸崖下,眼前瞬間開闊起來。一張整齊如神刀劈切般的峭壁映入眼簾,讓上官燕驚嘆不已。
可是上官燕卻並不留意眼前的景緻,心裡直牽掛著三皇子李正寒。
爬上一堆亂石,一處洞穴浮現眼前。堅硬的岩石下一座天然的古洞聳立在懸崖底層,瑟瑟的涼氣冒了出來。
“姨娘姐姐!”
一個嫩稚的童音響起,讓上官燕心裡一亮。
“小正寒!”上官燕許久沒有見到三皇子,一股暖流瞬間湧上心頭。一把抱起小正寒,緊緊的摟在懷裡。
出生於帝王之家,成長於皇宮內院,終年太監宮女伺候為伴的小正寒似乎並不是想象中的紈絝子弟般任性刁鑽,反倒是聽話乖巧的很。這真的是造化弄人,冥冥之中註定了這個皇室末代子弟一生多磨坎坷不平。
畢竟還是個七歲的孩子,還不懂得人世間的滄桑苦楚,還不知道自己顯赫的身份遭遇了命運的輾轉反側。
上官燕摟的更緊,憐憫之心讓她不願意放開這個需要保護的孩子。
龍一飛從李正寒身後走來,看了一眼父親,“爹,是我害了全村的百姓,我該死!”
“是命,落崖村該有此一劫。”龍天成佝僂的坐了下來,似乎每多站立一分鐘都承受著多大的痛苦,“忠義二字你該記得,當年參軍隨慕容將軍之時,忘記他給你說的麼?”
“當然記得,孩兒從不敢忘記大哥的話,所以,就是拼死也要把三皇子保護好,除非我死了。”龍一飛記得那年隨慕容煜參軍時聽到還是大將軍的慕容煜說的話,至今記憶猶新。
“一飛記住,自古忠孝難兩全。皇帝的龍子是天下人未來的龍,不管犧牲有多大,都要全力保護好!”龍天成勉強直直腰板,語重心長的看著獨子龍一飛說道,眼神中盡是期盼與鼓勵。
難得有如此開明的父親,龍一飛心中激情盪漾。看著老父親如此深明大義,更覺得愧對父親和死去的五十多口父老鄉親。
可是龍天成分的清孰輕孰重,無國哪有家,無家哪有父,便也沒了龍一飛。
上官燕聞到父子二人對話心有震撼,忙起身向龍天成致敬,“龍伯,難得您深明大義。失去了這麼多人還能為我們著想,上官燕真是佩服至極。”
龍天成表情莊重,衝上官燕點點頭,盡顯凝重與沉穩。
魯伯拍拍龍天成的肩頭,這個平日不苟言笑的龍老頭內心卻是無比的堅強。
“上官小姐,你是怎麼來了?難道是大哥派你過來的嗎?”龍一飛這才想起來,急忙衝上官燕問道。
上官燕笑了笑,不知道如何回答,尋思了半天,“是,也不是,反正就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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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一飛不知何意,可是也是無關緊要,剛要說話,卻被上官燕打斷。
“一飛,這裡為何成了這般模樣?難道有人洩露了行蹤?聽村口的老人家說來了一夥歹人,到底是誰?”
龍一飛愁眉不展,“我也不明白,黑天半夜的也看不清楚,只覺得是很多的人,大約六七十人之眾。我等不敢上前,生怕小正寒有個閃失。結果村民們……”
龍一飛說到此處暗自神傷,熱淚在眼中攢動。
魯伯趔趄的走了過來,“小姐,我看不像是宋廷官軍所為,倒是像一幫劣匪暴徒,殺人不眨眼。”
上官燕凝思了片刻,心裡也默默尋思:雖然程玄德是宋廷的爪牙,可是還沒有瘋狂到連老幼腐儒都痛下殺手的地步,此事也未必是他所為。
可是何人所為?殘忍到如此地步?為了一個人竟然不惜屠戮了半個村子。難道他們要找的人就是三皇子李正寒?
諸多問題困擾著上官燕,可是此時此刻她顧不了許多,眼下之計是儘快找個隱蔽的地方,把三皇子暗中保護起來。可是對方人卻在暗處,無時無刻不給小正寒帶來危險。
上官燕把自己的想法跟大家說了一遍,徵求大家的意見。龍一飛想了半天,回頭對父親說道:“爹,為今之計只有投奔琅琊山了。”
龍天成聽後為之一震,直盯著龍一飛些許,隨即嘆了口氣,“也罷,只有那裡安全了!不過此去路途遙遠,可要千萬小心啊!”
“孩兒會小心的,爹跟我們一起去吧。”龍一飛投去懇切的眼神,期望父親能夠同意。
可是龍天成搖了搖頭,似有隱情的看著遠方,“十多年未曾見面,何必再去糾纏。”
“可是娘她……”
“我不想去打擾她……”
龍天成搖搖頭,眼中泛著憂傷與滄桑,“哎!琅琊山是我的心結,你自己一路上多小心吧!”
龍一飛想再說,可是見父親心意已定便不再言語。
上官燕聽著父子二人的談話似乎話中有話,可是畢竟家事不可多問,便對龍一飛說道:“伯父既然不願意跟隨我們,那我們何時動身?”
“現在就走,這裡不是久留之地。”龍一飛背起三皇子李正寒,多有不捨的看看父親,轉身奔身後小路而去。
告別了龍天成,上官燕便和眾人直往東方走去。
上官燕心中忽然有種牽掛,倒不是為了別人,只是怕和北涼王慕容煜斷了聯絡,又回身跟龍天成囑咐了幾句。
正如上官燕所想,北涼王慕容煜確實放心不下。在上官燕奔羅霞山落崖村來後,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我應該和她一起前往,不能放她自己一個人去。”
慕容煜後悔自己的決定,背對著尉遲琳嘉喃喃自語。
“現在趕過去興許還來得及。”尉遲琳嘉明白慕容煜的心意,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極其不習慣。
慕容煜猶如瞬間醒酒,“馬上備馬,我要去落崖村。”話音未落人已經衝出了屋子。
這就是北涼王,霸道偏激的慕容煜。他的主意正,說一不二,從來就是快人快語絕不拖延。
不帶任何隨從,一人一騎直奔羅霞山而去。
慕容煜有種不祥的預感,這預感告訴他,落崖村肯定出事了,三皇子出事了,上官燕不知道遇沒遇上。
慕容煜從馬上天下,他看到一張紙。這是他給上官燕的,自己親手繪製的落崖村地圖就在前面。
是上官燕掉下的,可是為何掉下了這張地圖,難道……
落崖村一片狼藉,所作所為之人正在怒火沖天。
……
黃道童還是帶著面具,只不過從露出的眼神中充著怒火。
“沒用的蠢貨,到嘴的大魚又給跑了。幾十號人找不到四個老弱病殘。還殺了那麼多無用之人,打草驚蛇,以後想再找到三皇子勢必登天。晉王要是知道,還能好好和我們合作麼?”
黃道童聲厲語重,嚇的下面眾徒皆不敢應話。
“花千朵!”
黃道童側身喊去,身旁一位年輕少女趕緊出列應答。
“馬上查出龍一飛和李正寒的行蹤,務必要找出來,不然晉王那邊如何交代。”黃道童話鋒頓減,貌似對身邊的少女尤為器重。
“是,花千朵一定會尋到這兩個人,定不辜負師父信任。”叫花千朵的女子施禮道。
“都滾下去,分頭去找,找不到就提腦袋來見我。”黃道童罵罵咧咧的把眾門徒轟了出去,只留下花千朵還站在那裡。
“師父,我從金陵城回來的路上聽到晉王府招攬天下豪傑,晉王是不是要……”花千朵欲說又止,靜靜的觀察著黃道童的顏色。
“嗯,你我知道便可,外人就不便說,畢竟這是天大的秘密。”
“可是師父,我們真的要為趙光義效犬馬之力麼?”
“為師何時做過賠本的買賣,你只管做事就是了,其他的不要過多過問。”黃道童嘴角微喜,“大業成時便是做你公主郡主之時,哈哈……”
黃道童從未有過的高興,仰天長嘯直通九霄。花千朵偷偷看去,也不知道面具後的嘴臉是和模樣。
記得從小在翠清池長大,是黃道童把他從路邊撿回。花千朵也不知道爹孃是誰,便跟隨師父左右不分離。
每每跟隨師父下山,都看到的是師父不同的打扮不同的模樣,唯一能識別師父的除了聲音在無其他。
黃道童盡數傳於武功給花千朵,更是教會給她嫉惡如仇心狠手辣。花千朵出道五載,死於她手下之人不計其數,成為黃道童的得力干將。
可是花季少女再如何狠毒畢竟童心未泯,她偷偷抬頭望去,只想知道師父黃道童到底面相是何。
黃道童笑罷,突然覺察到花千朵在故意窺視自己,有些惱怒。這是他的大忌,他不曾想過要讓人看透自己,包括身邊最親的人。
他的面孔無人見過。有人說黃道童已年過花甲,有人傳言黃道童已然過百,更有甚者傳言黃道童已死,幽冥派掌門另有其人。江湖傳言眾說紛紜,皆無事實可查。
“花千朵,好好做你事!”黃道童‘哼’的一聲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