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
凌青牛把前半生最美好以及最不好的過往全都說給兒子,而凌晨從頭到尾都沒有加一句話,只是默默的聽著。
只是短短的幾個時辰,他記憶中溫柔賢惠的母親曾是蠱惑眾生的妖女,心目中代表正義的父親也像是重新變了個人。
凌晨活了十幾年的世界全部被摧毀,眼下天地四方已無他的立足之地。
“這…就是我和你娘相遇的,後來為父才知道,你娘早已加入大雪峰,原因是她殺了當時雪峰的十殿閻羅中的平等王,導致歡樂門被人買兇追殺。”
凌青牛藉著微弱的燭光,撫摸著手裡那把破舊的木梳子,眼中依舊柔情無限。
“待我…武藝有成出山後,你娘在大雪峰中擺下擂臺舉行比武招親,結果不用說你也知道,只是過程有點意思而已……”
“那天…”
……
比武當天,平日裡連人都看不到幾個的大雪峰,可比繁華的長安城還要熱鬧三分,所有人都集中在一面百丈高的大冰鏡前邊。
那塊冰鏡極為神奇,是大雪峰眾多秘密其中一個,能將人影投在上頭。大雪峰主若是有事要說,就是以此顯身,至於真人所在何方,無人知曉。
今日竟然讓柳相思拿來做比武招親用,可見實力再強、地位再高的男人都逃不過美人這一關。
比武即將開始,冰鏡前邊滿滿當當全是人,甚至連女的都不在少數,有些輕功稍好些,索性飛到峭壁之上,尋找任何能夠站住的地方。
一位年輕的白衣劍客也是如此。
他站的地方很高也很寬敞,位置卻很特別,而是因為此處冰風似刀,功力不夠如何敢穿著薄薄的袍子站在此處?
白衣劍客面容俊朗,此刻眼中極度凌厲,連冰風看到都得繞著他走。
“諸位!”
巨大的聲音不知來自何處,傳入每個人的耳中。聲音的主人是個年紀稍大的婦人。
“今日歡樂門舉辦比武招親,意在為老身之女柳相思尋得良緣,無論今日諸位來此目的如何,老身都先行謝過。”
“江湖中人都說小女是世間最美之人,如此美人定是要至強之人才配得上。”
“稍後,諸位便能欣賞到天上妙舞‘春庭鏡’,倘若能在樂聲舞曲全都罷了之時還保持清醒者,即可成為進入下一輪選拔!”
“此舞如何作用想必不用老身多說,凡是能站在這裡的人,多是八重境的高手,低於八重境者,老身奉勸諸位先行退場,否則的話……”
婦人說的話很不客氣,也很乾脆,即使最後的話沒有說出來,大家也明白其中的的意思。
兩年多來,凡是想要打過妖女柳相思歪主意的人,都扛不住半曲“春庭鏡”,內力亂竄爆體而亡。
稍一會,約莫三分之一的人離開。
霎時,大冰鏡滑過奪目的亮光,每次大雪峰主出現之時,冰鏡之上都會有這樣的亮光。
眾人或側目、或低頭,
此時亮起,說明主角柳相思出場了!
巨大的鏡面上出現個妙曼的背影,青絲挽在玉簪尺上,露出修長圓潤的脖頸,身著大紅衣裳,上有金絲勾勒之仙鶴,銀絲勾勒之祥雲,些許豔麗的鮮花盛開在其中,極其華麗!
背影不動之時,媚態已然百生。
只是如此,現場的很多人神魂已飛至九霄雲外,呆立不動。
婦人之聲再度響起:“老身再多說一句!舞曲雖美,卻要量力而行。”
“不久前,強如平等王之輩,也僅看了半曲‘春庭鏡’,便當場因為內力逆轉,經脈寸斷變成廢人。如今小女舞藝已精進不少,諸位也多掂量掂量下自己,免得死在牡丹花下,卻做不了風流鬼。”
妙舞將始,無端又多這一句話,引得不少人面露憤惱,怒聲罵喝。
片刻後,三三兩兩的人離開,有些人雖有些猶豫之色,卻不捨得挪動腳步。
“哼!!!”
獨立於山巔的白衣劍客似是等得有些不耐煩,劍眉倒豎,冷哼一聲。
他的聲音無需任何輔助,同樣在冰雪中迴盪,引起一片低語。
“…是他…秦廣王!”
“傳說秦廣王實力僅在峰主之下的,居然也會來參加比武招親?”
“人家剛才不是說了,最強的人才配得上最美的人……”
“那大雪峰主人呢?他要來的話,我們豈不是都沒有機會?回家吧,回家吧。”
“大雪峰主人要來?別說你,秦廣王在這裡你都一絲機會了!”
這位人稱秦廣王的白衣劍客冷哼之後,導致更多的人離開。他們並不是擔心在舞曲中死去,而是擔心死在這些脾氣怪異的人手裡。
多次警告之後,還敢留下來則代表著大雪峰最高實力。每一位在江湖中都是千人斬、萬人屠的角色,而這樣恐怖的角色居然有上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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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些實力高強的人表現出的模樣也不輕鬆,畢竟連十殿閻羅都扛不住半曲。白衣劍客亦是握住身側的短劍,嚴陣以待。
“甘霖涼,你們爬到這麼高有毛用?冷死林被啦。”
白衣劍客的腳下冷不丁出現幾個年輕人的交談聲。
“阿坤,你不是才剛到八重境不久?也敢爬上來,等下經脈寸斷死在這裡,我可不幫你收屍。”
“你懂個籃子!什麼狗屁‘春庭鏡’都是嚇唬小孩子的玩意,說白了就是比較厲害的媚術。林被以前在神農谷的時候翻過關於媚術的書,它的作用就是封閉人的五感,只需先咬破舌尖含住一口血,等下要是中招不由之主就吞下去,待那時察覺到口中異味,媚術便不攻自破。”
“夭壽!那你豈不是要大敗雪峰裡的諸多高手,把柳相思娶回家?”
“甘霖涼,林被才不要咧!漂亮的女人都是麻煩,也更會惹麻煩。要不是因為漂亮女人,林被也不會落到這般地步,還認識你們這些衰咔(衰人)。更何況她年紀比我大耶,對我來說已經算是老女人啦。”
“哈哈哈!”
數人齊笑之時,鼓聲響起,橫笛、長蕭,古琴、箜篌,諸多樂器緊跟而上。
長袖翻飛、裙襬搖動,冰花白霧飄飄渺渺,如霧如幻,如落仙境……
……
凌青牛講至此處,閉著眼睛,微微晃頭,好似在跟著樂曲的節拍。
凌晨探直了身子道:“孃親所跳的‘春庭鏡’究竟是什麼樣子?”
“誰也不知道‘春庭鏡’究竟是何人所創,其態、其姿為父實在難以輕鬆,恐怕…世間還未有能描繪此舞的語言。”
“那小姝呢?她也有學……吧?”
凌晨想起來他以為已經死掉,其實還活著的妹妹。
“‘春庭鏡’一人一舞,看絹帛的人不一樣,參悟到的也不一樣。小姝她的天賦挺不錯,僅看了三次絹帛便有所參悟,你孃親當初可是花了三個月才看明白一點點…而且你娘花了八年時間才悟到的瞳術,小姝也只用了兩年……”
凌青牛說道此處,神色得意:“不愧是我凌青牛和薔薇的女兒!”
凌晨看到父親揚起的驕傲神情,那是他從未見過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