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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七十二章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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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千萬萬的火紅楓葉開得正盛,一條小溪流過這熱烈的楓林,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紅與白的相映,散發出一種別樣的生機。

九妹捲起馬車的竹簾,淡笑著看著這一片風景如畫。

遠處,一個窮漢正仰臥在小溪旁曬太陽,腰上別著個酒葫蘆,取下來飲了一口,臉上愜意的表情,就好像他身下躺著的泥土軟的跟毯子一樣。

馬車滴滴答答走過,捲起一陣細風,細風逗弄著緩緩掉落的楓葉,調皮的將它送到了馬車裡。

花無缺輕輕的拿下飄在九妹髮間的紅楓,準備放到一邊,但卻被九妹拿了過來,在花無缺的白衫上比劃著道:“楓葉真美,不管是天然的,還是作為裝飾。”她笑了笑,伸手摩挲著他的衣衫,又道:“等到閒了下來,我為你縫件衣服吧,就拿紅楓做主題。”

花無趣戲謔道:“我真是太有福氣了,娶了這麼個出的廳堂,下的廚房,還縫得衣衫的賢妻。”

九妹也不客氣,把這恭維話全接了下來:“那是當然,不是誰都能娶到慕容家的女兒的,這說明,你也不差。”她扯了扯花無缺的臉皮,道,“我知道,我就是縫了件乞丐服,你也能微紅著臉穿著到處跑的。”她眼睛樂得眯了起來,好像已經看見花無缺穿著乞丐服的模樣了。

花無缺對她不但溫柔體貼,信任有加,而且,有著這個時代其他男人難以做到的一點——對女子的尊重。

她捏了捏自己懷中放著的藥瓶,感覺心都踏實了不少——這藥瓶放的正是他們趕回山間小築的藥房取來的假死藥。在慕容山莊的藥,除了她帶出來的那一顆自己用了,其餘的都毀在了大火裡,而他們最後的決戰迫在眉睫——她一點都沒抱邀月會告訴花無缺真相的希望,邀月只會推著他越快決鬥越好。所以,在沒找到萬春流的情況下,這藥就必須備著。還好之前在小築裡還有一些試驗品,雖然沒有預想中的效果,但有作用就足夠了……

花無缺苦笑道:“還請娘子手下留情,可別真讓我穿乞丐服了。”

九妹笑道:“我哪兒敢啊,我要是敢拿那樣的衣服給你穿,你那兩位姑姑就能把我扔河裡去!”

提到兩位移花宮主,花無缺臉上的笑意收斂了起來,臉上浮上一層憂色。

九妹握住他的手,道:“你不用擔心,儘管努力試試,就算說服不了邀月宮主,想一想,你能和小魚兒比試一場,豈不也是件快事!出不出人命還不是你們兩個當事人說了算!”安慰人的從來就不是這明知是安慰的話,而是這畫中表現的安慰人的心。

馬車滴溜溜的滑過那窮漢身邊,他們的談話伴著風聲若有若無的飄進窮漢的耳中,那雙微眯慵懶的眼立即爆開,眼中的精光箭一般的射出來,一個虎躍,一個反轉,原地就沒了他的身影。

只聞馬聲嘶鳴,一股驚人的氣勢從前方迸發出來,車廂內的花無缺和九妹一驚,雙□□身而出,待看清攔在路中央自顧自端著酒葫蘆的窮漢,心中詫異非常。

花無缺自出道以來,天下間的英雄沒有幾個能被他瞧在眼裡,但不知怎的,這懶洋洋的窮漢,竟似有一種說不出的攝人之力。身材雖非魁梧,但那氣勢卻不由得讓面對他的人覺得渺小。

花無缺望著眼前這不知敵友的人物,繃緊了一根弦。

九妹也在靜靜的打量著眼前的人物,但越看越覺得迷惑,越看越覺得眼前的人深不可測,他靜靜的站在那裡,竟給人一種他從前就立在這裡,經後不管多少年也依舊立在這裡的錯覺!這種讓人不敢直視的氣勢,她只在邀月的身上見過……只是邀月的氣勢卻冷得多……腦中一絲靈光閃過,試探道:“敢問閣下可是燕南天燕大俠?”

窮漢終於放下了酒葫蘆,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九妹幾眼,嘆道:“沒想到竟被一個女娃娃一眼就看出來了。”

花無缺詫異非常,失聲道:“你就是燕南天!”

燕南天又再次看了看花無缺,心中也是一驚:若不是他認識小魚兒,倒真會覺得眼前的少年才是義弟的兒子,這份神韻,這份風采,幾乎如出一轍。心中對花無缺不禁增了兩分好感。

花無缺頓覺失禮,趕緊道:“請前輩恕罪,晚輩一時驚訝……”

“無事。”燕南天擺擺手,笑道:“倒是灑家驚了你們的馬,將你們攔在此地,過意不去啊,哈哈哈哈……”這雖是事實,但那份尊重待人,沒有絲毫大俠架子,渾然天成的灑脫和俠義風範卻讓人心生佩服。花無缺見了這真正的大俠,不由得為自己當初被江別鶴父子所欺騙而有些羞愧——那假裝出來的豁達和風範給燕大俠提鞋都不配。

九妹正在奇怪燕南天怎麼突然攔住他們的馬車,就聽他道:“剛才我聽見你們提起小魚兒……你們口中的小魚兒可是從惡人谷出來的小魚兒?”

原來如此!他們的輕言細語就算不是可以也瞞不過燕大俠的耳朵。只是,之前那打情罵俏的話不知他聽去了多少……臉不由得有些微紅。

花無缺難得見這氣概萬千的大俠,哪還有其他的想法,恭敬答道:“正是。”

“你們可知道他在哪?”

“小魚兒此刻應已到達龜山了。”

“龜山?”

九妹簡言道:“魏無牙把江琴帶走了,小魚兒要去找江琴,為他父母報仇!”

“好!”燕南天大笑道,“好小子!我當年沒抓到的小人竟被他找到了!”燕南天想到之前在馬車裡飄來的話,道:“白衣小子,剛才聽你說跟小魚兒有一場對決?怎麼回事?”

花無缺正準備開口,卻被九妹岔開了去:“這事說來話長,燕大俠找到小魚兒再仔細詢問也不遲,魏無牙不好對付,燕大俠還是快去找小魚兒吧!我們有些擔憂……”

燕南天笑笑:“說的不錯,找到小魚兒要緊!”

九妹道:“請問燕大俠,萬春流萬神醫可還活著?”

燕南天再次詫異道:“看來你們和小魚兒交情不錯,他連這些都告訴你們了……萬神醫還活著,離這距離也不遠。怎麼,女娃娃需要他幫忙?”

九妹笑笑,臉不紅心不跳,扯謊道:“是小魚兒要找萬神醫幫忙,請燕大俠找小魚兒的時候務必把萬神醫帶上。”有了這正牌神醫,她那盜版丹藥就不用拿出來丟人現眼了,心中又踏實了兩分。

燕南天卻忖道:小魚兒自小跟萬春流長大,醫術也懂得皮毛,小難小痛根本難不住他,這麼急著找萬神醫,莫不是有什麼變故?想到此處,心中就有些著急,恨不得立馬飛奔過去,拱手道:“灑家知道了,多謝。”

說完人影又是一閃,不見蹤影。

花無缺道:“他早晚都會知道我和小魚兒的恩怨,你何必瞞他呢?”

“小魚兒在的時候無所謂,小魚兒若是不在,我們可萬萬不能讓他知道我們跟移花宮的關係,他與移花宮仇深似海,豈會這麼容易放過你?我們倆,絕不是他的對手。”

花無缺嘆道:“也許只有大姑姑才與他有一爭之力。果然是強敵!但我寧願有他那樣的敵人,也不願有江別鶴那樣的朋友!”

九妹笑笑,這句話正是道出了“卑鄙的朋友,遠比正直的仇敵可怕得多”的哲理,贊同的點點頭道:“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們先回去吧。”

如今已是蕭瑟深秋。但在這深谷之中,花卻開得正盛。菊花,牡丹,月季,梅,蘭,鬱金香……這些本不應該在同一個地方綻放,更不應該在同一時候,還是深秋之時綻放的花兒竟全都開放了。

這裡本是深山幽谷,本應有著陰沉的雲,終年不散的霧,以及那刺骨的寒冷。但這裡,卻偏偏陽光和暖,微風細軟,氣候簡直溫柔的像春天。無論誰到了這裡,都會被這一片花海而迷醉,忘掉困擾,忘掉危險,只記得這最為溫柔浪漫的享受……這裡正是天下間最為神秘,最為危險,卻也最為安全的移花宮!

花海之中,一白色勁裝的俊秀男子溫柔的牽著一宮裝美麗少女的手,不,這個姑娘年紀雖不大,但已經不能稱之為少女了。因為她的臉上沒有了少女的天真,眉間沒有了少女的驕橫和自傲,而是一種細水流長的溫情。——細看兩人腳下,才發現這花海之中竟有一條幾乎被覆蓋的小路,兩人徐徐走來,卻像自花中而生的精靈仙子。

這周身充滿了溫馨的兩人不是別人,正是回到移花宮的花無缺和慕容九。

九妹有些不大樂意的扯了扯身上繁複的宮裝,嘆道:“不知為何兩位姑姑竟喜歡這樣的裝扮,雖然漂亮,但卻又麻煩,又行動不便,更何況這收腰……”她實在是很想將腰上的腰帶扯下來……她並不胖,也系得不緊,但依舊害怕會讓自己肚子裡的孩子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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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如此,你就不該系上腰帶,甚至可以不用穿這麻煩的衣服。你現在的身子自己也知道,兩位姑姑會理解的……”花無缺摟著慕容九,本就溫和的面容此時更是柔得如一灘水,雖然穿著屬於武士的勁裝,眉間也有怎麼也抹不掉的英氣,但怎麼看都像是個翩翩佳公子,而不是可以提刀上馬上戰場的武士。

九妹突然停了下來,死死的握住花無缺的手,道:“你千萬記住,我有身孕的訊息你千萬不要告訴兩位姑姑……”

花無缺皺眉道:“為什麼?這樣的喜事正該告訴她們。”

你若是告訴她們,立即就得為我辦喪事了!九妹心中喊道,臉上卻只微微露出了些許遺憾:“你兩位姑姑不會喜歡我們兩個有後代的,特別是大姑姑,你想想她對我的態度……”她定要讓江楓在九泉之下不得安穩,要你們兄弟相殘致死,怎會留下你的孩子,江楓的孫子或孫女?

“九妹你多慮了……”

九妹本就心慌,一聽這話更是煩悶,雙眼圓瞪,道:“我說不要告訴她們就不要告訴她們,你若是硬要告訴她們,你就再也別想進臥房,去書房安家去!”

花無缺面色一苦,連連答應下來——孕婦的脾氣,得順著,順著。

“只是,現在不告訴她們,她們遲早會知道的,到時候兩位姑姑豈不是會更生氣?”

等到那個時候,你兩位姑姑還不知哪涼快去呢!九妹幸災樂禍的想著,沉聲道:“……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無缺你莫要問,也無需擔心,等此事一了……”九妹忽然扯了扯花無缺的武士勁裝,笑道,“你穿這身衣服果然英挺得多,雖然相公你穿儒裝也一樣好看,但偶爾換換風格才更養眼。”說著似乎為了證明“養眼”二字,微微踮起腳,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

第一次不好意思,第二次欣喜若狂……第n次……花無缺苦笑的摸摸自己的臉——女人的心思若說是一天一變,那孕婦的心思就是一天十變……今天她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蠻橫不講理,也不知是第幾次讚美他,親他……但他也不準備坐以待斃。

花無缺意思意思一下的環顧了四方一圈,最近的宮女都離這兒有段距離,果斷湊到她耳邊,咬住她的耳朵,又輕輕舔了一下,帶著點無奈,又帶了點期待的狠狠道:“晚上再收拾你!”

九妹衝他吐吐舌:“寶寶才不會讓你收拾我呢。”

花無缺又貼近她,輕輕道:“來日方長。”他看著她微紅的臉頰,甜蜜一陣一陣的從心裡泛起——她總是冷靜的臉孔現在點滿了調皮,淡淡的神色平添母性的溫和,現在的她與他第一次見到的她有了太多的不同,而這些不同的改變,都是因為他花無缺。而他自己又何嘗不是為了眼前的人變得與回憶裡截然不同呢?

一想到回憶,就想到那貫穿他整個人生的夢,就想到夢裡的另一個主角江小魚,想到這次回移花宮的目的,心中不禁又有一絲憂色。感受著身邊的溫度,望著那雙秋波般的眸子,柔聲道:“九妹,等此事一了,我們定要好好過日子。”

九妹愣了愣,轉而甜甜一笑,眼角似乎有什麼在陽光下晶瑩剔透:“嗯,好好過日子。”

花無缺帶著九妹走到練功房行禮道:“大姑姑,小姑姑,無缺和九妹求見。”

“進來。”清如碧玉落盤之聲,卻沒有一絲波動。邀月盤坐於坐墊之上,氣勢凜然,雙眸深幽直直的盯著夫妻二人。

“大姑姑和小姑姑傷勢可還有大礙?”

邀月道:“已無大礙。”

憐星悵然道:“我與你大姑姑想要在明玉功上更進一層,只可惜,這機會似乎可遇而不可求。”憐星又打量了九妹一番,柔聲道:“這一段日子,九兒受苦了,這次回來可要好好休整一番。”

九妹笑道:“謝謝小姑姑關心,九妹沒有大礙。”

邀月忽然道:“據說江別鶴被魏無牙帶走了?”

“是。”江別鶴父子的事恐怕瞬間就已傳遍江湖,移花宮若不知道,才奇怪了,“無缺無能,有負大姑姑的吩咐。”

“這不怪你。”

花無缺和九妹都忍不住詫異的抬起了頭——邀月竟出乎意料的好說話,本來他們都已做好被責罰的準備了。

“我與你小姑姑一時不察,培養了一條白眼狼,自不應該讓你來承擔這後果。”邀月似乎知道他們的疑惑,解釋道,“更何況還有魏無牙,沒想到那個鼠輩掉下懸崖,還有這等實力來興風作浪。移花宮多年不問世事,看來江湖上都忘了我們!”眼中精光一閃。

“不過,聽說你們與江小魚相處得不錯?”

九妹斟酌字句道:“江別鶴老奸巨猾不好對付,江小魚心思活絡又與江別鶴有深仇大恨,所以才合作對敵。雖沒有斬草除根,但也毀了他多年的基業。”

“嗯……”邀月滿意的應了一聲,又道:“江別鶴既被魏無牙帶走了,你們就不用管了,魏無牙自有為師來對付。”她經歷江別鶴一事,似乎謹慎了兩分,不再看誰都拿鼻孔看人了。“哼,江別鶴敢如此戲耍於我,豈是那麼容易逃脫的!我定要將他千刀萬剮!”和氣的情緒永遠不會在邀月臉上出現,話鋒一轉,又充滿了霸氣,“無缺,江別鶴既毀,你為何沒有殺了江小魚!”

花無缺感受到那灼灼目光,咬咬牙,定要將自己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他攜著九妹跪在邀月面前,堅定道:“大姑姑,無缺不想殺江小魚!”

邀月的眼光彷彿凝聚成了尖針,扎得九妹陣陣生疼——連她這個旁邊的人都如此難過,那直接面對壓力的無缺……她握住花無缺的手,微微移了移方位,擋在他的側首——皮膚上的寒毛幾乎全都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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