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魚從密室出來就又回到江玉郎的房間,安上鎖,躺下,然後睡覺——當然是裝的。聯想到張菁告訴他的話,心神提到了最高。
“江別鶴老奸巨猾,說不定你以為騙過了他,其實是他騙過了你。你若是打算探清了秘密之後還回到江玉郎房間的話,就要小心了——若是沒有被發現固然好,若是被發現了,江別鶴要殺你,那你就……”
“救命啊!”大呼救命的江小魚把知道了他的把戲準備殺他的江別鶴嚇了一跳!而“救命”的尾音剛結束,花無缺和九妹就立即出現在江玉郎房中。“小魚兒,你怎麼了?”花無缺著急道。
小魚兒見到趕到的花無缺和慕容九,松了口氣:“哦,沒事,我剛才看見窗外有個可怖的鬼影,一時驚嚇,所以就叫出聲來,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慕容九妹,我果然沒看錯你!
“若是江別鶴要殺你,你就大呼救命,他定然沒想到本來鬼鬼祟祟的你敢不顧臉面的大叫,也沒有想到九妹和花無缺就待在前院。以他們的輕功趕過來不過瞬息的時間,江別鶴見驚動了他人,特別是要‘親手殺你’的花無缺,為了維護自己一貫的光明形象,自然不會殺你了。”
原來,這些事全是九妹與江小魚串通好了的。江小魚先去密室,找他想要的東西,江別鶴沒發現固然好,被發現了就由小魚兒吸引注意力,九妹再在空隙間潛入密室找她所需要的東西。出來後,便和等在外面的花無缺會合,看是否有變故發生——就算九妹沒在小魚兒被揭發的那一刻趕出來,等在外面的花無缺聽到小魚兒呼救也不會不理的。
而花無缺就是這個計劃的關鍵——儘管他什麼都不知道,但卻依然被江小魚和慕容九信任著。
花無缺確定了小魚兒沒事,才跟先到一步的江別鶴打招呼:“江大俠。”
江別鶴肚子都快氣炸了,但臉上卻不得不擺出一副大俠樣:“花公子。我之前聽見小魚小友的呼叫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呢!正巧夜起,就迅速趕了過來,沒想到花公子和九姑娘也被驚醒了……”
九妹羞赧的低下了頭,私底下扯了扯花無缺的袖子,花無缺立即反應過來:“說來實在羞愧,我與九妹……我與九妹在外談心,還沒有回房歇息……”這夜晚私會的事就算是未婚夫妻也不該從女子的口中說出,所以九妹才示意花無缺頂一下,沒想到這小子很上道嘛!
“原來是這樣!”江別鶴又笑了起來,“年輕真好啊!”
江小魚連連點頭:“是啊是啊,年輕真好,真好,若不是因為這小情侶的年輕,我小魚兒……哎喲!”
江玉郎收回掐他的手,強笑道:“都怪你亂叫,驚來了這麼多人,現在該讓大家好好回去休息了!”
“小魚小友啊,恕老夫說句逾矩的話,男兒家豈可總是這麼大驚小怪。”江別鶴又擺出長輩的架子。
“小魚兒……你和江兄的鎖鏈怎麼開啟了?”花無缺看著活動自如的江小魚疑惑道。
當然得在他死之前讓他自己乖乖的開啟,他可不想拖著一屍體——江玉郎心聲。
小魚兒怔了怔,高深莫測道:“這是,秘密!”
花無缺一向善解人意,知道他不便說,便不再問了。而其他幾人,誰不知道呢?不過粉飾太平罷了!
花無缺走到自己房前,推開了門:“九妹,你進來一下。”九妹著實松了一口氣,總算是要開口問了?
豈料,九妹進屋後,就見房中央放著一個大浴桶,花無缺站在浴桶旁,手放在浴桶邊上:“你今晚肯定很疲憊,也出了不少汗,但是這麼晚了打水沐浴很可能引起懷疑,所以,我之前故意很晚才沐浴,讓浴桶沒來得及搬出去……”木桶中開始漸漸泛起了些許的熱氣,他笑了笑:“這水已經冷了,我用內力蒸了一下,可以用了……”
九妹怔怔的望著他:“你把自己的水留給我了?你,你竟然連這樣的小事都想到了……”
花無缺的眼睛在暈黃的燈光下顯得異常溫柔:“女子終究和男子不同,若你就這麼躺上床定然會因為汗意而睡不安穩……條件所限,只能在我房中將就一下,我先出去。”說完,就真的推門出去了。
九妹望著他離開的背影,觸控著浴桶中溫熱的水,嘴角微微上翹。
室外,只有星辰微光;室內,只餘水聲盪漾。
“吱啦—”花無缺轉過身來,就見九妹一頭烏髮溼漉漉的披在肩頭,未施粉黛,卻溫潤照人。
“你進來,我有話跟你說。”
淺淡閃爍的蠟燭有一種迷人的溫暖。
“無缺,今天的事你有沒有什麼想問我的?”
“你沒有告訴我定是有你的理由。”
九妹苦笑道:“體貼也得有個限度吧……你有沒有想過,我不告訴你或許不是因為我有我的理由,而是我以為你不在意,不想知道,沒有必要說呢?”
“你是這樣想的?”
“這次當然不是,我是說‘或許’,‘有可能’!你若不說,別人不可能總知道你想要什麼……就像,今天,你明明好奇我晚上去做什麼,你明明知道小魚兒在說瞎話,你明明在意我和小魚兒的關係,為什麼不問?”
花無缺淡淡道:“我希望你事前能主動願意找我商量,事後能主動告訴我。”
九妹靜默了半響,才緩緩道:“為什麼一定是我主動?”
“誒?”花無缺愣了,什麼為什麼?
“無缺,你有沒有發現,我們自相識以來,主動權總是掌握在我的手上?你一直都在包容,接受,體貼,甚至是善後。這種態度對你來說就像喝水一般自然。”九妹嘆了口氣,移花宮主永遠只會告訴他應該做什麼,怎樣做什麼,必須做什麼;從來不會問他——你覺得應該怎麼做,你喜歡怎麼做,你願意怎麼做。
但是,他不只是移花宮的弟子,更是花無缺,是他自己。
花無缺的表情就像呼吸不到空氣的魚,盡力的游到水面上,艱難的吸吮著雨後的清新——他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看待過自己。
九妹的聲音就像從很遠的山谷傳來一般,虛無縹緲,偏偏又近在耳旁:“無缺,你可想過跟我過一輩子?”
一輩子!多麼美麗的字眼!
“一輩子……”花無缺口中呢喃著,眼睛卻彷彿透過現在看到了將來,眼中的光芒一圈一圈的氾濫開,“你明明知道答案的,明明知道的……”
“那……”九妹頓了頓,然後用無比冷硬的語調道:“你可準備做我一輩子的附庸!”衣袍飛揚,袖中的手捏的死緊,眼神堅定而鄭重,直直得射進花無缺的瞳孔,讓他心神一震!
九妹瞬間爆發的氣勢讓他久久無法言語。
不知過了好久,才聽見九妹長長的輕噓一口氣:“小魚兒的事也好,今日的事也好,你若不問,我永遠都不會告訴你,永遠……”聲音柔軟了很多,決心卻一點沒少:你必須要學會,怎麼來踏出第一步……
花無缺臉色一白,身體微顫。
她點了點頭——震懾的效果好像達到了。繃緊的臉部線條緩和下來。
屋內還有一股沐浴後獨有的讓人迷醉的溼氣。她轉了轉眼,突然靠近花無缺,踮起腳輕輕的在花無缺臉頰上落下如羽毛般溫和輕柔的吻:“謝謝你的水和……咳,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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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龐溫潤的觸感,她髮間淡淡的香氣,瀰漫的淡淡水汽一股腦的衝進花無缺的觀感,猶如雷劈!
九妹吻了便跑,只是在打開門的時候再次停了下來,轉過身:“無缺,我等著你來問我,等著你如太陽般閃耀的那一刻。”暈紅的臉龐映得人勝桃花。
花無缺傻傻的立在原地——嫣然一笑,魂縈一生。
被日光喚醒的張菁睜開眼就看見九妹坐在桌前仔細研讀什麼的摸樣。她擦擦眼,伸了個懶腰:“九妹,昨日辛苦了半宿,怎麼不多睡會?”
九妹道:“我很想知道江別鶴在慕容山莊插了多少奸細。不知道這些奸細我是不是都認識。”
“早晚都會知道,你何必急於一時呢?真是勞碌命!”
“是是是,我就是勞碌命!你起了正好,我有事跟你商量。關於小魚兒的。”
張菁剩下的一點瞌睡都被“小魚兒”給趕得乾乾淨淨:“你說!”
九妹撇了撇嘴:“看你的樣子,小魚兒,小魚兒,之前是誰說要和我過一輩子的?”
“九妹~”張菁撒嬌道:“感情真的不受人控制嘛!你沒有遇上他的時候,想什麼都在理智的範圍內,什麼都能仔細的去思考分析,但是一旦你遇上他,就什麼都顛覆了!我跟你雖然是天生一對……的姐妹,但是我跟小魚兒呢,是天作之合,並不衝突嘛!”
九妹收起名單,坐到她身邊:“你真的喜歡他?你喜歡他什麼?之前還要殺要砍的!要不是我,你現在哪找個活生生得小魚兒?”
“我也不知道……本來之前恨他恨得要死,但越是恨他就越是想著他,又因為讓他背了黑鍋,就把仇恨一筆勾銷,然後就越看越順眼……而且,不愛財、色、權的男人,多少啊!我要是和小魚兒成親了,一定好好的謝謝你!”
“好啦好啦!你若是真喜歡他,就先保住他的命吧!”
“你是說花無缺?花無缺就快和你成親了,不會在這待太久的,只要小魚兒在這待上十天半個月的……”
“他是會乖乖在這待上十天半個月的人嗎?”
張菁苦笑道:“當然不是,更何況是在自己仇人家裡。他一定會偷跑,一旦被花無缺抓住……”
“無缺不是個好糊弄的人,而且他們之間好像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聯絡,他們好像對彼此都瞭解的很!”
“所以,花無缺一定知道他會偷跑!”
“這就是我找你商量的原因了!”
張菁哭喪著臉:“就是我和小魚兒加起來,就算,就算再加上鐵心蘭也不是花無缺的對手!九妹,你一定要幫我們啊!”
九妹冷著臉:“我不會幫你們的!”她想起上次站在小魚兒那邊與無缺為敵時,他難過的樣子……當初她與他也只是朋友,站在同是朋友的小魚兒那邊還稍微說的過去,只是,現在她是他的未婚妻,怎能再幫著外人?同樣的錯誤她不會犯第二次!她不會在傷害那個如水晶般透明溫柔的男子了……
張菁嘟嘴道:“你重色輕友!”
九妹癟嘴道:“彼此彼此!”
“只是……我雖然不能明著幫你們,暗地裡出出主意還是可以的!”九妹話鋒忽的一轉。
張菁興奮道:“真的?”
“不然我找你商量什麼?你附耳過來,照我說的去做,一定管用,只是你得先準備幾樣東西……”
張菁聽完歡呼一聲抱住九妹:“九妹我愛死你了!你簡直是個天才!我立即去準備!”
“江大俠!”張菁一直等在大廳前,終於等到散步回來的江別鶴。
“張姑娘?找老夫可是有什麼事?”
“江大俠,我想跟您商量一點事……”她用手做了個一點點的動作,又垂下頭,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張姑娘請講。”
“我想借江大俠的庭院一用。”
“庭院?老夫的庭院已經多年沒有打理了,不知會對張姑娘有什麼用處?”這小丫頭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是這樣的,小魚兒和江公子平安歸來是件大大的好事啊!難得我們幾個小輩聚在一起,所以,想舉辦一個篝火晚會慶祝一下……呃,來這兒的路上曾聽一個苗族姑娘說篝火晚會如何如何美好,我家也好,九妹家也好,死規矩又多,根本不會讓我們這樣玩……所以,想,想借江大俠的庭院用一下……”張菁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真是丟盡臉了!想我小仙女叱吒江湖多年,現在居然要跟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低頭……
“哦!原來是這樣啊……”江別鶴的腦中將自己見不得人的東西和事情快速過了一遍,沒發現什麼跟庭院或是篝火晚會有關的事——想必她的目標很單純,名門子弟就是對普通人的玩意兒感興趣。“沒問題,年輕人就是該好好的鬧一鬧,老夫的府邸已經很久沒這麼熱鬧了!張姑娘是準備今晚還是……”
“明晚,明晚……”張菁笑笑:小魚兒你定要今晚就跑掉啊!“篝火晚會準備的東西挺多的,今天怕是來不及……”
“好,好,張姑娘請隨意,就當自己家一樣好了,有什麼事就找玉郎,老夫這把老骨頭就不參合你們年輕人的事了!”這下一代的孩子真是越來越會鬧騰了。
“不用不用,準備的事情就讓我們女孩子來做就好了,君子遠庖廚嘛!謝謝江大俠!”
小魚兒看著一捆一捆運進院子裡的乾柴,戳戳在一旁指揮著的張菁:“誒,你這是幹什麼?”
張菁神秘一笑:“你想知道?討我開心就告訴你!你們將柴禾放到牆角就行了,對對,就是那裡!”
“你就算不說,我可能也猜得到!”
“那你說說看?”
“我是說可能,我現在還沒有經過調查,當然猜不到了!”說完就要離開。
張菁趕緊逮住他,湊到他肩旁,悄悄道:“你準備什麼時候偷跑?”
“得得得得……”小魚兒突然繞著張菁轉了一圈,“行啊,小辣椒,聰明啊!”又突然壓低了聲,“你怎麼知道我要偷跑?”
“你叫我小辣椒?我哪像啦!”
“不但皮包的跟紅辣椒一樣,脾氣又比辣椒還火!”小魚兒撇撇嘴,“快回答我的問題!”
張菁偷笑道:“因為我知道你的個性是絕不會在仇人家裡苟且偷生的。我瞭解你,就像你瞭解我,還給我取了個愛稱一樣!”
小魚兒狠狠的抖了抖:“哎喲我的媽呀,臉皮厚的女人真恐怖!”
“你想什麼時候跑?”
小魚兒望了望花無缺房間的方向:“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也不知怎麼了,今天花無缺居然一直關在房間裡,正好便宜了我!”
張菁又挽上小魚兒的手臂:“我們真是心有靈犀,我也想的今天誒!你就是想明天走,我也定要你今天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