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氣騰騰的臘八粥，一碗一碗地端了上來，有些人忍不住吞嚥著口水。
倒不是因為香味，而是他們太需要這些熱粥下肚，暖和暖和身子了。
不過在欽差大人沒有發話的前提下，幾乎所有人都忍住了自己的衝動，不動筷子，只有一人例外。
高賢端起臘八粥，小小地嘬了一口，熱流順著喉嚨滾進肚子，簡直不要太爽。
旁邊的那個佛爺，瞪著眼睛，似乎沒想到旁邊這個年輕人會突然做出這樣的事情出來。
“怎麼，你不嚐嚐？”高賢問道。
佛爺四處看了看，見沒人注意，才壓低了聲音說道：“你是哪家的人，怎地這般無禮，就不怕讓欽差大人他們看到？”
高賢又嘬了一口，咂吧著嘴，說：“今天不就是喝粥來的，現在不喝，一會兒又要放涼了。”
提起涼這個字，佛爺下意識地打了個寒戰，剛才的經歷實在是太恐怖了。
“話雖然這麼說，但是你不會真的認為，欽差大人是來請我們喝粥的吧？你看看四周，哪有人動筷子？”佛爺繼續勸說道。
高賢感到有點意思，這不會真的是個入了佛的吧，怎麼還跟他說起法來了。
“我知道啊，欽差大人請我們來，是為了讓我們拿出布料，支援賑災的。”高賢說道。
“知道你還這樣，就不怕鑽到人家眼睛裡面，被當了活靶子？”佛爺壓著聲音說。
高賢不屑一笑，無所謂地說：“正因為這樣，我才更要喝粥不是？要不然豈不是白白支援他了。”
佛爺看著一副理所應當樣子的高賢，表情不禁有些疑惑，問道：“你不會真的打算拿出貨物吧？”
高賢朝著外面努了努嘴：“大家剛才不都是這麼說的，才被放了進來。”
佛爺臉色有些奇怪，說：“可是剛剛不是為了脫離困境嘛，所以才那樣說，而且我們不是都商議好了，到時候...等等，你不是凱旋商會的人？”
他突然瞪大了雙眼。
高賢靦腆一笑：“你猜？”
正當高賢和他大眼瞪小眼的時候，洪亮再次說話了。
“今天能來到這個內堂的人，都是為了支援朝廷賑災來的，這些酒席，就當是本官給大家
的慰勞。”
“由於事情比較緊急，本官就不多說了，現在只問問你們，打算怎麼支援本次賑災？”
洪亮毫不廢話，直接就把問題給拋出來了。
商人們面面相覷，怎麼一點客套話也不講呢？不應該是你求著我們拿出貨物麼，怎麼好像我們求著要幫你賑災似的？
“真是拿我們不當人，你說會不會有傻子跳出來當出頭鳥，站在所有商人的對立面？”佛爺小聲對高賢說。
高賢微微一笑，沒有回答，只是高高地舉起了右手。
“高家布莊，願意全力支持朝廷賑災，以市價七成，拿出一萬兩銀子的布料！”
高賢的聲音，響徹整個內堂。
除了知情者，恐怕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高賢的回應會那麼的迅速，那麼的果決，高賢旁邊的佛爺，更是當場愣住了，沒想到傻子就在自己身邊吶！
蔡頌本來已經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了，但是當他聽見高賢聲音的時候，不禁眉頭微皺，看了過來。
高賢迎著他的目光，笑得非常陽光。
陳星海也是面帶沉思，高賢這個年輕人，總能做出一些他意料之外的舉動。
洪亮看著站起來的高賢，第一次露出了些許笑容。
他緩緩拍了兩下手掌，面帶欣慰之色，說道：“高善人真是深明大義，本官代替遭受苦難的大明黎民，向你表示感謝。”
高賢嘻嘻一笑，坐了下來：“應該的，應該的。”說著，端起臘八粥呲溜溜吸了一大口。
“啊，真香。”
商人們被高賢的舉動搞懵了，他們之前猜到可能會有人跳出來搗亂，但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奇葩。
最關鍵的是，這個奇葩的手筆太大了，七成市價，一次性就是一萬兩的貨物，這個開頭，沒人敢往下接啊！
然而洪亮並不會給他們喘息的機會。
高賢坐下之後，洪亮環視所有人，說：“康陽縣真不愧是大縣，人傑地靈，那麼，你們準備怎麼做？”
洪亮說完，還特意看了蔡頌一眼，蔡頌的臉色有些陰鬱，洪亮微微一笑。
等了片刻，卻無人響應，蔡頌逐漸有些急了，他們沉默的時間越久，他坐在這裡就越是煎
熬。
“黃志偉，本官記得你之前是縣裡數一數二的布商，你來說說，準備出多少？”蔡頌終於忍不住了，點了一個名字。
只見一個頭髮有些花白的老頭子，顫悠悠站了起來，他一臉苦色地看著蔡頌，但是蔡頌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滿臉的警告。
吞下一口口水，黃志偉艱難地說：“蔡...蔡...蔡大人，欽差大人，小人是非常願意傾力支援朝廷賑災的，只不過...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蔡頌的聲音有些陰冷。
黃志偉噎住了，看了看蔡頌，最後目光又轉向陳星海。
陳星海自顧坐著，面無表情，但是他的右手，卻悄悄比劃了一個手勢。
黃志偉再次吞嚥了一口唾沫，咬著牙說：“只不過因為天災的原因，小人的生意也受到了比較大的影響，所以...家裡只能拿出一百兩的布料了。”
黃志偉說完，大汗淋漓，就好像走了一遍蒸籠一樣。
蔡頌臉色極為難看，冷冷道：“黃志偉，我希望你再想一想，是不是哪裡還有存貨，被你忘記了？”
黃志偉腳下踉蹌，差點摔倒，但最終還是把心一橫，說：“大人，我也願意以市價七成拿出來，不過真的是沒有了。”
“黃志偉！”蔡頌瞬間大怒，一掌拍在桌子上。
其實只要黃志偉能拿出五百兩銀子的貨物，他就能把這件事情給圓過去，然後其他人隨便出多少都無所謂了。
一百兩，黃志偉這是把在場所有人的智商全部拿出來，揉成一團，在地上來回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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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蔡頌怒不可遏的時候，洪亮卻是微微抬起了手。
“蔡大人，稍安勿躁，我們雖然著急，但是也要理解他們的不容易，大家盡力而為就行，實在沒有，也不用如此相逼。”洪亮緩緩地說。
蔡頌連忙躬身告罪：“蔡大人教訓的對，是下官衝動了。”
蔡頌的情緒漸漸恢復，但是憤怒仍舊佔據著心頭。
今天明明都已經沒事了，跟自己毫無關系了，可現在還是被迫扯了進來。
蔡頌看了一眼高賢，而高賢非常淡定，旁若無人地在消滅桌子上面的美食。
“都是你這個出頭鳥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