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爐剛剛生起火，還沒有熱起來，劣質煤炭的煙特別多，管道流通不及，有些嗆人。
高賢看著一臉隨和的蔡頌，沒想到他會這麼直率，一點彎彎也不繞，直接就點明了今天高賢的目的。
弄得他都有些不知道怎麼接了。
蔡頌笑道：“你別這麼看著我，我就是這樣的人，有啥說啥。”
“我們大家都很忙，就別浪費時間了。”
高賢不禁樂了，拱了拱手，說：“大人快人快語，讓高某佩服。”
“那我就直說了，前些年呢，我由於一些自身的問題，導致家裡百畝良田盡遭荒廢，如今幡然醒悟，就想重新來過。”
“所以在農事方面，我採用了一些特別的手段，為的呢，就是來年能增加個好收成。”
高賢說完，蔡頌等待了半天。
“就這？”蔡頌有些不敢置信。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高賢居然只是提出了這麼一個小小的事情。
是的，太小了，小到讓他懷疑，高賢這裡面是不是還有什麼別的圖謀。
現在許多地主家都在使用萬物學的手段，只要他安安分分，每年上足稅務，大家都不怎麼當回事的。
但高賢居然為此大費周章。
“沒錯，正是這件事情，因為我知道，官府對於這方面，還有些許顧忌。”高賢說道。
蔡頌點頭道：“好吧，既然你真是為了這件事情，那我也就跟你明說了。”
“官府的原則是嚴格遵循大明律法，遵循朝廷的規定，所以一切涉及到農業的特殊技術呢，都是嚴令禁止的。”
“但是法不外乎人情，你胸中有志，又與人為善，在這次災難中出錢出力，我想即便朝廷的人看見，也不會過多為難。”
“你放心便是。”
蔡頌直接點明了，如果你高賢真的只是顧忌這個，那就完全不需要擔心，小事而已。
高賢滿意地點點頭。
他要的，就是蔡頌的一句話，只要能安穩渡過這個冬天，那麼後面的事情，就好辦了。
兩個人之間的談話進行得有些過於順利，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了。
沉默了片刻，蔡頌問道：“對了，高賢，你那個布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高賢說：“蔡大人指的是降價的事情嗎？”
蔡頌點了點頭。
高賢說：“是這樣的，今年情況特殊，天氣又異常的寒冷，布料就變成了緊缺物，所以我認為應該把價格降下來，爭取讓所有人都能平平安安的過完這個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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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賢在來之前，就猜到蔡頌會提起這件事情，所以提前在心裡打好了腹稿。
“呵呵，你還真是有一顆聖人之心。”蔡頌讚歎道。
高賢忙稱不敢。
“唉，若是多數人都能有你這樣的想法，那就好了。”
“可現實是，大多數的布商都在這個關頭，縮緊了對外的出口，有的甚至直接暫時關門了，明顯是要有什麼大動作。”
蔡頌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高賢的臉色。
不過讓他失望的是，高賢一直面色平靜，根本看不出什麼來。
“是啊，我也不知道那些同行們是怎麼想的。”高賢打了個馬虎眼，他不知道陳星海的行動，蔡頌有沒有參與進去，所以還是什麼都不要透露為好。
接下來，兩個人隨便拉了幾句家常，高賢就告辭離開了。
走的時候，高賢給曹楊留下了一籃子燈籠柿子，這是從高家後院新鮮採摘下來的。
“大人吃得時候小心一點，有些柿子呢，核比較大，可能會有點‘硌牙’”高賢有些意味深長地說。
曹楊笑得眯起了眼睛，表示自己懂的。
隨後，高賢就跟馮錦離開了府衙。
騎上高頭大馬之後，高賢長長地撥出了一口氣，前世今生，他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心理壓力還是有些大的。
“老闆，您又送了銀子給曹楊嗎？”馮錦有些不情願地說。
最後送給曹楊的一籃子燈籠柿，肯定是有問題的。
在他看來，這件事情實在不值得付出那麼多的代價，而且曹楊其實他已經都打點好了。
高賢這麼做，也有些不信他的意思。
高賢笑了笑說：“那些
燈籠柿，不是送給曹楊的，是送給蔡頌的。”
馮錦滿臉的疑惑，騎馬跟上高賢，說：“可是您明明送給曹楊了啊。”
高賢搖搖頭說：“我問你，那曹楊，是不是膽子比較小？”
馮錦點點頭：“對，大財不敢收，小財不放過。”
高賢目視前方：“那就對了，我再問你，如果那一籃子燈籠柿，裡面有巨量的財富，曹楊會怎麼做？”
馮錦說：“依曹楊那膽量，那肯定是不敢私吞的，不過他又貪財，也不會輕易放過，所以...應該會想辦法留下一部分，然後轉交給蔡頌一部分。”
高賢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
他如果親自給蔡頌送禮的話，那保不準會被他亂棍打出來。
但如果是本身就和他親近的曹楊，想方設法把這筆賄賂遞過去，那蔡頌接受的機率，是相當大的。
“可是老闆，您那籃子燈籠柿，也參藏不了多少錢吧？”馮錦滿臉的不解。
高賢搖搖頭，不再解釋，這種腐蝕國家人員的事情，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康陽縣府衙中，曹楊在自己的房間裡，抱著高賢送給他的那一籃子燈籠柿，一個個仔細地檢查著。
很快，他就發現了一個尾部帶有一點缺口的燈籠柿。
曹楊嘿嘿一笑，拿起柿子，使勁一捏。
柔軟的柿子瞬間爆碎，弄弄的果肉流了一桌子，曹楊只感覺到，一個圓圓的，堅硬的珠子，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
臨近臘月，冬天的第一場雪，終於下了起來，紛紛揚揚。
一下就是整整三天。
高賢裹著毛絨絨的袍子，走出書房，外面銀裝素裹，房頂上，圍牆上，樹枝上，都是厚厚地一層，如同來到了北國的冰天雪地一般。
李秀禾同樣穿著厚厚的長袍，來到高賢身邊，臉蛋凍得通紅。
高賢從衣服中拿出自己溫暖的手掌，替李秀禾暖和暖和。
“夫君，冬天來了呢。”李秀禾輕聲說道。
高賢看著遠處的一片白色，嘆聲道：“是啊，冬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