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溫氏是衝著王香芹撒了氣, 可很顯然, 就算她成功的嗆住了王香芹，心裡也沒好受到哪裡去。
本來, 她是打算往村學去的, 眼下也沒這個心情了, 索性轉身回家去了, 一面走著一面盤算起了將來的打算。
說句良心話，王香芹也不是那麼廢的，最起碼有一點她是很成功的——成功的養叼了周遭好多人的胃口。
早在王香芹還未進老朱家的門時, 朱家的仨兒媳婦, 甭管是心高氣傲的溫氏，還是窩裡慫的寧氏，亦或是因為孃家和肚子的關係很沒底氣的田氏，總得來說她們還是挺和睦的。即便各有小心思, 但最起碼還是能維持住表面和睦，就算偶有小拌嘴, 也在正常範圍之內。
然後, 王香芹就進門了。
成功的改變了周遭很多人命運的軌跡。
要是擱在幾年前，就連溫氏自己都想不通為啥會對眼前的生活有諸多的不滿。要知道，幾年前的她, 就覺得這輩子最大的夢想無非就是吃飽穿暖。具體來說, 也就是糧倉裡有吃不完的細糧，每年都能做兩身新衣裳，兒子能有一間獨立的屋子, 要是隔三差五能吃頓肉那就更好了。
這些個心願，早在老朱家分家時，其實就已經完全實現了。
可王香芹的到來，卻是徹底改變了溫氏。要知道，溫氏本身就是那種格外喜歡攀比較勁兒的人。以前還在孃家時，就愛跟堂嫂親妹堂妹比較，等出嫁後就乾脆跟妯娌明著暗著各種較勁兒。光這樣也就算了，她還非要爭第一，但凡沒能搶到那個第一，她整個人就撓心撓肺的難受，幾乎一刻也忍不了。
這就是為什麼溫氏非要蓋過王香芹的原因。
可好好過日子能超越王香芹嗎？肯定不能啊！
於是，就有了養雞場那事兒。
在養雞場倒閉後，溫氏不是沒想過放棄，可她戰勝不了自己，哪怕再三強調人跟人是有差距的，但要讓她自認不如妯娌是絕無可能的。每到這個時候，她就暗暗痛恨王香椿，恨她當初為啥要跟王香芹搶親事，這要是嫁到老朱家的人是王香椿，那不就什麼事兒都沒了嗎？
……
回家這一路上，溫氏想了很多很多，最後定格在了當年劉神仙對她的批命上。
講真，就算她這些年強調了無數次劉神仙是個騙子，可實際上她卻是早就相信了那命格。沒辦法啊，劉神仙一次次的證明了他是有真本事的，就算溫氏再不願意去相信，心裡還是難免犯怵。
要不然，她為啥遲遲沒再去做買賣？
因為豬毛要考秀才？因為豬丫還小離不得人？因為她後來懷了身孕？
別扯淡了，溫氏要真的想做買賣，這些理由全不是個事兒！說一千道一萬，無非就是她心裡先犯了慫。
直到今時今日，她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了，卻還是沒那個勇氣再度做買賣。
可要是不做買賣的話，她靠什麼發財呢？就分家得的那些個錢財田產？錢財倒是不少，溫氏當年就是想著分家以後還要做買賣，特地要了一大筆現銀的，誰知道後來劉神仙那麼能耐，一說一個準兒，弄得她心裡毛毛的。就因為當初要了太多的現銀，直接導致大房是老朱家裡得田產最少的一房，吃喝當然是沒問題的，可想要靠田產發財是做夢了。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事實上，就算是分得田產最多的三房，也沒辦法單純的靠田產發財。
他們這一帶土地肥沃，要是莊戶人家自己種地的話，一年到頭確實能得不少糧食。可很顯然，田氏當初要了太多的田產，光憑三郎一人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種完的。因此，田氏後來將自家的地賃了出去，有好些還被她便宜賃給了娘家人。雖說加一起租金還是不少的，可離發財卻還有很大的差距。
田氏是因為起步太低了，孃家窮，自身也沒太大本事，那手繡活賺個零花錢倒是可以，卻接不到大幅的繡品。加上田氏沒啥攀比心，所以她才能安生的待在家裡操持家務帶孩子，盤算著租金湊一起又能置辦幾畝地。
或許就是因為想多了田氏，溫氏臨進門前又改了主意，轉身去了田氏那邊。
不出所料，田氏這會兒就待在家裡。事實上，田氏一年到頭都不怎麼出門的，地裡的事情無需她操心，孃家是離得近，可因為眼下娘家人都靠她，倒是不用她特地回去瞧，那邊隔三差五的就會過來看她。只這般，她幾乎是宅在了家裡，一門心思的帶孩子。
見溫氏過來，田氏微微有些詫異，不過她到底不是王香芹，哪怕跟溫氏關係很一般，還是迎了上來，笑問有什麼事兒。
溫氏略一猶豫，但還是將她方才聽到的訊息告訴了田氏。
田氏一臉的訝異：“二嫂居然這般能耐？我倒是知道她這段時日都不在村裡，還道是她又想到了什麼新點子，發財去了呢！”
“她那個豬腦子能想到什麼發財的點子？”溫氏撇了撇嘴，滿臉的不屑。
“可劉神仙不是說二嫂是發財命？我記得是什麼奔波勞碌財，就算命裡有貴人相助，可最終發財還是得靠她自己。”田氏笑得很和氣，她從來不跟嫂子們爭什麼，就連底下的弟妹也是能讓就讓，“大嫂說的也是，發財還是不大穩當，跟著縣太爺做事又穩妥又體面。”
溫氏心下一動，忍不住問：“你也這麼想？”
“那不然呢？”田氏驚訝的挑眉，“能跟著縣太爺做事，本身就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兒。縣太爺啊，那可是舉人老爺出身的，聽說原本還是京城人士。能在他手底下做事，莫說像二嫂這樣管著幾百號人的，就算只是個養豬工，也體面得很。”
“嗯。”溫氏輕輕的應了一聲。
不得不說，田氏這話說到她心坎上了。
能給官老爺做事，當然是個值得說道的大喜事兒了。尤其有劉神仙批的命格在先，說實話溫氏真的不敢大手筆的做買賣了。可要是只是做些小生意，那又發不了財。溫氏從差不多一年半以前就在思考這個問題，琢磨著自己到底應該做什麼，卻一直沒個結論。
又思量了一會兒，溫氏問道：“那你尋思著，我能不能也去當個養豬工？”
田氏驚呆了。
誠然，田氏是覺得給縣太爺做事是個很榮耀的事情，可養豬工啊，她不是歧視養豬的，而是太清楚養豬這個活兒有多累人了。這普通農家喂頭豬都累得夠嗆，縣太爺那養豬場，哪怕她本人沒去過，也聽她娘家人叨逼了不少。簡單地說，比王香芹養豬都繁瑣，可不得折騰死人了？
換做她孃家嫂子或者堂嫂她們想去，她一準沒話說，畢竟幹活累也代表著拿回家的工錢多。要想日子過得好，可不得比別人下多些苦力氣？
可溫氏……
“大嫂，你是最近手頭緊？”田氏小心翼翼的開了口，心下還是很困惑的。別看她不太出門，可畢竟娘家人常來她這兒說些最新消息，況且就算分家了，那也是親戚，她對大房哪怕不是那麼關注，也沒聽說大房缺錢啊。
“沒。”溫氏知道她是誤會了，想了想，索性將自己的想法全盤托出。
說白了，她就是不想被寧氏比下去。
回憶先前還沒分家的時候，溫氏覺得，寧氏也就是那一手廚藝比自己強，其他方面那是哪哪兒都不如自己的。就說養豬這個事兒吧，以前都是王香芹在幹的，寧氏就跟她一樣，最多也就是常去豬舍那頭瞧瞧，又沒親自上手過。至於巡講的稿子，她是沒寧氏背得熟練，可別忘了，朱四郎太笨了，磕磕絆絆的背了那麼久，耳濡目染之下，反正溫氏也能背個七七八八的。
退一步說，就算她記不住全部，大不了去買一本，讓豬毛教教她。沒道理連朱四郎都能背下來的東西，她卻背不出的。
思來想去，溫氏覺得既然寧氏能當個管事，那麼她也能。
田氏：…………
假如讓田氏說實話的話，她肯定會說寧氏比溫氏強，強的方面還不少。譬如臉皮厚、豁得出去、為了發財不折手段。可問題在於，她不敢啊！
就算老朱家老早以前就分家單過了，就算田氏如今這日子過得並不比溫氏差，就算田氏孃家也起來了兒子也生了，可她……還是沒底氣跟溫氏爭。
底氣這東西，還真不是人人都有的。田氏因為原生家庭的緣故，天生的心虛氣短，她特佩服王香芹，不止一次的想，這人為啥能這般自信呢？換做是王香芹，怕是已經開口說了實話，順便將溫氏噎了個半死吧？
胡亂想了一陣，田氏再度開口時，還是溫溫柔柔的：“這個我也不好說。要不大嫂你去試試看？橫豎早點兒出發，快的話一天內也能勉強來回的，就算來不及在縣城住一宿也沒啥。要是豬毛沒地兒吃飯，讓他來我這兒。豬頭來也沒事兒，眼下我有經驗了，會照顧孩子的。”
幫大嫂看一兩天孩子沒啥，至於長期的……
田氏並不認為縣太爺會選中溫氏當那啥管事。
“你說得對，我去試試看！”溫氏滿意了，她忽的發現，她原先老嫌棄田氏跟個面糰子一樣任人捏扁搓圓，眼下卻是越看越順眼了，哪怕她其實並不差錢僱人，“有需要我再來麻煩三弟妹，要是有好消息我也會告訴你的。”
末了，溫氏還關心了田氏一把，問她最近在做啥，有沒有想過也跟著去做買賣。
田氏露出了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我最近……在學做菜呢。原先家裡不寬裕，總覺得能吃飽就成了。可這不是為了孩子嗎？我學了好些個小孩兒能吃的粥品，還想著再多學幾手滋味不錯的菜，反正很快他就啥都能吃了。”
說起來，田氏那廚藝幾乎可以說跟王香芹相當了。不過，田氏是因為孃家窮，只會蒸稀飯餅子，哪怕讓她燒個菜，她也只會往裡頭撒點鹽巴，熟了就盛出來。
她做的飯菜，永遠只有兩個味道，要麼啥味兒都沒有，要麼就是個鹹味兒。
朱三郎倒是不嫌棄，可田氏瞅著家裡也寬裕了，孩子也漸漸大了，就愈發的在廚事上費心了。好在，她既不是廚房殺手，也不是完全沒天賦，單純就是被家裡條件耽擱了。在用心開始學後，廚藝增進相當得快，反正一般的家常菜已經難不倒她了。
然而，溫氏聽了她的話，卻是一臉的嫌棄：“做飯菜啊……成吧，那你慢慢忙活。”
撇下沒出息的田氏，溫氏倒是愈發的有自信了。
沒兩日，她就安排好了一切，拽著朱大郎去了縣城了。
……
縣衙門那頭一直沒斷過聘用養豬工一事，不過那也不是每天都有面試的。在事情上了正軌後，縣衙門是逢五開始招聘。溫氏去的還算巧，她去的那天是初四，打聽了一下後，在客棧裡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去應聘了。
朱大郎自然知道她想做什麼，他倒是沒想過要阻止，只是無比的納悶：“你不是說二弟妹已經當上了管事嗎？那為啥不去找找她？要是她能幫著說說話，這事兒不就成了？”
朝中有人好做事啊！
況且，朱大郎並不覺得養豬工能有多稀罕，想著就他們家這條件，確實沒必要讓婆娘那麼辛苦，可既然婆娘非要去，那幹嘛不找人託託關係，直接進去呢？
溫氏肯定是不幹的，她不要面子的啊？！
這倆口子每次意見不同時，獲勝的必然是溫氏。這一次，當然也不例外。
然而，溫氏並沒能應聘成功。
她沒成功幾乎是必然的，因為她壓根就沒養過豬啊！
溫家倒是不窮，自然也是養了豬的。可問題在於，很少有人家會讓沒出嫁的閨女幫著照顧豬的，豬多金貴啊，哪個能放心呢？也因此，溫氏還在孃家時，最多也就是幫著喂喂雞，照顧底下的弟妹。等她嫁到了老朱家，那家裡的豬也是朱母在伺候的，輪到她時，一樣是餵雞撿蛋的活兒。
至於王香芹進門後，養豬的活兒就徹底跟溫氏告別了，哪怕後面分了家，那她也沒捉過豬崽啊！
無論溫氏怎麼吹自己，人家一問她從幾歲開始養豬、養過多少頭豬等等具體問題時，她就抓瞎了。關鍵是，她不能編排謊話啊，要不然回頭人家去秀水村一問，那她一樣得抓瞎。
沒奈何，她被迫祭出了自己的絕招。
她說她是王香芹的夫家大嫂。
縣衙門負責聘用養豬工的肯定不能是縣太爺，而是底下的一個小吏。一聽這話，那人也懵了，只能讓她先等等，要問問上頭是啥意見。
幾經輾轉後，溫氏見到了縣太爺。
縣太爺原本對溫氏提不起啥興趣，不過他還是很好奇王香芹的。想著寧氏不也是王香芹的嫂子？那興許，溫氏也是塊未經雕琢的璞玉？
這麼想著，他就抽空見了溫氏一面。
溫氏很是激動，忙將先前吹捧自己的話又重新說了一遍。她真的是往死裡誇自己，說她雖然沒親自動手養過豬，但是她看王香芹養過啊！又說自己跟王香芹妯娌多年，但凡王香芹會的她全都會。
如此這般，愣是將縣太爺的好奇心提了起來。
“那你會些什麼？”
溫氏快速的回憶了一番，很快就將巡講稿上的重點內容說了一遍，包括她看到王香芹是如何喂養豬的細節也都說了一遍。
可惜，縣太爺雖然沒見過巡講稿，卻見過寧氏整理成冊的養豬手冊，相較而言，明顯是後者更靠譜。當下，縣太爺就有些失望，他也是沒想到，鄉下地頭也有這般紙上談兵的。
“等等！我、我還有一個絕招！”溫氏看出了縣太爺面上的失望，忙不迭的開口道，“我會唱山歌！”
縣太爺：…………
在場的其他人：…………
偏生溫氏完全不給人拒絕的機會，張嘴就來了一首“大山的子孫”。等這首唱完後，溫氏眼見縣太爺沒吭聲，急中生智，咬牙又張嘴學了個“忐忑”。
溫氏倒是清清嗓子說來就來，可苦了毫無心理準備的在場眾人。
縣太爺還算是繃得住的，哪怕崩潰也是隱藏在心裡了。
最慘的是因為好奇跟過來看情況的縣丞，在那句“大山的子孫喲喲喲~~”，原本正端起茶盞喝茶的縣丞，一個沒憋住，噗了自己一身。
萬萬沒想到，“大山的子孫”還僅僅只是一道開胃菜，緊接著而來的“忐忑”讓縣丞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整個人都是木的，滿臉都寫著“我是誰”、“我在哪裡”……
偏生，在唱完之後，溫氏還強調道：“王香芹就是這麼唱的，我保證學了個十足十。只要每天給豬唱這兩首歌，豬聽完就能長個五百斤！真的，大人您要相信民婦！”
縣太爺還真的相信了她。
原因在於，縣太爺他是見過系統釋出的趣味任務的。
可他不做的啊！
什麼叫做趣味任務？本來這玩意兒就是為了提升玩家對系統任務的趣味性而存在的，對主線任務其實幫助不大的。可縣太爺多主動呢，他壓根就不需要系統君特地調動他的積極性，他很主動的，哪怕得到系統不過才短短幾個月光景，任務進度卻要比王香芹快得太多了。
甚至於，不說主線任務了，縣太爺還能一不留神就完成了隱藏任務、隱藏成就。
就連系統君都感概了，它以前是用豐厚的任務獎勵來誘惑王香芹儘快完成任務，可眼下卻完全沒這個必要了，因為對於縣太爺來說，哪怕沒有任務獎勵，他也會盡全力去完成任務的。
他要的從來就不是什麼任務獎勵，而是現實中的仕途順暢。
對於系統而言，前任就是需要它拿著跟胡蘿蔔吊在眼前才肯往前頭挪挪腳步的傻驢子，現任則是帶著它撒丫子奪路狂奔的極品千里馬。
這人跟人的差距，實在是太大太大了。
話說回來，就算縣太爺沒做趣味任務，可並不代表他就不知道啊！他是看過那任務介紹，權衡之後決定先放在那兒不管它，專心完成手頭上更重要的事情。
系統君多善解人意呢，接了任務後，可以選擇做或者不做，不然先晾那兒回頭得空了再做也行啊。
於是，當縣太爺聽到溫氏唱歌後，瞬間就明白是怎麼個情況了。
可他還是拒絕了溫氏。
即便溫氏再三保證這一定是有顯著效果的，得到的答覆還是拒絕聘用她。別說管事了，就她這能耐，連養豬工都當不上。
有沒有效果根本就不是溫氏說了算的。縣太爺比任何人都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王香芹唱是有用的，可別人唱沒用啊，溫氏又沒系統，她哪怕把嗓子喊破了，那也不會起到任何作用的，保不準還能把豬崽嚇得自閉了。
不過，要說溫氏完全沒用也不盡然。
最起碼，她讓縣太爺明白了一個事兒，系統君的前任果然就是王香芹，這回是真的沒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懺悔otz……
本來今天是想放番外完結篇的，可我白天把腰給扭了，躺了一天才稍微好了點兒。本章不是完結篇，接下來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