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色的落日餘暉飄逸在海面上，隨著浪濤閃爍跳躍，直到金屬船身將其劃分成兩半，鮮血溢散著從被撕裂的傷口中流出。
萊瓊站在這艘小型輪船的甲板上望著遠處。直覺時刻都在向他傳到來自身下的巨大危險。
那是兩股駭人的力量，在深海中糾纏撕咬，龐大到覆蓋整片的海域，同時卻由無數瑣碎的部分匯聚而成。
它們就在下面。
傑茜走出船長室，仰視著萊瓊的身影，默默地靠在牆上，沒有任何的言語。
他們已經行駛了半周，而萊瓊在這段時間內都沒有食用過任何的東西，他沒有刻意地掩飾這點，因此傑茜也能輕易地察覺到異常。
而且就算是後知後覺，她也想明白了自己沒有淪落成魚人的原因，阿布和拉頓他們本來也很正常，跟她沒有區別，直到……
他們對萊瓊開了槍。
他就沒再庇護他們，雖然萊瓊自己沒說，但傑茜知道是他保護了自己，讓她能夠安全地離開那個吃人的島嶼，她曾經的家鄉。
只是面對這樣的災難，萊瓊最終也只能救下他們寥寥幾人。
她走向甲板前側：
“萊爾閣下，我有個問題想請教您。”
萊瓊邊感受著身下的巨物蠕動著，邊說道：
“什麼？”
傑茜問道：
“我到底是什麼，還有跟我共同生活的十幾萬人，他們到底是什麼，人類嗎。還是某種誤以為自己是人的怪物。”
萊瓊說道：
“你現在還是人。”
至少聞起來的味道還是。
拉頓變成魚人以後血就臭得沒法喝了。
他對傑茜解釋道：
“用於你們出生在這裡，在這裡長大，父母的血液也流淌著同種汙染，但在沒有外力刺激的情況下，你的身體結構與種族是沒法自己改變的。
“祂們藉助了在你們體內的汙染將你的同鄉都轉化成了非人生物，甚至這是某些生物眼中的賜福與新生，但在你接受改變前，你還是尋常的凡人，與其他地區的人類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
傑茜松了口氣。
她看向海面，走到萊瓊正左側：
“這就是我夢想中的那幕場景，在夕陽下駕駛著‘自己的船’在廣闊的海域裡遨遊，但現在夢想成真了，我卻沒感到任何的欣喜。
“以前我覺得航海就是自己命中註定的那件事，而它也將會成為我的全部，但經歷了這些以後，我曾經無比執著的航海夢好像變得沒那麼重要了。
“先生，我想問個可能有些冒昧的問題，你願意聽聽嗎？”
萊瓊保持著見面以後的溫和說道：
“當然可以。”
她問道：
“你是否有可能戰勝祂。”
萊瓊搖了搖頭：
“完全沒可能。”
傑茜問道：
“那未來呢，你是否有可能找到對抗的方法。”
萊瓊耐心地說道：
“按照現在常見的劃分方案，我現在的理論等級大約在標準的第六等級，而你們島上的那些半神最低都是第八級以上。
“而對我們這些出生非神的生物來說，從第六階級到第七的僅有幾千分之一，這還沒算上死掉的那些，而能從第七級到第八級的，幾萬位七級生命中可能有幾個真的能到達半神領域的，而且這個機率並非指你晉升的機率，而僅僅是統計數字而已。
“而那些真正的次神的話，全世界有幾個，還是幾十，甚至幾百位‘凡人’晉升次神都是未知的，他們能否成神，往往是在他們出生的時候，或者十幾歲的時候就已經註定的事情了。
“有的凡人能成為次神，是出於純粹的天賦，或者驚人的運氣，而他們的多少與否，也與其他人沒有關係，正常的凡人是沒有可能有機會對抗這些神明的。
“這並非你努力便可以克服的事情。
“而真正意義上造成這個現象的個體，即使是神明可能都沒法威脅到它。”
萊瓊故意漏掉了個可能性。
即使智慧生物的個體本身沒法直接抗衡神祇，但他們可以團結起來，在真理與信念的領導下，抵禦這些危險強大的個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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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說真理會的存在。
傑茜強迫自己抬頭看著萊瓊：
“你覺得我有這種潛力嗎？”
他直接回到：
“我沒能從你身上看出來。”
傑茜知道萊瓊說的是殘酷的事實。
她剛好有著天賦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她神色誠懇地問道：
“您能否給予我個機會，讓我邁向這片危險未知海域的機會，雖然我知道這樣說很可笑，但我絕對會報答您的。”
萊瓊正了正色說道：
“如果你是認真請求的話，我可以給你這個機會，而且無需你在未來給予我什麼回報，因為在你接受饋贈的時候，就已經付出了代價。
“你可以選擇化作嗜血如命，會在陽光下化作灰燼的不死怪物，或者無法見到月亮，恐懼金屬銀，有無數缺陷的瘋狂狼人。
“而在你接受力量的時候，就已經獻上了自己的忠誠，從今以後，你將沒法做出背棄我的行為，要是我有什麼命令，你都將沒有條件地執行它，即使是讓你結束自己的生命。
“當然，我並非暴君，因此這些事情大機率不會發生在你的身上，但你還是會背負著枷鎖，遭到詛咒，而你也將擁有在這個世界生存的可能。
“你要嗎？”
他平靜地看著傑茜。
她問道：
“所以，其實你是……”
萊瓊說道：
“凡人口中的怪物，教會通緝的惡魔，或者從其他角度來說，我勉強也能算是英雄，不過叫我惡龍也沒什麼問題。
“你在乎嗎？”
傑茜聳聳肩：
“只是問問而已。
“你覺得什麼適合達成我的目的。”
萊瓊說道：
“那就狼人吧。”
兩者在此處沒有任何的區別。
但說道這裡的時候，萊瓊忽然轉過了身。
他眺望著遠方的海平面，在那裡有面黑色的旗幟在隨風飄動著，而在這艘船的前方，還有艘巨大的輪船在向著他們現在的方向駛來。
傑茜神色凝重地走上前：
“黑禿鷲，他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