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驚恐地看著萊瓊。
他的額頭有處彈孔，身後的地上都是噴濺的血液。
‘我死了嗎，我要死了嗎，不可能，我不該就這麼死在這裡……’
啪。
阿布直直地向後倒下。
他死了。
拉頓神色驚慌地將手裡的步槍向前跑去，連忙後退，嘴裡也在瘋狂地向萊瓊低聲求饒：
“別殺我，別殺我……”
但此時碼頭的方向傳來了低沉的吼聲。
這陣突如其來的低吼有別於其他任何的生物，夾雜著黏乎乎的異樣感，卻也能讓人本能地感覺其來自於某種兇猛的野獸。
拉頓的臉色接連變了幾次。
這個方向是特麗薩的位置。
難道……
他毫無障礙地就聯想到了恐怖的事實——那聲怪異的吼叫來自於特麗薩的喉嚨，而她的命運全鎮人的相同，也是他即將接受的饋贈，我們都是大魚的孩子，是的，特麗薩在呼喚他，是時候回家了，回到無垠的海洋……
先是肺，它們在拉頓的胸腔中膨脹變形，接著是鰭，它們鑽出凡人兩側的脖頸，然後是眼，它們慢慢地凸出眼眶，最後是鱗，它們撕扯掉了作為偽裝的皮膚。
長滿綠色鱗片的人魚用它的“大眼睛”呆呆地看了幾眼萊瓊。
它的臉上沒有任何的情緒。
“吼……”
相同的低吼從它的喉嚨在傳出，接著著位人魚沒在理會萊瓊與傑茜，而是轉過身，朝著它身後的方向步履瞞珊地走去。
那是大海的方向。
這就是全體島民失蹤的真相。
沒有什麼奇異維度，也並非他們在進行什麼秘密聚會，整座島嶼十八萬的原住民都變成拉頓現在這樣的怪物潛入了海中。
而那些外來者的下場就無人得知了。
傑茜怔怔地看著拉頓的背影，面色變得煞白無比。
她也想到了。
那麼在她的身體裡，她是否也隨時都可能“長出”這樣的怪物。
而且到底是什麼導致了他們的變異，而她卻還能保持正常，她和他們間的區別在哪裡，還有，明明其他人在更早前就化作魚人了，為何拉頓與特麗薩能堅持到現在。
她還是人嗎？
萊瓊也收回了注視魚人的目光說道：
“走吧。”
傑茜表情呆滯地問道：
“你說什麼？”
他看向女孩，語氣溫和地說道：
“現在時間很緊迫。
“我能理解你的疑慮，但這就是我們生活的世界，東塞拉群島有幾百位能造成這種現象的生物，也就是你們口中的神祇，隨時都有會相似的事情發生。
“我們得走了。”
她不敢置信地問道：
“我們就這麼走嗎，萊爾先生，你難道沒法拯救他們嗎，這可是二十多萬人啊，還有外鄉人呢，他們難道也變成了怪物嗎……”
萊瓊問道：
“你回憶下，你有沒有聽聞奇怪的大規模死亡事件？”
傑茜臉上浮現出恐懼：
“不，不，難道……”
她忽然想起在十幾年前，還有較早的時候，曾經出現過的幾次島內戰爭，那些恐怖的事件幾乎沒有任何的倖存者，但現在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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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瓊知道這些事情，是因為真理會在掩蓋著“迴歸大海”這個現象，這是會在東塞拉人中頻繁出現的詭異世界。
受大海庇護的孩子，最終總會回到海洋。
只是尋常情況下，這些海之子都是零零散散的出現迴歸現象的，而且變化也會隱蔽得多，在人流量巨大的東塞拉群島，每年幾千到幾萬個失蹤者根本無法引起任何關注。
而除了戰爭時期，以及戰爭剛剛結束的那段時間外，大規模的迴歸現象往往都伴隨著相同的事件——神戰。
東塞拉群島的神明最初基本都是些半神與次神，但在這些年間也出現了幾位新的真神，而他們的崛起也往往伴隨著其他半神的隕落。
好在所有晉升真神的東塞拉神祇，雖然脾氣都很暴躁，但祂們與大海的聯絡都在減弱，而且也愈發接近智慧生物，能跟其他神祇正常的交流。
只是在今天以前，萊瓊也對迴歸現象的過程沒有準確的認知。
他向前走了兩步。
傑茜還站在原地。
他轉過頭：
“你所見到的僅僅是這場災難的冰山一角，我們得趕在事情波及到自己身上前離開這幾座島嶼。”
這是默契。
傑茜瞪大了眼睛，表情僵硬地搖著頭：
“難道沒人能阻止這種事情嗎，這是二十萬活生生的人類啊，既然這個世界真的有神，那童話故事裡的法師和騎士都在哪裡？
“肯定有人能對付它們的，島上的祭司們，還有教會，他們這麼強大，對了，你是法拉斯人，你們法拉斯王室難道沒有應對這種問題的方法嗎……”
她口中的所有群體對凡人都是危險的來源。
他回答道：
“他們跟你們的神明沒有什麼區別，誰都沒可能幫我們的忙，而且我還被教會通緝著，記得嗎？”
現在想來，他這樣的惡吸血鬼，可能在尋常的凡人眼中是所謂的怪物，每位對世界局勢但凡有真正瞭解的超凡者，都會將吸血鬼這樣的群體視作盟友。
他們真正的敵人比“怪物”恐怖無數倍。
傑茜神色恍惚地說道：
“我們就這樣了嗎？”
萊瓊說道：
“是的，就這樣了。”
說完，他就自顧自地向著碼頭走去，將傑茜拋在了身後，而女孩則茫然地望著萊瓊還在向前的背影。
海鳥劃過天際。
萊瓊隱約聽見了身後傳來女孩的追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