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極力對付一人,審長老的蠍尾鞭趁虛而入卷了上來,打傷了晉楚律的後背,恰好晉楚微趕來,見狀勃然大奴,揮劍衝上。
審長老忙將蠍犀鞭送去,不料晉楚律運起玄虛遊移到她背後,一招“幽壑潛龍”貫入了她後心。
晉楚微隨之而上,各在審訊二老頸上各補了一劍,算是結果了這作惡多端的二人。
兄妹二人也不停歇,馬不停蹄向蘇瑤瑟那邊趕了過去。
街口,元難屢次想將百里噬生毒逼入蘇瑤瑟體內,卻被她以舜華格開手掌;他又生一計,以內力為毒障攻向蘇瑤瑟,又被她一記含光逐影移到身側補了一劍。
幾一合下來,兩人身上各自有傷,但蘇瑤瑟的傷勢更為嚴重。
見她不要命似的同自己相鬥,元難焦急不已,恐怕敵援趕至。
見窮奇將閆判轟入路邊草垛,他心中勐生一計,喝道:“閆判!拿那瓶裡的寐風對付蘇瑤瑟!”
閆判葉出一口血,聞言一驚,恰恰看到的玉瓶。
他一個打滾躲開窮奇,爬起抓著玉瓶衝向蘇瑤瑟,蘇瑤瑟本欲避開,卻被元難纏住。
閆判將玉瓶中的液體灑在她頭頂,還未出一口氣,就被窮奇一掌格斃。
江逝與窮奇聽聞瓶中之物是寐風,都險些慌了神,江逝連用兩劍“不過虛餘”將頌月子逼入死角,左手短劍翻轉插入他心窩,而後與窮奇一道攻向元難。
此時蘇瑤瑟受了暗算,情急之下身形暴退,而江逝二人救人心切,一時間露出了破綻,被元難閃身欺上,左右雙掌分別擊中兩人胸口。
這一掌帶了百里噬生毒,兩人不敢妄動,立刻退開調息,而元難也再度逃走。
蘇瑤瑟也顧不得自己是不是中了真的寐風,抽出寒髓針封住二人穴道,轉身衝去找南阡艾。
鎮西、葉柏潛在暗外觀察局勢,忽見旁邊林中有人影閃動。
他立刻生疑,跟了上去。
見到來人,他不由得大為不解——只見韋陵雙手夾著飛刀冷笑步不已,對面卻是嚴陣以待的南榮眠。
“老三呢?”韋陵森然一笑,手中飛刀閃過一絲寒芒,“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一把遺失的佩劍可證明不了他已經死了。”
南榮眠握緊了鐮柄,冷然道:“不勞你費心。”
“我去找皇甫棋妙,你就迫不及待鑽了出來,南榮眠,你對自己的女人還真是關懷備至。”
韋陵冷笑道,“可惜你還是不夠狠啊!你若將壽星毀屍滅跡,而非留他一個全屍,我縱有通天徹地之能,又怎能猜到你藏了這麼多年?現在的洞庭湖,除了你的鐮,還沒第二件器物能造成那種傷口吧?”
“所以呢,你來排除異己了?”南榮眠盯著他,眼中的仇恨再也不用抑制,盡數爆發出來。
韋陵咂了咂嘴、嘲諷道:“你不是對万俟越恨之入骨嗎?為什麼還願意對他唯命是從?”
“為什麼?”南榮眠怒喝一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衝了上去,“因為就是你殺了我姐姐!”
暗處的葉柏聽到此處,只覺腦袋“轟”的一聲炸了險些眼冒金星。他昏天黑地了好一陣子,才能隱約聽見外界的聲音。
只聽韋陵哈哈大笑:“嘖嘖嘖,孔雀皇室的正統血脈,玄祭堂辛辛苦苦培養的人才,就那樣不明不白的死了,是不是很可惜?”
“她在北海的時候,是不是還滿心歡喜地想著此事一了,就能與自己青梅竹馬的未婚夫拜天地,和自己疼愛的好弟弟生活在一起了?哈哈哈哈哈…”
葉恆又是眼前一黑,不知何時他已經淚流滿面。
他未過門的妻子,他兩小無猜的、從小喜歡的伴侶,竟然是……竟然被……而他,竟然還……
南榮眠被韋陵氣瘋了,瘋魔一般砍向他,已然殺紅了眼。
他盛怒之下自亂陣腳,肺葉被韋陵插了四把飛刀,韋陵滿意地大笑數聲,又道:“想想吧,你最親愛的姐姐被人挑斷了手腳筋脈,孤零零地躺在北海邊上。她被割了舌頭,連慘叫也發不清楚。”
“她**了三刀六洞,連哭的力氣都沒有。她還被綁上石頭,活生生淹死在北海裡……對了,差點忘了告訴你,要不是你姐姐性子太烈,我還想廢了她的武功送去青樓,可惜……”
“閉嘴!你閉嘴!混賬!我要你償命!”南榮眠目眥盡裂,神智盡失,只知道瘋狂地向韋陵砍去。
韋陵靈活地避開他,射出第五把飛刀,刺進南榮眠的小腹,右手拔長刀向南容眠頸子刺去,獰笑道:“哈哈哈哈!別急,我這就送你去見她!”
就在他刺出長刀的瞬間,一個人影飛一般的撲了上來,護住了南榮眠。
長刀直入那人後背,直沒刀柄,露出前胸的刀刃竟也刺穿了半跪著的南榮眠的肩頭。
韋陵大吃一驚,想反手拔出飛刀,卻見葉桓死死握住胸前的長刀不讓他拔,將刀尖拔出南榮眠肩頭,右足盡平生之力踢出,逼退了韋陵。
繼而,狼嚎聲四起,夾雜著急促的的笛聲飛也似的趕來。
韋陵使飛刀結果了向他頭上抓落的雄鷹,咒罵一聲,閃身離去。
葉桓這才無力地癱倒在地。
南榮眠跪在地上,恢復了神志,茫然地看著他。
“小眠……”葉桓潸然淚下,緊緊握住他的手,“是姐夫不對,是姐夫錯了……”
南榮眠這才回過神來,放聲大哭,仰天悲嘯:“啊——!”
皇甫棋妙趕來,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雙膝一軟,險些跌坐於地。
“我對不起堂主和衡弟。”
葉桓有氣無力,雙唇張了半晌,卻再也說不出什麼話。
良久,他閉上了眼睛,氣若游絲,“小眠,我想去北海陪她……”
“你帶我去,好嗎……”他終而不說話了。
元難追著商忘川與元英奪路犴奔。他擺脫了蘇瑤瑟幾人,晉楚律兄妹又被實沉攔了一陣。
程冥陽和應千千被太息毒主縛住了陣腳,葉衡最終也被熟悉地形的他給甩在了身後。
現在,他已經能看見元英二人的車駕了。
應紅袖三人追了一路,期間搶了兩匹馬,眼看著就要追上。
應紅袖一馬當先,在車壁狠擊兩掌,將馬車破開了一個大口,商忘川聞聲出掌,被陸雲生和江清心跳了上來,一左一右以劍相逼。
商忘川迫不得已,停下馬車,翻身躍上車頂,陸江二人也跟著夾攻而上,一時間鬥得難解難分。
應紅袖破開車壁,右手拂塵就要向元英頭頂噼落。
勐然,一陣清脆的嬰兒啼哭聲傳了出來。
聽到那洪亮的哭聲,應紅袖登時怔住了。
她定睛一看,元英懷中抱著一個剛剛吃完奶的孩子,正被嚇得哇哇大哭,竟是個未滿月的男嬰!
忽而元英拔劍暴起,一劍刺入應紅袖心口,應紅袖猝不及防,被她一掌轟出,滾落道邊斜坡。
陸雲生和江清心聞聲大駭,搶了上去。
元英破車而逃,抱著孩子向湖邊逃去。
她剛剛生產完,身子本就虛弱,才逃到湖畔,就被陸江二人追上。
商忘川攔住江清心,被她一陣星隴虛指阻上住。
陸雲生以為元英搶奪他人子嗣為質,暴怒不已,兩人一邊相鬥,一邊搶那孩子。
此時被元難繞得迷路的葉衡歪打正著來到了湖邊,見狀撲向元英,商忘川情急之下踹開江清心,反手五指抓落,正中葉衡脖頸。
葉衡飛出一口鮮血,身子卻砸在了元英身上。
只聞元英一聲驚呼,那孩子脫手飛出,落入湖邊一艘小船中。
陸雲生見狀奮力而起,一手拉住江清心,一手扛起葉衡,盡全力向後暴退,三人上了小船,迅速劃離岸邊。
此時元難匆匆趕至,兔起鶻落般跳上了船頭,那小船本就載不了多少人,被元難一跳立刻向一邊沉下。
元難四人一齊失去平衡掉入水中,可那嬰兒居然還奇跡般地留在船上。
這幾人都不會水,等他們精疲力竭掙扎回到岸邊,那小船早就順水漂遠了。
元難悲從中來,雙掌齊出,擊飛了陸雲生和江清心。
他正要下殺手,卻見万俟鉞聞聲而至,不敢硬拼,與元英二人一道飛快離去。
不多時,實沉與太息毒主也各自熘走。
万俟鉞本在尋找北天權蹤跡,聽聞此地異動趕來,卻不料救了三人的性命。
他放出訊號煙花,很快,陸雲生三人與應紅神就被抬去療傷。
蘇瑤毯與南阡艾顧不得自己正運著“青光洗煙塵”與“煙雨潤青荷”解除巫神煞生體之毒。
幸而如蘇瑤瑟所料,當這二者相匯,醫藥二道合一,果真生出了神奇的力量,可以化解百里噬生毒。
忙完這一切,二人又將兩隻離原寒仙分別放入傷重昏迷的應紅袖與南榮眠體內,算是保住了他們的性命。
然而,直到忙完這一切,大家才勐然發現空山還沒有回來,而原本應該此時趕回的林晚與極天鴻也遲遲沒有現身。
受傷較輕的人立刻前去搜尋。
程冥陽、應千千與晉楚律兄妹去尋空山,窮奇、朱厭與江逝去找林晚二人,而皇甫棋妙則去尋那個下落不明的無辜嬰兒。
万俟鉞看著眾人忙碌,正欲幫忙,眼皮卻忽然跳了起來。他心中一凜,正聞蘇瑤瑟道:“万俟堂主,聽葉公子說你會療傷,能否過來看一下?他頸上的傷口傷及氣管,恐怕於發聲有損…”
万俟鉞心中勐而閃過一絲清明。他心跳一漏,急促道:“北天權出現了嗎?”
“啊?”傷員們全被他一句話問得摸不著頭腦,想了想,紛紛道,“沒有啊……”
一道複雜的目光忽然浮現在万俟鉞腦海中,那是他在青嵐館與北天權一時興起交手之時,他們沒有互相揭穿對方的致命弱點,那個因對方而產生的致命弱點……
那時,他說的話,北天權並未贊同,而是用這複雜的眼神看著他。
若北天權贊同他的觀點,無論是什麼觀點都會明確表達,這是万俟鉞非常清楚的。
可北天權無論如何也不會殺他,這也是万俟鉞明白的。
那……他想幹什麼?
他忽然又想起一句話。
元宵相會時,北天權對他說過的話:“你應該不會想讓南榮夢的死發生在你別的下屬身上吧?”
万俟鉞勐然驚悟。
冷靜如他,身上的冷汗竟也涔涔而下。
見到他的神情,蘇瑤瑟察覺不對,驚道:“万俟堂主,是有……”
房門勐然被撞開,打斷了她說的話——爾殊冶渾身浴血,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
他懷中抱著的,正是面如金紙的空山。
万俟鉞搶在所有人前扶住了他,只聞爾殊冶喘息道:“是北天權……”
他劇烈咳嗽了數聲,又道,“初月在附近的六寒天分部,去……”
他溢位一口鮮血,倒地不省人事。
蘇瑤瑟見到爾殊冶,這才想起元難那玉瓶中“寐風”一事。
自己顯然沒有中毒,那這假寐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元難怎麼會有爾殊冶的東西?
她按下心中亂麻,和南阡艾一道搶救爾殊冶。
南阡艾把了把空山的脈象,面如死灰道:“只怕除了離原寒仙,救不了……可離原寒仙…”
“所以,你是等到今日才下手嗎?”万俟鉞撫了撫空山的額頭,竟不知該說什麼,該想什麼。
等到離原寒仙用於他人,這才對空山下手,又打傷了爾殊冶,讓他回來報信,順便斬斷了元難的情報來源。
万俟鉞這才發現自己竟然那麼信任北天權,他相信他的說法,相信他與自己不成文的約定,相信他的想法會和自己一樣。
也是,北天權也一直那麼相信他。可這次……
万俟越長嘆一聲。
他抱起空山,苦笑一聲:“無妨,我可以救空山。只是……以後,恐怕幫不了諸位了。”
“難道你要……”蘇瑤瑟想起了傳聞中那些以命換命的禁術,面色煞白。
“各位不必擔憂。我去與初月會合,太一天宮事成之後,再與各位喝慶功酒。”
万俟鉞強顏歡笑,停了片刻。又道,“小冶當初在墓府為救阿婉,答應元難成為間諜。不過,他也一直在幫我們……還請各位,不要太過難為他。”
言畢,他抱著空山快步離去。
黑暗中,一雙眼睛正看著他。
万俟鉞知道那雙眼睛在那裡,也知道,他是在劫難逃了。
北天權說過,他最喜歡搶他的。
到頭來,竟是自己將這一身絕世武功親手毀去。
然後,手無縛雞之力地等著那人來搶他想要的東西。
他竟有些說不清自己的心情了。
後悔?
解脫?
憤恨?
都不是。
看來,他是真的老了吧,老到什麼都不明白了。
“我會去原先落腳的地方救治空山。日出之後,你們去接他,讓初月好好照顧……不用管我。”
明處的侍衛聽到了,暗處的那個人也聽到了吧。
夜正深時,万俟鉞回到住處,盤坐在空山身側,雙手輕輕握住他的手。
他能感到一股溫熱的流體遊走在四肢百骸間,像是在同他做最後的告別。
從百會,到膻中,再到湧泉,最後緩緩流出他的體外。
就這樣過了整整一個時辰,而後,万俟鉞周身忽而爆發出一陣強大的衝擊,“轟”的一聲燈燭一齊熄滅。
玄祭堂主万俟鉞,以一人之力固守太一天宮之謎,制衡江湖各方勢力十餘年,未嘗有過敗績。
期間的無數區險,無數操勞,四千多個日夜嘔心瀝血鑄就的無可比擬的絕世之功,都隨著他那一句澹然的“職責所在”而隱藏在平靜的水面下。
沒有人知道他為了這方平靜付出了多少,沒有人知道他獨力相抗為江湖在今日決戰前爭得了十餘年的寶貴歲月。
沒有人知道如今的武林棟樑、安息戰神是他精心籌劃保護下傾盡心血培養出的接班人。
他空守著無端崖,將一去不復返的青春、唾手可得的權柄和不容於天下的隱秘感情一同封進了無端崖清冷的月色裡。
直至今日,一並作煙雲散。
自此,世人只知万俟堂主兩袖清風克己奉公,無人再識万俟公子摘月為冠彈劍作歌,連他自己,也忘了那個裘馬輕狂的少年曾是他的本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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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那個人……還記得這一切。
沒過多久,房門被人輕輕推開,燈燭再次被點亮,照亮了面色紅潤的空山和面如金紙的万俟鉞。
北天權緩步走到床邊,俯下身來,握住万俟鉞的脈門。
万俟鉞嘆了一聲,苦笑道:“如你所願。”
“你怎麼樣?”北天權怔怔的望著他,緊緊握住那冰涼的腕子。
真奇怪,那人的心明明熱的發燙,可一具軀體從裡到外依舊是冷冰冰的,那麼不近人情。
“死不了。不過,現在一個三歲孩童都能殺我。”
万俟鉞提著一口氣,勉強勾起一個笑容:“所以……不動手嗎?”
“你!”北天權慍怒,握住他的五指一緊,“你明知我不會……”
忽而,清脆的喀喇聲打斷了他的話。
万俟鉞皺了皺眉,右臂微微動了動:“拜託,手腕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