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楊戩夫婦突然闖入引起了淨壇廟內的恐慌, 黃恂他們索性在房間中擺了兩架床,所有人聚在一起守著敖春和聽心。
豬八戒揪著小辮子百思不得其解:“這怎麼可能會有妖怪闖得進來呢, 佛祖不是顯靈用舍利護住這裡了嗎,這沒可能啊。”
嫦娥柳眉顰蹙, 輕聲道:“會不會是來的妖怪法力太高了?”
豬八戒頭搖得跟撥浪鼓似得,連聲道:“沒可能,沒可能的,只要是妖怪,佛光之下,無處遁形。”
“那這是……”嫦娥手託香腮,擔憂不已。
豬八戒看得一時心疼, 勸道, “仙子不必憂心,有我老豬在,一定會保仙子無恙。”
嫦娥聞言淺淺一笑:“那多謝元帥了。”
“哼!”珠珠的嘴巴噘得可以掛油瓶,她騰身就起, 拉著小玉就要離開, 卻被黃恂叫住了。
“哪裡去?”
珠珠一甩頭發怒道:“你管得著嗎?”
黃恂擦拭著手中的莫邪寶劍,沉聲道:“現今大敵當前,我們必得集中力量,方能保住性命。你們就這麼冒冒失失地跑出去,怕是有危險。”
小玉拉拉珠珠道:“對啊,珠珠乖,聽話吧, 現在可不能出去,我娘應該已經出關了,很快就能來救我們了。”
珠珠皺皺小眉毛疑惑道:“狐妹阿姨進得來嗎?”
小玉一怔,飛快旋身看了看籠罩整個寺廟的金色流霞,求助地目光投向豬八戒。
豬八戒一邊剔牙一邊道:“你娘是妖怪對吧,那肯定進不來了。”
小玉急道:“那我是怎麼進來的呢?”
“搞清楚啊,小妹妹,你是先進來,舍利佛光才罩住這廟的。現在佛光已經罩住這廟了,你娘以妖怪之身,當然進不來羅。”
“那可怎麼辦吶?”小玉急得來回踱步,這下珠珠也不急著走了,拉著她一直安慰。
而黃恂聽了姐妹這一段對話,眸色更深,他似是不經意問道:“你們不是親姐妹?也對,珠珠是龍,那小玉,你又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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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下意識道:“我是狐狸。”
果然是龍!黃恂目光灼灼盯著珠珠,珠珠被他盯得渾身發毛,大聲反駁道:“我不是龍!”
呵,小玉剛才分明已經預設了,你倒是還在硬撐,黃恂笑道:“不是龍?你既不是龍,為何一見我四姨母龍身便叫她孃親,你不僅是龍,還是條緋龍,是也不是?”
珠珠被堵的一窒,驚惶不已:“你、你,你弄錯了!我說不是就不是!就不是!”
黃恂淡淡地瞧了她一眼,懶得與她爭辯:“哦。”
嫦娥倒是驚訝地打量著珠珠道:“你是龍?你多大了,是哪家的孩子?”
珠珠揪著衣襬,只瞅著聽心不說話。
嫦娥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不由笑道:“小姑娘,你怕是認錯了,東海四公主是我的好姐妹,她尚未成婚,怎麼可能有你這麼大的女兒。”
“你、你怎麼知道她叫公主的?!”
珠珠的關注點明顯跑偏了,她驚疑不定瞪著嫦娥,拳頭攥得死緊。
嫦娥也被她這一聲喝問唬了一跳,她定了定神,還是柔聲道:“她不叫公主,公主只是一個尊號,只要是龍王的女兒,都是公主。四公主是東海龍王的四女兒,所以我們稱她四公主。龍族皇室以敖為姓,她名喚作聽心,因而她的全名應當是敖聽心,你娘叫什麼,你知道嗎?”
“尊號?都是公主?!”珠珠上前幾步,扯住嫦娥的袖子問道,“那,那公主的,就是她女兒的爹爹,叫什麼?”
豬八戒聽著這般無知的問題,翻了個白眼道:“去去去,不可對仙子無禮。公主的丈夫當然是叫駙馬羅,所有公主的丈夫,都叫駙馬!駙馬也只是一個封號,不是一個特定人的名字,你明不明白?”
珠珠只是年紀小,可她並不傻,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若是還不明白,就真的是羊豬豬了,她氣得渾身發抖,大舅舅騙人!
這小龍是公主的女兒,黃恂在一旁靜聽,面色如常,心裡卻是思前慮後,將所有的資訊線索,一一串聯起來。
有舍利子在,來得不是妖怪,那就必是神仙。來追他的神仙,又著黑色流雲紋的袍服,除了他舅舅楊戩,還能有誰?那套衣服,他可見他穿過好幾次了。黃恂握緊手中的布料,細細思索著,他來了,不去找自己,卻去找一條不知是哪裡龍公主所出的小龍,難道這小丫頭是他的人,是奸細?!
他握緊手中劍柄,眼中殺氣一閃而過,可對上那胖丫頭氣鼓鼓的臉又覺得不大可能。她先前救過他們,在此還與舅舅動過手,就算舅舅要派奸細來,也不會派一個什麼事都寫在臉上,還不聽話的奸細。
這樣說來,她既不是奸細,舅舅尋她,必有其他原因。
黃恂想到此處,也和嫦娥一道上前追問珠珠:“你是哪家的龍女,你家住在哪裡,你爹孃叫什麼名字?”
珠珠被問的直後退,小玉忙上前護崽道:“你們別問了,珠珠太小了,她根本什麼都不記得。”
“不是,我還是記得一點點的,我舅舅告訴我,我有一個叔叔叫孫悟空,有一個姨母,叫伊妙儀,你們聽說過嗎?”
“八戒叔叔,我舅舅說,我爹爹和孫叔叔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你一定認識我爹的,對不對?”
珠珠從小玉背後鑽出來,希翼地打量著嫦娥和豬八戒。現在,爹不是爹,娘不是娘,臭舅舅,害她全部認錯了,不過也辛虧這樣,她終於想起來舅舅當時叮囑的話,遇到水裡的妖怪報伊妙儀,遇到岸上的妖怪報孫悟空。現在爹爹的師弟都找到了,她一定能快快尋見爹爹,一起回家了!
伊妙儀?”嫦娥略一思索,“西海大太子妃,伊妙儀。”
“西海的?!”豬八戒疑道,“還和我猴哥一個師父,那不只有……”
黃恂沉聲道:“西海三太子,八部天龍廣利菩薩。這怎麼可能,菩薩已入佛門,不可成婚,哪裡會生出一個女兒來。你是不是又在撒謊。”
豬八戒的茶水已經灑落一褲子,他磕磕巴巴道:“該不是我小師弟,動了凡心了吧!這可是犯淫戒,要受懲戒的!”
什麼?!珠珠一驚,還未開口,又聽嫦娥道:“不可能,龍族懷孕百年,破殼要花數十年,以這小姑娘的模樣推算,她在母親腹中的那段時間,菩薩明明在陪唐僧取經,哪裡有時間去犯戒,怕是弄錯了。”
又弄錯了,珠珠咬著嘴唇想開口,但又不敢再追問下去,若是當真揭露了爹孃身份,給他們帶來危險那該如何是好。
嫦娥見狀笑道:“孩子,你不必擔憂,反正已經知道你的姨母是西海大太子妃,屆時我將你送過去,她便能替你找到父母了。”
珠珠聽了眼睛一亮,突然覺得眼前女子,確實是溫柔可親,念及自己剛剛的惡聲惡氣,又有些抱歉,她紅著臉道:“謝謝姐姐!”
嫦娥含笑點了點頭。
這一場探尋終於暫時劃上句號,為什麼說是暫時呢,因為豬八戒等人並未繼續糾纏,黃恂卻依然在苦思冥想。
舅舅楊戩為什麼要來找這小龍女?以他的本事,要捉甚至要殺這小姑娘易如反掌,為什麼反而被她劃破衣袖?一條西海的小龍,不可能讓高高在上的司法天神投鼠忌器,那答案就只有一個,他不忍還手,甘願捱打!
黑暗之中,黃恂在床上猛然睜開眼,眼中神采如星,他似乎窺見了舅舅的大秘密。
只是,第二日,他還沒來得去驗證猜測,淨壇廟中就來了不速之客。
黃恂立在石階上,打量眼前這個與他瞧著年歲相似的少年。頭頂玉冠,身著蟒袍,明眸秀眉,溫文爾雅,看似天潢貴胄,實是天庭爪牙。
哮天犬和梅山兄弟上前道:“我等奉二郎真君之命,抓天庭欽犯黃恂和擅自收留欽犯的豬八戒上天受審,明正典刑!”
啥?!豬八戒剛剛趿著鞋跑出來就聽見這晴天霹靂,他粗聲粗氣道:“關我老豬什麼事啊,這小子是他自己從天上落下來的,我老豬只是……”
後面的一系列推脫之語在見著雲鬢半偏的嫦娥後自動消音,嫦娥怒道:“z兒,這可是你楊嬋姑姑的兒子黃恂,你聽心姨母為了護住他,現在還在裡面傷重不醒,你難道要和楊戩同流合汙,趕盡殺絕嗎?”
敖z朝嫦娥拱手一禮,笑道:“敖z見過仙子,這是兩粒蘊神丹,煩勞仙子拿去給四姨母和八舅舅服下,自然痊癒。”
嫦娥忙接過靈藥,面色和緩,“多謝了,那恂兒,你打算……”
敖z微微一笑,“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天規威嚴,不容侵犯。黃恂是違背天條的產物,敖z雖心有不忍,但也只能同姑父一道,大義滅親。仙子還是儘快回廣寒宮吧,畢竟私自下凡,干涉真君神殿執法,也是大罪。”
“你!”嫦娥一時無言,正待再說,卻被黃恂攔住,一身粗布麻衣,不掩風華秀色,手中莫邪寶劍出鞘,如一輪皓月升空。
“姨母不必多言,還是請退後觀戰。”黃恂對敖z冷冷道,“要抓我,只怕你沒那個本事!”
“我本事如何,你試試便知道了。”
局勢緊張,一觸即發,就在此刻,聽見了嗒嗒的腳步聲,小公主的聲音裡還帶著睡意,她和小玉一道跑出來,急急道:“怎麼了!怎麼了!又是誰來了!”
敖z眼前一亮,定定地看著小妹妹,嘴角上揚,春山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