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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門在一個小時後被破開。
段芙伶第一個走進來,而後是滿臉慌措的安琦言。
整個客廳十分寂靜,段芙伶迅速走向臥室,一群隨從緊跟著。
“咔”的一聲打開門,只是一眼,便微微一怔,她立刻回頭喊道:“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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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準備的醫務小組聞聲從公寓外湧進來,那會兒段佑斯還沒失去意識,他在床上悶聲咳嗽,冷汗溼了上身的衣服。
段芙伶皺眉大喊:“快點兒!”
而雅子在書房被人找到。
她伏在桌上深睡,肩上蓋著毯子,一隻手枕著腦袋,一隻手垂著。
段芙伶不讓醫生碰她,情緒失控的安琦言則一把將她拽起:“莫雅子,你給我醒過來!”
安靜的書房內沒人回答她,雅子的肌膚已是蒼白無色,安琦言搖晃著她的身體,近乎嘶喊道:“你對佑斯做了什麼?你起來說清楚!你怎麼可以這麼狠!”
不管怎麼問她都沒反應,似乎已陷入深度昏迷。
最後,安琦言看到椅腳旁的安眠藥瓶和散落一地的白色藥丸才反應過來,突然放開手,震驚地掩住嘴。
無支撐力的雅子因此癱軟倒下,毯子落地,一頭黑色長發散於地板上,門口的段芙伶也皺起了眉頭。
莫雅子……
她……自殺了。
兩人的手術都花了一天一夜。
段佑斯食物中毒,莫雅子吞食過量安眠藥,前者傷身不致命,後者命懸一線,兩臺手術同時進行同時結束,無形的悲愴籠罩了醫院,院外大雨滂沱。
煩躁,憂愁,憤怒交織,段芙伶迅速走在廊道裡,連藤將資料遞給她,她一頁頁翻著,皺著眉頭沉聲問:“她還有個妹妹?”
“妹妹叫濱田溪,隨父姓,母親是本市人。”
“那之前那對華僑夫婦呢?”
“收養關係,莫雅子是濱田溪的親姐姐,原名濱田雅子,父親病逝後由那對華僑夫婦收養。她從小就在美國受教育,高中才回國。”
“濱田溪呢?”
連藤腳步頓住,他一頓,整個大隊伍都跟著停頓,段芙伶回過頭看著他。
“說啊!”
“她現在是植物人。”連藤遺憾地回。
靜靜地在原地消化這句話後,她又問:“親生母親呢?”
“那位夫人有癌症,事發時受刺激過世。”
彙報完畢,段芙伶慢慢地點頭,繼續向前行:“隔離他們兩個人……”
“芙伶……”
“隔離!”她轉過身提高音量,真正發怒了,現場霎時無人敢說話。
時過一個星期,大雨不停。
段佑斯即將轉院的那天,皇甫一妃來探病。
進門便是一半光明一半陰冷,病房窗簾半拉著,他倚在視窗,穿著病服,臉色蒼白。
他低頭折著紙鶴,即使皇甫一妃走到身邊也不看一眼,摺好紙鶴便丟到地上,看一眼窗外的大雨,問道:“幾點了?”
“下午兩點,你四點出發。”皇甫一妃輕撫他的肩。
他點了點頭。
“醫生說你現在身體還虛著,所以等會兒要多……”
“她怎麼樣?”關切的話語被這句清淡的話打斷,他仍看著窗外,皇甫一妃不由得停下來。
“只有你肯跟我說實話。”他說,“她怎麼樣?”
“醒了。”
“在不在這家醫院?”
“佑斯……”
“在不在?”
無奈之下,她答:“在。”
話音剛落,他轉過身,皇甫一妃的低喊被他置之不顧,門一開就走出。
剛要進來的段芙伶怒斥一聲:“你去哪裡?”
他聽也不聽,直接走進長廊。段芙伶立刻叫人攔他,可他的決心是這樣堅定,邊走邊將視線掃過一間間病房,沒人跟得上他。
“佑斯!”
從樓梯上來的安琦言與他擦肩而過,她回過頭喊他,他已經下了樓,臉色如此陰沉,甚至能感覺到越來越強的怒氣。
四樓長廊盡頭的落地窗前,雅子坐在輪椅上。
燈光照在她的臉上,面容憔悴,她很累,但從沒有像此刻這樣心境寧靜過,一直閉目養神,從旁傳來的越來越接近自己的喧囂聲也不入她耳。直到腳步接近自己身側,她剛感覺到他的氣息,輪椅就“唰”地一下被轉了個方向。
她眉頭微皺,額上投下一片陰影,段佑斯的手撐在輪椅兩側,俯身逼近她:“看著我。”
終究被他找到了。
她慢慢地睜開眼,照他的意思向他看去,慢慢地對上他的視線,給他展露的就是這樣一副從未被他知曉的樣子。
他盯她的眉目更深了一層,她卻說:“你還活著啊。”
你還活著啊。
話音落下的這一刻,空氣刺骨般冰冷,血涼,心死。
彷彿再多的浪漫、衝動、激情,也挽不回這段用謊言堆成的愛情。什麼話都不用說,也懶得去確認,她就這樣直白地把刀插進他的胸口,甚至能感覺得到他胸腔內
的震動。兩人呼吸那麼近又那麼傷,卻誰也不讓路。
看著,一直相互看著。
段芙伶、連藤等大批人已跟著趕來,他與她之間的對峙每多一秒,就難割捨一分,而後是雅子先說話。
她說:“這樣的事,你習以為常了對不對?發幾個令,說幾句話,就能把一件事情壓下來,對女朋友好,所以連她的罪行都可以掩蓋。”
“莫雅子。”他念著她的名字,一字一字念進心裡,雅子則慢慢地站起來與他正面相對。
“你記得濱田溪這個名字嗎?知不知道她原本多開朗?她的芭蕾跳得多好?”
後面,安琦言臉色蒼白地扶著牆,雅子嗓音加大:“但是她現在躺在空氣不流通的病房裡輸液,醒來後不僅要面對自己不能走路,還要接受母親為她心力交瘁而死的事實!而那個她曾經那麼喜歡的人呢?”
“他丟了一筆用不盡的醫藥費,然後剝奪了她家人的發言權!”說得含恨,雅子最後啞然失聲,“你甚至都不準我們拒絕這筆費用。”
每一次點頭都像灌了千斤重的鉛,他說:“你沒真過。”
她不回答。
“為什麼自殺?”
她也不回答。
但是他已經不再苛求答案了,她什麼都不說,他便走。只是太多的真相已經搞垮他的身子,經過段芙伶時差一點兒撐不住,在場的醫生和護士都猛地一驚,趕忙去扶。
“莫雅子。”他最後留話,“我欠你妹妹的是一回事,你欠我的,是另一回事!”
話音剛落,一切過往纏綿轉瞬成陌路,一切赤誠真心都狠狠拽下丟掉,掙扎無用,糾悶無用,撕心裂肺也無用,再多“我愛你”也挽不回一句雙向的原諒。他走的時候,雅子也跌坐到椅上。
吞食過量安眠藥的後遺症狠狠襲來,苦悶,呼吸困難,甚至直接從輪椅上摔下。這些發生的時候段佑斯都沒看到,段芙伶不準任何醫生護士接近她,就是要看她這無助的樣子。
雅子含怨問:“為什麼要救活我……”
“讓你生不如死。”她冷冷地答。
痛,痛徹心扉。
最後近乎昏厥時,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男人的一聲“雅子”透著極其濃重的擔憂,她迅速被扶起肩膀靠到那人懷中。
段芙伶冷漠地打量了一眼,緊跟男人其後的費純歡利索地將毛毯蓋在雅子身上,似乎已聽說所有事,撫著她的額頭安慰道:“沒事了,我們到了。”
“徵浩……”她在昏迷前低喃,男人親了一下她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