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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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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話一出, 不僅嚇傻了徵野,便是連那滿嘴瞎掰、獅子大開口的黃臉道士,都被嚇了一跳。

黃臉道士咽了口唾沫, 道:“都……都要了?”

賀顧笑道:“是啊, 你這攤上有多少, 今天我就都買了, 正好帶回家去,給我家中妻兒弟妹一人發一個。”

徵野、黃臉道士:“……”

徵野正在頭疼, 尋思世子爺別不是拜了一趟廟,弄得神神叨叨,腦子也不靈清了不成,他琢磨著該怎麼開口勸賀顧, 那黃臉道士倒先眉頭一挑, 一副老大不高興模樣。

“全賣給你,這怎麼成,我三山大仙的護身符,那可是一等一的靈物,都叫你攬了去, 豈不壞了人間氣運,護身符每人只能買兩個,多了不賣!”

賀顧搖頭嘆道:“我家中妻兒弟妹、舅舅舅母,還有祖父祖母, 你只賣兩個,叫我回去怎麼分?若只給兩個人,其他人沒有,厚此薄彼,豈不叫人心中不快活?既如此, 我還是不買了罷。”

語罷轉身便要走,那黃臉道士見他神色不似作偽,竟然是真的要走,趕忙又道:“誒!小公子留步!”

賀顧是真準備要走了,聽他喊自己,又停下腳步,轉頭看他一眼,歪了歪腦袋道:“怎麼了?”

黃臉道士撓撓下巴,神情似乎十分糾結,半晌才洩氣一般道:“罷了!若不是大仙我今日缺銀子,你可沒這麼好的運氣,便賣你十個吧,你家裡親戚再多也不至於,十個都不夠分吧!”

賀顧果然一臉認真的掰著手指數了數,半晌才道:“晤,也勉強夠了,道長這是肯賣了?”

黃連道士痛心疾首道:“賣了賣了!賣了還不成嗎!五百兩銀子,一分也不能少!”

賀小侯爺也是近些日子婚期將近,心情一直好的很,見這黃臉道士明明要賺錢,還一副自己虧大發了的神色,倒也不生氣,只覺得他十分逗趣,對徵野道:“徵野,拿銀票給他。”

徵野萬沒想到,自家世子爺竟然真的這般冤大頭,十分不情不願的“啊”了一聲,道:“爺,今日咱是出來拜觀音的,身上哪裡有那麼多的現銀啊?”

賀顧恍然,道:“說的也是。”

語罷想了想,索性摘下了腰畔一直墜著的那塊,通體瑩潤的羊脂玉,放在黃臉道士的攤子上,道:“這塊玉應當也是夠五百兩的,若是道長不願收玉,只想要現銀,也可拿著這玉,到汴京城長陽侯府去,把玉交給賬房,我會提前告訴他們,讓他們給道長換五百兩銀子,如何?”

黃連道士拿起那塊羊脂玉,瞅了一眼,竟然並沒有質疑賀顧的說辭,痛快的答應了:“行!”

賀顧笑了笑,轉頭叫徵野從攤子上撿了十個折成三角的護身符。

黃臉道士道:“看在你買了我這麼多符的份上,今天三山大仙給你洩露一個天機。”

賀顧沒想到他的鬼扯竟然還有後話,此時聞言不由得哈哈大笑,道:“什麼天機,還請道長提點。”

黃臉道士滿臉認真道:“尋常活人,都是一世之命,滿身陽氣,可小公子本該入陰門而未入,身兼陰陽二極,早已並非尋常凡人,雖然平素裡是沒什麼影響的,但也要切切記得,勿與至陽之人太過接近,否則……”

他越說越邪乎,雖然扯淡倒是也聽起來頗有意思,徵野忍不住追問道:“否則如何?”

黃臉道士鄭重其事的說:“否則,小心大了肚子啊!”

賀顧、徵野:“……”

賀顧唇角抽搐,道:“道長可真是風趣。”

拉上徵野就準備走,那黃臉道士卻在身後喊道:“不過話雖如此,若是小公子自己不介意,倒也無甚不可,你體質特殊,說不準,還能助那人旺盛運數哩!”

賀顧聽得腦門青筋直跳,只當那胡扯八道的道士在放屁,拉著徵野飛一般的跑了。

婚期漸進,賀顧反倒沒有剛開始那麼激動了,腦子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陛下將公主府賜居於他和長公主,長陽侯府仍然如舊,不必舉全府搬遷,看似是恩旨,實則大有深意。

只可惜距離賜婚旨意,傳到長陽侯府那日,已過去了足足八日,賀顧沒等到賀南豐處置萬姝兒,他一顆心漸漸冷了下來,終於在臨近婚期最後一日,沒有知會賀南豐,便將妹妹賀容、連帶整個望舒齋的嬤嬤丫鬟們,全部裝了幾輛馬車,浩浩蕩蕩送去了言老將軍府上。

言老將軍見外孫子送來小外孫女,也有些意外,但他雖然是性格直爽之人,卻也還是聰明的,沒繞太大彎子,便大概猜到了原因。

賀顧在言府正廳,言老將軍面前一撩衣袍,跪下叩頭道:“外祖父,二老年事已高,我還把容兒送來叨擾,實在是外孫不孝。只是孫兒與長公主殿下成婚後,要奉旨遷居公主府,留下容兒一個小姑娘在府裡,嬤嬤們雖然盡心,卻也有疏忽的時候,若一時不查,叫容兒遭了歹人暗害,我這做哥哥的,心中實在難安。這才不得不……”

他話還沒說完,言老將軍已經從長椅上站起身來,兩步走到他面前,抓著他的胳膊拉了起來,嘆道:“容兒是你娘的女兒,我的親外孫女,不過到言家住住,還用你這樣磕頭?”

他話音剛落,言府後宅的言老夫人也聞訊,風風火火的帶著丫鬟嬤嬤們趕來了正廳,她在門外時,就聽到了言老將軍和賀顧祖孫兩人的對話,一進門,看見了賀顧賀容兄妹倆,立刻走上前來,一把將正拉著賀顧衣袖邊邊的外孫女賀容抱了起來,在她肉嘟嘟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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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轉頭看著賀顧,道:“你這傻孩子,說什麼胡話,容兒到這來,能陪陪我和你外祖父,我們老兩口高興還來不及呢。”

賀顧心中不由得漲的發酸,他一時沒忍住,鼻頭抽了抽,澀聲道:“容兒很乖,平日裡也不調皮搗蛋,我已將素日裡照顧她的嬤嬤和丫鬟們都帶來了,不用外祖母煩心,只需給她安置一個小院子就行。”

“再等兩年,容兒大了,嫁個好夫婿,到時候便不用繼續叨擾……”

言老夫人嗔道:“叨擾什麼叨擾,只要我寶貝外孫女願意,我能活到那時候,咱們容兒就是一輩子不嫁人,我也樂意養著她在家裡做嬌小姐!”

賀容在她懷裡眨巴眨巴眼睛,也道:“不嫁人!陪外祖母!”

賀容今年也有九歲了,她雖然從小被曲嬤嬤一干人護的好,性子有些單純,但其實這小丫頭骨子裡就十分鬼靈精,天生就知道說什麼話能讓人開心。

果不其然,言老夫人被她這句話逗得樂不可支、心情大好。

賀顧也不由有些失笑,他忽然又想起了昨日,在那黃臉道士哪兒,買的護身符,便叫徵野逃出來六個,塞給了小賀容一個,其他五個給了言老夫人,叫她看著給言家舅舅舅母、她和言老將軍一人分一個。

言老夫人也頗覺詫異,笑道:“顧兒不是一向最不信鬼神嗎,怎麼忽然想起求護身符了。”

賀顧笑道:“鬼神到底有沒有,誰又知道,信了便是有了吧,不過是我不能陪著諸位長輩,求個心安罷了。”

言老夫人也沒深究,她如今得了個粉團團的外孫女,可以天天陪伴,便喜滋滋的帶著賀容和一眾丫鬟婢僕,去給她安排住處了。

賀顧正要告辭,卻被言老將軍叫住,他似乎是想和外孫兒說些什麼,然而半晌卻也只嘆了口氣,道:“也罷,顧兒……以後就和長公主殿下,好生攜手共度吧,平平安安一輩子,也是好的。”

賀顧聞言,心知外祖父多半是覺得,他如今尚了公主,在朝中再難得實權,也不可能幹出什麼大事了,如此,從小學文習武,吃下的苦頭便都白吃了,所以才替他不值。

他沉默了一會,轉頭看著言老將軍,道:“外祖父不必替顧兒惋惜,我與長公主的婚事,雖則最初有萬氏算計之故,但後來,我親眼見了殿下,殿下品貌雙全,才學更是不俗,若非身為女子,她心中亦是自有溝壑,未必不能成就一代人傑。”

“外孫本就心折於殿下風姿,又在宗學堂與她共處這些時日,更加愛慕於她,能得她為妻,實是我之幸,我與殿下,若真要說有一個委屈了,那也未必是我。”

言老將軍一把年紀,許久沒見過少年人談情說愛,也不知是不是被他這番坦蕩蕩的自白震撼到了,竟然半天沒說話。

賀顧見狀,便又笑道:“雖則做了駙馬,的確再於仕途無望,但好男兒做什麼,不能成就一番事業?孫兒心中自有別的主意,外祖父不必替我擔心。”

語罷便同言老將軍告辭離去了。

六月廿五,慶國長公主裴昭瑜與天子親封的駙馬都尉賀顧,大婚的日子,就這麼如期而至了。

賀顧這一夜其實沒睡著多久。

昨日他自言家回來,便在家中被怒氣衝衝的賀南豐堵了個正著,賀老侯爺質問他為何敢如此自作主張,不與親父商量,就送走了他的女兒?

賀顧送走妹妹賀容,這一趟走的浩浩蕩蕩,並未有意掩人耳目,是以同街不少人家,都看了個清清楚楚。

眼下駙馬馬上要和公主成婚,遷居公主府,卻在大婚前日將親生妹妹,送回生母孃家去了,再聯想到多年前賀老侯爺扶正妾室的事兒,實在不能不叫人浮想聯翩。

賀顧既然敢這麼幹,便是沒怕過會讓人瞧見的,他和公主大婚在即,宮中也不可能在這時候因為這種事撤銷婚旨,反正他不痛不癢,也不怕丟人,但若是叫賀南豐丟人了,不痛快了,他就開心得很。

不僅如此,他還特意買了二十來個身強力壯的婆子,安置進了府中,叫她們日夜圍著萬姝兒那個院子,不許她出來半步。

萬姝兒這些時日來,雖說是在關禁閉,卻關的實在隨意,府中下人見這麼久了,侯爺都不曾處置夫人,也便心知,侯爺心中捨不得,夫人的事兒,多半是重重拿起,輕輕放下了。

也許等小侯爺成親搬出去沒多久,夫人的過錯就能被一筆揭過。

萬沒想到賀顧卻會在成婚前一日,帶回這麼多人,叫她們裡三層外三層,將萬姝兒那院子圍了個水洩不通,還言道萬氏既然是在關禁閉反省,便該像個反省的樣子,月例銀子全都扣光,一分也不許給她發,飲食更是嚴格按照家規裡關禁閉的規格來——

一日三頓,每頓一個素菜一個湯,不許沾一點葷腥。

新管事苦著臉不敢答應,賀顧便抬出了那被送去衙門的王管事,把他好一頓恐嚇,搞得那管事不從也得從了。

除此以外,還跟婆子囑咐,千萬盯緊了這個院子,誰都不能探望,尤其是賀老侯爺。

果不其然,賀南豐回府一得知他幹的好事,立刻就勃然大怒,要找他麻煩。

那賀小侯爺可就不怕了。

任賀南豐好說歹說,他自巍然不動,他要是想動那些婆子,給萬姝兒府裡添銀添菜,賀顧便涼涼道:“難道爹要逼我將夫人幹的好事,捅去衙門不成?”

賀南豐:“……”

折騰了許久,賀顧精神便也亢奮了起來,再加上想著明日便要和公主成婚,他直到月上中天才睡了過去。

還好雖然睡得時間不長,質量卻好。

一夜無夢,第二天醒來天雖還沒全亮,他卻十足的神清氣爽。

宮中內務司,前來負責提點駙馬今日諸多婚儀的管事太監,已經帶著浩浩湯湯的宮女和內官們,早早候在了府門外的長街上。

與此同時,宮中此刻也正緊鑼密鼓的籌備著,備輦駕的備輦駕、裝東西的裝東西。

整個皇宮幾乎都已張燈結綵,紅燈籠隨處掛著,紅綢幔隨處繫著,長公主的慶裕宮更是太監宮女進進出出,忙前忙後跑斷了腿。

唯一稍微安靜些的,還是慶裕宮中,長公主的寢殿。

蘭疏跪在屏風前,對那屏風後的人叩首道:“也只這一日,今日不便帶面紗,又是大喜的日子,胭脂便罷了,若連唇脂也不用,大紅喜服就更襯得奇怪,殿下……殿下便委屈這一日,勉強用吧……”

屏風後坐著一個挺拔人影,他沉默了一會,半晌才終於低低嘆了口氣,他聲音有些低沉,此刻無外人在場,未曾掩飾,已經完全可以聽出這是個男子的聲音了。

屏風裡的人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蘭疏又叩了一個頭,這才離去。

長陽侯府。

這些個內官宮人,不知是平日裡辦事便如此妥貼,還是他們得了宮中貴人吩咐,不敢怠慢,貼心的簡直不能更貼心。

就連洗漱更衣,賀小侯爺換個喜服,都有兩個小內官侍候,車馬儀架更是早早準備停當,已經在候府門外等他了——

他只需兩手一張、衣來伸手。

這軟飯果然夠軟,一點不硌牙,吃起來別提多輕鬆了。

賀顧穿戴停當,正準備邁步出門去,伺候的一個小內官卻道:“駙馬爺等等。”

賀顧愣了愣,停下腳步,那小內官連忙又小心翼翼在他眉心點了一點硃砂,這才松了口氣,笑道:“這新娘該點的吉祥痣,咱們長公主殿下脾氣冷,死活不樂意點,皇后娘娘沒辦法,只得特意囑咐了,叫駙馬爺點上,也算求個好意頭,把長公主殿下那份補上了。”

賀顧:“……”

一眾宮人這才前呼後擁,圍著他出了府門去,府門外的西大街早已經一片歡騰,鑼鼓喧天,雖然時候還早,看熱鬧的卻已經擠了一街,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有。

而府中正院兒裡的萬姝兒,自昨日起,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送進院子裡的飯食,一下子變得只有清湯寡水的一菜一湯,沒一點肉星子,那素菜更是淡出個鳥來。

她摔了筷子,罵那送飯的婆子狗膽包天,竟敢苛待侯夫人,婆子卻把她要摔筷子的手一抓,直抓得萬姝兒一截細皮嫩肉的手腕紅了一片。

婆子皮笑肉不笑道:“夫人還是省點力氣吧,明天便是咱們小侯爺大婚的日子,侯爺忙都忙不過來,又哪兒還有功夫顧著您?”

萬姝兒鬧著要出去見賀老侯爺,便被門口一眾膀大腰圓,身形壯實如山的婆子給推了回去。

一日裡,便真的只送來了三頓叫她嫌棄的飯食,賀南豐也無影無蹤。

她賭著氣沒碰一筷子,正院兒裡原本伺候的丫鬟嬤嬤都不知去了哪,只有那些婆子守著她,見她不吃,她們也不勸她,只一聲不吭的收走了碗碟。

等第二日萬姝兒醒來,簡直餓的眼冒金星,渾身難受,她耳朵裡聽著院子外面喧囂的鑼鼓聲、人聲,扶著床沿恨恨道:“……是不是那個小孽種要成親了?”

然而無人回答她。

萬姝兒恍然,這才想起原來她的貼身丫鬟,早已不在這院兒裡了。

她尖聲叫道:“侯爺呢!侯爺在哪兒!我要見侯爺!”

可惜,萬姝兒心心念念的侯爺,正在侯府門前,受他那即將光耀門楣,成為天子內婿的兒子一拜呢。

這一拜,賀顧拜的面無表情。

賀南豐受的臉上勉強帶笑,十分僵硬。

賀顧拜完,也不多說閒話,只道:“兒子成婚去了,日後父親多保重。”

也不等賀南豐回話,便轉身下了臺階,走到早已等在侯府門前,一匹通體雪白的高頭大馬面前,接過了牽著馬的內官遞過的馬疆,一個輕巧縱躍,翻身上馬。

長陽侯府父子倆的齟齬,無人察覺。

此刻的西大街只有一片歡騰,長街上人頭攢動,喜氣洋洋,大紅綢幔從街頭掛到街尾,家家戶戶門前都掛著喜字燈籠。

天子嫁女,誰敢不給天家撐這場面呢?

且他們當然也願意沾上這整個大越朝,如今最大喜事的三分光了。

不過今日這街上看熱鬧的,倒還有不少未嫁女子,這些姑娘家都是帶著帷帽 ,遠遠的、默不作聲的看著,那佇列前頭,白馬馬背上一身大紅喜服,額間一點硃砂,劍眉飛鬢,目如晨星,俊俏非凡的少年駙馬——

昔日的心上人萬眾矚目的成親了,情敵還是那妒忌也妒忌不來的天之驕女,小姐們只得遠遠看著,黯然神傷。

賀小侯爺卻不知道這些閨閣女兒心思,他聽了掌事內官的話,先是進了一趟公主府,這才又從公主府出發,騎著馬前往皇宮大內——

迎娶當朝公主去了。

迎親隊伍浩浩湯湯,敲鑼打鼓,嗩吶吹的喜上眉梢,看熱鬧的人群跟了一路。

這一日,賣糖人兒的、賣冰糖葫蘆的、賣豆腐腦的小販無不趕了個大早 ,將公主府到皇宮太和門前這一段路,給擺的滿滿當當。

無他,只這一天的營生,賣的錢,可夠平日擺攤兒半個月了。

大人們給懷裡的孩兒賣了糖葫蘆,又跟著沿街看駙馬長什麼樣,畢竟這樣的熱鬧,也不知多少年才能見一次呢?

懷裡的女娃娃一邊舔糖葫蘆,一邊流口水,看著行過的隊伍,呆呆道:“那個紅衣服的哥哥真好看啊!”

婦人便笑著說:“那當然好看,那是要娶公主的人哩,那是駙馬爺啊!”

人生三大快事,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他鄉遇故知。

如今雖然洞房花燭夜還沒到,賀小侯爺牽著馬疆,看著滿街竄動人頭,聽著喜樂聲,想著宮裡此刻,正等著他娶回來的瑜兒姐姐,卻也已經覺得——

真是快哉!

便是上輩子位極人臣,也遠不及矣!

正所謂,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等到了宮門口,內官又告訴他,今日是他和長公主大婚,皇帝竟然給了前所未有的恩典,允准駙馬爺宮中騎馬,可行至英鸞殿前,再下馬進殿。

聖上對這個長女,實在是寵愛非常。

這般陣仗,這般恩遇,與皇子大婚相比,也已經一點不差了。

等賀顧跪在英鸞殿下,按照之前內官提點的,和高高坐在御座之上的皇帝,以及他身邊的陳皇後說完吉祥話後——

皇帝這才允准他平身,抬手一揮,示意殿後宮女扶長公主出來。

天子嫁女,拜天地,卻不拜高堂,或者說,不拜駙馬家的高堂。

只拜帝後。

賀顧心潮澎湃,也不及去觀察殿上帝後神色,立刻抬頭去看被蘭疏扶出來的長公主——

大越朝嫁娶,女子並不遮蓋頭。

不僅不遮蓋頭,嫁人後,以前遮擋容貌的面紗、帷帽,日後便都可不再帶了。

是以,這是賀顧第一次看到長公主的真容——

賀小侯爺的目光,直愣愣的落在了身著大紅嫁衣的長公主臉上,這次是真的忘了呼吸。

長公主微微垂著眉眼,此刻,賀顧窺不見,她那雙桃花眼眼底是何神色,卻能清楚的看見,她垂眸時那纖長又濃密的眼睫,在如玉般冷白的皮膚上,投下一片小小陰影。

那張乾淨的臉上,竟然未施一點粉黛,頰上更是連半點胭脂也無,只有兩片形狀完美、微抿的薄唇,覆著一層淺淺硃紅——

長公主臉部輪廓,本就生的眉峰鼻翼線條凌厲分明,而襯著他白玉般膚色,那本來凃的十分敷衍的唇上硃紅,卻鮮明奪目如烈焰。

簡直美得奪人心魄。

著實是豔色無雙。

賀顧腦海裡一片空白,只能聽到胸腔裡心臟撲通撲通,瘋狂跳動的聲音,那節奏快的,按也按不住。

他愣愣的想,我竟然真的要娶到神仙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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