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螢火
頭痛的要命，小兔從黑暗中再次醒來。
這一次，連手腳都不能伸展。
狹小的空間裡，小兔只能摸到身下的粗糙石礫，以及自己手腳被東西砸到的沉重感。她使勁的掙扎了幾下，最後好不容易推開了身邊的東西，卻發現自己寸步難行。
小兔慌了，她的手在黑暗中摸索著，除了磚石結構的東西，依然什麼也沒有碰到。
“怎麼回事……”
這一切來得太快太匆忙，小兔幾乎沒有反應過來便是這樣的結局。
“小兔……”
終於，這樣的響動中有了不一樣的聲音，那是一個極其虛弱的，微不可查的聲音。
“媽媽？！”
小兔第一秒便想到了這點，只是，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自己才會和父母一起到了這樣的境地？
原本在回家路上的他們，只感到一陣劇烈的晃動，隨之，便失去了知覺。
仔細聽來，外面似乎有人群尖叫大喊的聲音……九尾？小兔突然想到了這個。
傳言十幾年前九尾曾經突破封印在木葉肆虐，四代金色閃光也是因為這個而英年早逝。自己的父母也是在那個夜晚被無辜波及，所以……
小兔突然覺得絕望不已。
確實，上天給了她再一次機會遇到自己的父母，同時，也再一次的給予自己失去的現實。
而且，相對於無知的小時候，現在的小兔不得不親眼面對雙親的離世。
見不到，或是見到後眼睜睜的失去，到底哪一個更悲慘？
“嗯。”
聽到小兔的聲音，繪紗似乎松了口氣。
小兔看不到，只能摸了摸身邊。剛才是……怎麼回事？現在依然能聽到不時傳來的嘶鳴聲。
外面那是……九尾？
不，明明四代會解決九尾的，為什麼現在……
為什麼一切還是發生了。
“小兔。”
繪紗以為小兔出事了，聲音不由得著急起來。
“小兔，聽得到嗎？”
“我在。”
小兔慢慢的，竭力將手摸到繪紗身邊，突然發覺自己手上一片溼潤。
“媽媽你怎麼了？！”
她驚惶的說。
“你受傷了嗎？還有爸爸，爸爸去哪裡了？！”
“小兔，聽我說。”
繪紗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能隱忍著讓自己淡然的說出這樣一字一句的話來。
爸爸嗎？那個廢材……稍微等她一會兒行嗎？
黑暗中她看不到小兔的樣子，只能勉強著堅定自己的聲音安慰。
她開口，儘管每一句話都很吃力。
“小兔，我知道你能出去的。”
“如果出去之後，要記得好好讀書，多交朋友哦。早上要吃牛奶，中午的時候不可以挑食，晚上早點睡覺，這樣才是漂亮的小公主。”
“記得要聽爺爺的話，雖然他總是神神叨叨的濾懶恕！
“待人要誠懇，有小心機的小美女是找不到男朋友的。”
“找男朋友也好老公也好都不能太帥，不過要比廢材爸爸帥才好。關鍵是有錢，能給你弄個雜貨鋪什麼的。”
“媽媽！”
這樣的話，小兔不想聽。
“不能在你身邊陪你長大，爸爸和媽媽很抱歉。”
“有想哭的時候要記得大哭，想笑的時候不用憋著。不能當忍者也無所謂，神月家族的血繼限界不適合忍者的生存之道。”
“小兔，記得了嗎？”
“不要擔心，我們都好好的了。”
“你好好活著，比什麼都重要。也不用去想這是怎麼回事？比起讓你陷入危險之中，爸爸媽媽只希望你能乖乖長成小美人。現在已經這麼漂亮了，以後我們小兔會迷死很多人的。”
“因為是美人，多吃飯，長胖了也不要緊。”
“好好睡覺，小懶豬也沒關係……”
繪紗想說的話很多很多，可是一到嘴邊，就成了絮絮叨叨的家常。
“媽媽你別說了好不好……我現在……”
小兔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她希望如果面對這樣的事情，不讓他們擔心。只是這樣的強撐畢竟是辛苦的，小兔低著頭，哽咽說不出話來。
“其實，小兔什麼都知道對不對，真是和媽媽我一樣聰明呢。”
“所以說，你也看出來了吧，你爸爸很廢材的，沒有我什麼都做不成。”
“我等會兒就……小兔你乖乖的……”
“不要！”
小兔搖頭，一時激動嗆了好幾口灰塵。
“比我還弱，以後找男人不能這麼不靠譜是不是？”
繪紗說著輕鬆調侃的不想幹的話，言語間帶著笑意。
“不是的，媽媽……”
小兔想說的不是這個。
“真是好孩子，看你長到這麼大……媽媽……安心了……”
“以後也要找個好男人喲。”
“不，我不要……”
小兔在哭。
“媽媽你不要離開！”
她伸手去觸控自己的母親，只能察覺到手上涼涼的體溫。小兔害怕的縮回手來，愣愣的，半天不敢相信。
“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繪紗的聲音漸漸低落了下去。
“都怪我……”
早一點清醒過來，也許結局就不是這樣了。
“和小兔……有什麼關係呢。”
繪紗知道自己的孩子可能比自己想象的更聰明，這樣的孩子，這樣敏感的心思很容易成為負面的情緒——只可惜，他們都不在她身邊，她一個人才會這麼辛苦。
真是對不起。
她心底抱歉的說。
“小兔，嗯，似乎……有點時間，我們來聊天吧。”
聲音很緩慢。
“……”
“有興趣嗎……當年……我是怎麼認識你爸爸的……”
繪紗慢慢的，開始講述一個很簡單的戀愛小故事。
黑夜掩蓋了一切，四處是破碎的殘垣斷壁。皎月在這樣的時刻變得冷清冰涼起來，連帶月華之下的一切，也被染上了肅殺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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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夜晚，木葉四處是生離死別。
遇到的，註定的，恍然錯身的。
一起的，擁抱的，共同沉眠的。
四代火影波風水門站在那裡，沉默的看著肆虐不已的九尾。
而廢墟之下的繪紗，努力漠視著身邊愛人的冰涼，婉婉講述著自己的戀愛小故事。
這個夜晚，總是有太多的抱歉無法說出。
“……所以我從一堆優秀男人中……最後選擇了你爸爸……真是……”
“嘛，不過……至少有了你……是不是……”
“嗯。”
眼淚溼了臉，小兔捂住自己的臉，強迫自己記得母親所說的每一句話。
“好了……別、別哭了。”
想要抹去寶貝女兒臉上的眼淚，但繪紗抬不起手來，眼前只覺得不停的旋轉著。
她知道，很快了。
“我們的小兔……要是以後不幸福的話……會哭的……是媽媽我呢……”
“乖哦，不哭……”
繪紗的腦海中浮現出過往的點滴。
那個陽光下溫柔微笑的黑髮男子，那個甜美安睡的小小寶貝。
人的一生總是有很多遺憾的，但是繪紗覺得，即便短暫，她也足夠了。
月華照亮的前方，一瞬間，好像空氣中湧起了無數的螢火。夢幻的，純真的讓她想起了自己的少女時代……
“乖……”
這一次伸手，她終於碰觸到了那樣的純白螢火。
它們落入她的掌心，最後化作手掌之中淡淡的暖意。
隨著對方越來越微弱的氣息，小兔再也做不到，哭泣，她只能哭泣而已。
在這個寂靜的空間裡，她哭泣著，聲嘶力竭的找不到宣洩的出口。
外面安靜了。
月華如洗，蒼白的，悽然的從石縫間透出來。
從沒有過的感覺，月亮也能這樣的冷透人心。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外面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久到身邊的人早已經沒有了呼吸。
小兔捂住自己的臉，她抬起頭。
縫隙之中，依然是一輪完整的，潔白的月亮。
而這一刻，還有什麼是完整的呢？
“該死的九尾，該死……”
身體開始變得越來越輕，小兔的指尖深深的嵌入身邊的土地，不顧疼痛，她試圖讓自己從即將的發瘋中清醒過來。
“九尾……九尾……”
她不斷的喃喃自語。
“阿飛……”
“殺了你！”
**
木葉。
小兔和鳴人的小屋子。
光芒之後，床上再次出現了剛才離開一會兒的女孩子。
“小兔！！太好了！”
鳴人幾人突然看到原本消失的小兔毫無預兆的回來了，驚喜的大叫。
羽睫扇動，褐色的眸子突然睜開來。但是只是一眼，鳴人立刻察覺到了小兔的不同。
“小兔……你怎麼了？”
空洞的，這樣的絕望眼神，鳴人不知道小兔發生了什麼。
“我回來了，鳴人。”
沒有了以前那種朝氣的聲音，也不帶著病態的虛弱，聽不出哪裡不對，但鳴人就是覺得怪怪的。
“讓我再看看。”
一旁的卡卡西插話說。
他走過來，腳步竟然有些虛浮。
“老師，你沒事吧，不用勉強。”
小櫻看出了卡卡西的疲憊，連忙說到。
卡卡西沒說什麼，只是再次開啟寫輪眼確認了小兔的頭部。
“如果只是幻術的話，應該沒有這樣的問題。我不知道你們神月家是體質問題還是什麼，這個地方我依然很在意。”
“……這個很奇怪。”
“怎麼了？”
綱手姬蹙眉說。看來，神月家族的事情有些棘手，即便看在小兔那位死去的為木葉做過很多事情的爺爺的份上，她也想好好照顧這個孩子。神月家的血繼限界，她突然覺得自己該好好查閱一番才對。
“這個幻術感覺很真實，更偏向自然的情況。我覺得如果不是它偽裝的太好，就是小兔你真的自然失憶昏厥了。小兔，你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嗎——小兔？”
原本還在說出自己考慮的卡卡西轉眸間正好對上小兔的眼睛，突然不說話了。
“……不……應該沒什麼。”
小兔似乎也愣了下，隨即自然的回答起來。
“這樣啊，我們先走了，小兔，你好好休息。”
這個時候不該打擾。那樣的眼神，感覺這個女孩子應該遇到了什麼？但是，他們好像根本插足不了她的世界，那一瞬間，她排斥了所有的人，包括這裡所有關心著她的人。
就先冷靜一下吧。卡卡西伸了個懶腰，說了些無所謂的話，然後便是拉著不明所以的眾人離開了。
房間裡很快只剩下小兔和鳴人兩人。
小兔看到鳴人一臉擔心的看著自己，腦海中立刻跳出九尾人柱力這個詞。
她不恨鳴人，因為鳴人是沒有錯的。相反的，最初的混亂之後，她對鳴人更加的親近了。同病相憐便是如此。同樣的失去了雙親，同樣在那一天改變了所有的人生，同樣孤獨的童年與辛酸……
“鳴人，我沒事。”
小兔搖搖頭，想放鬆一點笑出來，無奈眼淚卻不停的往下掉。
在鳴人面前，她終於不用那樣費力的假裝。
“別哭了。”
鳴人慌了，連忙七手八腳的去擦小兔的眼淚。他不明白小兔為什麼突然這麼絕望，又突然這麼傷心，他只是覺得心疼，心亂不已。
作為未來的火影人選，鳴人不覺得有什麼做不到的事情。
小兔的病情是，身體也是，他都會想辦法。但是，小兔突然的離開，第一次讓鳴人覺得不可捉摸。小兔變了，她不再那麼任性恣意，有的，只是懶懶的，弱弱的樣子。鳴人看著這樣的小兔，總有一種她在虛耗自己生命力的錯覺。
鳴人沒有想到小兔會離開，小兔是和自己一起長大的，自然會一直一直在一起。
湛藍色的眸子低沉了一會兒，然後抬眸。
“小兔，我們，去找佐助吧。”
宇智波佐助的寫輪眼，也許是最可能的希望了。不過，就算不能，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宇智波鼬不是嗎？
“佐助，也許能讓你想起什麼來。”
“……好，鳴人，你要幫我。”
小兔點頭。一天之內，她好像明白了很多東西。
“我想記起從前的事情。”
父母的離開讓她不想再這樣下去了，她要解決掉自己現在的問題，然後好好的活著。
她想到了一個人，她一定要找到那個人。
阿飛……
心中默唸這個名字，思緒萬千。
看到小兔晃神，鳴人再次擔憂了起來。
也許，小兔想起來什麼便不會這麼虛弱了？
鳴人簡單的這麼想著，最終還是決定開口說出自己的疑問。
“小兔，其實有個問題……”
話到嘴邊，他不知怎麼開口。
“其實，有個問題……”
鳴人的表情有些躲閃。
“你還記得大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