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於我提出要講述的原因,是那段“殘肢”,你或許能夠猜到它的結局——
是的,那個晚上,蔣燕妮沒有回來。
從此,人間蒸發,距今已經有近兩年了。
不對啊。
你可能會問:上個月在剛果雨林發現的亞洲女人殘肢,明明還是完好未腐壞的不是?
專家說,被截肢時間不會超過48小時。
但我依然認為那是蔣燕妮的。
至於為何……恕我先把那晚的事給講完。
那晚,我自認為找到了“致命單數”本尊,卻被那反物理的種種現象所困擾——
在“一點零五分零五秒”莫名停電的掛鐘電池,稍微動一下就又好了。
似乎是完全重合的三枚指標,但我不能確定。
最後還有就是那通電話:像是在笑的粗啞喘·息聲,不像人,也不會是什麼動物。
我遲疑地離開蔣燕妮家,反覆回味著方才的一切。
在臨近深夜的路上,我忽然就像小孩似的,經過一些黑處,都被嚇到不敢呼吸。
只怕餘光裡,那若有似無的黑邊,會是什麼恐怖至極的東西——
收集者支配者,收集者支配者。
“主宰宇宙的絕不是人類或其他高等生命”,“甚至連看到它們的權利也沒有”……
回到家裡,妻子女兒都已經睡了。
我草草更衣洗漱,然後就蓋被躺在書房的沙發上,睡了會兒不安的淺覺。
迷迷湖湖地,眼前時而浮現一頭龐大的巨獸,像蜘蛛,又像章魚,卻比它們都要可怖。
時而浮現出,蔣燕妮因“致命單數”而臨近崩潰的表情。
她怎麼樣了?回去了嗎?
唔……
我半夢半醒地想著,翻了個身。
第二天早上,接受完妻子的“審問”後,在上班去診所的路上,我又給蔣燕妮打了幾通電話。
沒人接,沒人接,沒人接。
呃,這……
我安慰自己,勉強接受是她還沒睡醒。
而後,我投入到忙碌的諮詢工作中,也把“蔣燕妮是否安好”的問題澹忘了。
……
兩週後的星期一,蔣燕妮每次預約來診所的日子,助理沒收到她的預約申請。
四周後依然沒有。
我還在麻痺自己,跟自己說,怎麼會出事呢?
單純就是蔣燕妮不想來我這諮詢了罷。
反正這麼久以來,我也沒幫到什麼真正的……
兩個月後,我依然努力讓自己不去想蔣燕妮——不會真出事的,不會的。
說是怕蔣燕妮真出事,不如說,是想離那些詭異的事越遠越好——
掛鐘的電池和指標,日記本裡的內容,南邊的支配者,那通來電……
機緣巧合,那兩天,妻子的妹妹要我們幫她查查,城區出租房的資訊。
具體情況就不說了,跟故事本身沒關係。
就在我幫小姨子翻看那一頁又一頁的出租資訊時,極巧地看到了那“不明覺厲”的條目。
那是蔣燕妮住的房子。
是的,我不會記錯,也沒有看錯——
它就被掛在同城租房的網站上,看排序,應該是一月前就掛上的。
那房東為何要把房子又租出去?
蔣燕妮搬家了?
真的搬家了?
因為我幫她揪出的致命單數不對?她還是痛不欲生?
還是說她、她已經……
我給那位姓蘇的房東撥去電話,預約了次日上午看房。
蘇先生頭頂中禿,整個人精瘦,戴著副讓他更無特色的無框眼鏡。
他不是很熱情,沒有不停地說這說那。
只是默默地跟著我,在我有問題的時候,簡短又不失精確地作答。
我看著那已被徹底搬空的衣櫃書櫃,還有那扇被畫上去的“第四扇窗”,已經被刻意用工具洗刷掉了。
心事忡忡地繞了幾圈後,我羊裝隨意地問起這房子的前主人。
“她自己搬走了。”蘇先生推推眼鏡,“一個奇怪的女孩。”
“自己、搬走了?”我愣。
“是的,那女孩像是有什麼心理疾病,總是很難受的樣子。兩月前,她沒給我交房租,我在微信上催她,她也不回。哎,我能怎麼辦,我就上門找她,怕她……也怕她出了什麼事情。結果……”
“結果所有行李都沒了?搬走了?”
“對的。”
蘇先生點頭,像是從我口吻裡聽出了點什麼,“你認識她?”
“不,我怎麼會認識她?”
“呃,沒什麼。”
所以,蔣燕妮是真的把所有東西,裝進行李箱走了?
不告而別?
這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試想:要是她真在那晚出了什麼事,沒有回來。
首先,這些衣服和書,是不會自己長腿走的。
其次,她遠在他鄉的父母,也會試著找她,找不到會報警,執法者會查到,我是最後和她有接觸的人……
事實是,沒人找上我來。
如果執法者介入,這位房東先生,也肯定會是知道的。
我暫且接受了這個理論。
就這樣,兩年過去了,蔣燕妮一直就像一塊怪異的奇石,在心臟角落膈著我,讓我隱隱地總是不安。
奇異能力。
單數。
雙數。
筆記本。
收集者和支配者,南邊的某個地方……
不得不承認,在看到那則斷肢的新聞後,我幾乎是立刻就有了一種感覺:“那是蔣燕妮的胳膊……”
別想歪了,並非我對她的每寸肌膚有多熟悉,而是一種第六感。
就像蔣燕妮可以瞬間得出任一事物的單雙那樣。
心裡有種強烈的指徵,告訴我,“喂喂,那就是蔣燕妮的手啊!”
懷著這種莫名不安的預感,我格外認真地跟進了這起事件:在有著“世界第二肺”之稱的剛果熱帶雨林入口處,一截斷臂,引爆了國際輿論。
他們隨即證實,這是亞洲黃種女人的手。
但具體是哪國人,中國?日本?韓國還是無人知曉。
前面說的,三個國家都派了各自的調查團隊趕赴剛果,想要破解這名被害女性的身份和歸屬。
至於最新進展嘛,還並未被官方公開。
而我進一步確定那是蔣燕妮,源於網上流傳的相關“恐怖影片”。
影片,是當地執法局的工作人員偷拍的。
畫面裡,那隻手,被安放在類似於法醫解剖臺的大板子上,拍攝的像是兩個年輕男人。
看著那斷裂處,有如被砍刀切下那般整齊的橫切面,拍攝者和朋友許久無語。
然後不知道是哪個,試著要用冷笑話來瓦解尷尬,唔嚕唔嚕地說了起來。
話音剛落,那斷手就像瀕死未死的魚,相當恐怖地在解剖臺上蹦了一下。
那方向,似乎是想飛起來,掐住拍攝者的脖子。
至於影片的結局,當然是二人被嚇壞,沒命地掉頭奔跑,撞上半閉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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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噹一下,之後便是黑屏,直到結束。
你估計還沒看過,我在這篇的附件裡給你加上了,你得先把尾綴改回來。
還有:別直接點開,拜託老兄,先下載到本地,這常識你懂的吧。
是的,我們都見識過一些事情,知道這世界,並非表面看起來那樣。
但這件事,要我說,又一次顛覆了我個人淺薄的世界觀——
人類可以把自己變成怪物,但要承認“神”的存在,尤其是那些我們難以接受的“神”的形象,確是更為困難的。
我們可能並非它們的子民。
我們是試驗品,或只是它們小小裝飾管裡的一群蟲子。
“住在南邊的支配者”,是的,剛果雨林在我們的南邊。
它十分巨大,但我們根本不配洞察到它的存在。
蔣燕妮卻洞察到了,憑著她也不想的奇異能力,透過對單雙數的“超級感知”發現了它。
試想,你養了一池金魚,其中有一隻竟會透過魚缸看你,眼神犀利,像是擁有普通金魚不可能有的對你的感知。
我想,你大概不會訝異地笑,而後決定和它做朋友吧?
這才不是奇幻故事的情節。
當然。
真實的情況,是你會彆扭,會害怕,會找機會扔掉它,把它從魚缸裡撈出來,速速弄死——
這或許也是支配者的心理。
我真的很難讓自己不去想:收集者給那掛鐘動了手腳,製造出“致命單數”,也就是三個1,把蔣燕妮逼出家門後,就輪到支配者動手了……
完事後,它把蔣燕妮的胳膊,隨口吐在兩年後的雨林入口。
又指使收集者——也就是它的觸手們,搬空那些衣櫃書櫃……
假如真如此,她的父母呢?
為何不試著尋找女兒?難道說他們也……
我不確定,也無意去證實,或再想下去。
那電話裡,像狗喘,又像陰笑的粗啞動靜……三枚完全重疊的指標……短路的紐扣電池……致命單數……凌空蹦起的斷手……
最後,如果你還沒看那影片,我可以先告訴你,關於那兩位非洲友人在影片裡那句“冷笑話”的意思——我用翻譯軟體,把那句話轉換成了中文。
不過,你真該親自看看:看影片裡面,那句話說罷,鏡頭前的手臂就動起來,就像被冒犯到那般。
是,確實會被冒犯到——如果那是蔣燕妮的手。
“哦。”
可能是拍攝者朋友,而不是拍攝者本人,在斷臂面前,自以為幽默地來了一句,“原來亞洲人也有五根手指啊!”
五根手指。
五根。
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