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這看不見、但著實存在的“3”人,讓電梯當下人數的單雙,發生了顛倒。
還記得老師教過,單數加單數變成雙數,雙數加單數則變成單數。
加3能讓原先的單雙數顛倒,就是這樣。
很多人不相信唯物主義,譬如說,我們眼見的世界,只是這世界的冰山一角。
主宰宇宙的,絕不是人類或其他高等生命。
我們甚至沒法很好地主宰自己。
而真正的支配者:它們是更加高等的,我們沒有資格與之對話,甚至連看到它們的權利也沒有。
我也看不到它們。
然而,電梯的事後,我發現自己竟可以多少地感覺到——以“單數雙數”的獨特方式。
它們有些很小,就跟我們的個頭差不多,混跡在一些特定的空間裡。
譬如前面說的電梯,又譬如在我家的樓道裡、三四樓中間的過渡層;又譬如張醫師診所旁邊那幾間尚未租出的辦公室……
是的。
我不能真正的看到、或感覺到它們,但它們的存在,觸動了我感應一切單雙數的機能。
所以,我雖然看不見摸不著,卻能清楚地得出它們目前的單雙。
然後是具體個數——3個,4個,或者7個,9個。
不僅如此,它們各自身上的“單數”也很多。
單數個腿,單數個胳膊,單數個眼睛,單數的耳朵……
還是一樣。
我沒法得出它們具體都有幾條腿,但絕不會是兩條四條;其它部位亦然。
這些都是等級較低的“收集者”。
我斗膽猜,因為它們總在固定的位置,從不往別的地方移動。
就像是支配者身上抖落的無數觸手。
至於真正的支配者,我知道有一個,它現在在不遠的南邊……
……
蔣燕妮說,那真正的“支配者”,是一頭無比可怕的巨獸。
但我們都看不到她。
有時候,它會四處遊蕩,軀體籠罩整個天空。
但大多時間,它都一直在南邊的“某個地方”。
她能感受到它,因為每當它經過的那一瞬,頭頂上就會有強烈的“異物感”。
超脫於所有普世意象的存在,一個象徵毀滅的“1”,在她潛意識裡“轟”地炸開。
雖說過程很短,卻足夠震駭……
後面還有幾頁,我實在看不下去了。
腦心發脹地扔下筆記本,似乎都要忘了今晚到這來的原因——
所以,“致命單數”究竟在哪裡?
難道就是筆記本裡提到的“支配者”嗎?
那“象徵毀滅的1”就在這附近,一直在這附近,所以蔣燕妮才會……
不,不應該,如若真如那筆記本裡描述的,“支配者”帶給她的感覺,區別於普通單數意象帶來的——“超脫於所有普世意象……”
她應該可以分清楚的才對。
身為她的心理醫生,蔣燕妮從未跟我說過什麼“收集者、支配者”。
如果致命單數的源頭,是她筆下描繪的“支配者”,她不會找我幫忙。
就跟她從不跟我提及這茬的緣由一樣:知道在這檔子事上,我無能為力。
“沒人能左右神。”
這是筆記本裡的原話,在最後幾頁愈發神叨的描述裡。
所以,那“單數”還是別的什麼。
再說了,這明顯是病入膏育的胡言亂語,我雖說不算唯物主義,卻也無法苟同什麼“巨型支配者和它的觸手們”的故事。
我相信,蔣燕妮在單雙數方面的“特異功能”,沒法真正幫到她什麼,但我確實相信——
反正她來找我看病,也僅僅是想找個人袒露心聲罷。
但那本子裡寫的,絕對是她在精神激動時的胡思亂想。
否則還能是什麼呢?
是真的?
寫到這裡,我猜你一定很好奇了吧?
一是蔣燕妮出門後的下落,以及最重要的:“致命單數”究竟在哪裡,是什麼。
我可以先解答後者。
那“致命單數”是由三個“1”組成的。
我這麼說,你興許可以猜得到:就在那電子鐘後的石英掛鐘上,三個分別表示“時分秒”的指標。
因為沒電了的緣故,從下午一點零五分開始,就一直停在那個位置。
一點鐘。
零五分。
零五秒。
發現端倪後,我搬凳子踩上去,把掛鐘整個摘下來——
看著那一動不動、有如斷氣了的三枚指標,完完全全地重疊在一起。
我看著,靜靜看著,不知是被蔣燕妮傳染了還是什麼,心中略過一絲不祥的焦慮,慢慢又在血液裡化開來……
肯定是沒電了。
我把它翻了個面,心想手頭既沒有新的電池,就直接把指標調至雙數好了——
秒針是不能調的,但我手動把時針分針都扭到了“2”下邊,兩點十分。
不錯,這個“十分”的“十”,還正好是蔣燕妮最喜歡的數字。
呼,不錯,感覺好多了!
我呼了口氣,把手從調節旋鈕上鬆開。
幾乎同時,秒針就又開始走起來——滴嗒、滴嗒、滴嗒……
咦?
不對啊。
它不是沒電了嗎?
事實證明,電量充足。
我看著那錶盤上的秒針環繞,分鐘也順應緩慢地過了一個刻度。
非常健康的“滴嗒”聲——既然不是電池的問題,那剛剛是怎麼回事?
正好在“一點零五分零五秒”短路了?
我強振精神,檢查了那兩枚5號電池——把它們裝在其他遙控器上,也是頂頂好用的。
頓時,我感到頭皮發麻。
因為意識到一件事情:疊得太好了。
剛剛,理論上來講,就算是一點零五分零五秒,三枚指標也不會完全重合在一起的。
除非是那種針頭很粗的掛鐘,會給人這樣的錯覺……
最要命的是,就跟蔣燕妮至今的下落一樣,我“無法確定”,無法確定在自己進行調整前,那指標的狀態究竟為何……是完全重疊的?
還是正常的有點錯落?
你要理解我,人的注意力是很有限的。
短時間內,大多無法顧及到事物的所有方面:我確定那是一點零五分零五秒,也確定“時分秒”三個指標不祥地重疊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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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究竟疊得有多整齊?
恕我當時真的、真的沒再細看了……
是的,故事到這裡,差不多接近尾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