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市裡，柳三棉把車停在門外，打電話給李冬子，走進那咖啡廳。那是一家較避靜的咖啡廳，裝修的格調還不錯。因為，客人不多，顯得很清靜，是那種很適合說話聊天的地方。李冬子一見他進來，就笑了，笑得很得意很燦爛。
最近，真有些想你呢，你怎麼不去我那裡了。柳三棉抑制自己內心的衝動，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李冬子笑嘻嘻地說：這不是忙暈頭了嗎？這不是怕越級了嗎？像我這樣的小人物，被你安插到市委書記身邊的一個小卒，只想把你交待的事情辦好。有時，也想向你彙報，想見上一面，不過，我覺得現在和許書記的關係正進行得恰到好處，怕有一點點不慎引起他的不滿，那樣，你我都會前功盡棄的。
是的，是的，冬子，你真好。柳三棉親吻一下李冬子的額頭，笑了。冬子，不要太累自己，要注意身體。其實，我當不當副市長，照樣拿錢吃飯，照樣是給我黨打工。有時，我覺得我就幹活的勞累命，出出汗，跑跑腿當個小官小吏還可以，哪敢當市領導！沒哪大想頭，也沒那高貴命。
三棉，你沒說心裡話。你沒跟我說心裡話。誰不想進步？誰不想一步一步上臺階？我就想，不想當將軍的士兵決不是好士兵！李冬子嗔怒到，三棉，你不要在我面前表現得什麼都是滴水不漏，你想，我是你什麼人呢。三棉，有時，人還要偽裝自己，那樣，會活得很累的。王社那個村子叫揚眉的女孩子，真的挺不錯的。
柳三棉不語，李冬子說著表現出一臉的純真，撥打一下電話說，我和揚眉打個電話，以後，說不定我和她還能成為好朋友呢。
李冬子這次山村之行，和代村長揚眉一見如故，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揚眉是一個現實的人，多年在外打工闖蕩，塞北江南，天南海北，然後回到家鄉，大顯身手。這是她是一貫的理念。多少年過去，揚眉未有過真正的戀愛生涯，因為，她認為現在社會是經濟社會，一些感情不現實，談到實際問題結果都是各奔天涯，到時痛苦，不如不談。
梨花灣經濟不是墟城最差的。只是經常沒有電，由於這個村太小了，全鄉才1500多人口，有一條溪從鄉里而過，彎彎曲曲，可是水不大，也不急呀。虎山鎮只有一個小水電站。上半年好些有電，到了8月以後，就沒有什麼電了。揚眉決定在梨花灣發展帶來的時候，還沒有現在這麼繁榮，街上雖然平坦，居民卻不多。只有幾家店鋪，一些在外經商、搞建築的先富起來的人在街上兩邊建起來的商品房，但平時住得也很少。那時候，商品房還沒有興起，除了一小部分人將房子建在省城、縣城，大家的建房的目標還是自己家的周圍。
揚眉之所以接受代理村主任的工作，除了組織上的安排，也與自己的認識有關。從墟城學校回到村子去上班的那一天，天上飄著一些小雨，有點陰冷的感覺。春末一般的人只穿兩件衣服就可以了，可揚眉的身子顯得有些單薄。村子一條不大不小的河橫穿而過，村委會就設在河彎不遠處。車到村委會要經過那條不大不小的河，橋是六十年代全縣發動所有幹群、群眾大修公路時修的。在此之前，人們要過河要搭乘渡船，很不方便。由於河較為平蕩，沒有明顯的起伏，河面相當平靜。河的轉彎處，有一棵年歲很老的柳樹在那裡迎風擺枝，一些不知名的草在茂密地生長著。
和鐵虎的戀情失敗以後，揚眉有些失落，她是一個有些傷感的人，雖然上蒼給了她一個靈活的腦袋，但是，生活卻常不讓人如意，可她很少表露出來。
第一次和鎮書記郭瑜接觸，揚眉發現他很熱情，衝著自己滿嘴大笑，拍著她的肩，連聲說好，好，以後，你就是我們虎山鎮第一個女村長了。來，來，快坐下，我給你倒一杯茶。郭瑜邊說邊讓揚眉坐那張有些年齡的藤椅。他一邊說一邊將他自己坐的椅子拉出來，在與揚眉不遠處坐著。揚眉將帶來的包等放在旁邊，有些惶恐地坐下。兩人都有一些拘束。互相談問著鄉里的事情。揚眉獲知，整個鄉政府共有0多名幹部、職工，今天鎮長柳茹和幾個鄉鎮幹部都不在，有的去市裡開會了，有的回老家有事了。鎮政府裡平常就只有他、通訊員和少數的幾個工作人員。由於沒有電，鄉里的幹部在這個季節多是不在，只有他。
揚眉的心有些荒涼，但是，新參加工作和與對未來的美好期待讓她還是對這裡充滿了好奇。令揚眉高興的是，郭瑜表態，在鎮政府給她留一間辦公室，說是以後來鎮裡開會，如果時間晚的話，可以住下來。
揚眉在郭瑜那間不大不小的辦公室坐了一會兒，郭瑜又陪她在大院裡面轉了一下。這是一個主體建於四五十年代的大院子，院子很大，木結構為主的，旁邊是後來又添建成了許多的，與主體有些不協調，整體上看起來有些雜亂。
郭瑜領揚眉到院子邊新蓋的一座兩層樓的房子，說：這是我們經濟開發區新建設的招待所，你剛來就住在這裡吧。還有，三棉，就是市裡選派來主管開發區工作的那個柳秘書長也住在這裡的。郭瑜邊說邊掏出身上的鑰匙，開了一間門，帶揚眉走進去。裡面有兩個床，收拾得還挺幹靜，只是好象許久不曾有人來住了。揚眉，你先在這間住下吧。最近沒有什麼人來的。有人來了再說。宿舍現在較為緊張的，只有一間用於放計劃生育工作罰來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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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眉點頭答應，連說沒有關係，謝謝，多謝謝了。郭書記，我家就在梨花灣，沒有事的話，我還是住在村子裡方便。
郭瑜幫揚眉到鎮黨委辦取了行李到了招呼所。然後，郭瑜有事去辦先走了。
揚眉一個人留在招待所將行李取出來放在桌上。這間招待所有兩個床鋪，揚眉選擇了那個靠近窗的床，將床上的東西收拾了，就躺在上去休息。想到郭瑜的熱情，揚眉有些啞然失笑，在內心裡暗暗地說，郭書記真是個好人哪。一會兒，她感到有些困了，就迷迷糊糊地睡了。當揚眉醒來的時候，她只覺得天好暗了。此時剛好郭瑜在叫她，原來吃飯的時間到了。歡迎宴席在鎮食堂進行。當天晚上，鎮政府只有幾個人，揚眉作為梨花灣新的負責人讓食堂做了一桌，請了虎山鎮裡的所有在”的幹部都來了，這是鎮書記郭瑜的權力，也是他是職責。虎山鎮有個約定俗成的慣例，那個幹部來了，有新的村官上任了，或者是走了，鎮裡都要聚一下的。揚眉在郭瑜的介紹下，同大家認識了。當晚，在虎山鎮政府的只有五個人，除了郭瑜，還有就是馬上要退二線基本不管事的薛主任，他叫薛文秀，是虎山鎮人大副主任，還有副鄉長陳建新、鄉經營站的蔣振隨，廣播站留值班的查文虹還有通訊員趙恩生。大家都很高興，十分的熱情，向揚眉打聽著有關她以前外出打工的事情。揚眉笑著、答著，不太計較什麼。只是，沒有電燈，雖然點了四根白蠟燭，可總是覺得少了些什麼。大家互相敬著酒。揚眉很豪爽，有敬必喝，眾人一直稱她好酒量，有水平。桌上了滿滿的，主要是以豬肉、雞、鴨肉為主加工的一些菜。
眾人開始喝酒後，就很少夾菜了。揚眉更是沒有時間去吃了，只是一肚子的灌酒。這樣的女幹部，是虎山鎮多年不曾有過的。大家都顯得很盡興，只是他們弄不懂揚眉一個小女子如何會有那樣大的酒量。揚眉畢竟外出闖蕩多年，開始也是一點兒酒都不沾的，經過幾年的磨練，成斤的白酒或者幾瓶啤酒是不在話下的，還有也喜歡上辣了。
離開食堂的時候，揚眉有些暈頭了。但是，頭腦還是清醒。臨走前，郭瑜從飯桌邊擰下一根的蠟燭讓她執著，通訊員趙恩生另外給兩根白蠟燭。郭瑜執意要送揚眉到房間，揚眉謝絕了。郭瑜說，好吧，我等下還要趕一篇彙報稿，過些日子古市長也許是許書記可能要來虎山鎮。早一陣子他們那些市領導來咱們虎山鎮植樹時交待過的，說是過一段時間還要來的。領導交待的事情，一定要當成大事來辦的。
還沒有正式被選舉為梨花灣的村主任，揚眉被人稱為鄉鎮領導的第一個晚上就是在這樣的蠟光下度過了。她有些難以言表的惆悵，但又不是很明顯。這個沒有電的晚上，對揚眉來說是很少的，也是讓她記憶深刻的。
第二天，揚眉起得很早，一來昨晚她的酒發生了作用，二是新到一個地方生疏，自然就不敢多睡。清晨的虎山鎮政府大院裡安靜的很。沒有什麼人。食堂也因人太少，僅煮一下稀飯，另備有幾包榨菜和花生米。在鎮裡人少的時候就是這樣過的。
虎山鎮的街上早上靜悄悄的，在8點以前是很少人的。街上沒有一家象樣的早餐店，只有兩家炸油餅和油條的小鋪子。揚眉在街上轉了一圈，發現沒有什麼可吃的，就又回到了鎮政府。前一天她沒有仔細看清鎮政府大院落的樣子，這時她好好地審視了一下。這是一個建在40多年代的大院子，可能是那時地主的房子吧。在好多地方，地主的房子抄了，就是人民公社的辦公地址，後來，地主平反的了，有的歸還給了地主，有的從地主或其後代買了過來仍作為辦公地址的。設立鎮鎮人民政府後，有錢的地方就新建了，沒有錢的就只好繼續住在地主大院裡的。
院子旁邊的房子是老百姓的，有幾座建和相當不錯，只是很少見煙的。農村人還是習慣於自己做早餐，不象城裡人，農村人不僅節儉，更主要是要幹力氣活，要吃飽的，有的做重體力的人，早餐還要做乾飯呢。院子的後邊有一座不小的樹林，雜生著許多的杉樹、竹子和一些雜木。看來那是一個肥沃的地方，樹木都很粗壯，揚眉是研究農業的，一見就端詳起來了。這真是一個好地方呀，揚眉在心裡稱讚著繼續往旁邊度著步，審視著，她覺得這一切都很新鮮。畢竟是第一次感覺到當幹部的滋味呀，這一切都是她今後的工作環境呀。冥冥之中，人的有些東西象是註定的，一個人的一生有許多是自己的選擇呢？第一步選擇好了，以後就是好走了。但是第一步什麼樣才是好的呢？誰有那樣的能耐洞察今後的人生之路呢？福兮禍之所依，禍兮福之所倚呀。揚眉此時的心是有些的複雜，一方面對未來充滿著憧憬，一方面在面對這些黃土地時，內心深處有一絲無可名狀的荒涼。
寫詩，做文章，也想在外闖蕩成為城裡人，揚眉也是一個喜歡幻想的人。
在梨花灣，一個人在有事的時候總感到做不完的事，此時事情會做很多，而如果在心情好，或過於空閒時，人倒反而不會做事了。和王社共同規劃著村子的未來，雖然農村第一線是沒有嚴格分上班時間還是週末的。有事，就是放假都不得休息。沒有事的時候在單位也是屬於你自己的，沒有人來干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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