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5.50妹妹可有玉沒有
次日一早，榮國府側門外。
“周大哥，這就是外祖母家嗎？”馬車裡傳出林黛玉明顯不安的聲音，“竟然真的如父親所說，這是京城高門大戶，小妹除了尚未記事的時候之外，父親就再沒帶著來過，也不知這府裡的規矩如何，是不是有什麼要小心的？”
“安心吧，我們臨來時，林大人就給這府裡來了信，你有事早已抵京，按規矩早該上門拜訪，只是因為沒人領著，硬是拖到了現在，無論如何也沒法再拖了。”周陽笑著勸道，“所以我才早兩天下了帖子，要帶你上門拜訪。
至於這府裡的規矩，你也不用多想，林大人擔任巡鹽御史立下大功，離京上任前又是陛下親信，回來後最少一個六部侍郎少不了，這可是正四品的高官，再加上林大人的身份，很可能有資格入小朝會聽政，放眼京城有幾個人敢得罪？”
嗯，也不好說，賈府的規矩沒法子按照常規標準討論，比如被當成核心希望的二房次子實際上是個廢物，比如長房長子都能不當回事，順便再把承爵人放棄，讓一個迂腐窮酸次子當家主......
“奴才見過周大人！”榮國府大總管賴大親自出馬，一臉諂媚的跪在了周陽馬前，他可是清楚的知道，眼前這位能當著賈府老太太的面拔劍，又是正四品武官，自己得罪不起，“我們老祖宗已經在二門等著，還請林姑娘下車！”
“哦？”周陽冷笑著看了看依然緊閉的側門，以及剛才賴大跑出來後一直開著的角門，手裡把玩著劍柄說道，“賴總管對吧？你的意思是讓本官帶著朝廷官員的嫡女，走角門進榮國府，還是在大門口公開下車之後再進？想清楚，是這樣嗎？”
“周大人恕罪！”剛剛爬起來的賴大再次跪下了，“奴才也是奉命行事，府裡已經給林姑娘在前院準備了軟轎，進去就能......”
“是嗎？”周陽不屑的冷笑一聲，“掉頭，我們走！”
“大人，大人！”賴大連滾帶爬跑到林黛玉車前攔住，又跪下說道，“奴才這就去稟報，這就去稟報......”
“周大哥，這是怎麼回事？”不提跑去報信的賴大，也不說賈府安排一個奴才迎接正四品武官，剛才的事情明顯超出了林黛玉的預期，“小妹就是無知，也知道像是這等人家有女客上門，斷無大門外下車的道理，除非是專門拉好帷帳或是屏障，再說有周大哥在此，府裡怎麼連個主子都沒派來？”
“這府裡夠資格迎接我的就剩下兩個，他們大概都沒聽到訊息呢。”周陽並沒太在意，榮國府如今能陪他聊聊的主子，只有三個帶官職的，賈璉依然在鹽城當縣令不提，賈赦不大可能過來，賈政估計真的沒有收到訊息。
接下來沒再出什麼么蛾子，不到半炷香之後，榮國府側門開啟，林黛玉的馬車直接進了側門，隨即下車上轎，抬著經過榮禧堂正院與賈寶玉綺霰齋之間夾道，去了賈母院接待；周陽則被賈政親自迎接，直到夢坡齋就坐——什麼？門口的事情？什麼事情？
“賢侄剛過弱冠就得了朝廷信重，當真是年輕有為。”一番沒屁用的寒暄之後，賈政剛進正題就一句話讓現場所有人、包括他的清客在內全都皺眉，“自上次見到賢侄，到如今不過一年光景，卻讓老夫頗有滄海桑田之感！”
“政二叔客氣了。”周陽笑了笑，也沒搭理他這位正六品工部主事哪來的膽子對自己“誇讚”，而是繼續空對空，“小侄早就想回來看看，只是公務繁忙實在沒辦法，這不是剛從兵部領了告身，過幾天就得去東營房上任。”
“哎呀，周將軍當真是少年得志啊！”不提被堵得說不出話的賈政，他那幫清客能耐沒有，眼裡還是不錯的，一個個都接上了花頭，各種吹捧墊場。
“當世俊傑——”
“國之棟樑——”
“必能更進一步——”
一頓吹捧讓周陽都不好意思了，再看看賈政笑的都快找不到眼睛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誇他；這幫清客也不愧於能靠嘴皮子在國公府混飯吃的人精，連續吹捧了足有一炷香工夫，還讓兩個主子全都不覺得被冷落，至少周陽沒這能耐。
“啟稟老爺，老祖宗想看看周將軍，不知這裡可還方便？”幸好，就在周陽快要撐不住的時候，榮國府大丫鬟鴛鴦親自過來，傳達了賈母“懿旨”，總算是把他“拯救”出去。
“寶玉可在那邊？”這是賈政第一時間想到的問題。
“回老爺，寶二爺正在老祖宗那裡！”鴛鴦的回答非常得體。
“既然是老夫人相招，晚輩自無拒絕的道理。”周陽笑著起身，想賈政一禮後轉身出門，鴛鴦趕緊跟上帶路，兩人一前一後直奔賈母院兒；中間某人倒是想要趁機撩一撩，想了半天才發現，他和這位大丫鬟幾乎沒有交集，而且她身為榮國府當家太太“大秘”，基本沒有放出去的可能性，最後只能作罷。
“周將軍來了！”
夢坡齋到賈母院不算遠，穿過榮禧堂正院的東西穿堂，正好就到了門口，兩人剛一露面兒，就聽見早已迎在院門口的丫鬟一聲招呼，緊接著就是院內明顯的腳步聲，應該是年輕女卷迴避，周陽及時止步，直到鴛鴦招呼之後才隨她進門。
“見過周大哥！”沒等其他人說話，林黛玉就含笑起身行禮。
周陽也簡單掃了一眼，客廳裡除了中間長榻上端坐的賈母和他懷裡的“精神女孩”賈寶玉之外，還有下首就坐的王夫人，邢夫人不知道什麼原因不在，其他就只有丫鬟婆子，再無其他主子；倒是客廳兩側的屏風後，隱隱約約有不少人影。
“晚輩見過老夫人！”收起目光，周陽先向賈母躬身一禮，這才笑著向林妹妹還禮，“妹妹客氣了！”
“聽林丫頭說，這次你們是一起走海路回來的？可還順利？”賈母含笑點頭後就藉著問道。
“不錯，晚輩受了林大人所託，正好趁著雪字號的海船回來，上千料的大船又快又穩，一路上除了無聊點兒，倒也沒什麼問題需要擔心。”周陽笑著說道，“至少比路上顛簸個把月數千裡好多了。”
“你也見過如海了？他在揚州可好？”正所謂“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高興”，賈母對這個探花女婿一向喜歡，這時候自然多問一句；倒是下首的王夫人，至今連招呼都不打，聽到“如海”時臉色似乎沉了不少。
“林大人不過是處理些交接事宜，臨來時聽他提過，八月份或是九月份，他就能蒙恩升遷回京。”周陽笑著幫林黛玉提提話語權，“按規矩的話，林大人在京本就是陛下身邊的侍讀學士，又是立了大功升遷，回來後一個六部侍郎位置還是少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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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氣氛瞬間一凝，不論是賈母還是王夫人，其實平日裡都有不小的傲氣，因為至今都沒從當年“一門雙國公、武勳第一名”的氣氛中退出來——其實原著也沒有——但就算他們真的發狂，也知道六部侍郎不是現在的賈府能比的。
“能回來就好，外任畢竟苦了些。”良久，賈母才恢復笑容繼續話題，說話間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臉色愈發陰沉的王夫人，“都是一家至親，今後回來還要常來常往；林丫頭在家就一個人，橫豎也是無聊，家裡倒是有幾個姑娘，小姐妹常見見也是好的。”
“老夫人說的是！”周陽笑著點點頭，這話他肯定沒法反駁，隨即看向十四五歲依然歪在自家祖母懷裡的賈寶玉說道，“寶兄弟今日沒去學堂嗎？剛才過來的時候，政二叔還問起過，說等一下過來後，想要考校一下學問呢！”
原本在周陽進門後就情緒低落，至今沒打過招呼的鳳凰蛋瞬間臉色蒼白，雙目更是迅速泛紅“瑩瑩欲泣”，嚇得現場兩位女卷慌亂起來，也讓始終不理解為何賈寶玉在此的林黛玉更加迷湖，很是傻眼的看著眼前的鬧劇。
“老祖宗——”終於，他還是哭出來了！
“去個人到老爺那裡，就說老婆子這裡女卷多，又趕上周家公子過來說話，讓他不要再來了！”第一時間把住“脈搏”的賈母很快向身邊下人一聲斷喝，就在兩個婆子連滾帶爬衝出賈母院同時，鳳凰蛋緊跟著“大雨轉晴”。
“寶二哥不要緊吧？”作為客人，林黛玉禮貌的多問一句。
“寶兄弟身為家中男子，還是要專注一下功名學文，大丈夫立身當下，正所謂‘修身齊家治國’，若不然與女子何異？”周陽對榮國府的態度，基本上是你討厭什麼我就說什麼，“政二叔督促學習學文，也是為了你的將來著想，正所謂‘父母之愛其子，則為之計深遠’，望子成龍之心不外如是！”
“妹妹可有玉沒有？”沒想到的是，賈寶玉的思路根本非常人可及，壓根兒沒搭理某人，剛才還梨花帶雨，此時卻已經沒事人一般，一邊嘴裡都嚕著“祿蠹、蠢物”，一邊轉頭和林黛玉說話，而且一句話讓現場氣氛再次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