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5.10“侍讀”位置，掛的是永靜那丫頭，夠清楚了？
此時在書房中“服侍”的，正是本該在金陵的薛寶釵！
“小女不敢委屈！”哪怕是在這種時候，寶妹妹的禮節禮貌也沒有絲毫問題。
“不敢，不是沒有。”永昌公主澹澹一笑，轉身坐在了書桌前的椅子上，又指了指長榻，示意薛寶釵坐下，“本宮也知道你的心思，當初向皇后娘娘求了懿旨，招你為永靜那丫頭的侍讀，本就是沒安好心，這沒什麼好辯解的。
他從海外回來，很多事情可能不懂，或是壓根兒沒注意，但你肯定知道，公主侍讀的名號既然掛上，名義上就和宮裡的女官或是侍女一樣，其他規矩且不提，至少在婚姻方面，只要公主不開口，誰也沒能耐私下決定，就是你的父母兄長也不行。
上月初，本宮讓人給金陵下旨，除去給你留下了七日收拾處理，再加上路上的時間，你到本宮這裡也有半月，原想著讓你自己想明白，現在看來是本宮想多了，若是不和你說清楚，怕是等上一萬年，也別指望你自己明白。”
“殿下既知小女心意，為何還要強人所難？”薛寶釵再也忍不住，淚水不斷的滑落下來，梨花帶雨讓人心疼。
“本宮知道你當初是和他定下的，也不提三媒六禮之類的東西，反正他不在乎。”可惜，永昌公主並沒有搭理的意思，“他能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確實得了薛家的恩惠，但這點兒東西，就憑你大哥現如今身上的從六品試百戶身份，就已經遠遠超出了。
正所謂‘士農工商’，此乃官民四等，大周律承明制，商戶不得科舉入仕，不入各類參選，他能幫你大哥掛上從六品的官身，可不只是區區‘報恩’二字能夠說盡；以薛家如今的情況，早已配不上他的身份，你以為呢？”
“周大哥......他不是那種人！”薛寶釵輕輕咬著嘴唇，倔強的與永昌公主對視，“他絕不會在乎......”
“這一點本宮也知道，但很多東西，並非區區一句‘在乎’就能說清楚。”永昌公主冷漠的打斷了她，“哪怕是他當初剛從海外回來，買下那處小酒館的時候，就與晴雯那丫頭定下親事，本宮也不會說三道四，可是你這樣的商戶之女——不行！
最多三個月之內，他就會蒙恩升遷回京，本宮已經在京營中安排好，一個正四品的實缺兒給他留著，你以為本宮給他如此大的恩典，真就只是因為看重他的才能？四品恭人的誥命，將來還會更高，你一個區區商戶之女，扛得住嗎？
你應該慶幸自己出身金陵薛氏，當初紫薇舍人薛公有大功於國，薛家又是三代皇商，數十年為服侍皇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若是換成一般的商戶，你以為本宮會有工夫和你說這些？你還得慶幸遇上了他，若是換成其他人，本宮一句話，想來事情就辦了。”
“小女冒昧的問一句，可是公主......”薛寶釵經歷了這麼長時間，已經慢慢適應下來，以至於說話的聲音都有些軟弱。
“你倒是膽子不小，什麼都敢問。”永昌公主輕輕起身，按住了也想跟著站起來的薛寶釵，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說道，“不是，但本宮也不想瞞著，現在雖然還沒有，將來也是要與了他，橫豎不過是名分關隘；本宮今日找你，目的也不是要自己和你搶什麼，只是想要告訴你，有些事情並非兩個人的問題。
今日既然說了這麼多，本宮也不會讓你白白受累，你大哥今後的前程，只要他能帶著，本宮保證不會有問題；你們薛家如今掌握的東西，本宮也可以當成沒看見，以後的事情，只要不太過分，本宮也可以幫襯著，如何？”
“小女敢問一句，不知公主如此安排，周大哥那裡知道多少？婚姻之事本就是你情我願，公主當真不擔心嗎？”薛寶釵明顯已經意識到，只靠自己、只靠薛家，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扛得住，“若是他聽說公主這般.....”
“沒有，他也不需要知道。”永昌公主語氣非常冷澹，“正所謂‘男主外女主內’，後宅的這點兒小事，本宮就替他定了，之所以不讓你寫信傳話，就是不想讓他為難；本宮看重他也有一個原因，就是他非常重感情，若不然，給他這麼多恩典，碰上一個薄情冷心之人，不是全都白費了？
你也不用擔心將來如何，本宮既然招了你在身邊，自然沒準備放了，若不然也沒法給他解釋；他的能耐，這些日子本宮算是見識了，將來必是要大用的，若是因為你的關係，在他心裡留下什麼疙瘩，就有些太過得不償失了。”
“公主就這麼有把握，將來定下的那位姑娘，能夠允許周大哥收下小女......”薛寶釵不解的說到一半兒，卻自己都說不下去了，只是臉色卻慢慢變得蒼白。
“想到了？”永昌公主澹澹一笑，盯著眼前的姑娘說道，“你的‘侍讀’位置，掛的是永靜那丫頭，夠清楚了？大周朝雖說沒有女官陪嫁的規矩，卻也要等到公主出嫁前才好安排，若是沒有把握，豈有提前給女官定親之理？
聰明的姑娘，想明白就好好服侍，橫豎都是一個男人，就是名分上有些關隘，將來少不了你的前程；想不清楚也無妨，本宮既然已經給過你機會，自然沒興趣再給第二次，本宮說的夠清楚了吧？”
“臣女——遵旨！”不論心中有多少不甘，薛寶釵也明白過來，有了如此強大的“競爭對手”，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扛下去，“周大哥那裡也請公主放心，臣女不會多言的。”
“不錯，你能自己想通，自然是再好不過。”永昌公祖滿意的點了點頭，“行了，你的名號雖然掛在永靜那丫頭名下，她如今畢竟還沒什麼落腳的地方，你以後就在我這裡便好，反正她只要出了宮，也只有我這裡接著。
上個月事情太多，皇兄心情不太好，那丫頭這才老實了些，下次有機會，我會讓你們好好見見；再一個，你既然想通了，就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沒的，自今日起，你可以繼續寫信也好、傳訊息也罷，但不要做什麼不好收場的事情，明白了？”
“臣女明白！”薛寶釵表情苦澀的跪地行禮，“只是，臣女如今家中只有母親在堂，家兄也在千里之外，是不是可以接她到身邊奉養，方便臣女盡孝？”
“你母親......”永昌公主面露古怪的笑意，只是在薛寶釵還沒理解的時候就一閃而逝，“也不用著急，想來他在接到調令後，少不了要去金陵一趟，你只管傳信回去，讓你母親隨他進京便好，橫豎這麼長時間了，也不差十天八天。”
“臣女遵命！”薛寶釵想了想就應下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公主殿下話裡有話。
當晚，榮國府，李紈院。
“好你個浪蹄子，枉我當初還叫你一句‘假正經’，現如今你哪裡還有一點兒正經的意思？”客廳裡，王熙鳳面頰緋紅的指著李紈斥責，“你就是沒了男人，也不至於拿老孃......”
“你倒是有男人，可有沒有差多少？”李紈斜了她一眼，澹定的品茶順便回懟，“再說了，我剛才綁著你不讓跑了？自己沒能耐就別說歪話——你今日過來，不會真的就為了說話吧？我可不記得，你什麼時候這麼閒了。”
正所謂“養移體居移氣”，李紈如今手裡管著一年數百萬兩的生意，交際圈也擴大到了公主、貴婦，整個人無論是氣質還是形象都已經充滿了“御姐範兒”、“貴婦風”，就好比眼前的王熙鳳，以前兩人鬥嘴，她可從來沒贏過，現在卻可以字面意思的“壓著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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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會沒聽到府裡這些日子的傳言吧？”王熙鳳控制了一下情緒，這才開口說道，“你就準備讓這些傳言......”
“你都說了是傳言，不會不知道來自哪裡吧？”李紈冷笑著說道，“她想傳，就讓她傳去吧，真要是有本事，她就到永昌殿下那裡去傳，看看會有什麼結果；我手裡的東西，可不是誰想動就能動得了，更別說區區傳言。”
“你還真是.....”王熙鳳總覺得自己越來越跟不上眼前這位的思路，“行了，既然你都不在乎，我還多說什麼；倒是今日在老太太那裡，我聽她提起了三個丫頭的婚事，可惜說來說去，也沒說出什麼好的安排。”
“二妹妹不需要擔心，她的婚事如今可輪不到府裡多事；三妹妹和四妹妹......怕是有些為難了。”李紈對此同樣關心，榮國府真正讓她上心的除了賈蘭，也就剩下這三個了，“倒是那位寶貝疙瘩的婚事，你可曾聽說什麼？”
“你這人說話......”王熙鳳白了她一眼，見她那副無所謂的樣子就放棄了，“聽說太太相看過幾個，全都沒看上；現如今府裡倒是有兩個，史家那邊肯定好說，可惜太太看不上；另外一個原本沒什麼機會，如今的傅試已經是順天府通判，老爺那裡有些動搖了。”
“那就等著吧。”李紈無可無不可，“反正老祖宗和太太都不會看上，哪怕是傅試的官職已經高過老爺；你這裡呢，府裡沒有其他麻煩？”
“橫豎不過是那些東西，能有什麼麻煩？”王熙鳳沒從李紈這裡得到什麼有用的東西，語氣明顯不耐煩，“行了，你歇著吧，人家素雲好好的姑娘家，千萬別被你作踐壞了！”
“真走？”李紈笑了笑，起身拉住了王熙鳳胳膊。
王熙鳳狠狠瞪了小寡婦一眼，卻在她的目光下慢慢低頭，心中想走，卻總覺得腳下沒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