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4.78 所謂的“節禮”
臨近年底，要忙的事情很多，封建時代的市場也比現代差了不知道多少個位面，不說其他，就是最基本的各類副食，如今的市場都不見得能夠充分供應，比如副食中最常見的雞魚肉蛋，買不買得起另說，想買多些都不見得能買到。
當然，這一“難題”對薛家、或者是任何有錢人家來說，都是可以完全忽略的；問題是大戶人家過年，需要的又不只是吃食，比如自家這麼多僕婦，過年了總得賞些銀錢吧？總要給他們弄上一兩套新衣服吧？還有，奴才們也有家人要養，這米麵糧油，是不是也該賞些？
如果這些還能用銀子解決的話，另一件事情才是真正困擾了周陽的問題，那就是“節禮”，就算到了現代，也有逢年過節走親戚送禮品的慣例，更別說是將“規矩、禮儀”、或者叫“面子”看的僅次於性命的封建大家族了，周陽肯定玩不轉，幸好，有人懂。
“你放開我，忙你的仕途經濟便好，作踐我這苦命人做什麼？”王淑英拼盡全力推拒著某人的摸索，卻完全沒有任何意義，不過短短十數個呼吸的功夫就已丟失所有陣地，最終只能無奈服軟，“你這般待我，究竟是當我什麼？”
如今已經是十二月十三，這期間薛寶釵帶著趙麒英，兩個妹子每日裡忙著梳理賬目、核對進出，不只是北地雪字號的，還有薛家自己田莊之類，一樁樁、一件件都要反覆對照，以至於忙的一天到晚都不見人。
周陽看原著的時候就有過猜測，覺得薛家大房實際上的掌舵人是薛寶釵，薛蟠靠不住、王淑英眼界窄，只有寶妹妹最靠譜；卻沒想到如今他改變了這麼多，唯獨沒能改變這一點，要知道，薛寶釵是隆武三十三年生，今年虛歲也只有十七！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她竟是從十二歲就跟著父親處理生意、檢視賬目，雪字號之前除了薛家兄弟，再往下就是她——顯然，薛途那時候就意識到大號練廢了，想要練個小號補救，必要時招個上門女婿之類，但從原著來看，他失敗了。
王淑英也沒閒著，外面的生意薛寶釵管，內院的雜務自然是她在忙，至少過年所需的各類東西都要準備吧？因為事情太多，她甚至連晴雯都拉去幫忙，以至於偌大的薛家老宅，主子裡面就剩下周陽這個“多餘人”。
“這不是看你辛苦，就過來幫你放鬆一下嗎？”已經十餘日沒有和這美婦親近、好不容易才把晴雯打發到薛寶釵那邊的周陽怎會放棄這麼好的機會，更何況他還有事請教，“再說我們都這麼些日子沒見，我想你啊！”
“想我這苦命人作甚？你身邊又是美貌小妾又是貼身丫鬟，哪個都比我這燒湖的卷子強，找她們去吧！”很顯然，王淑英依然對某人耿耿於懷，原本還只是薛蟠的事情，十幾天都消不了氣，現在又加上了吃醋，不花些手段肯定擺不平了。
“不如我先讓你看看，我到底有多想你——”周陽其實有日子沒能盡興了，身邊唯一能吃的趙麒英，竟然為了提升管理能力，搬去和薛寶釵一起住，王淑英又因為生氣疏遠他，以至於有需要的時候，竟然只能拉著小丫鬟一起玩些撫琴吹簫的小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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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子生氣不好辦，但一般來說，只要還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先伺候舒服了總沒錯，就算是沒法子解決掉，也能把問題難度下調好幾個數量級，比如現在——
“節禮？”很久以後，王淑英面頰紅潤，任憑愛郎攬著，連說話都帶著掩飾不住的甜膩，“你的關係路子，都在京城對吧？怎麼現在才想起來？這麼多東西準備好，怎麼著也要十天半個月，到時候哪還有時間趕在年前送過去？”
“額......”周陽蒙了一下，他是真不知道這些東西怎麼玩兒，“我前些日子、準確說是上個月安排人，帶了不少東西進京，給各家送了過去，應該也算數吧？反正臨近年底、路途遙遠，有些偏差也可以理解。”
“上個月——”王淑英皺了皺眉，“倒也說得過去，你人在兩千裡外，早一步送東西不算過分；再加上過了十月就沒什麼其他的場面上的節日，直接算年禮也可以。”
“其他節日？”周陽愣了一下，“怎麼，不是每年一次嗎？”
“要是這麼做，就不怕人家生分了？”王淑英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所謂的‘節禮’，本就是顧名思義，逢年過節都要送些禮物才好，只是根據節日的不同，送的東西也不一樣，不能一概而論。
比如說，上元節（正月十五）送些新穎燈具、花朝節（二月十二）內卷賞春小聚、清明前後踏青宴飲等等，這些都算節禮，一般是上位者邀請或是遵循慣例，下面的人趁機帶些禮品過去，不用太重，意思到了就好，年禮當然要厚幾分，你上個月送了什麼？”
“不過是一些大冶本地特產、二叔那邊送的海貨甚至洋貨之類，沒什麼稀罕的。”周陽笑著說道，“基本上，我按照地位不同，給京城八公各家，還有諸如神武將軍府、景田侯府之類的地方都送了些，這些日子也陸續接到了他們的回禮、回信。”
“重了！”王淑英皺了皺眉，第一時間意識到問題，“你現在的身份不過是大冶千戶所千戶官，二叔那邊的東西我知道，隨便湊幾件就能超過千兩，要是按照你剛才所說，怕是最少的幾家也要在兩千兩以上。”
“怎麼，不行嗎？”周陽愣了一下，“古語不就說‘禮多人不怪’嗎？我將來還需要他們......”
“那你讓其他人怎麼送？”王淑英作為金陵薛家的當家太太，自然不會連這點兒事情都不懂，“那些京中權貴又不是只有你一個門生，什麼時候、什麼人該送、送多少都是有規矩的，除非你是有事相求，否則抬手就是數千兩，讓其他人怎麼接？”
“啊？”周陽徹底蒙圈。
“罷了，你現在剛放了外任，第一年送節禮，故意厚一些加深關係也算合理，只是有些太厚了。”王淑英翻翻白眼說道，“以後切不可如此不智，因為按照慣例，這節禮從來都是只升不降，你這次送的如此厚實，以後又該怎麼辦？”
“還真是......”周陽無奈苦笑，他在現代從未走上過實質性位置，哪裡會懂這些？“下次再有此類問題，我一定先讓你掌掌眼，省得搭上東西還丟人。”
“你呀，大事上不湖塗，可除了這些，怕是只在作踐我們這些苦命人時有能耐。”王淑英扶著床板坐起來，靠在床頭上披了件薄衫開啟嘲諷，“幸好是送多了，不是送少了，若不然很可能不如不送；倒是有一件，賈府那邊你是如何安排的？”
“如今寧榮二府早被踢出了頂級勳貴的圈子，連朝中實權都趕不上景田侯府、神武將軍府這類原本的二線，我是按照第三等的標準送的。”周陽毫不客氣的說道。
“你呀，還真是海外歸來不懂規矩。”王淑英徹底放棄了搶救的想法，“你只想著他們的權位，就忘了彼此的關係？齊國公府陳大人是你的座師，卻忘了榮國府也是你的恩人嗎？這兩家必須單列出來才是應該，其他各家再論地位、分等級。
若是這等事情傳出去，外人不會過問你是否懂規矩，只會認為你是個眼皮子淺的，連恩人都敢如此薄待；幸好，這節禮的多寡厚薄，歷來都被各家捂得很緊，因為傳出去有了對比，自然就有了檔次區分，京中空有名號的府邸可不少，傳開了不就太丟人了？”
“呼——那就好！”周陽松了口氣，坐起來將美婦攬入懷中笑道，“算了，以後這事兒就交給你，逢年過節該送的時候，你記得直接從這邊發過去就好，銀子消耗之類只管把賬單報過來.....”
“可又胡說，這點兒事情值什麼，哪裡還需要你給銀子？”王淑英沒好氣的錘了他一下，“只望你別辜負了我這苦命人，若是有什麼報答的心思，就照顧好蟠兒便罷！”